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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所谓公主 ...

  •   拢紧身上的披风,声音多了几分严肃,对着后面的人说,“让我们的人都机灵着点,药备好,不要留什么痕迹。”

      身后的人闻声而出,不见了身影,独留裴衍留在高墙下,怔怔地看着长孙蕴留下来的脚印,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恍惚之间,他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深邃的眉眼被一团雾气笼罩,大雪渐渐停了下来,喃喃:“多情恨无情,无情恼多情......”

      刑部主事张大人领了圣旨急匆匆在刑部点了人,踩着积雪出了安上门直奔东市,却被拦在了平康坊前,平时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此时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无法,只能领着人往南走绕到了宣阳坊,没想到依然是人山人海的长安百姓。

      这会儿他学聪明了,派人再往南直到亲仁坊,回人来禀,情况比这还要糟糕。

      回看自己带的这点人,张琮只得一面吩咐回刑部调人,一面孤身一人往人堆里挤,从人群里捞出被挤掉的鞋子,才看清楚,是公主府的车架和裴家的车架撞在了一起。

      张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为官生涯这么艰难过。

      长孙蕴手里握着三尺三的蛇皮长鞭,用力甩在地上,尘烟飞起,拿足了纨绔子弟的样子,美目微瞪:“大胆,本公主的车驾也是你们能拦的?还不给本宫让开!”

      裴家车驾中缓缓走出一人,蓝衣划过白雪,停留在三尺之外,声音不卑不亢长揖道:“下官无意冒犯,还请公主治罪。”

      “无意冒犯?”长孙蕴冷哼一声,热气融在空中,“无意冒犯便撞了我的车驾,若是有意还不知要怎么欺负到我头上呢!”

      不是裴衍,是裴家二房的人,户部侍郎,长孙蕴见过他,年纪轻轻坐到了现在的官位,其能力可见一斑,名字不记得了,只记得小时候常跟在裴衍身边。

      裴咏思作势带人往回走,长孙蕴不依不饶,上前挡住他的去路撒泼:“你今日冲撞了我就想走,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许走!”

      “你若是不给个说法,我便去寻了裴大人,让他给我个说法。”

      这算是敲锣开嗓,步步紧逼。

      裴咏思颔首,从善如流地跪了下去,声音沉稳:“下官但凭公主处置!”

      这架势惊了虚张声势的公主殿下,做戏做的这般真,倒教她要坏人做到底了。

      张琮估摸着时辰,望着那边拖着长鞭、踩着细雪,一步步围着跪着的人打转,头上的步摇映着气急败坏的面容,仿佛下一秒就要抽在小裴大人身上。

      摸到了怀中的腰牌,张琮硬着头皮上前战战兢兢开口:“下官刑部主事张琮叩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长孙蕴睇了一眼凑过来的刑部主事,该来的人终于来了,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怎样一副妖魔鬼怪的形状,她也不甚在意。

      “何事?”长孙蕴盯着他手中的腰牌开口,刑部主事,不大不小的官,来捉拿一个犯上作乱的小女子够用了。

      “臣,”张琮已然听见刑部的人驱赶百姓的声音,心里多了些底气,“臣奉圣上口谕来捉拿罪犯,还望公主行个方便。”

      刑部的人堵在外间,大部分心思都放在驱赶百姓上,现在局面混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不知道裴衍那边怎么样了。

      面上不显,长孙蕴慵懒踱步,“哦?本宫怎么没听说近日京都有什么罪犯?”

      张琮心里叫苦,“公主有所不知,今日早朝上有一无知小人犯上作乱扰乱朝纲,陛下下令命刑部将其捉拿,是杀头的大罪。”

      长孙蕴没心思在这听他说什么朝堂上的事,张琮此人头大如斗,满脸鬓毛,看得人喜欢不起来,眼神往旁边飘。

      裴咏思跪在一旁,既不抬头,也不答话,面无表情,除却面前呼出的热气,安静的像一尊精雕细琢的傀儡。

      面皮倒是比南边那家头牌小馆涂脂抹粉还要细腻,刚脱了官帽,青丝半挽,背脊清瘦,带着几分书生意气,赏心悦目。

      她不禁感慨,裴家人人长了一副好皮囊,不过可惜了,这位小裴大人看起来像是个傻的。

      张骥在人群中闪现,朝这边深深望了一眼,长孙蕴便知道,这事成了。

      “是嘛!”长孙蕴装作惊讶,“那可得好好治罪才行,既有圣旨,本宫便不打扰了。”

      张琮暗松一口气,听闻安乐公主自小嚣张跋扈,今日见了,倒也不似传言说的那般。

      膝盖下面的雪早已融化,裴咏思起身掸了两下衣袖,对长孙蕴和张琮分别行了礼,没有其余的动作,径直回了马车里。

      至始至终,他没有分给长孙蕴半个眼神。

      轿帘合上,遮住了那双眼睛里,不经意透出来的欲望。

      身边的小厮指挥着马车,慢悠悠的沿着原路返回。

      长孙蕴盯着远去的身影好一会儿,才仿佛想起,自己似乎欠他点什么。

      至于具体是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还没到公主府门口,黄丹就急急从府里迎出来,“我的好公主,你这是去了哪?陛下在朝堂上吐了血,现下御医还在诊治,东市那边又失了火,京畿卫和御林军全都调派到东市救火去了,京都都乱套了,您还一门心思往外跑。”

      公主府的侍卫一字排开,她再不回来就要派兵去寻了,长孙蕴见黄丹担忧的脸色笑得心虚,“本想去东市的绣房寻些珍奇的丝线,好配那张狐狸皮子,没想到半路遇上了裴家的车驾,将这事给耽搁了。”

      “又是裴家小公子?”黄丹将暖炉塞进长孙蕴手里,嘴里止不住地唠叨:“您与裴家二郎这从小见面就掐的习惯,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两年裴小公子稳重了许多,殿下与他相处也颇为融洽,怎么今日又起了冲突?”

      长孙蕴一脸理所当然,“那还不是因为他讨打!”

      “好了好了,”黄丹看着长孙蕴浸湿的靴子,心疼不已:“公主也别气了,赶忙换一身衣裳进宫去吧,太子殿下在宫里候着,陛下醒了,嘴里念叨着公主呢!”

      长孙蕴心情不错,答应的爽快。

      东市失火,应当是裴衍的人干的,想必事是办成了。

      一干大臣都跪在御书房门前,从早朝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他们应该都跪在那没有挪动半分,黑色的冠子被雪埋了大半,深红色的朝服外披了层披风,远远看去,木刻一般。

      只有几位丞相,位高权重,年老体衰,被赐了凳子,在门廊下躲雪。

      早朝的事虽然洪大人多有冒进,倒也不该是夷三族的大罪,他们在这一为守候圣体安康,二为寻找时机为洪槿求情。

      见有人过来,不少大臣们纷纷抬头,雪花顺着进览冠噗噗往衣领落,各位大人抬手整齐划一拍落袖子上积落的雪花。

      长孙蕴走到裴大人面前同几位丞相行了礼。转过头朝几十位大臣拜了拜。

      中书令王大人年逾古稀,作为两朝元老,身子骨还算硬朗,也是朝堂上能说得上话的人,皇上特许朝堂上可不行礼,天大的殊荣。

      他先是拉了左边裴大人,称了一声:“行知啊,”裴大人应了一声,扶着这位老臣往长孙蕴跟前走。

      颤颤巍巍同长孙蕴行礼,长孙蕴赶忙将欲弯腰的人虚扶起来,皇帝都不用跪的人,她怎敢受礼。

      “太师何须行此大礼,有话请说,蕴儿洗耳恭听,无有不从的。”

      “公主怜悯臣下,微臣有话就直说了。”他捋了捋羊须胡,和身旁的裴大人对视一眼,开口中气十足:“想必今天的事,公主也都听说了,现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我等做臣子的不能为其分忧,实在惭愧。”

      “陛下一向疼爱公主,还望公主等下面见陛下时,能够替微臣问候陛下金安,万望陛下不要太过忧思,保重龙体要紧。”

      长孙蕴点头连连应答,静待接下来的重点。

      “万方有罪,罪在臣工。有今日这样的事发生,都是我们做臣子的没有做到位,我们几位老臣拟了请罪的折子,烦请公主交由陛下,只盼着能减轻陛下一二分震怒。”

      红封黑字,长孙蕴泛起了难。

      这前朝的大臣们一向是看她不爽的,参她的折子就如同的这面雪花,能把人砸死。

      她很少参与朝堂的事,更别说亲自递折子这种事。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

      一旁躬身听着的裴大人开口道:“殿下不要多心,只是陛下吩咐任何人不得面见,我等无法亲自交到陛下手上。刚刚拜托了刘公公,只是刘公公也无机会近身,现如今只能寄托于殿下身上。”

      “不过殿下到底与这件事无关,”他侧身让出一条路来,“外面冷,殿下还是快进去吧。”

      长孙蕴揣着手将暖炉放在身后丫鬟的手上,接过太师马上往袖子里放的折子,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不接可就说不过去了。

      人她都救了,不差一个折子。

      屈膝行礼,长孙蕴道:“太师,老师,言重了,蕴儿这就进去,将折子送呈给陛下,还请太师、老师在外稍侯。”

      屋外大雪纷飞,屋里暖如三春,刘公公跪在门里,听见动静,骨碌爬起来,接过长孙蕴手里的大氅,往衣架上挂。

      长孙蕴抓着一角莲花暗纹不放手,踮着脚把刘公公引在角落里,笑嘻嘻地同他说话:“地上太凉,我这大氅铺在地上,也能让你暖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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