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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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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不知道徐汉森或许在无意中给自己挡了一劫,她对徐汉森的圈子丝毫不了解,对蔡盈嘴里的“一匹狼”和临港老太后也没有概念,人对危险无知,有时候是好事。
这几天文竹连酒店都没住,住在医院陪姨婆,准备手术前的事,小金则是每日从饭店拎来汤水外卖,践行给文小姐打下手的约定,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连护工的活儿都干了。
医生提醒家属,要给老人补身体,手术后才更好恢复,惭愧的是文竹和小金都不会做饭,更遑论营养美味,只能每天让小金找外头的饭店解决。
文竹夜里在医院陪床,搭了行军床睡在姨婆身边,可两个夜晚下来,实在受不了大病房里的各种声响,凌晨时总能不时听过到对面的人起夜、磨牙和打呼的声响,熬了两天,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那点可怜的美人风姿所剩无几。
文姨婆难得和她说笑,伸手摸她的头发:“像熊猫。”
没办法,文竹打着哈欠,她睡眠向来不好,有点声响都是雪上加霜,干脆劝姨婆把病房升到顶楼,找了个二人间的病房。
病房只有姨婆一个病人,另一张床是空的,暂时没有安排其他病人,隐私空间和卫生状况一下子提升了上来,文竹直后悔没有早点搬。
小金跟在后头,把文姨婆的行李和文小姐陪护的行军床也搬上来,办事利落,手脚勤快,在大热天里热得全身湿尽也没说一句不高兴的话。
护士们都以为殷勤的小金是文阿婆的孙女婿,但文阿婆倒是不怎么热情。
文竹请了个女护工,现在天热,每天晚上要洗澡,给姨婆擦身洗澡时,她力气不够,需要护工的帮忙。
姨婆坚持自己动手穿衣服,脸上很自责,更多的是难过:“人老了,就没用了。”
文竹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心里的姨婆一直都是健朗勤快的:“不能乱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还要长命百岁呢!”
说完低下头仔细给姨婆剪脚趾甲,如同她小时候,姨婆给她剪的那样,心里却堵得很,大概年纪到了,又不注重保养,不知觉间,姨婆这两年老得厉害。
她又开始责怪自己没有常回来看看姨婆,往后余生,她和姨婆还有多少次见面的机会呢?
因是生病,人的心理会更脆弱一些,文姨婆这回没有像原来那样冷冰冰的:“你请假这么久,工作怎么交代?”
文竹抬起头,没有化妆的脸两弯笑眼:“姨婆不知道吧?我现在很能干,也是个小老板了。当老板了,自然就能给自己放假了。”
姨婆也笑,浑浊的眼睛里有许久不见的温柔:“我的小阿竹,一直是很能干的。”
文竹有些不好意思,姨婆小时候哄她睡觉,就这么叫她:“我的小阿竹,快快睡觉,快快长高。 ”
这几天的日子像是做梦,姨婆褪去了这几年的冷淡,又变得和小时候一样,对她温柔耐心起来,那种亲昵感很轻易就回来了,文竹惟愿姨婆这样的态度能更持久一些,最好从此以后再没有那些淡漠。
毕竟她只有姨婆一个亲人,姨婆也只有她一个孙女了。
“这几年,是对你冷淡了些,别怨我。”文竹是文姨婆带大的,怎么会不懂文竹的心思,可再多的解释,她也没有了,就让人家以为她是个没人情味的古怪老太婆吧。
文竹点头,又摇头,有点怨气,又不至于积怨,心里的云雾被姨婆的这句话拨开了一大半,计较什么呢,她们一直相依为命,姨婆可从来没朝她伸手要过回报。
她虽然不知道姨婆为什么对她态度有转变,但也知道姨婆从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文竹知道自己确实有点笨,就干脆选择不去深问。
小金接到同族大伯老金的电话后,不免有些忐忑:“那我以后还会回去吗?”
他退伍出来后,就被大伯带走,安排在泰国受训一年多,原本是专门培养的保镖,只对徐先生一人的安全负责,尤其是在徐先生出差的时候,现在被临时交代替文小姐办事,他当然要执行命令,可,跟在文小姐身边...自然是比不上在徐先生身边的。
老金也没瞒着他:“徐先生对文小姐很是重视。”至少现在是这样。
除了这句话,也没有多讲什么,就让侄子自己去想吧,没有什么是能一步登天的,徐先生身边是那么好跟随的吗?
小金坐在医院病房楼下的小花园里,脚边还放着给文阿婆买的脚脚盆,他一个职业保镖,最近干的都是这样的事,待思考了一阵,小金决定听大伯的话。
他的思维比较单向,没什么花花肠子,所以老金观察了一两年,愿意提携这个侄子,从十几个内侄中选了他出来,花了心思去培养。
要给徐先生办事,首先就不能有太多心眼。
“小金,今天不用买骨头汤了。”在小金发怔的时候,文竹给他发来信息,又解释一句,“老家的邻居过来,带了好多吃的,你也上来吃饭。”
小金收起思绪,不再纠结,至少文小姐不是个难说话的人。
文竹对着电脑,跟春春姐整理可以往后拖一阵子的工作,又把一些不能延期的工作拿出来讨论,看要怎么解决。
“上回跟你说的那个彩妆品牌,需求已经出来了,他们现在到处铺广告,很!着!急!这几天你找个地方录两三个美妆视频,录好后让同事给你剪,方向我已经给你选好题了。”伍凌春在那头上火,这是个持续投广告的品牌,很舍得在KOL身上花钱,她已经提文竹争取到未来半年的合作,合同和账期都定了,就等文竹内容的内容出来,现在是恨不得亲身替文竹去照顾老人家。
“不试用了吗?”文竹还是问了一句。
“你还有时间吗?!”不出所料,春春姐在电话那头抓狂!
文竹蹲坐在一个新买的红色塑料小凳子上,把电脑支在隔壁那张空着的病床边,被吼一声后,略怂:“那你把设备寄过来,明天到的话,我最晚后天录好。”
她准备回酒店录,让小金帮帮忙,反正姨婆还要再过三四天才做手术,找护工帮忙看会儿,出去一个下午是没问题的。
伍凌春松了一口气,马上跑到办公室外头去找了个人给文竹寄相机和灯光设备,文竹在电话这头都能听到她的咆哮:“还有,别忘了那几个眼影和口红,一定要打包上!”
“你在三亚拍的那组照片出来了,好评不错,要继续保持身材,不能多吃。品牌方有意想跟你合作下一季度的运动服,我现在在跟进。”春春姐一张嘴,连着说了好几个即将达成的合作,嘴巴叭叭叭说个不停。
“现在流行日常自拍和vlog,你在医院也别忘了记录一下,拍完就传过来,我来给你发。”毕竟现在文竹那几个账号都在她手上。
“上个季度的钱我已经转给你了,记得查收一下,不要乱买包和首饰,手里要留点钱。”
“近来有新人出头,我准备去给你签一两个师弟师妹回来。”
“你那个家居账号数据不错,争取下个季度开始赚钱,我们的运营计划要调整...”
......
零零总总一圈交代下来花了不少时间,趁着春春姐喝水的空隙,文竹插话进去:“原先说找助理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事...可能有变动。”伍凌春心虚,找是找到一个,不过她先把人用了,只能再给文竹重新找,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这件事不着急,等你回来再说!”
又问起文竹的姨婆情况如何:“需要买些什么老人吃的钙片吗?我来买。”
“暂时不用,听医生吩咐。”文竹说。
文竹把电话给姨婆,春春姐客气地问她好,又请老人家放心,她一定给文竹看好大后方。
姨婆是退休老师,年纪大了,说话和反应慢了些,条理是很清晰的,伍凌春丝毫不敢敷衍老人家,诚恳得不行,把文竹逗得笑出来。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谈工作。文竹有时候会偷懒开小差,但是我看着她长大,人品是顶顶的好,你是她师姐,就麻烦你多多照应了。”姨婆和其他家长一样,怕自家孩子捣乱,拜托别人之前,总要先说一两句不好听的话,请人多包涵。
伍凌春把电话挂断,擦了一下头上不存在的虚汗,不住地想,难怪文竹拥有这样美貌,长在小地方,却没长歪,原来是有个厉害的老姨婆镇着。
可惜忘了问,前几天是哪个男人一大早就在她身边!下回一定要八出来!伍凌春顿足!
“你这个朋友交得不错,是个能扛事情的。”姨婆夸赞道。
文竹与有荣焉:“那当然,有姨婆的教导,我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真是大言不惭!
“那个小金,也是人情债,你自己要有分寸些。”姨婆没有多问小金的事情,她是老了,可眼明心亮,是忠是奸,是情是债,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知道了。”文竹的声音逐渐小下去。
确实是欠了徐汉森一个人情,没有小金跑上跑下,她这几天哪能过得这么舒服,别人家里,家人生病进医院,家属累得能扒下几层皮,出钱出力,家人间又呛声呛口,大家情绪都不好,可她连饮食都不用负责,每天都能赖着和姨婆一起。
这两天徐汉森也很少和她联络,他向来忙,她是知道的,夜深人静时,文竹还是会想念徐叔叔热烈的吻,还有那双不安分的大手,大手绞在她身上,把她绞得热气腾腾,半夜醒来感到一阵空虚。
文竹顿时有些脸热,怪只怪这夏天的太阳过于猛烈。
“有可以带回家的男朋友吗?”自从大学后,姨婆再不禁止她谈恋爱,只不过文竹不爱讲,文姨婆理解,若是没有可公开的,那就是她认为时机不成熟。
“没有的话,就多谈几个,多见见世面,看看这世上有哪些类型的男人,看多了,就知道怎么做出选择了。”
这些话从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嘴里说出来,外人听着或许会惊讶,老人家思想还挺开通,可文竹自小就听这些话长大,她只是点点头,脑子里全是那天早上和徐汉森粘腻的场景。
“现在确实不好说。”文竹摇头,“也许缘分还没到。”
文姨婆点头,看着外头的大太阳,心情好起来,不想躺在床上发霉:“去借个轮椅,我们下楼走走,这里连个人声都没有,闷得紧。”
文竹去借轮椅的时候,接到徐汉森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周末会去一趟纽约,归期不定。”
徐汉森向来来去如风,不会向谁交代行踪,可这回,文竹就像一根丝线,轻轻扯动他这个摇晃的风筝,不是很强烈,他却有一丝要和她说一声的冲动。
“出长差吗?”文竹不敢乱想,只好这么问。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想象中更不了解徐汉森。
可徐叔叔没有让她乱想的时间,解释说:“我姐姐预产期到了,要过去看一看她。另外,那边确实有公事要处理。”
原来如此。
文竹的心情一下子轻快起来:“好,那等你回来,我们再见面。”
徐汉森捕捉到了文竹语调的变化,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雀跃,但开完一个冗长会议的他随之也明朗起来:“在陪老人家吗?”
小金每日都跟他报告文竹的行踪,不外乎就是在医院陪护,回酒店洗漱,要不就是连线开工作会议,单调又平常,暂时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发生。
“姨婆想出去走走,我来借轮椅。”文竹推着借来的轮椅停下来,研究如何“刹车”,如何“系安全带”。
这个电话不到两分钟就挂断了,徐汉森那头一直有人在打断,他只好说再联系。
文竹深呼吸,驱散心里那种不确定,推着姨婆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