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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苍羽易主 ...

  •   紫苑将沉骛放在地上后就离开了。

      羽居士害怕沉骛真的死去,紫苑离开后便忙不迭地掏出灌汤蛊的解药。

      就在羽居士打算为沉骛喂下药时,原本还的沉骛突然睁开了眼。

      羽居士一愣,他还没搞清是怎样的状况时,沉骛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那个由时宴褪下的角做成的哨子,将尖锐的那一边朝向羽居士,一把扎进了对方的脖颈。

      事情在瞬息间发生,沉骛以为自己定会一击必杀,而羽居士也清楚他培养出来的王牌杀手有着怎样的实力——两个人谁都没想到羽居士会在沉骛的奋力一击下活下来。

      但事实往往会比人们想象中的戏谑一些,在外伤和灌汤蛊的共同作用下,沉骛第一次杀人失了准头。

      羽居士捂住了出血的颈侧,另一只手反手掐住沉骛的喉咙。

      沉骛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他用腿剪住的羽居士的下半身,好让羽居士无法顺利起身,从而伸手将那根长哨再往里推几分。

      羽居士看穿了沉骛的意图,手上用的力道更重了。

      沉骛的喉骨“咯咯”作响,他眼前起了一阵阵黑雾,窒息感将他包围,他的手活动都很困难,更别提杀掉羽居士。

      就在沉骛以为自己的性命会交代在这一刻时,扼住他咽喉的力道偶然一松,他看见羽居士瞪大双眼转过头去,而后整个人压在了他身上。

      沉骛和紫苑愣在原地,谁也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

      地牢里仿佛一切都静止了,沉骛和紫苑尽管没有任何交流,也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羽居士给他们带来的阴影太深,他们谁也不敢相信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潦草地死去了。

      紫苑先反应过来,她将藏在袖间的匕首握在手中,防止羽居士为了给他们致命一击假装死亡。

      她快步走到沉骛身边,抬手封住了羽居士的穴道,又把袖箭一支支拔了出来,这才将压在对方身上的羽居士拖开,关切地问道:“沉紫府可有大碍?”

      沉骛这才看清,羽居士背上扎着六只袖箭,看样子是紫苑为了救他,一时心急将箭筒内的箭一次性发射了出来。

      “骛多谢紫苑救命之恩。”

      方才羽居士拿的那颗灌汤蛊解药在两人的打斗中滚落在地,紫苑将它拾起,递给沉骛,笑着道:“沉紫府救了我两次,我也不过还了一次,言谢为时过早了些。”

      沉骛也笑,他吞下那颗药丸:“也是,我们如今还是想想出路为要。”

      他正欲伸手探羽居士的鼻息,被紫苑无声制止。

      沉骛明白,紫苑是在防着羽居士像他那样,积蓄着最后的力量给对手以致命一击。

      紫苑抬手,这才用两指去摸羽居士的颈脉搏。

      “死了。”

      这个结论一出,两人都松了口气,但随即,更加棘手的问题随着而来:羽居士作为苍羽派的首领,死亡对苍羽派来说是大事,苍羽派的成员们会有怎样的动静还很难说。

      “沉紫府以为当如何?”紫苑问。

      沉骛答:“最快的办法就是杀出去,他们会臣服于派中的最强者的。”

      紫苑又问:“沉紫府还提得动剑么?”

      沉骛道:“可以再撑一撑。”

      能被冠以紫色名号的,实力都不俗,他们靠着一场又一场的恶战巩固着自己的地位,但胜利的方式不尽相同——他们各有所长,有的擅蛊、有的擅毒、有点擅机巧……

      巧的是,沉骛和紫苑能走到这里,都是扎扎实实打出来的,说两人是苍羽派的最强者也不为过。

      紫苑道:“我已通知了朱殷,他即刻就会赶来。”

      朱殷是紫苑的伴侣,这个名字属于红色的范畴,仅次紫色。

      朱殷以用蛊而闻名,但开口就是仁义道德,因此在苍羽派中始终名不见经传。

      沉骛此时正蹲在羽居士的尸体旁,他拿开了对方脸上的面具,不由大吃一惊——

      这是一张秀气得有些女性化的脸,虽然已经死去,但仍旧美丽得让人生不出半丝不敬之心。

      更让沉骛惊讶的是,对方的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白——这与对方是个死人没有任何关系,毕竟这样的死法并不同于病死,不会让脸色显得灰败。

      紫苑见沉骛没有搭话,也蹲下身来,羽居士与沉骛打斗中发冠已经掉落,隐约能看到发冠下银白色的头发,她一把拿走发冠,如瀑的白发四散开来,被地牢昏暗的烛光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看起来有如夜幕中的银河,熠熠生辉。

      “他到底多大年纪?”沉骛调侃道,“看着倒是年轻,总不会是人血真能让青春永驻罢?”

      就在这时,朱殷走了进来,他接过沉骛的话道:“沉紫府倒是会说笑,听着也像是羽居士能做出来的事儿,可惜据我所知,这是一种怪病。”

      见沉骛和紫苑讶然,他继续介绍道:“传闻这是娘胎带出来的病,得此病者须发皆白,且无法见光。”

      苍羽派的所有主要建筑没有门窗的原因仿佛在这一刻被揭开,原来并非羽居士有什么怪癖,而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见光。

      但这些对三人来说并不重要,这几句也不过是随意闲谈,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沉骛问:“如今羽居士已死,你们今后作何打算?”

      回答沉骛的是两人的沉默。

      沉骛道:“我不喜欢这种为了活下去而杀人的感觉,也无意接手苍羽派,所以注定是要离开的。”

      紫苑道:“沉紫府若坐到羽居士的位置上,想必是不用为了活下去而杀人吧。”

      紫苑的话语隐有挽留之意,沉骛又道:“我不想做那个位置、也坐不了这个位置。”

      他前半生为了活着殚精竭虑,如今羽居士已死,他想要开启新生活,而不是成为下一个只有代号没有姓名的“羽居士”。

      紫苑也没再多留,只道:“待羽居士之事了结,沉紫府也正好休养些时日,届时再离开苍羽派罢?”

      此事就这样敲定。

      他们本想打出去,但快到地牢门口时紫苑却忽然改了主意——地牢寻常人是进不来的,仅有几个出口有人把守,近几年也未曾发生过越狱事件,因此羽居士也没有增派兵力,所以对其他人来说,这里是一个监管空地。

      紫苑道:“我们既然都无心战斗,不如沉紫府或朱殷易容作羽居士——他常年带着面具,只需身形相似、装扮一致,就会被认作是他。”

      像他们这样的杀手,模拟行为和声音是基本功,况且这个办法可以将沉骛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去,可谓一举两得。

      沉骛眼睛一亮,但旋即又像想到什么一般摇了摇头:“羽居士的尸首如何处置?”

      “我倒有个主意。”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朱殷开口道,“现在先委屈沉紫府扮作羽居士,待我们出去后回到羽居士卧房中,我扮作羽居士,你扮作我。”

      见沉骛不得其解,朱殷继续解释道:“羽居士的位置我愿意坐。待回到羽居士卧房后,我便成为他,一直成为他。”

      沉骛小时候接受的是夏问池类似于教孩子似的教法,显然无法理解朱殷这样从小在黑暗中成长的人所思所想,便问道:“成为别人的影子,你甘心吗?”

      “像我们这样的人,穷其一生都只能拥有一个代号。既然如此,叫‘羽居士’和叫‘朱殷’又有多大区别呢?”朱殷伸出手去抓住紫苑的手,“况且,能得所爱一人,我已经很满足了。往后‘朱殷’只属于一人,也甚好。”

      紫苑回握朱殷的手,催促道:“沉紫府,早些下决断罢。”

      “好。”沉骛终于下了决定,“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羽居士颈侧的袍子被血染成了红色,后背也有些血渍渗出,整件衣服看起来惨不忍睹,显然是不能这样直接走出去的。

      朱殷自告奋勇道:“我去拿件披风来。”

      朱殷离开后,紫苑和沉骛仔细地完善了一下计划——

      紫苑道:“羽居士的尸首放在此处恐会生变,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只不过要委屈沉紫府了。”

      沉骛道:“紫苑但说无妨。”

      紫苑道:“将这具尸首易容做沉紫府的模样,我每日都会来装作施刑,待到明日或者后日,便对外宣称沉紫府因灌汤蛊发作或是无法忍受酷刑身亡。只放一两日,尸身不会产生尸臭。”

      沉骛被羽居士种了灌汤蛊苍羽派内人尽皆知,不仅如此,他们甚至知道沉骛蛊虫发作的日期就在这一两日,而在苍羽派,死在派中的人,除非是为了守卫苍羽派而死去的,否则尸体一律用草席一卷,丢到后山悬崖,是真正的死不见尸。

      紫苑的这个提议确实能完美解决掉羽居士尸体的问题,但这样就面临着两个问题——沉骛要么替代朱殷,要么变成无名之人浪迹天涯。

      “我正好也被朝廷追杀,‘死去’可以摆脱许多麻烦。”沉骛思量片刻,道:“我不想成为朱殷。是将朱殷消名,还是让朱殷扮的‘羽居士’‘让位’给自己,这便看你和朱殷的定夺了。”

      苍羽派的大堂上有一面巨大的、挂着苍羽派所有杀手名字的墙,在苍羽派,杀手死亡,名牌就会被摘去,与此同时他们在名册中的名字也会被划去,这个行为被称作消名。

      朱殷很快将羽居士的衣服拿来,三人很顺利地回到了羽居士的卧房中,商量再三,紫苑和朱殷还是不放心沉骛就这样带着一身伤离开苍羽派,便劝沉骛待地牢中“沉骛”的尸体被处理后、凡事万无一失后再离去,正好养养伤。

      朱殷得知沉骛不愿意成为他倒也不意外,他也不愿意再折腾了,只笑着对等他答复的两人道:“朱殷、朱殷,这个名字本就带着血腥,也难怪我的前半生要在杀戮中度过。既然如此,就让‘朱殷’带着血腥死去吧,这不是个好名字,就不用它了。”

      一切顺利,沉骛离开那日朱殷和紫苑都来相送,朱殷解下腰牌交给沉骛,道:“只要我和紫苑有一个活着,沉紫府就永远可以把苍羽派当作是家。这块腰牌赠与沉紫府,我已吩咐下去,见到腰牌如见我本人。”

      沉骛在苍羽派已经被消了名,往后这个名字不会再被世人所知,他收下腰牌道谢,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位就送到这里罢。”

      二人听劝地止了脚步,沉骛策马走了很远才再次回望那个黑沉沉的苍羽派,他终于和那个承载他几乎所有噩梦的地方拜别了,往后天地宽广任他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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