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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十良有心惩戒此人,等到了下一个路口时,迅速转过去隐藏在别人家的杂物堆后面。

      不一会就听见极轻的脚步声,那人似乎迟疑片刻,这才探头探脑跟着转过来。

      十良上去一个小擒拿就扭住那人胳膊,低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跟着我?”

      谁知那人也有些本事在身,立时拆解了十良的招式,口中道“得罪得罪”,她这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趁着他还没立稳的功夫,飞脚朝他的膝盖踢了一下。

      由于正中膝头,那人吃痛不过,立时就半跪下来,嘴里嚷嚷道:“饶命!”

      十良哪里听他的,一把按住那人肩膀朝下一压,几乎使他脸颊贴到了地面,这才低声道:“快说!什么人?”

      那人痛得呲牙咧嘴,大冷天却连汗都冒了出来,只听他道:“小老百姓一个,吃了熊心豹胆,在茶楼看见姑娘像我一个故人,这才冒冒失失的跟上来,谁知道姑娘是个武林高手!”

      十良不信,手里又使把劲,那人叫道:“谁撒谎谁是孙子!”

      等到她把手一松,那人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埋怨道:“胳膊都要拧断了。”

      月色朦胧中只见那人生了一张国字脸,眉毛浓、眼睛大,倒是不像个歹人。

      十良不想和他多说,只讲了句:“滚!”,便头也不回地朝前自顾走去。

      那人本想跟上去,临了叫她回身瞅一眼,只得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嘴里却还不住嚷着疼。

      第二天上午,十良正在屋里忙活,就听见外面有个后生道:“请问金巧惠姑娘是住在这里么?”

      巧惠连忙掀开门帘朝外一探,来的竟然是德升。

      她见德升托着半条胳膊,脸上的表情十分苦恼,笑道:“你怎么了?难不成是酒楼的锅子太重闪了胳膊?”

      德升笑嘻嘻道:“我哪能那么怂?昨天晚上和人打架,拳拳都轮到那人的身上,当时好好地,结果睡了半休,早上一醒才觉得右胳膊疼,知道你们常年练本事的,手头肯定有药,特意来讨些用用。”

      巧惠“呸”了一声,道:“亏你说自己还提过梅花桩、扔过石锁,就这点本事?”

      德升装出一副可怜样子,说:“巧惠姐姐,你好歹可怜我一回,赏我点药酒什么的。”

      巧惠冲他招手道:“进屋吧,我可不会捯饬这东西,叫我师姐帮你忙。”

      德升听了,兴高采烈地“哎”了一声,十良在屋里听见他这一声,心想倒是有几分耳熟。

      等德升进了门,和十良两个人一照面,他心里叫声“不好”,转身就想朝外跑。

      谁知巧惠正斜靠在门边,用一只胳膊挡着大门,朝他努嘴道:“你跑什么跑?还不快老实坐下来?”

      德升怕昨晚上的事儿被巧惠得知,可十良的样子虽冷,却并不像是要捅破的意思,无奈之下他只好老老实实,捡条小凳子坐下来。

      等他坐安稳了,才开始四下打量这间屋子,就见屋子正中有一张光腿桌子,桌子下堆了大半口袋白面,四围则乱放着几张不成对的椅子,墙上挂着月份牌美女画,除此以外就别无所有了,倒还干净。

      十良也不和他说话,从一个小木匣子里取出半瓶药酒,示意他卷起袖子把胳膊露出来,德升看她那种平静表情,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天夜里的事情一样,他怀着侥幸的心理试探道:“平常总听巧惠提起你,想不到也这样年轻。”

      十良听了,嫌他不老实,右手只管把那胳膊轻轻一按,德升便立刻杀猪般嚎叫起来,十良这才松手笑道:“又没伤到筋骨,你嚎个什么劲儿?”

      德升领教了她的厉害,明白人家早把他认出来了。

      见他有些讪讪的,巧惠还以为他不好意思自己刚才那样可劲儿喊疼,忙道:“我早说了,师姐可不能做大夫,病人说‘好痛啊’,师姐说‘不痛不痛’,然后病人就痛死了。”

      说话间,十良已经把药酒给德升完全抹好,巧惠道:“德升,你真是好运气,这药酒可是上佳的方子,保准你过几天就好了!”

      十良本来刚要把药酒瓶子放回去,听到这话,忽然整个人就那么僵了一下子,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行动仍是慢条斯理的。

      德升摸着自己的半条胳膊,把头探到十良的面前,笑咪咪道:“不知道巧惠的这位师姐,该怎么称呼?”

      巧惠白他一眼,一字一顿道:“我师姐叫‘杜---十-----良’,顶呱呱的女武生!”

      这下轮到德升目瞪口呆,他慢慢回落在凳子上,不想一下翻落在地。

      等他跳起来一看,原来板凳的四只脚仅剩了三只,另一只撇在一边早断了。

      巧惠在边上笑得花枝乱颤,一直未展笑颜的十良嘴角也泛起了笑意。

      梦家的祖母过世了。她老人家会选时间,战争没完全启动,儿女正当壮年,老太太不论是看病还是丧礼,都能得到孩子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安置。

      尤其令人惊讶的是,连三姑沈宇秀那个貌合神离的丈夫,也腆着脸过来拜祭,孝子贤孙的架势做足,总算没令沈家丢面子。

      沈宇昂的老婆,也就是梦家的二婶娘,完全按捺不住好奇,瞅准机会拉着小姑子问:“三妹,你哥原先就担心人不齐全,你是怎么把姑父给喊来的?”

      宇秀笑道:“二嫂,男人这东西,你得抓他的真命根子,那就是钱,其它的伪命根子,抓到了也就爽一把,不盯大用。”

      二婶娘没想到小姑子说话这么粗豪,捂着嘴笑道:“啥意思?你给他发钱吗?”

      宇秀神秘兮兮地说:“差不多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让他跟着我拣点发财机会。”

      二婶娘这下听得心痒难耐,找机会就对丈夫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三妹到底在做什么买卖啊?连她那个男人都得巴结,你去打听下,要不回头咱们也试试?”

      宇昂说:“这个还用你问,我早打听了,说是捞钱特别快的行当,但老大就是不让我碰,说悬。”

      二婶娘嘴一撇,不屑道:“就你傻!说不定老大也在偷偷做这个,他家两闺女都是赔钱货,不死命捞钱才怪!”

      二婶娘准备伺机从老大家里探些口风,大哥大嫂她有点怯,宝诗也不是好哄的,于是就看准了梦家准备下手。

      她见梦家有几个男性朋友过来拜祭,就找了个人少的机会过去问:“梦家,那帮男孩子里,有没有男朋友呀?”

      梦家道:“那都是玩得好的男同学。”

      二婶娘笑嘻嘻说:“感情好的同学也不能这么体贴吧!”

      梦家说:“人家就来看看我,人情来往嘛。”

      二婶娘凑近小声道:“我看他们都是挺好的孩子,就没考虑发展一个啊?你也不小了,早点把婚事定下来,你父母也好准备嫁妆。”

      梦家已经有点不开心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但她一来为着奶奶过世伤心,二来也是最近太忙太累,就没有心思多说,只简单道:“他们就是我普通朋友。”

      二婶娘不依不饶,拽着她袖子继续追问:“那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有怎么不带回来看看?没有的话为什么不考虑找一个呢?大哥大嫂都不管不问吗?”

      梦家压着火气,小声道:“我想先把大学读出来。”

      二婶娘“扑哧”笑出了声:“别是就偏心宝诗,没给你准备嫁妆。再说,读书又不耽误找男朋友,要知道越往后面,好男人都被抢光了,你可咋办啊?”

      梦家强忍愤怒,有些无奈地说:“二婶,我有男朋友了,您别操心了好吧。”

      二婶娘听了两眼放光,立刻道:“那怎么不带回来啊!也好让我给你把把关,别是贪图你们家富贵的。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他带回来?”

      梦家的火气简直要冲破天灵盖了!

      她没再回答,而是恭恭敬敬地对着祖母灵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来面向二婶娘,大声吼道:“男朋友!男朋友!二婶您觉得这个时间、场合总说这个话题合适吗?怎么,您这么关心我找男人的问题,看来是帮我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了是吧?要不您今晚就去给我找一个带来,正好当着我祖母的灵柩,磕几个头,让她安安心心地走。然后明天,咱们红事儿白事儿一起办,您就是证婚人!”

      这一番话,把二婶娘怼得说不出话。

      灵棚外面的人都冲了进来,宇昂看见自己婆娘出丑,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儿,冲那婆娘说:“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追着孩子打听这些事儿?不会说话就赶紧回家!”

      二婶娘也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撤了。

      沈太太分明听见梦家说的那句“我有男朋友了”,想上前去问,又怕闺女正在气头上。

      尽管心痒难耐,还是忍住了。

      而令梦家最不爽的是,她这样发飙,竟然被赶巧过来的唐力玮遇上了。

      梦家心说:完犊子了,自己在他心里,肯定形象破灭,成为了货真价实的泼辣货!

      她都忘了沈太太和力玮的客套话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最后只听见母亲说:“家里还得闹腾好几天呢,司机都忙着接送吊唁的客人,那就麻烦您先送她回学校吧,唉,这孩子昨天刚崴了脚,估计也是太累了。”

      接下来就是力玮引着她上车,路上她鞋带松了,他便蹲下来帮她系好,遇见台阶时还牵了下她的手,就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娃娃。

      但他一路都沉默不语,梦家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直等到车子离开家好远,她好像才缓过神,问了句:“刚才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就听见他说:“还好。”

      梦家有些不安,小声道:“泼妇只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手段。”

      他“嗯”了一声,继续开车。

      梦家有些不舒服,偏偏她又是那种心里一旦有事儿就很难搁住的人,非得把这一关解决了才能继续前行。

      于是她突然道:“先不去学校,回你画室好不好?”

      力玮也没反驳,很快就带她去了自己那里。

      他这间小院子进门时有好几个很高的台阶,梦家见状说了声“哎吆”,然后就化身为一只行动迟缓的树獭,慢吞吞地准备搭上他的肩膀、趴上他的背,哪知道力玮比她快很多,先行揽住她的后背,一把抱起来,嘟囔道:“还是抱你上去吧”。

      因为他的动作过于果断,她大脑闪着噼啪的短路声,并没有跟上节奏。

      两手倒是比脑子还快,很利索地环住他脖颈。

      进门后,她再也忍不住满心疑问,直接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凶?你一路都不吭声。”

      力玮叹口气,指着自己嘴巴,笑着对她认真说:“不凶,对那种人可不就该这样?我就是刚拔好牙,疼!”

      梦家这才恍然大悟,从椅子上跳起来抱住那人,说:”快让我看看。”

      力玮被她这一撞没收住脚,两个人一起咚咚咚朝后面退了好几步。

      末了还是他揉揉她的肩膀笑道:“还是先整你的箱子吧,路上就听见里面咣啷乱响,你脚疼就先坐着。”

      梦家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整自己的箱子。

      她对猫毛、飞絮有些过敏,箱子里除了日常的外套和书本,还有不少常用的药物,力玮就把所有的东西分类理了一遍,连药品说明书也都叠得整整齐齐以便节省空间。

      看着这个男人蹲在地上,不时抬头冲她笑笑,是很多年以后她想起仍然会落泪的一幕。

      那是在他们分手后的每一次的人生低谷里,她都会想起的一幕。

      就好像绝境中的人,看见山谷外的亮光,就会被提醒自己曾被人那样爱护,山谷外必然总有人在等候。

      那是被人完整接受后的笃定自信,你拥有了它就像忽然取得了一个爱的永动机,在所有的寒夜中都会感到温暖:你是好的,你是被爱的,他爱你只因为你是你。

      这种感情,哪怕两个人不在一起,也会一直滋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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