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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青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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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昀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的,扒了几口饭就没食欲了。等饭菜都凉了个彻底,他才等到周淮回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菜都凉了。”汤昀没下桌,下意识咬着筷子头,看向周淮。
周淮走到餐桌边,看到桌上的菜基本上都没动过,有些无奈:“你怎么才吃了这么一点?”
汤昀承认自己内心还是有隐隐约约的担忧,这种不能落在实处的担忧才是最磨人的,心被吊在半空,酸涩的汁液不知道从哪里溢出来,却觉得难受。
周淮把菜又热了一遍,坐下刚吃了几口又无奈地放下筷子:“今天的菜不对胃口吗?”很神奇,尽管他没有看汤昀,却能感受到那么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汤昀默默地放下筷子,收回看向周淮的视线:“好吃啊。”
周淮挑眉看他:“那你吃这么点就饱了?”
汤昀低着头,声音很低:“不想吃了。”
周淮简单解决了一下晚餐,把碗筷收好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汤昀坐在落地窗面前,盘着腿,抱着猫。
周淮其实是没有坐地上的习惯的,但是汤昀似乎很喜欢屋里的地毯,经常随意就坐地上了,还喜欢在坐地上的时候抱着猫。
“怎么了?”周淮拎起汤昀怀里的毛团,毛团挥着自己的四肢挣扎,从周淮手里挣扎了下来,然后就转头看了眼自家的两个主人,一步一回头,还是溜走了。
汤昀知道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不太好,显得他现在非常不成熟,也不太大度。
谁规定喜欢要大度的?
汤昀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有点蔫蔫的……
汤昀突然被拥入了一个带着草木香的熟悉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他的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脸颊贴着对方露出开的修长的脖颈,也是一片温热的触感。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行动上的慰藉,就让汤昀好受了很多。此时无声胜有声,汤昀并不需要太多的海誓山盟,他只要现在。
珍惜现在,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知道的唯一永恒不变的道理。
周淮虽然不能感同身受汤昀的那些不安,但是他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名义上的母亲一定和汤昀说过什么。
周淮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他的家庭,包括江星逸和沅戚堰,周淮从来都不愿意将自己家里那些不堪的争吵和黑暗角落展现给任何人。
但是汤昀告诉了他属于对方的秘密,把他划进了那块对方从没有人涉足的无人区,等价交换,他也应该告诉对方他的那些本该永远埋藏在地里然后慢慢腐烂的过往。
一同告诉对方的,还有他的不完美,在对方眼里给予对方的美好回忆的自己其实在一段时间里过得很烂,像是与夏天的阳光格格不入的阴翳。
周淮家里父亲是入赘的,于是他和母亲姓,父亲姓于,单名一个跃。
于跃是医生,内科医生,相对于外科医生没有那么忙,在对待孩子的事情上非常有耐心。
周淮现在一切为人处世的最基本的道理,基本上都是于跃手把手教出来的,周淮擅长的羽毛球和乒乓球,两个都是于跃最喜欢的运动。
而周梅萱在周淮出生后自己开了一个服装店,是真的很忙,周淮仅有的小时候的记忆里,甚少出现过母亲的身影。
印象里,周淮见证了两年家庭的和睦,父亲和母亲算不上太亲密,但是也相敬如宾,和很多家庭一样,放学的时候周淮会有人接,回家有热腾腾的饭菜。
后来,周淮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家里的大人开始争吵。周淮有一次晚上夜起,路过卧室,听见于跃压制着声音和周梅萱说:“不要闹了好不好,周淮还这么小,老是听见我们之间在吵架,这对孩子影响不好,他已经睡了,你别把他吵醒了……”
周淮站在主卧门口,透过没关紧的门的缝隙看向屋里,屋里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父亲握住母亲的肩膀。
周梅萱把于跃的手打开了,整个人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声音提高了至少八度:“我闹?我怎么闹了?我为这个家起早贪黑,你就天天和你的女同事勾搭不清?我当年怎么就看上你这个……”
周淮抿了抿唇,上完厕所回床上躺着之后,一直睡不着,盯着天花板,一直睁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缓缓睡去。
梦里,他看见母亲痛苦得面目狰狞,一直在哭,他想要上前一步拥抱对方,像是父亲曾经在他难过的时候拍他的背部一样,却被对方推开:“滚!”
于跃和周梅萱是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的,并不是门当户对的家庭条件,于跃家里其实在那个时候算得上小有家财,但是周梅萱上面有两个哥哥,都闯出了一番事业,家里条件越来越好,根本看不上于跃。
只是周梅萱执意要结婚,于是家里嫁妆不肯出多少,于跃那边因为还有姐姐,彩礼也没能补贴多少。
周梅萱本来就被自己的家里宠坏了,哥哥们对她都极好,家里气得断掉了她学业完成了之后一直都有的补贴,周梅萱等到怀孕后把周淮生下来就去开了服装店。
其实周梅萱不是不知道和家里闹翻的后果,可是她相信爱情,她认为她爱于跃可以胜过很多的一切。
感情之中很难判断是非对错,只有感情之中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酸涩与痛苦。就像著名的那句——爱情就像围城,城外的人想要进去,城外的人却想要出来。
周淮从来不怪周梅萱在感情上的计较,也不曾觉得父母在离婚之前有什么地方亏欠过他。
直到周梅萱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严苛,管控也越来越变态。
在周淮四年级的时候,他没忍住和周梅萱发生了第一次嘴角上的争吵,他不想像是一个没有主见的机器人一样遵守周梅萱的所有命令,他也有自己的意愿。
吵到最后,周梅萱气得拿起屋里的东西就向周淮砸去,在眼看周淮的额头破了之后才住手,冷眼看着周淮站在面前,尖笑道:“你身上果然流着他的血液,你就不应该活着……”
周淮不理解。
当初离婚打官司,是周梅萱一定要周淮的抚养权,虽然于跃争取了,但是最后抚养权还是落到了周梅萱手里。
周淮不止一次想过。
不想要我,为什么要留下我。
他看着屋里曾经于跃留下来的那些痕迹随着周梅萱的清理越来越少,他只能不动声色地藏下于跃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一副羽毛球拍,还有一个会讲故事的黄色机器人小熊。
而这些生日礼物还是被周梅萱找到了,周梅萱亲手摔掉了它们,周淮回家一打开房门,屋里的地板上就是这些物品的碎片。
周淮蹲到地上,一片一片地捡起碎片,手掌不可避免地被划破,稚嫩的手掌心流出红色的鲜血。
周梅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冷眼看着他,冷笑:“瞒着我还留着他的东西就算了,你能不能有点志气,摔烂的东西你还要捡起来,怎么的,还打算粘起来吗,那狗东西送给你的东西在你眼里这么重要?我不能给你买新的吗?你看看去你那寒酸样,丢人。”
事实上,周梅萱从来没有送过周淮礼物,那些于跃买给周淮的故事书童话书成语故事,全被周梅萱扔进了垃圾桶,取代而之的是辅导书奥数题,数不完的试卷和读不懂的文言文……这都不是礼物,对于周淮来说,都是周梅萱强加在他身上的东西,他再也没有体会过于跃给他带来过的快乐。
他留下了网线全被剪掉的羽毛球拍,把破碎的小熊用胶水粘好,也是那一天他才完全意识到,再也回不去了,父母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
再也不会有人陪他耐心地打羽毛球,那只黄色的小熊也不会再开口用温柔的女生讲小熊们的故事……
他也再也不是曾经的小孩子了。
他们之间越开越多的争吵给周淮身上裹上了一层刺,他在和沅戚堰江星逸相处的时候有时候都会不可避免地用扎到对方。
他只能默默地捂着自己身上的刺,哪怕自己被身上的刺扎得鲜血淋漓,他也不能松手。
在父母闹离婚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周淮其实都不太能和别人建立正常的感情关系,他淡漠,甚至算得上冷漠。
他用父亲曾经教导过的最基本的礼貌对待别人,却也在自己和很多人之间画下了一条边界线,他不跨过那条相处边界线,不和他们有太多的交集,久而久之,除了江星逸和沅戚堰,他就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朋友。
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算得上客气,还掺杂着有时候需要帮忙的感谢和感激,不会刻意疏离,但是也不会太亲近。
程然小小一只的,措不及防地出现在周淮的生活里的时候,周淮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
他其实也很像是在时间长河里,弄丢了自己原本有的父母,所以还没有完全裹上一层刺的时候的他看到程然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心软,会偶尔想要对他好。
在程然眼里,他看到了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会有的最纯粹的欢喜,那个时候他们明明是相同的年纪,他却不能理解为什么汤昀会因为一根冰棒而高兴很久,能毫无负担地对着小哥哥撒娇。
他不忍心去伤害这个童真的小孩,于是把所有的锋芒全部掩藏,只给小孩看到他最柔软的一面。
而对长大后的周淮来说,汤昀意味着意外,而这个意外,成了他后来记忆里最温暖最富有色彩的存在。
比起意外,更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场盛大惊喜。
男生表面上看上去乖巧,容易收到惊吓也有些过于瘦弱,会因为被他看到后一脚踩进水坑而感冒,会在打篮球的时候的时候喊他“哥哥”让他放水……
这个年纪的男生却也容易得到满足,不管是同班前还是同班后,男生会因为他借出去一把伞而感到不好意思,也会因为一颗薄荷糖而高兴……
明明身上到处都遍布着扎手的刺,身上的刺却在和某个人相处的时候悄悄软化了,不知道是因为对方那些有请求才会喊的“哥哥”,还是因为对方在别人面前藏得很好但是在他面前忍不住露出的尖锐爪牙……他从来没觉得那些毛茸茸但是挠人依旧毫不手软的小动物有哪里可爱,但是从某一天起,他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学校的那些猫这么受人喜欢。
他都对自己在面对汤昀所做的事情感到意外又顺理成章,他很少再露出那些扎手的刺,除了在面对周梅萱的时候,他那些刺就像是不存在了一样,不知不觉中,他和班上的人的距离也拉近了……
汤昀高三离开的那几个月,他又像是刺又回来了,他比之前要沉默了些,但是班上的人还是以前对待他一样,有什么活动第一时间还是想到他,很多事还是会拉上他。
那段时间,他其实总是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只是在线上和汤昀聊天,他也觉得不太习惯。
他没有告诉过汤昀。
其实那天他在孔子像那里找到汤昀的时候,看着因为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而显得有些憔的汤昀坐在树影下,月光也分出几缕余晖落在对方身上,那一刻,他其实很想给对方一个拥抱。
很想拥抱着他然后告诉他:“不要再给自己压力。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你想要做的事。”
可是这不应该是朋友之间的相处方式,太过于亲近,也没有足够的边界感。
而后周淮第一次带着汤昀去北郊公园坐上摩天轮看烟花,汤昀的目光基本上一直落在烟花上,而他一直在看满眼都是烟花的汤昀,他会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收回视线,也有因为某一次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而和对方有一个匆忙的对视。
摩天轮外烟花炸开的声响很盛大,天空满是星子,夏日的晚风带着烟花落幕的流火消逝在夜空里,周淮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胜过一声。
他在灯火转眼即逝的夜色里借着流火的光描摹对方的轮廓,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冲动,却只能在分不清对方是否心情变得好几分的揣测里,捏着手指,目光眺望远方,压下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现在的周淮回想起来,才知道那些冲动到底是什么含义。
他想在夜色里吻他。
吻那双倒映着远方的烟花而流光溢彩的眼睛。
其实那些喜欢早在故事的一开始就彰显出了轮廓,那么多的用心良苦,那么多青春期无知无觉的心动,都被青涩的少年理解为了一种欣赏式的喜欢。
周淮略去某些时刻的挣扎,把曾经在时光里缓缓流淌像是烟花一样转瞬消亡的故事删减掉那些太过灰暗的时候,想把自己摘出来,做一个理性叙述的旁观者。
但他做不到,他还是不能遗忘那些看似不见天光的日子,也不能忽略那些日子里曾经拥有的美好,就像是汤昀分到班上那年夏天办公室窗外落进来的阳光,热烈却也温柔。
汤昀像是他很长一段灰暗时光的一个盛夏,明媚又温暖。
“所以其实……”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其实很少有心软的时候。
周淮垂着眼,很难想象他已经尽量不带主管色彩的故事会在汤昀那里得到什么反馈。
他有很烂的一面,他讨厌名义上的母亲,他有些时候就像是周梅萱口里所说的,冷漠无情,他也曾在初中叛逆,和老师对着干,目无尊长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些其实都和父亲小时候教导他的那些道理背道而驰,可是那个能督促他走上“正道”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他身边。
他其实很多时候都不能对外界感同身受,他初中的心理测试共情只有可怜的二十分,只是他测出来社会感和道德感都很强,最终的结果也是被心理老师一笑而过。
汤昀回抱住周淮,在映着窗外流光溢彩景象的落地窗前,拥抱曾经是自己记忆里看上去永远淡然永远可以让人安心的存在。
很多时候他们都忘记了,其实周淮比他们班上的很多人都要小,也忘记每个人的人生都很难一帆风顺,难免都有挫折与苦难。
他也没有想过,原来周淮的童年,在周淮现在回想起来,几乎全是阴翳一样的存在。
周淮说的那些东西其实在他心里都不重要,他还没有告诉过周淮,在国外那些年,他是怎么熬过独自一人的夜晚的。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有时候都不需要在身边,只要想着,就能支撑一个人度过艰难岁月。
汤婧月走之后,给汤昀留下的心里创伤只多不少,但是汤昀总是能在最抑郁的时候把自己拉回现实世界,对于他来说,周淮是他在现实世界的锚点。
“不过林霏是谁?是不是之前那年在KTV外想要亲你的那个男生?”汤昀虽然很心疼周淮的那一段过往,但是为了缓解气氛,他撑着脸皮装模作样地问他。
这要是放在平时,他是打死都不会说出这么醋的话的,简直不要太丢脸。
周淮“嗯”了一声,低头看着躺在他怀里弯眼笑着看起来毫不在意的男生,有些无奈:“这件事能不能不提了?”
汤昀面上不动声色,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他“哦”了一声:“问都不能问?你们……”
周淮侧着压下身,堵住了那张柔软的唇。
“我,江星逸,沅戚堰,白晔,还有林霏,父母都认识,算是一起长大的。”周淮把怀里的人弄得眼尾像是上过色似的,才缓缓开口。
汤昀“哦”了一声,眼睛微微溢生些理泪水,微微喘着气,嘴上还是不饶人:“竹马啊?那关系很好了吧?”
周淮的指腹滑过汤昀微红的眼尾渗出来的晶莹水珠,有些无奈,声音温柔,贴着汤昀的耳朵低声道:“没有关系很好。就只喜欢过你一个。”
汤昀感受到耳朵上温热的湿气,本来就染上一层薄红的脸更是发烫,忍住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他能面不改色说出之前那些话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被周淮一句话就撩得差点要破防。
撩得人心惶惶。
年轻人血气方刚,两个人闹着闹着就都有了反应。还坐在落地窗前,虽然知道面前的镜子是单向的,外面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但是汤昀还是会有一种平日里不会有的紧张感。
“别……在这里。”汤昀反手抓住周淮的手腕,眼尾红得更甚,像是下一秒就能滴落下血来。
周淮轻松地把人抱起来,怀里人和之前在酒店那时候抱起来的份量差不多,还是很轻,抱在怀里没什么实感。
他微微低头,手腕上搭着的手指白皙又细长,是一双属于艺术家的极具艺术性的手,被他的肤色称得更是白得像是上好的玉石一样,用力的时候青筋凸现出脉络的痕迹,关节处漫上一层樱花般的粉。
汤昀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挡住头顶强烈的光线。
虽然昨天晚上才干过一样的事,但是他还是像是昨天晚上一样,觉得有点说不出口的羞。
这次他们俩没有折腾很久,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汤昀也没有觉得很累,累到立马就要睡的地步。
“周淮。”床头的灯还亮着,借着光线,汤昀伸手扯了扯刚冲了澡在床上没趟多久就准备起床去搞工作的人的衣摆。
周淮回过头,低着头看向汤昀:“嗯?还没睡着?”
汤昀只露了一半的头在外面,他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但是还不太想睡,我还想和你聊聊天。”
周淮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还有精力和我聊天?”
汤昀脸一红,把下半张脸又往被子里塞了塞,不说话。
“乖,早点睡。”周淮伸手帮汤昀掖了掖被子,轻声道。
“睡不着。”汤昀这次很意外地固执,他露在被子外的眼睛很亮,瞳孔的颜色很浅,在灯光下像是流淌的松脂,是比琥珀更甚一筹的一等一的漂亮。
周淮还想说什么,就听见汤昀放缓了语速,调子软软的,像是很多年他听到的一样,尾音也下坠在空气里摇摇晃晃的,像个小勾子:“哥。”
周淮有些无奈,他又躺回床上:“你是觉得今天晚上太轻松了?”
汤昀默默地远离了周淮一公分,给周淮看得气笑了。
小白眼猫。
“今天晚上工作和男朋友,你只能选一个。”汤昀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高中的时候,hold脸皮,不论说什么气势不能弱了,于是他装得很强势地开口,虽然一大半张脸都在被子里,但是不妨碍他的气性大。
对方还是第一次在周淮面前说男朋友这个词,眼睛亮晶晶的简直不要太好看,他没忍住伸手把人捞了回来:“那你还离男朋友这么远干什么?”
汤昀刚刚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其实挺困的了,就差一点就能睡着了,但是突然想到今天周淮和他说起少年时的样子,突然又觉得酸涩。
周淮在叙说的时候总是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平淡,却掩盖不住下意识皱起来的眉眼,和怎么也按耐不住的低气压。
他很自大,他想要想办法覆盖掉周淮那么长一段不太美好的记忆。
也许,是今晚的气氛太好,窗外的夜色太浓,床头的灯光太朦胧,屋里的空气温度都刚刚好,汤昀突然就想把过去的种种都托盘而出。
他只是告诉对方他那些年的一些处境,但是只字未提那些年真真切切的难押,他忍不住靠近对方,然后在对方沉静的目光里开口:“周淮。”
“嗯?”周淮低下头。
汤昀飞快地在周淮额头上亲了一口:“我是不是一直没说过,在国外的那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
那些年里所有的痛苦其实都是我凭借对你的喜欢熬过来的,所以你也不用抱有遗憾,也不用后悔,就像是国外的那段时间,你一直陪着我,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