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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皇都旧事（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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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把大公主带下去！快去找太医来看看齐贵妃的手，婉贵人这做的是什么东西！”陈太后厉声吩咐，而大公主看见走进建章宫的皇帝仿佛看见救星一般，连忙喊道：“父皇，快救救母妃！皇祖母要惩罚母妃！”
建昭帝身着一件明黄青龙纹常服走进建章宫就瞧见这一度失控的场景，他只是淡淡地扫过眼面前之景，帝王的威仪不怒自威，“太后这里也是能随意吵闹？”
帝王的声音平淡如水，不带一丝情感，众人赶忙跪在地上连声告罪。
建昭帝朝太后走过去，径直略过慕柔儿的身侧，也不理会那一同跪在地上祈求地望着自己的大公主，慕柔儿本还带着几分殷殷期待的泪眼也在皇帝的衣摆从自己身边经过时，无助地闭了闭。
皇帝停在了齐贵妃面前，他垂眸看着这个温顺地跪拜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手一伸，齐君悦微微抬起头，美眸盈盈，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皇帝的手心里。
本该是葱葱玉指的手指，有两根手指的指尖极为显眼的红色，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皇帝面色一变，倒也还是先将齐君悦牵起身，随着自己一同入座，吩咐道：“先把大公主带下去。”
“父皇！”知颐公主瞪大眼睛，看着就要将自己带下去的宫女们是还拼命挣脱，慌乱中六神无主，她看着自己那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母妃，直接手脚并用，还张嘴要咬那些靠近自己的婢女，声嘶力竭地喊：“儿臣要陪着母妃！”
“知颐！你还知道自己是皇室的公主么？！”陈太后脸色难看许多，大公主这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尊贵的公主，毫无形象地跟个乡下丫头粗蛮，毫无教养与礼仪可言，平日里纵着宠着也就算了，现在这样发脾气撒泼的样子给谁看？！
“父皇—”大公主哭出声，可最终还是被带下去。
陈太后是余怒未消，转头就沉声指责慕柔儿道：“好好的公主都让你给养成什么样子？！”
跪在地板上的慕柔儿终于是哭出来，咬着下唇颤声低泣：“大公主年幼无知，冲撞皇上与太后，是臣妾管教无方，还望皇上、太后娘娘息怒……臣妾日后定会好好管教…大公主！”
慕柔儿亲眼看着大公主被宫人强行拖下去的时候心口疼的厉害，那可是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呀，亲娘眼睁睁地自己的孩子受苦还因为自己的身份不能做什么...大公主再怎么样也是为了她才这样在众人面前失态。
吵闹声过后，建昭帝唤了一声：“母后，齐贵妃的手是怎么回事？”
“那就要好好问问婉贵人！”陈太后冷笑地看过跪在地毯上的慕柔儿：“那桃花酥是你亲手制作的吃食，可是齐贵妃的手却在触碰后发红肿胀，当着哀家的面都敢如此肆无忌惮，婉贵人好大的胆子啊！”
“求皇上与太后娘娘明鉴啊！”婉贵人边哭边辩解道：“这桃花酥确确实实是臣妾亲手制作，可是齐贵妃娘娘的手为何发红发肿，臣妾是真的不清楚！一定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陷害臣妾！”
“你自己亲手做的食物还能不知道出什么问题？”建昭帝听罢，嘴角扯过一抹讽刺的笑，眼神却冷得毫无情感。
“这桃花酥一开始就是臣妾为感谢太后娘娘上回为大公主玩水一事给予的帮助，臣妾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宫里随意胡来，更不敢有加害太后娘娘的心思啊！”慕柔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脑子一瞬间的空白。
跟在她身后的婢女碧露咬了咬牙，连忙回声道：“我家小主绝无伤害齐贵妃娘娘的意思！那盒桃花酥有问题，一定是其他人意图陷害齐贵妃娘娘假借我家小主之手！求皇上与太后娘娘为我家小主彻查此事！”
听见自己的婢女这样说，慕柔儿忙不迭带地是一个劲的点头，道：“对！肯定是有人要陷害臣妾！求皇上与太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皇上，太后娘娘，江太医来了。”爻伊领着一位太医走过来，朝上首的陈太后与建昭帝行礼。
“微臣太医院江毓，叩见皇上，太后！见过齐贵妃娘娘、婉贵人娘娘。”
“过来给齐贵妃看看她的手是怎么回事。”陈太后说道，江太医走近一瞧就发现齐君悦的两个手指已经肿到指关节那儿，隔着锦帕轻轻一握都泛着微微红热，齐贵妃本人看起来也十分的不舒服。
江太医沉咛片刻，道：“娘娘可是碰到什么？”
“这是婉贵人做的糕点。齐贵妃拿到后，手指没一会儿就开始疼。你来看看这糕点里可是有什么？”陈太后示意爻伊把糕点端过来，江太医拿起一块粉块细细揉碎帕巾上，银针毫无变化，但他轻轻闻过，眉头便不可掩饰地皱过。
“这桃花酥是有什么问题？”齐君悦忍着手指的疼痛问道。
江太医行礼道：“这糕点确实是桃花酥没错，只是微臣闻这味道像是用碧桃花粉磨制而成—”
“没错！臣妾用的材料就是碧桃花粉！”慕柔儿急切地打断，“臣妾那儿还有剩下的一些材料，碧露，快去棠溪阁拿过来给江太医一并验过！桃花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臣妾真的是无辜的！”
“问你话的时候自然是你说话的时候。”陈太后冷眼呵斥道，“江太医，你继续说。”
江太医拱手道：“只是这碧桃花粉中好似还有其他的香味混合一起，虽然寡淡，但确实有异样，说明这糕点里的花粉并不全然是碧桃花粉。微臣方才注意到齐贵妃娘娘手上的异样，结合娘娘触碰这桃花酥后手指发红发肿，微臣怀疑齐贵妃娘娘可能是不小心碰到夹竹桃的花粉，中毒所致。”
“这夹竹桃的花粉有毒，对伤口会有发肿溃烂的作用，对孕妇更是大忌，这有孕之人是万万不得靠近！”
“好在齐贵妃娘娘的伤口小，所幸是外伤，微臣开一些药膏给娘娘好好涂抹，红肿便会消散。”
江太医话音一落，慕柔儿连忙喊冤：“不可能的！臣妾是收集百花园里的碧桃花研磨成桃花粉来制作的糕点，那里没有种植任何一棵夹竹桃树，不可能有夹竹桃的花粉在里面！”
“皇上，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慕柔儿已经是焦急道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一味地请求恕罪。
碧露看着自己主子落魄地模样，咬咬牙，跪在地板上往前爬过来，重重地往地板上磕了几个响头，开口道：“皇上，太后娘娘，还请宽恕奴婢在这里多嘴一句，我家小主制作的桃花酥所用的花粉还有剩下。奴婢请求皇上与太后娘娘明鉴，何不把这剩下的花粉一并验过，给我家小主一个说法也好啊！”
“爻伊，让几个伶俐的宫女过去棠溪阁。”陈太后冷声道：“把东西带过来，让江太医验给婉贵人看！”
从棠溪阁回来的宫女将婉贵人剩下的桃花酥粉呈过，江太医仔仔细细验过后，拱手道：“这里面确实掺杂有少量的夹竹桃花粉。”
“婉贵人说这个糕点是要献给太后娘娘的。”齐君悦担忧地看过陈太后，“还好臣妾只是受过一点轻伤，所幸太后娘娘无事。”
陈太后一听，更是怒上攻心，指着慕柔儿责骂道：“都愣在这里做什么？留着脏东西在这里碍着哀家的眼不成！”
这句话就像是直接给慕柔儿下过一句死刑定罪，她脸色霎时惨白一片，不停地摇着头否认眼前的事实，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亲手准备的东西里会掺杂有夹竹桃的花粉，明明这都是自己亲手准备的材料啊......
“既然如此，来人，带婉贵人下去，听候发落。”建昭帝的声音随之传入慕柔儿的耳内，忽然，她慌乱的大脑像是闪过什么，反驳道：“大公主也拿过这块糕点，臣妾就算是想害人，怎么连自己的亲身女儿也去下手？”
陈太后脸色已然是风雨欲来，婉贵人对齐君悦颇有嫌隙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大闹六宫、宣政殿前这样无脑的事情都能干出来，这样当着她的面就做出这样的蠢事也确实会像是婉贵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只但看着慕柔儿这幅委屈受惊的模样又不是作假，大公主也确实拿过这块糕点，会不会真的是这后宫里有人想借婉贵人的手加害齐君悦与龙嗣，想到这，陈太后的脸色更为冷凝起来。
“皇上，臣妾真的无辜的！齐贵妃娘娘的手为什么会有问题，臣妾是真的不知！”慕柔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场面顿时陷入僵局，慕柔儿苦苦哭泣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干系，可是齐君悦的手确实出问题，就是因为她制作的桃花酥。
坐在上首的建昭帝眯了眯眼，嘴角掠过一丝不耐与讽刺的笑转瞬片刻，面色似任然毫无波澜。他看过眼齐君悦的手指，道：“齐贵妃有什么想说的？”
“婉贵人说大公主的手没事那是因为夹竹桃的花粉对伤口才会有损害的效果。臣妾昨日练琴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琴弦所伤，只是伤口浅显，不易被发觉，可是没想到今日亲手碰到的桃花酥上有着不该有的东西，所以才会手指发红。”齐君悦恭敬地说道，只是她的脸色看起来也确实不太好，手指的疼痛让人心里不适，“婉贵人，平日里也不见你过来建章宫这边陪伴太后娘娘，今日说着是替大公主谢太后娘娘的恩，可是你这送上的糕点掺杂的分明是对孕母有毒的夹竹桃粉。你这不摆明就是借着太后娘娘的恩赐来伤害本宫与本宫肚子里的孩子！”
“本宫自认为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本宫与本宫的孩子呢？”
“你又怎么对得起太后娘娘对你与大公主的恩惠与照拂？”
“没有！这就是莫须有的罪名！”慕柔儿失声尖叫道，建昭帝仅存的温柔早已被这慕柔儿的一言一行消耗殆尽，直接下令：“带下去！”
“皇上——”
慕柔儿被宫人们带走，陈太后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对齐君悦道：“你先回去让太医好好处理你的手，这件事皇帝与哀家会给你一个说法。”
“是，臣妾告退。”齐君悦起身朝皇帝与太后行礼便恭敬告退。
见齐君悦的声影离开，陈太后看向坐在一旁的皇帝问道：“皇帝准备怎么处置婉贵人？”
“谋害贵妃与龙嗣已然是大逆不道，儿臣自然要重责婉贵人平定后宫各院，只是前不久平遥知府上折子说是有山贼流寇骚扰周边百姓，婉贵人的父亲此次授命前去处理平乱。朕认为褫夺慕氏封号，降为选侍，思过半年便是。”建昭帝回道。
“嗯，皇帝自有定夺，哀家也没什么其他要说的。”陈太后点了点头：“慕氏心肠狠毒，性情骄纵无礼，需得好好思过才是。只是大公主如今开蒙上学，性情又被慕氏养的这般乖张顽劣，哀家只怕她日后越发蛮横，身边需要有人好好管束与教养才是。皇后德惠六宫，中宫嫡母，可谓是最佳人选。就让皇后去好生管教大公主，皇帝以为如何？”
“母后安排便是。”建昭帝赞同地微微颔首，道，“儿臣见母后今日之态也因慕氏受惊，还请母后好好休息才是，儿臣得空再来给母后请安。”
“儿臣告退。”说完，皇帝就匆匆离开，显然他的心思不言而喻。
“你瞧见皇帝离开哀家这里时的那个模样了么？”陈太后朝扶过自己手臂的爻伊感慨道：“哀家仿佛一瞬间在他的身上看见从前先皇的影子。”
“皇上是先皇与太后娘娘所共同生育，先皇与娘娘亲自教导，耳濡目染之下，身上自然也是会有先皇与娘娘的风范。”爻伊甜甜笑道，“奴婢斗胆猜猜，皇上这是着急地要去看齐贵妃娘娘呢。”
只是爻伊刚说完，就在看见陈太后脸上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时，她连忙收敛起自己脸上的笑，暗自打量地问道：“太后娘娘，您可是在想什么？”
“人老了，总是会想起从前许多的事情，哀家看着皇帝，就想起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到底是亲生父子，有的地方是一脉相承。”爻伊的眼中带过些许疑惑，陈太后也没解释什么，但笑不语。
只是，陈太后好似慨叹地看向窗外一眼，外头皇帝的御冕正随之而去，太后那双冷肃的黑眸里像是带过某种无法说出口的讽刺，又像是带过些许看破不说破的淡淡无奈：“爻伊，扶哀家去休息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