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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你也是穿来的? ...

  •   崔玉郎自然是见不到的,门房虽然能关住一屋子的女人,但在崔玉郎跟前,两个人还不算能排上号。

      这个门房只能点头哈腰地先跟清风朗月说。说完了,清风明月掏了一块银子在他手上,先问那边有没有人,门房犹豫了一下,肯定点头:“有,金花姐说只进了一个。”

      金花这样受过严格训练的大丫头,心眼子比马蜂窝都多,就是天塌下来了,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但越这样反而越说明事情很严重,严重到她们自己努力在维持表面的平和。

      至于武力,清风朗月是不担心的,屋子里婆子丫头那么多,围住一个人还是简单的事。
      那为什么这么如临大敌?只有可能里边来的人不对,难道来的是男人?

      清风挥退门房,如果是男人,他就开始担心薛蓉贼喊捉贼了。
      这做媳妇的偷人被人撞见也不少见,他和朗月私下还讨论过,像崔玉郎这样多年卧床的公子哥儿,命短不短先不说,那|话|儿指定十个里有九个都不好,一想蓉娘青春嫩妇,真偷了人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朗月小声道:“也未必是……妇人磨镜的也多。”
      两人说了一通,再看崔玉郎就觉得郎君今日面泛绿光,进去都夹着尾巴缩在门上说话。

      崔玉郎听完脸色一变,起身就往后宅走,但在外人看来,他和平常相比也就是步子快了一点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

      王婆子探头探脑地在周围看了许久,也没看见里边打跳起来,急得嘴上生了一串火泡。

      崔玉郎一路上也在想事,他想的和清风朗月不同,他隔三差五就回去给蓉娘顺毛,她有没有力气找旁人他再清楚不过。

      而且她从小到大只喜欢生得好的,说话甜的,会给她讲故事的,譬如陈西凤。
      崔玉郎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毕竟以前都是陈西凤跟她玩得更多,但比起人的安危,这些眼下又不重要了。
      她会害怕吗?会方寸大乱吗?是不是正抱着奶娘在等他?

      可惜内宅在没有男主人时,其实也不太需要男主人。
      通知了崔玉郎后,刘婆子就母鸡似的挥开了翅膀,拿了叉鱼的长杆子要往里戳。

      戳之前她也没忘了闺女桂姐儿还在,人海夜叉似的,还空了一只手从兜里摸了两根老得发黑皮都皱了的豆角,让桂姐儿回屋里玩。

      刘婆子道:“这是老娘特意给你寻的,家去玩,一会儿让人摸走了。”

      其实没人看得上这个,刘婆子就是想把桂姐儿吓走。

      桂姐儿果然当了真,拿着老豆角宝贝似的要往回走,薛蓉也跟着她一起,在刘婆子眼里,薛蓉也还是需要她保护的小姑娘,看不得这些。

      两人让刘婆子推着,不得不往家里去。

      薛蓉走到一半就让喜儿看着桂姐儿,自己折了回去,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个人是胖是瘦,是男是女,她必须要亲自见到。

      当何佳穗从缸里被刘婆子叉起来时,手上镯子还在哐当哐当地响动。

      薛蓉看见是她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似的,怎么会是她?

      她想不明白穗儿这么大废周章连银子都藏在大房附近干什么,是觉得宋姨妈抄家时不会来她这里?那她干什么要躲在缸里?是因为之前自己不让她进来说话,所以怀恨在心想要跑进来害人?

      何佳穗没有看见远处心心念念的薛蓉,她的诉求很简单,她重来一次必须要过上好日子,她现在已经明白了,在古代世界要过好日子只有做人上人一条出路,在这里出生就决定了一个人死时会睡哪样棺材。

      再说她冲动之下已经杀了陈狗儿,没有回头路了。

      何佳穗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窜上来往她嘴里塞了块布,这布堵得结实,撑得何佳穗腮帮子嘟了起来连口水都流不下去。

      刘婆子看见人也吓了一跳,她们还以为穗儿被贼人害了,她转了转眼珠,也不急着让家丁来拉人了,反而自己和几个婆子一起把穗儿捆进了柴房,也没让人瞧见她湿淋淋的样子。

      家丁始终是男人,女人家的事,有规矩的内宅妇人再狠毒也有底线,谁也不会叫外头脏兮兮的男人随意进来拉人,更不要说把人丢在院子里叫人牙子直接领走。

      但进了柴房之后,几个浑身蛮力的婆子也没客气,立马就把穗儿浑身上下搜了一通。

      这种事刘婆子是不干的,粗使婆子还给她端了个板凳,沏了碗核桃茶喝。

      一个婆子问:“你鬼鬼祟祟的过来干什么?是不是看上姑爷了?”

      穗儿长得美,浑身湿漉漉的起来,身材毕露,后宅的婆子难免不想歪。

      想到有人要撬蓉娘墙角,刘婆子比有人撬了自己墙角还难受,呸了一口,从板凳上跳起来,恶狠狠的道:“小蹄子,说话!”

      一切都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何佳穗呆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但听到男人,她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呸了回去,道:“下药?笑话!我是来做你主子的!”

      这个世界尊卑有序,说实话,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何佳穗其实也不信这些婆子真能把她怎么样。只要她是表姑娘,等级森严的古代就不能下犯上。

      可刘婆子不认她是表姑娘,因为崔家和宋家都没人说她姓宋,有姓的人才有地位。

      在她眼里,她刘婆子有个“刘”,就要比穗儿身份尊贵,听到“做主子”,刘婆子在心里给穗儿判了死刑,但她确实不能出手,但她告诉穗儿:“我不对你动手,那是因为你是宋姨妈带来的丫头,最后要怎么发落,还得看她怎么说。”

      大门很快被关上了。

      何佳穗被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坐在乱糟糟的厢房里,抬眼所见都是蛛网,窗户也被紧紧关了起来,光经过一层窗户纸再照进来已经模糊了,清晰的只有浮在空气中的灰尘。

      她能听到婆子在门外咒骂的声音,但这些声音似乎都离她很远。

      何佳穗想起上辈子在家里也是这样,任劳任怨地做了一辈子,连公公的袜子都一起洗也没有人说她一句辛苦了,他们更多是把她当成可有可无的老妈子。
      女儿长大后嫁了人就不回家了,老公更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回,有时候她连死了十几年的婆婆都放在嘴里念叨,至少这个人活着时,她还能有个人斗嘴。

      那个时候她的日子是很苦的,何佳穗觉得全天下也没有比她更苦的女人了。
      可能这就是贤妻良母的一生吧,可贤妻良母也不是她想做的,是爸妈教她对婆家人好才会有好日子,是老公跟她说听话才会有荣华富贵,是婆婆说对她儿女好才能有后福。

      她五十多岁了,后福又在哪里?
      所以换了个地方后,她的性子就掉了个个儿,她不听任何人的话了,想要吃饭就大吃大喝,想要骂人就痛快出声,想打几个狗头就打几个狗头。
      怎么还是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何佳穗想不通。

      薛蓉记得穗儿是个很爱美的小姑娘,这么狼狈的下场,她是绝对不会愿意让别人看见的,于是她隔着一道窗户轻轻地问:“穗儿,前阵子你说想找我,是想跟我说什么?”

      穗儿?

      哦,现在她是十几岁的穗儿,不是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妈子了。

      这道声音把何佳穗唤回了神,她认出来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薛蓉的声音,何佳穗道:“你真的想知道?”

      崔玉郎走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薛蓉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廊下跟里边那个只有道鬼影的人,隔着一层窗户纸在亲密地说着话。

      他快步走过去把人拉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见人没事才板着脸训斥道:“胡闹,怎么能一个人过来呢?要是有人伤了你怎么办?”

      薛蓉想说这附近都是人,怎么可能伤到她,几个大丫头只是站在一边又不是死了。

      崔玉郎想拉着她走,薛家小门小户偷来偷去也不过十几两银子买卖,这些残酷的场景不适合长在温室里的花朵看。

      薛蓉不愿意走,大家族的规矩有多森严,她比崔玉郎清楚多了!
      以前带她的那几个婆子说过心术不正的下人会是什么下场,打板子丢出去,叫了人牙领走。前一个容易病亡,后一个只能流落到脏地方去,——卖给好人家再弄出事砸了招牌就得不偿失了。

      薛蓉可以断定,穗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管她是为了什么,都不至于落到那个下场。以前真正的崔玉郎还在时经常跟她说:“这里哪里都好,就是礼法太吓人,就算是大老爷们过来,看见也心里哆嗦,以后咱们一起过日子,就不要那么严厉了,太野蛮。”

      但这鬼会在乎这个吗?

      薛蓉带着一点恳求之色道:“她之前有话想跟我说,即使犯下滔天大罪,也不能让人连个遗言也没有。”

      崔玉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眯着眼睛走到一边。

      何佳穗看见这一幕后一直没有出声,她之前上蹿下跳是以为做了“薛蓉们”日子就会不同……见了薛蓉雏鸟似的哀鸣后,她只觉得一切都是个笑话。

      她忍不住用手描绘起薛蓉脸上的轮廓,这么美的脸,如果在现代,说不定会是女明星,何佳穗呢喃道:“其实哪里会有没什么不同?在哪里下场都是一样的……古今中外都是一样的……”长叹一声,之后也不再说话了。

      刘婆子趁机把从穗儿身上搜出来的珠子拿了过来,道:“姑爷你看这是什么?”

      珠子花纹古怪,只有大拇指那么大,上边隐隐还有一股佛香。

      崔玉郎接过来端详了几眼,脸色微变,叫来春花夏花道:“把蓉娘带回去歇着,让厨房多烧点安神汤,别让院子里的小孩惊夜。”

      薛蓉看他的态度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再墙角的余地,只能顺势去找桂姐儿。

      桂姐儿的头一直让喜儿抱着,她看不见那边的事,心里依然涌上了深深的恐惧。

      不过她还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这时看见薛蓉过来,便靠在薛蓉怀里好奇地问:“里边的是坏人吗?”

      在桂姐儿眼里,家里最厉害的人就是娘和蓉姐。

      娘的年纪足足有四个她这么大,太厉害了!她自己就做不到这个!

      蓉姐呢,管家里的事,连教书的老娘子也管。所以她们说的话,桂姐儿都很当真。

      “不是,里边有条大鲤鱼怕是要成精了,这种精怪专爱吃小孩儿,你在旁边守着,万一让它叼走了怎么办?你先回屋玩一会儿,晚上老娘捉了它,给咱们做个鱼肉锅子吃。”

      薛蓉笑,她看桂姐儿如同看八九岁的自己,早就下了决心不想这么小的孩子再吃一回她吃过的苦,要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以后再外寻一个干净人家,让她嫁过去享福。

      她的丫头们也都知道这个,但凡府里有个什么事,大房都瞒着桂姐儿。

      桂姐儿头一遭撞上这个,即使薛蓉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转头拉着喜儿问:“里边真的是鱼?可我看见有一只手。”

      有点白白的,在莲花底穿梭,看起来像泥鳅。

      喜儿是家生子,早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榴姐儿比桂姐儿还小一些,她也从去年撞见了主家不干净的场面开始做事了。

      但她也是丫头,也和桂姐儿有差不多的记忆,那个时候,如果有人告诉她都是假的,是做梦,该多好呢?

      喜儿笑着怀里掏出一串糖葫芦递过去道:“桂姐儿,你睡糊涂了吧,做噩梦了吧?那是水里的莲花。”

      桂姐儿让她一说,唔了一声,也觉得像做了梦似的,一会儿看见鸟窝里掉钱,一会儿看见水缸里有人。

      薛蓉从头上拔下一根桂花簪,轻声道:“你不是最喜欢蓉姐这根金簪吗?今天就送了你,免得你做梦都在捡财。”

      桂姐儿已是让人说迷了,但看见簪子也高兴,她还兴高采烈地对着阳光照了会儿,簪上一点一点的桂花像晚上的星星,也像停在草上的萤火虫,被光勾出一层闪闪的金边。

      她还太小了,还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不是梦。桂姐儿怕这个也是假的,还低头咬了一口。

      上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牙涡。

      看见这个涡,她又想起水,对了,那个缸里也有牙在打颤,在重重的喘气。
      “娘!娘!水里真的是鱼吗!”桂姐儿有点急了,忙回过头想看刘婆子。

      薛蓉在这个年纪,虽然也吃了闭门之苦,但这些龌龊事,薛家是从来没有的。

      她强行把桂姐儿抱了起来,放到自己长睡的小塌上,又让人翻了自己幼时的箱笼把玩具拿出来给桂姐儿瞧:“真的是鱼呀,你看蓉姐就有很多鱼,这个小鱼满扑是我九岁时老娘寻来给我的,这只装笔的锦鲤铁盒子,是十岁是玉郎找人做了给我的。”只是铁盒子不如笔筒方便,拿回来就放着没用过。

      薛蓉笑:“你喜欢哪个?拿走抱着睡好不好?睡醒了咱们就能吃上鱼肉锅子了。”

      她怕孩子睡前受了惊吓,晚上惊夜,于是边哄人边给她讲自己小时候听来的故事,什么木偶奇遇记,小美人鱼。

      桂姐儿看着满箱子的玩具,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把个玩意儿搂了满怀,听着薛蓉给她说的故事,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你也是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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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锦花市鬼怪闲谈和古代小食光已经入v,只能先把这两本v文完结再复更蓉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