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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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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松,马宝驹,你们俩干什么呢!”朱静汶刚说完下课,这两人便抓住对方的胳膊扭打起来,朱静汶立刻厉声呵斥。
马宝驹面目狰狞:“老师,李松借了我的东西不还给我!”
李松将头甩得跟拨浪鼓似的:“老师,我根本没有拿马宝驹的东西,是他在胡说。”
这两人素日里都很调皮,朱静汶对他们都没什么信任度,心没有偏颇,只能依靠线索查明真相。
朱静汶走下讲台,问马宝驹:“你借了李松什么东西?”
马宝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李松指着他大笑:“看吧,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分明就是在骗人。”
看着李松那副欠揍的嘴脸,马宝驹怒火四起:“你就是拿了我的东西。”
朱静汶怕他们又打起来,连忙挡在他们中间,说:“宝驹,你不跟老师说实话,老师也帮不了你。”
李松觉得这话不对:“老师你为什么要帮他不帮我?”
朱静汶心说,因为空穴来风。马宝驹虽然不是个乖巧的孩子,但看他这般愤懑的神情,此事多半不是无中生有,可如果马宝驹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那么朱静汶确实帮不了他。
马宝驹迟疑数秒后,用喷火的眼睛盯着李松,咬牙切齿道:“老师,没事了。”
朱静汶知道其中必有马宝驹不愿说真话的缘由,但她也不能逼他,只好再问一遍:“真的没事?”
李松笑得开怀,马宝驹胸口剧烈起伏:“没事。”
“好,那你们别再打架,也不要吵架,如果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来办公室找我。”朱静汶原本想再在其中调和几句,但尿意来袭,眼看着课间时间所剩无几,等会还要继续上十一班的语文课,还是赶紧去厕所解决为妙。
朱静汶匆匆去了洗手间。
她若是能预知自己去这趟洗手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那她宁愿憋到膀胱爆炸,也要留在班里面看管。
朱静汶上完厕所在门口洗手的时候,突然感到地上有轻微的震动感,接着不远处响起了一些人的惊呼声和尖叫声,朱静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来不及擦干手便往教室跑过去,任由湿淋淋的手往地下疯狂滴水。
十一班的教室后门,李松维持着摔倒的姿势,痛得龇牙咧嘴眼泪直冒,而马宝驹站在李松的身边,手足无措。一圈学生围着他们,神情各异。
朱静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如果眼前有镜子,她会发现自己的神情阴沉得可怕,她来不及问发生什么事,蹲下来问李松:“别乱动,你感觉怎么样?”
李松鬼哭狼嚎:“我的腿好痛、好痛。老师,救命,我的腿是不是断了?”
朱静汶的心更沉了,她不是医务人员,不敢下判断,她先简单安抚了李松的情绪,让他别着急别害怕,然后拿起手机给医务室打电话,让校医马上过来。
上课铃声响起,朱静汶让别的学生都先回教室自习,包括马宝驹。
随即她给主任陈明发消息,说班里有个学生摔了一跤,但不确定严重程度。之前在教师培训的时候就讲过这点,要让意外事故清晰化,治疗反馈快速化,还有什么什么化化化,朱静汶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立刻跟领导汇报这件事,因为陈明知道此事的时间越晚,对她就越不利。
陈明或许是在开那没完没了的会议,所以没有立刻回复。
校医很快就来了,初步判断是骨折,要将李松送到医院拍片子,才能确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朱静汶当机立断,先看了下十一班各科老师的课表,找到这个时间段没课且较熟的老师,问她能不能过来帮忙看一节课,然后给李松的爸爸发消息:【李松爸爸你好,李松同学刚刚在走廊上摔倒了,校医初步判断是骨折,现在要送医治疗,请问你现在是否有时间来学校陪同李松同学去医院?】
朱静汶将“爸爸”改成“妈妈”,给李松的妈妈也发了遍同样的消息。
不管李松的父母现在有没有空,李松这个情况都是必须要送医院的,因为学校的教学楼只有四层高,所以没有安装电梯,朱静汶让校医拿担架过来,先找人把李松抬下一楼再说。
李松爸爸和李松妈妈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复了。
李松妈妈:【好的老师,我现在过来。】
李松爸爸:【他妈妈现在过去。】
李松爸爸:【李松为什么会摔倒?】
朱静汶不知道这是否跟马宝驹有关,她也不能回复“不清楚”之类的词汇,不然就是她这个老师看管失责,照顾不利,她不能留下任何能够当“证据”的文字记录。
她决定先忽略掉这条消息,等她确认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再回复李松爸爸的消息。
帮忙看课的物理老师很快就来了,朱静汶说:“不用换课,让他们上语文自习就行,下次你有事的时候我帮你看回来。”
物理老师上来的时候碰巧撞见李松被抬下去了,她知道朱静汶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多问细节,爽利地应了。
陈明的回复这时也来了:【我在开会,怎么回事?】
朱静汶:【我已经通知学生家长了,学生妈妈现在在赶过来的路上,等她到了就一起送学生去医院。】
陈明:【要叫救护车吗?】
朱静汶:【校医说不用,医院很近,我们准备用校车送他过去。】
陈明:【他是自己摔倒的吗?】
朱静汶:【他摔倒的时候我不在现场,可能需要查看走廊的监控。】
陈明:【我来看监控,你带学生去医院,时刻保持理智,安抚好家长的情绪。】
朱静汶:【明白。】
李松妈妈火急火燎地赶到学校时,李松已经在车里了,朱静汶将及时治疗放在第一位,请李松妈妈上车再说。
李松一看见妈妈,眼泪就掉下来了。
李松妈妈安抚了他几句后,直接问:“你怎么摔的?”
朱静汶竖高耳朵,听见李松说:“马宝驹在走廊上追我,我就往前跑,一个脚滑就摔了。”
果然还是跟马宝驹有关,朱静汶内心长叹一声,那意味着她还需要处理两个家庭之间的事,不错,两个孩子的事闹大了,就会成为两个家庭的事。
李松妈妈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为什么要追你?”
李松咬了咬下唇:“谁知道他,他就喜欢跟我打打闹闹。”
朱静汶心如明镜,李松在撒谎,这跟马宝驹不肯说出来的东西必然有关系。他到底拿了马宝驹的什么?
到了医院拍片检查后,医生说李松是相对不稳定的轻度骨折,要用夹板固定住,然后开点药吃,一段时间之后再去医院复查。
李松妈妈问朱静汶:“朱老师,我感觉小松没跟我说实话,马宝驹到底是什么情况?”
朱静汶说:“这个……恐怕得回学校之后,让两个孩子当面说清楚了。”
陈明刚刚给朱静汶发了十几秒的监控画面,画面中马宝驹和李松先拉扯了几下,然后李松挣脱马宝驹的手往走廊的西边跑,马宝驹在后面狂追,结果李松没跑几步就一个打滑,随即狠狠摔倒在地。
陈明:【把马宝驹的家长也叫到学校来。】
朱静汶:【现在吗?】
陈明:【对,不要拖延。】
朱静汶给马宝驹的父母编辑消息,用最简洁的语言说了此事,请他们中的一位尽快来学校一趟。
*
回到学校后,陈明让朱静汶带上学生和家长去他的独立办公室谈,办公楼是有电梯的,医务处临时借了李松一架轮椅,让他不用拄着拐杖到处跑。
朱静汶站在陈明身后,她望着陈明后脑稀疏的头发,第一次觉得陈明的存在如此让人安心。
陈明问:“马同学,你为什么要追李同学?”
马宝驹的眼珠快速转动,嘴唇张开又闭上,重复了几遍都没有说话。
李松妈妈不耐烦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就道歉,害小松摔骨折了就赔钱。”
马宝驹爸爸“啧”了声:“你凶什么?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宝驹也没有推你的儿子,你儿子是自己摔的,怪得了谁?”
陈明说:“请两位家长都冷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请你们来为了商议解决方法,而不是制造更大的问题。”
马宝驹爸爸拍了一下马宝驹的背:“你说,你追他是不是只是追着玩?”
马宝驹突然大喊一声:“他拿了我的东西不还!”
李松妈妈面色一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小松拿了你什么东西?你有证据吗?”
马宝驹豁出去了:“就藏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李松没想到马宝驹真的会说出来,他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马宝驹爸爸冷笑道:“呵呵,我就说,宝驹才不会无缘无故追你家孩子,一定是你家孩子做错了什么。”
李松妈妈的面子挂不住了:“他说的是真的吗?”
李松没说话,李松妈妈直接扯开他的外套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东西。
马宝驹说:“别看!”
太晚了,李松妈妈翻开了那本书,她的神情瞬间变得很古怪,很快就把书合上了。
陈明问:“马同学,这是你的东西吗?”
马宝驹点头。
陈明又问:“李同学,你承认这是马同学的东西吗?”
李松顶着母亲雷霆般的目光,狠狠点头。
陈明说:“可以给我一眼吗?”
李松妈妈将东西背于身后:“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
马宝驹爸爸觉得不对劲了,小声问马宝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宝驹摸着鼻子没说话。
李松妈妈说:“马爸爸,我觉得这事我们可以私下解决,就不再劳烦陈主任,也不给学校添麻烦了,你觉得如何?”
都是精明的大人,马宝驹爸爸没有考虑多久,就点头说:“可以。”
陈明也乐于看见这样的结果,没有强加干涉什么,只安抚了双方家长几句,便送他们出门了。
陈明没说朱静汶什么,只让她回办公室去继续工作,毕竟这对她而言确实是无妄之灾,而且事情没有闹大,看两边家长的态度,学校也不需要负任何责任,所以陈明就这么轻拿轻放了。
朱静汶心中大石终于落下,天知道她在看到李松摔倒在地的那一幕时想的是什么——她恨不得摔的人是她自己,那样事情会简单很多。她只需要去医院检查、诊断、吃药、照常上班、等待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待骨头归位长好,等到骨头不再痛了,问题就解决了。
可她没有替李松摔这一跤,事情也没演化到多么复杂、多么困难的程度,原来有的时候,过度的担心确实是多余的。
朱静汶踩着虚浮的脚步回到了办公室,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她才惊觉自己在大冬天出了一身粘腻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