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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惊天巨变 ...

  •   来到皇宫后,时宴询问了楚齐贤的基本情况,楚宁邦事无巨细地同他说了,末了,楚宁邦道:“大巫可会悬丝诊脉?”

      时宴颔首:“略知一二。”

      楚宁邦道:“那便劳烦大巫为父王诊脉。”

      时宴在心中冷笑,先前他欲为楚齐贤诊脉,这对天家父子对他多有排斥,如今想必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起自己来,当真将自己当作了软柿子。

      但他面上仍好脾气地道:“诺。”

      回廊外,炽热阳光打在树梢上,灼得鸟儿心烦意乱,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声鸣叫,也不知是在叫嚷着天气太热、还是在为自己呼朋引伴。

      鸟儿的近邻蟋蟀和知了也来凑加入这场盛会,一时间寝宫外的花园里各种声响交错着灌入路过此地的人与居住者耳中,可谓热闹纷呈。

      可这样的热闹却与这里的主人没有半丝关系,更无法为这位走向迟暮的统治者增加半分生机。

      楚齐贤的寝宫仍旧一片静谧,这一次无需通报,宫侍躬身将二人请了进去。挡在君臣之间的的屏风被撤掉了,他们的距离也变近了,可却没了交谈的机会——

      楚齐贤躺在卧榻上,他仍在昏睡中,身子深深地陷在被子里,根本看不出往日威严的模样。

      楚齐贤的卧榻旁站的是如同青松一般的沉骛,他只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时宴,而后便垂下眸,继续当他的站桩。

      沉骛实在太过从容,仿佛他们两人从不曾相识,仿佛对时宴的伤害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

      时宴却被这一眼烫得差点没站稳,他握紧藏在袖中的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宫人适时递来的金丝,时宴这才不得不努力摒除脑海中的杂念,仔细地分辨楚齐贤的脉象中出现的问题。

      片刻后,他朝楚宁邦颔首,示意自己已经诊断完毕。

      楚宁邦也点点头,自己先行走出了楚齐贤的寝宫。

      刚出寝宫,楚宁邦就迫不及待地问:“如何?”

      时宴沉吟片刻才道:“陛下可是被诊出了寒症?”

      楚宁邦点头:“孤记得太医说的好像是,陛下困倦懒言、手足冰凉,体脉沉细,是典型的寒症。而如今六月暑天,太医便用了些猛药,以便父王温里回阳,引火归元。”

      时宴心道真是一群庸医,楚齐贤是被内火生生烧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他面上依旧沉静如水,一板一眼地道:“陛下脉虽沉细但重按弦滑有力,臣以为十有八九属热症,太医用了猛药,本就伤其根本,再加之长生丹又是温性之药,陛下虚不受补,故而一病不起。”

      楚宁邦忙问:“如今该如何?”

      时宴遗憾地道:“臣只能看出病之症结,却是不会治病救人,恕臣无能为力。若按照理论来说,理应当清泻里热,疏达阳气,但以陛下如今的状况恐怕无法承受太过刚烈的药物。”

      “孤知道了,大巫先行回去吧。”楚宁邦转向立在一旁的宫侍,道,“送大巫回去。”

      在回去路上,时宴才能分出心神来分析心中的那个推测——

      楚齐贤是误诊不假,但在楚齐贤服下长生丹后,这几日显然是有人借着误诊的由头,让他多补补,以至于楚齐贤接连不断地食用了不该吃的食物,才让楚齐贤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没由来的,时宴想起了先前破军星出世时他为楚齐贤占的那一卦,楚齐贤或将死于沉骛之手。

      他又想起沉骛的负荆请罪,想起沉骛被调回楚齐贤身边的事,想起前日沉骛用真气为自己减轻服丹后的痛苦,心中对自己的推测更加确定。

      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楚齐贤已经病入膏肓,以如今太医院里医正们的水平,楚齐贤归西,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寇边雁出手,倒还有一线生机,但当今世上,知道寇边雁尚在人世的,只有他本人、沉骛、夏问池三人。

      他和楚齐贤的恩怨自不必说,剩下的两个人……夏问池因为楚齐贤的昏庸,始终怀才不遇,她的爱人更因早年的颠沛流离早早撒手人寰,自然不可能道出这件事;而沉骛……沉骛会做怎样的选择呢?

      沉骛对谁是真情,对谁是假意,马上就能见分晓了。

      *

      时宴仍旧被留在皇宫中,他并无破局之法,只能吃好睡好,等待命运对他的再一次审判。

      这几日时宴就像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书生,对窗外之事一概不知。

      奇迹般的,他的心绪竟然因此平静了下来,他想,他已经摸到了长生丹最后一味药引的奥秘,想制出长生丹想必不是难事,他离实现自己的夙愿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只是他没想到,悬在他头上的那柄利剑会这么快就落下。

      有一天夜里他正在安眠,却被惊慌失措的宫人叫醒了——楚齐贤大限将至,请求时宴前去查看。

      时宴穿戴好衣服随宫人往殡宫去候着,帝王还未入殓,更未崩逝,不能移至殡宫;但帝王的最后时光自然是留给家人抑或他想见之人的,时宴不在此列,自然要回避,他保证楚齐贤丧礼上他需要负责的那一部分不出错就够了。

      解忧国人认为,天神、地祇、人鬼,鬼神一体,人们普遍相信人死后成为鬼,而鬼又具有神灵之力,成为祖先的鬼,生前的恶留在了人间,灵魂中只剩善良、严肃的一面。

      但鬼终归被不生不灭的神明所管辖,能力有限,故而他们尊崇祖先的同时,对“无所不能”的神明更加恭敬。

      天子好长生,和这一观念也有很大关系——他们生前在人间,是至高无上的帝,死后却要屈居神下成为神明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座下之鬼,自然希望能不老不死,长久地享受荣华富贵。

      但时宴知道,这些观念是神明为了得到供奉,潜移默化地告诉人类的。

      他作为神明,自然知道这些都是假的,蛮荒之地的异兽修炼成仙者数不胜数,他们知道身死即魂灭,唯有成为神明才能得到相对来说比较长的寿命。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阻隔着解忧国与蛮荒之地的不牧林,会不会也是神明为了防止真相被人类所熟知而设下的?

      万千思绪在时宴脑海中不断闪过,他坐在殡宫无所事事,只能想这些。

      忽然,“当、当、当”一声紧接着一声的丧钟划破撕开了寂静的夜,似乎也撕开了属于时宴的短暂平静。

      现在楚齐贤身边应当忙活着为他入殓的宫人,待入殓完成后才会将遗体移到此处停灵,停灵时是需要进行法事的,这才是时宴的活计。待法事结束,挑选过良辰吉日,楚齐贤便可以出殡了。

      略去繁杂的殡葬过程不表,这是楚齐贤出殡后的第一个朝堂日,也是时宴时隔多日的第一次上朝——

      先前他都在忙活楚齐贤的丧礼,根本没有世间上朝,他知道朝中有官员觉得他白得了十几天假期,只有他知道,他这些天比正常朝会日累得多。

      至于沉骛,他如今成了楚宁邦的近侍,站在殿中好不风光。

      时宴看着站如松柏的沉骛,眸色渐深,他清楚,如果沉骛愿意,楚齐贤根本不会死。

      可如今发生的桩桩件件让时宴无法再欺瞒自己,沉骛心属自己;难道说,沉骛是楚宁邦的人?

      时宴站在百官之首,心不在焉地听着身侧的官员在奏禀要事,猝不及防地听闻楚宁邦道:“羽林军何在?速速拿下大巫时宴、刀马侍沉骛。”

      沉骛并未带刀上殿,也有可能是事发突然,他一下子就和时宴一起,被冲上殿的羽林军制服了。

      楚宁邦环视着列队站于下首的大臣,语气不善地开口道:“诸位可知朕为何当堂抓住这两人?”

      群臣皆道不知。

      楚宁邦道:“先帝故去得十分蹊跷,究其本源,是因为服用了长生丹导致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本着疑罪从有,朕今日想好好审审这两人,诸卿可有异议?”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新帝,这第一把火时宴和沉骛替众人受着,众人感激都还来不及,自然皆唯唯诺诺地道没有。

      时宴心中清楚,楚宁邦问责是假,立威才是真,但他和沉骛若拿不出任何证据,这件事恐怕也不能善了。

      沉骛瞥了一眼面有倦色的时宴,先开口道:“臣恳请陛下先放开大巫,因先帝驾崩,大巫已经许久不曾休息,若陛下想用刑,还是待罪名明确之后罢。”

      时宴听懂了沉骛的言下之意,沉骛是在暗讽楚宁邦卸磨杀驴,刚用完时宴就要以这样强迫的方式问罪。

      需要上朝的都是品阶较高的官员,能坐到这样的位置上,大家都是人精,没有谁会听不懂沉骛的意思。

      果然,楚宁邦听闻此言,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他挥了挥手,示意羽林军放开两人。

      时宴躬身行礼,道:“谢陛下。”

      楚宁邦的视线从时宴身上移开,他道:“王廷尉。”

      大臣中一位身量矮胖的男子出列道:“臣在。”

      时宴认出,那人名作王东白,是楚宁邦尚未即位时就是坚定的太子党,也是楚宁邦的亲信之一,更任司刑法的廷尉。大臣犯罪,便是由其直接审理、收狱的。

      楚宁邦道:“此二人便交由你审理。”

      王东白道:“臣遵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惊天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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