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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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静汶班上成绩最差的学生名叫石治，石治是典型的“刺头”学生，他对学习的厌恶程度跟他对玩乐的喜欢程度成正比，他从不认真听课，但也很少在课上影响别的学生，多数时候他都在睡觉、玩手机、看小说、或者自己在课本上画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跟流氓型的“刺头”比起来，石治这种沉默型的“刺头”虽没那么让人闹心，但难以管教的程度却跟前者不相上下。学校明令禁止学生将手机带进教室，除了有特殊情况的学生可以写申请带手机，其他学生带手机都是可以暂时没收的，这周，朱静汶已经收走石治两部手机了，要到周五放学的时候才会还给他。
朱静汶没想到她还能见到石治玩第三部手机，那也可能是石治带来学校的最后一部手机了，因为跟以往的松弛随意不同，这回朱静汶走下讲台时，石治快速将手机塞进抽屉深处，翻开书开始装模作样地背诵——他拿的是历史书。
“石治，把手机给我。”朱静汶做不到视而不见。
石治说：“我没有玩手机。”
朱静汶压低声音：“我在讲台上都看见了。”
“我一直在背古诗。”石治眼都不眨地说着一下就能被戳破的谎言，他发现自己拿错了书，十分淡定地将历史书合上，又将语文书拿出来，“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石治完全无视朱静汶的存在。
朱静汶隐隐有了怒气，怒其不争的怒，但别的学生都在认真背诵，未免影响旁人，朱静汶不好当场发作，只说：“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石治没说话。
“我不想直接搜你的抽屉，我给你留面子，你也该给我基本的尊重和礼貌，你听见我刚刚说的话了吗？”
“……听见了。”
朱静汶这才抬步离开。
石治没精打采地来到了办公室，朱静汶搬出专门给学生做的矮凳：“坐吧。”
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石治已经来过办公室很多次了，他是这里的常客，而朱静汶真心希望他能变“好”，那就不需要再这样频繁地进出办公室。
朱静汶说：“石治，你知道我把你叫过来是因为什么事吧。”
“知道。”石治低垂着头，朱静汶只能看见他的头发。
“你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吗？”不同于以往一开口就是大道理，因为她试过很多次了，那对石治来说无关痛痒，朱静汶决定对石治说些更加实际的东西。
“什么未来？”因为没被问过这样的问题，石治许是多了些好奇心，所以抬起了头。
朱静汶望进他的眼睛：“以后读什么高中、读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这样的未来。”
“没有，那有什么好想的。”石治鼓了鼓嘴，觉得这件事真没意思。
“如果你继续用这样的学习态度混日子，我敢断定你中考的成绩会让你读不上市内任何一所高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石治还是一脸无所谓：“什么？”
朱静汶并不信奉“学历绝对论”，但在这个学历日益贬值、大学生研究生遍地都是的时代，除非他在某些事上有异常敏感的嗅觉或超于常人的天赋，否则连大学都读不上的人在这个社会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让石治明白这个社会的残酷之处，她想了想，说：“我之所以能来到这个学校工作，能成为你的老师，最基本的前提是——我有本科学校的毕业证。”
石治觉得好无聊，他抠着指甲玩：“哦，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以后又不想当老师，我一点都不想当老师。”
“不是当不当老师的问题，这个世上所有稍微体面点的工作，敲门砖都是一张还看得过去的文凭，当然，要是家里有实力有关系那就另说，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还不错，但你的父母能接受你一辈子不工作，能养你一辈子，能让你完全不担心未来的路吗？我想是还不能够的。你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有多现实吗？你是名校毕业的、普通本科毕业的、大专毕业的、中专毕业的……人们看你的目光都会很不一样。”
石治油盐不进：“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朱静汶无奈至极：“你现在还不能体会那种感觉。”
“那不是挺好的吗？”
“但等你能体会到那种感觉的时候，再想去改变就太晚了，老师不希望你会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努力。”
石治皱了皱眉：“为什么一定要好好努力？想努力的就去努力好了，我不想努力，别逼我努力。”
朱静汶将没收的两部手机拿出来，问：“你知道你这两部手机加起来要多少钱吗？”
“不知道，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这部市场价4699，这部市场价6399，加起来一万多，你知道一万多是什么概念吗？”
“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以后会走怎样的路，那我就跟你举最普遍的例子，大多数人毕业之后就会工作，在这座城市，一个普通专业的普通大学生进一家普通公司的话，月薪在5000元左右，买一部手机要花掉一整月的工资甚至更多……如果你连一个拿得出手的学历都没有，那基本上未来就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去干体力活，这条路赚得可能比坐办公室还要多，但是很累、很辛苦、有些行业甚至连基本的社会保障都没有，第二条路就是去做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因而工资很低的工作，一个月赚三千甚至两千多的都有，这样，你买一部手机需要花上两个月的工资，而且这两个月你还得不吃不喝不在别的事上花钱，不然连手机都买不起。”
朱静汶不希望自己带出来的学生以后会过那样的生活：“石治，现在你还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吗？”
石治被朱静汶一长段话砸懵了，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原来手机这么贵啊。”
朱静汶说：“手机不贵，贵的其实是你为了换取这台手机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如果你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以后就可能用更少的劳动时间交换想要的东西。”
石治还是没被劝服：“那我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不就是从现在开始付出劳动时间吗？到了最后，其实我付出的时间都是一样多的。”
朱静汶：“……”
石治说：“老师，你说完了吗？我想回教室了。”
朱静汶没忍住怼了句：“你又不学习，急着回教室做什么，玩手机吗？”
石治没吭声。
朱静汶问：“所有科目你都不喜欢吗？”
“不是，我喜欢体育课。”
“其他所有科目，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一节愿意听的课都没有？”
石治毫不犹豫：“没有。”
朱静汶又问：“你玩手机都玩些什么？”
石治瞪大眼睛，这是朱静汶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
“不能告诉我吗？”朱静汶温柔一笑，“现在可以不把我当成老师，把我看成普通朋友或者陌生人吧，我们聊点跟学习没关系的事。”
石治似乎在心里判断了一会朱静汶话语的真实性，才说：“我看动漫比较多，有时候也玩游戏。”
“看什么动漫？”
石治报了一些很出名的日本动漫作品，朱静汶好奇：“我没见过你戴耳机，看动漫不开声音好看吗？”她觉得看影视作品不开声音很无聊。
“好看的，我能在脑子里想象他们说话的声音。”
“你看的是普通话版本还是日语版本？”
“日语。”
“哦？这样说来，你会说一些日语？”
“我会说很多日语。”
朱静汶诧异：“你能用日语进行日常交流对话吗？”
石治昂首挺胸：“当然。”
朱静汶说：“那你的语言天赋很不错啊，为什么不试着学英语呢？”
“我对英语没有兴趣，不想学。”
“你是怎么学会日语的，只是靠看动漫吗？”
“对啊。”
朱静汶这回真对石治刮目相看了，她说：“我小时候也看很多动画，但看得再多也只是会那几句最基本的话，你比我厉害多了。”
石治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起来。
朱静汶说：“你会说日语，那你能写吗？”
“会写一点。”
“那真的很棒啊。”
“真的吗？”
“真的，你爸爸妈妈知道你这么厉害吗？”
“不知道，他们不管我。”
“不管你？”
“他们都忙着工作，我很少能见到他们。”
朱静汶有点理解石治为什么会长成这样了，她说：“他们为什么给你买那么多手机？”
石治的眼睛乱飘：“我说我的手机不见了，他们就会给我买新的。”
“你在他们心里的可信度那么高啊？”
“可能吧，反正他们没空管我。”
“说实话，你现在有几部手机？”
“也就五部。”
朱静汶说：“那你今天这么紧张，是因为只带了三部手机来学校吗？”
石治犹犹豫豫地点头。
朱静汶注意到石治的手一直放在校服外套口袋里，她问：“你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吗？”
石治一愣，将手抽出来：“什么都没有啊。”
朱静汶“哎呀”一声：“你的手上全是冻疮，你不痛的吗？赶紧涂点护手霜。”她将桌上的护手霜拧开，挤在石治的手背上。
石治揉开护手霜：“涂了这个就不痛了吗？”
“不会立刻见效，但坚持涂会有效果。”
石治龇牙咧嘴地涂完了。
朱静汶说：“这支护手霜你拿回去涂吧，洗完手之后和睡觉前都涂一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跟爸爸妈妈或者老师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老师现在又是老师了吗？”
“什么意思？”
“老师刚刚说不要把你当老师。”
朱静汶哭笑不得：“但我毕竟还是你的老师呀，你是想跟我做朋友吗？”
石治慎重地点了下头。
朱静汶说：“那这样，以后在教室的时候，你还是要把我当老师，但要是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就来办公室找我，我们像朋友那样聊天，可以不？”
石治咧开嘴角：“可以。”
“那作为朋友，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石治立刻警惕起来：“什么事？”
“以后上课的时候，少玩手机。”
“少玩？”
“对，我叫你不玩想必你也不会听，所以我只希望你能少玩点，给各科老师一些基本的尊重，你可以做到吗？”
过了几十秒，石治的表情坚定得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