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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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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悸已经在程疏眠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在这七天里,他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可他总是睡不着,有点声响他就会醒来,梦里林空也常常会出现,林空让下人把他绑起来,手上握了一条长长的鞭子,微笑着看着他,说他不乖,他扬起手,下一秒撕心裂肺的痛传遍全身,千悸总会被惊醒。
而他这种睡眠状态在一个午后被程疏眠发现了,自从程近锦来了后,程疏眠在他身边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只有中午的时候会来看一看他。这一次程疏眠进来后见他睡着,没有立即离开,坐在沙发上等了会儿。
千悸突然急促的喘息他听得非常清楚,立即走过去后轻声问:“怎么了?”
梦里的鞭刑之痛仿佛真真切切打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拉回了无数次的惩罚中。千悸眼里溢出恐惧,看见程疏眠后猛地拉住了他的手,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
见他惊魂未定,程疏眠不再追问了,他的手抚过千悸的脸侧,安慰着:“别去想。”
程疏眠叫人送来了饭,亲自看着千悸吃了下去,他检查了一下千悸的伤口,还没愈合。
程疏眠说:“我不在的时候就叫林管家或者炎冬,不可以逞强。”
千悸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有点不自在,但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你,什么时候才在?”
程疏眠笑道:“只要有空,我就会来。”
第二个星期千悸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逛了逛这座宅子,凡是见到他的佣人都会停下对他低头问好,其实他在林宅也是如此,只不过那里的人对他惧怕更多,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再往前走来到了宅子后门,炎冬从车上下来,远远看见他之后淡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脚步没停,移开视线进了门。
而程疏眠则在二楼窗前站着,炎冬进去后说:“林空最近和辉荣华见面很勤,估计是因为那批货,目前他没有找到买家。”
程疏眠微微颔首,没有出声。炎冬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一楼的千悸,接着道:“除了生意上,林空什么动静都没有,你要小心。”
“他不敢。”程疏眠平静道,“除了岛上的人,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自己清楚。”
那道身影渐渐走远了,炎冬站在一侧,欲言又止。程疏眠看了他一眼,他忍不住了:“你真要带他走?”
“他毕竟跟了林空十几年……真的安全吗?”
千悸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程疏眠转过身走向沙发处,沉默着没有回答。
……
几天后,炎冬处理好了岛上余留的其他人,而他们也即将要返回香港。
这天晚上千悸坐在院子里,程疏眠从他身后走来,站在了他的身边。
千悸一直望着天空:“原来曼群岛的夜晚有那么多星星。”
漫天的星星聚在一起,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散发滴滴点点的光芒,从小就一直生活在这里的他,从来没有好好观赏过曼群岛晚上的夜,他只知道这里极致危险,原来星空也极致美丽。
程疏眠没有说话,千悸转头,对上了他注视他的视线。他微微一笑,问道:“要离开了吗?什么时候?”
程疏眠回答他:“明天下午。”
“这么快。”千悸再次看向星空,“像梦一样。”
”回去后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千悸笑了笑,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我跟着林空生活了十三年,他给我找了最好的老师,我一个人在空旷的大房子里,没有同学,没有朋友。”千悸缓缓抬起了手,一直盯着看,“这样的我,你说,能过好正常人的生活吗?”
“哪样的你?”程疏眠看着他,“是扣不下扳机结束一条生命的你吗?”
千悸没有说话。
“岛上的这些人一开始依附着程家,后来我的出现让他们提早脱离出去成为了个体。我的家人做过比你们残忍百倍的事情,而我却要亲手了结这一切。你告诉我,我,又是怎样的人?”
阵阵风擦耳吹过,千悸没有看他,很久之后才说:“很难吧。”
“这件事情,很难吧?”
得知父亲惨死那一瞬间的心情此刻清晰涌了上来,他甚至连父亲的尸体都没有找到,那些人不要命的做交易,不要命的处理一切眼中钉。每次来到曼群岛他都是非常危险的,稍有差错,他的命可以就会交代在这里。
“我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我会后悔。”
他神色凝重起来,千悸看了他一眼,也想到了根本原因。关于程家的一切对于这座岛上的人来说都不是秘密,而程疏眠,只是想要完成他父亲到死都没有完成的事情。
第二日下午,飞机已经起飞。
林空站在那儿,笑着注视着天空中那架飞机升入云层,身后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索之说:“……千悸回来了。”
林空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转过身下达命令:“练武场。”
偌大的场馆下方,林空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杯子,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杯里鲜红的酒,眼前的人终于承受不住鞭刑,单膝跪地。
他轻轻抬手,一旁的人停下了动作,林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千悸:“这段日子,过得很不错?”
身上火辣辣的痛直达心底,千悸低着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千千,别怪我,我打你也是为了你好。”林空缓缓起身来到他身边,手抚摸着他的背部,摸到了那被鞭子打破的衣服布料,眼里浮现了怜惜,“我是为了让你认清现实。”
说着,他的手慢慢往下滑,覆在了那处枪伤上:“十五天,短短十五天……啊,那时候的你可是干干净净满心想要逃离我的小白花呢,现在?你觉得你配站在他身边吗?或许我该这么问,你觉得他真的会毫无防备,让你留在他身边吗?”
话音落,他的手猛地用力抵住了伤口,千悸痛得皱起了眉头,索浠抓住了索之的胳膊,被索之一眼瞪了回去。
眼里的怜惜消失不见,林空站起身,冰冷地吩咐道:“继续。”
鞭刑……不管受了多少次鞭刑,这种痛也不会消减,反而深入骨髓。千悸没了力气,狼狈地趴在地上,呼吸沉重困难。
在最后的时间里,千悸没有选择跟程疏眠一起走,他没有告知程疏眠,独自离开了那儿。也正如林空所说,他要怎么说服自己跟他离开,怎么说服自己程疏眠能接受这样的他?十五天吗?那么短,能与这十三年相比吗?
……扣不下扳机吗?
那只是,在他面前时,他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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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安静的长廊,索浠手里端着医疗用品往前走,神色慌张地向四周张望。
“站住!”
一声低喝响起来,索浠吓得手抖了抖,回头看见了索之,慌忙把东西藏身后。
索之冷冷道:“有用吗?明明知道我已经看见了。”
索浠无力地辩解:“我只是……”
“你我一起长大,一直跟着林,他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要做这种蠢事!”
索浠顿了顿,说:“可是,林从来没有这样过!以前他再生气也不会不让别人给千悸治疗啊!”
“林不会让他死。”索之说,“让你死倒是一句话的事。”
闻言,索浠低下头不出声了。她见识过林空的手段,而且这个人阴晴不定,就算他们是林空最贴身的人,下一秒取他们性命也是易如反掌。
晚上,结束了一场交易的林空带着满身酒气回来了,他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上了楼来到了千悸的房间。屋里灯光很暗,床上的人静静躺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林空从抽屉里拿来了瓶瓶罐罐的药和纱布,手轻轻抚过千悸的侧脸,眼底复杂,轻轻叹了声,用宠溺的语气说:“千千,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
“我给你最好的东西,把你培养成顶尖的高手,程疏眠,他只不过是短暂出现过,一句诺言真的能让你记那么多年吗?”林空慢慢把他的上身抱了起来,手微微一停,让千悸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从五岁开始你就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让你离开?只要你听话……”
“只要你听话,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
怀里的人依旧是昏迷状态,林空解开了千悸的衬衫,让他趴在床上,动作轻柔地给他擦药。然而看到那处枪伤时他的手僵在了那儿,目光紧盯着不放,他突然笑了,疯狂一般笑出了声音,眼底猩红。
“你……”林空低声道,“疼成这样都不向我求饶,却为了他不惜自己的性命挡子弹。”
上药后林空给他包好了纱布,坐在他床边点了根烟,没吸几口,烟静静烧完了。他似乎是累了,闭上眼睛,头靠着床沿,陪千悸到了大半夜。
快要凌晨时,林空起身,微微弯下腰亲了一下千悸的侧脸,柔声道:“好了,这次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