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4、漫漫 ...
-
临近元旦，周淮把今年的年假请了，加上元旦节的三天假足足有半个月的假期。
汤昀本来的想法是和周淮一起就行，随便去哪里都没关系，于是旅行的行程是周淮制定的。
汤昀大早上被叫起来人还迷迷糊糊的，在周淮的带领下刷了牙洗了脸，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周淮身后，一副还没睡饱的样子。
虽然没睡好的人起床气很重，但是也很好哄，一个早安吻就能让他闭着眼睛做一个小跟班。
汤昀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觉，睡醒的时候一摘下眼睛前的眼罩，就看见身旁坐着的人面前摆着笔记本工作。
汤昀撑着脑袋欣赏了几分钟，就看见周淮转过身靠到他身旁，低声询问：“饿了吗？”
汤昀也往周淮那边凑，余光里看到了周淮笔记本上的规划，只是浅浅扫了几眼：“没，就是睡醒了，你接着做你的。”
路线提前知道了就没有惊喜了，汤昀心安理得地让人接着去规划剩下留下来的一点儿路线规划或者订酒店的一些收尾事务。
这场旅行是前几天周淮突然提出来的，汤昀自从去学校当了助教之后两个人的亲密都减少了，虽然汤昀知道周淮这些天在书房忙的不是工作，但也不知道对方忙什么。
周淮提出出去旅游的时候他还是很惊喜的，虽然请这么长的假可能意味着今年的讲师相对来说会有点难评，但是汤昀又不靠这个吃饭，定时定点去上课也就靠着的责任感一直坚持而已。
汤昀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在海平面上了，从天空上向下望，是一片蔚蓝的闪着金光的海洋，飞机偶尔在气流中上下颤动，引起生理上心惊肉跳的反应，失重感虽然已经体验过很多遍，但是生理上还是难以克服。
偶尔有厚重的云朵缀在飞机下，被阳光染上厚涂层般的颜色，漂亮又瑰丽。
以往汤昀是讨厌坐飞机的，很多次坐飞机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在机场等上很长时间，然后上飞机也一个人无所事事地等着降落。
汤昀坐了很多次飞机。
这其中的无数次都是从一个陌生的城市，飞往别的陌生的土地，那些曾经无数次迷茫空洞无聊的飞机旅程几乎一样，飞机下永远是云层，被缩小了无数倍的山峦梯田琥珀和房子，壮观却在一次又一次的体验中变得无聊，索然无味。
而这么多次坐飞机的体验里，就数高考完的那个夏天确定出国读书的那次旅程体验感最差。
六年前。
机场忙忙碌碌的人各自擦肩着，来自不同的地方的人身上带有的气味在暖气里混出不同的味道。
眼看着快出机场了，汤昀想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时间，却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哪里，自从上飞机之后，他把手机直接关机了之后就没开过手机。
手机丢了，也意味着他把国内众多人的联系方式也丢了，他“一身轻松”地来到了异国他乡，像是曾经的那些所有都被他丢在了身后，因为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不会在意。
汤昀有些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旁边的陆倩斐看着他动作了好一会，这会才开口：“什么找不到了？”
“手机。”汤昀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可是还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像是会漏风，而且感受不到飞机站里吹出来的热气。
“刚好之前你不是办了一张这里的卡吗，顺道把手机也换了呗。”陆倩斐不在意地开口，留下汤昀和行李箱在原地就接着往前走。
手机丢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手机号绑定了很多东西，认证的时候也需要手机号的验证……何况他处在异国他乡。
而这些显而易见可以预见的麻烦却被陆倩斐两三句话就化解成一件看似很容易解决的事情。
他扯了扯嘴角。
麻烦不到别人身上，别人也不懂。
他走出机场，就被陌生的城市里的冬天的风吹了一脸，白色的雪花往他身体里灌，却怎么也填不满他心灵的空缺。
这个城市，有一样的霓虹灯和星空，却再也找不到一个熟悉的人诉说他的迷茫和不安。
尽管以前其实也没有，但是他的身边还有伍云，而且后来认识了班上的一群人，打打闹闹哭哭笑笑两年也就这么过来了，他现在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特别是和周淮有关的部分。
而这些部分他曾经以为将因为不会看见相关的人和事被尘封在某个角落，发霉发烂。
但很多时候其实想念和回忆总是来得悄无声息，突然难过，突然想起，突然发现，我还是忘不了你。
汤昀回过神的时候，周淮已经端了一杯温热的茉莉花茶送到了他嘴边：“上飞机这么久了，喝点水？”
汤昀就着周淮的手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苦味后带着一点甜，就像是“苦尽甘来”所说明的意义一样。
他抬眼看向周淮。
周淮这些年面容其实没太多变化，只是五官显得更加成熟，但还是轻易地就能在他身上找到曾经岁月的痕迹，也能像是当年一样，几句话就抹平了他心里有的那些不安和迷茫。
汤昀伸出手抓住了周淮本来想要撤走的手，用手指在对方手心挠了挠，然后弯着眼去看对方的表情，抬起对方的手，轻轻地在唇边碰了一下。
他们没有在公共场合过于亲热的习惯，很多人在身侧的时候太过亲密总是感觉有些臊，唯一一次在很多人面前过于亲热的时候还是在他国外公寓旁的那个酒馆。
黑暗是人们的保护色，能磨消掉别人说存在感，也能把自己隐藏。
他们在黑暗中接吻，桃子酒在齿缝中碰撞，流于唇角，他们抑制住内心的激情，正如酒馆外挂着的那块牌子的警示一样，尽量不发出任何嗓音影响到别人。
那些低哑的，在沉默中爆发的热情，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
汤昀其实已经不记得他上次来这里观光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了，完全不记得当时看到了什么，又因为什么而震撼。
雨林的边缘伫立着一栋栋适应气候和环境的特色房屋，潮湿的，闷热的水汽昭示着夏天的温度。
此时此刻的南半球和北半球的温度恰好相反，雨季的空气显得潮湿又闷热。
但是夏天的雨林才是最生机勃勃的，只需要几天在因为大树过高倒下失去遮挡就就可以发芽的种子疯狂吸收水分，像是水蒸气的蔓延速度，转眼又是一场盛大的荫蔽。
陆地内巨大的湖泊站在湖岸看过去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海，湖水清澈见底，天空蔚蓝，有飞鸟在天空之下盘旋。
这里的城市中心也种满了悬铃木，到处都是悬铃木，枝桠通天似的，宽大的枝叶挡住强烈的阳光只愿意分享给路人分毫稀碎的光线。
悬铃木上挂着很多人造鸟窝，上次汤昀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完全没注意过还是因为只是单纯不记得了，他这次看到的时候只觉得新奇。
汤昀和周淮在找到的某探索雨林的专业对口户的带领下在雨林里度过了两个多小时，吃了一些酸酸涩涩的野果，也认识了很多的有毒但是颜色鲜艳的林蛙和蘑菇。
雨林有很多长着气生根的植物，又粗又长的藤蔓般的气生根垂落下来，在某些阴凉又潮湿的环境下，怎么看怎么渗人。
但是湖岸真的很舒服。
湖岸吹过来的风微微带着凉意，温度刚刚好，轻轻抚过脸颊，像是和阳光拥抱。
汤昀和周淮订的靠湖的民宿是汤昀之前来这里的目的地，汤昀在网上接了一些活，其中有一个活就是来帮这个民宿宣传，他在这里呆了几天。
只是这几天大部分时间他基本上都呆在民宿里画画，根本没有心思感受这里的民俗风情。
这里的老板没换，还记得他，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朝汤昀打招呼。
汤昀和老板简单客气了几句，就得到了免单的优待，他回到房间就恢复了逛了一天累得半死不活的力气，开始盘问：“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来过这里？”
“前不久和郑姐聊天的时候知道了你国外社交网络上的账号了，我就顺便打开逛了逛。”周淮拉开窗帘，窗外夜色正好，有燥热的晚风吹进来，天空中星星闪亮，更是映照着湖水波光粼粼。
“今天去玩的那些地方你都逛过了？觉得无聊？”周淮对上汤昀的目光岔开话题。
汤昀虽然看着周淮，但是心底在琢磨着自己之前的国外社交网络上到底都发了些啥，打算回去看看，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立马删掉。
他闻言下意识地开口：“没有啊，和你待在一起就挺有意思的。”
周淮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坐到沙发里去打开了笔记本：“那今天的行程就是还是不够有意思……”
汤昀把眼看又要去改行程的人扑倒到了沙发里：“不准改，我觉得今天挺有意思的，上次来我只是单纯地过来干活了，都没怎么逛……”
汤昀说到最后，还是摊牌了：“我觉得和你一起逛我以前走过的地方也很有意思，不准把我去过的地方都去掉，这样就没意思了。”
以前他去观光散心或者工作可能只是单纯的觉得无聊，记忆其实都很浅很淡，他不介意周淮和他一起，把这些在他记忆里原来只是一个地方名称的符号，变成一段充满回忆的代号。
汤昀用小拇指勾着周淮的小拇指：“其实我觉得一个地方可以多玩几天，这个假期呆在这一个地方就够了，那些攻略你下次再查。我们可以放松一点。”
周淮“嗯”了一声：“那其他的地方，我们明年再去。”
他动了动，就和汤昀换了个身位，然后把汤昀压在身下，一路从汤昀的眼尾亲吻了下去，吻过唇角，也路过了白色衬衫下的嶙峋锁骨。
汤昀被拥在怀里，自然而然地接受拥抱和亲吻，礼尚往来，他也环抱住对方，自然而然地感受着空气中南半球夏天的燥热的风。
夜色漫漫，就像他们往后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年，还可以去往很多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