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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熇熇炎霄一色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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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倒计时,还剩不到几分钟时,近千双眼睛都见到了一个美女,亲密地挽着何意羡的胳膊进场。那场面就像零零七和邦女郎,所有人兴奋得简直要飞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何意羡侧着头低声说:“太可怕了,我希望我刚才没有摸错吧?上头下头二选一总有一个是假的?总之,你把我吓得腿都软了……”
十分钟以前,两人红绡帐里解带脱衣。何意羡笑说,你都湿透了。女人星眼微朦,是你坏透了。何意羡说,哪里坏了?我说的是你的手。你长着一双诚实的棕色眼睛,所以对于你扮演的角色来说,不该紧张成这样吧?女人垂眸,你的脑子挺快的,看看是你的脑子快还是动作快?各怀鬼胎的人怀里都藏了枪。枪口互指。很快女人先放下,自我介绍随之而来:Nampan南潘,那迦——神话记载一只那迦可能有三头,有五头,有七头和九头,但是不管怎么说,泰国这边我算一个头。我或许?应该叫你少主,可是这有点太肉麻了……
何意羡不是放弃终桌。来得晚了一些,只是因为对女人身份存疑,所以他掐着时间在行动。
黄金赌/场的聚光灯亮得仿佛盛着轮骄阳,打在何意羡的身上,他还只顾着和同伴私语:“你说是何峙让你上船来保护我,你没有见过我,我还戴着面具,你怎么知道就是我?只凭我手上的戒指?如果我是一个强盗、小偷和冒牌货?”
南潘对他笑,却不像心悦他的笑,像是一位美丽的女性沉醉在自身美丽发出的光彩中的幸福:“对不起,我笃定没有另外的人会和年轻的何先生这么相似吧?或者,我挽着的男人是一个时光穿越回来的何先生?”
何意羡听后,一瞬间的表情变得他自己也难理解。笑声很是短促,也不过敷衍一下。一会才做出等闲的姿态:“你听着比我还了解他。”
“只是忠诚的一个组成部分。”
“哦,既然知道我的处境非常危险,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总是藏在幕后,只会把手下的生死置之度外,你说要是这种当老大的都是这种货色,下面的人还怎么活?”
南潘搡了他一下:“你还玩不玩了?快点把冠军赢下来,我们十五分钟后就可以收工、吃饭、打道回府了。”
何意羡却不像局中人,刚才进入赌场大厅,还有空兜兜转转。光前台就会让他也大开眼界了似得,里面甚至有一个长16米、高2米多的巨型玻璃水箱,养了上千种珍稀鱼类,何意羡驻足品鉴。这里大得太过分了,人均空间达到了惊艳的五十平米,简直可以在甲板上来两个后空翻。室内的数个休息区都可以见到随意走动的白虎、猎豹、非洲狮等珍稀动物。赌/场的窗户闪烁着金光,但切勿以为那只是简单的装饰,因为它们是用真金粉制成的!
南潘说:“你还不进去?你在想什么?”
何意羡道:“我在想我的叔叔何峙在香港的家,听说里面他家里有一个真正的动物园,可以坐着小火车观光。”
南潘说:“快上场吧我的小英雄,不管会不会发生意外,我都会想法设法接应你的。”
在黑压压的指引人员的簇拥下,何意羡走过装饰华丽繁复的栏杆。他一只脚刚刚踏进终桌的比赛范围时,只见地面的缝隙升起特殊材质的软性墙壁,就像科幻片里那样,最终聚合包成一个密封的蛋形圆顶。顶上布满数百个天眼,监看着赌/桌上的一举一动。观众们分区落座,两位扑克界的老牌主持人也已经在直播区严阵以待,大家通过两张巨屏LED与会场环绕的十八台闭路电视,观看“蛋”中的实况,场内外百分百绝对隔音。
选手们战战兢兢早就位了,只等他来,窝火地等了快一顿饭的功夫了,屁股蛋坐得坚硬。何意羡坐下来的神态表情,却像是全部人放了他的鸽子一样:“干嘛不发牌啊,钞票是假的吗?”
热辣美女端着成捆的美钞婀娜地走到台前,一股脑地倾洒在扑克桌上。决战就在这几千万美元、金手链和奖杯两侧展开。观众在叫:“我的天,这打的是真金白银,别说几万几十万的上,如果是我一千的底注都打得我手抖!”
剩余6个人,筹码大致可分为两个集团:3大3小。正对面的监赌席,斝女士坐在那。何意羡问:“你老大呢?”
“如果你有本领坐到最后,完全能够以智取胜的话,Z先生会乐意与你单独会面的。”
何意羡把崭新飘香的美钞摞起来,认真摆弄,像打算建一道高墙把他自己的世界保护着。
监赌人开始宣读比赛条文:“这是最新的液晶体显影眼镜,这是带有记号的样品牌,各位请依次检查不同角度下之各牌,有否技术性阴影。为保证这是一场公平公正的赌局,请各位去除掉自己的外套、手表、金属首饰等物件,谢谢……中间这位是驻拉斯维加斯新加坡特别顾问,左边这位是赌/业协会执行会长,右边这位国际公证协会亚洲区会长,一切裁决由几位大会监场负责。参赛者不得擅自离座,其他细节以国际赌例为准则。现在比赛正式开始。”
现场裁判高声宣布:开始发牌!
监赌人们都先瞅了瞅何意羡,觉得也许该更加大声地再讲一遍,于是长长看了他一眼,可他貌似故意视而不见。他签的承诺书也很随便,像是一只烂醉如泥的蜘蛛在白纸上到处乱爬。
巨额奖金、牌手排名、冠军荣誉、钻石奖杯,这些都太迷人了,导致对手们即使说着看不起一个门外汉律师,可是谁没有听闻他在底舱利用21点疯狂吸金的事迹,风头简直劲到不行!他为什么赢到120万就离开了?因为那里只有那么多钱!
一切目光不约而同地锁死了这匹黑马。他们对彼此知根知底,早就查询每一个人的情况,对手的扑克履历和经济情报都摆在了纸面上,相应的策略也跃然成型。但对何意羡一无所知,都畏惧这神秘的东亚人不仅对数字有着超凡的亲和力,还真有七十二变,无数种办法让他们和他们的钱说拜拜。如果你玩过扑克,你会明白,从100万打到1000万不算难,但是从5美元打到10万,10万到一百万难比登天。所以但凡让何意羡坐下来,钱就会自己长脚跑了!
何意羡的容貌也是好奇的因素之一,之前沸沸扬扬地传说他面色苍白到强烈,有点招风耳,笑起来一副白痴相。另有说法,却说他色色生花,好比毒品一样,谁招惹上了,人财两空的概率就呈几何级上升。
却看到何意羡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玩弄着钞票,等待这片刻。突然,大家发现他玩弄钞票的手停下来了,眼神变得锐利,专注地注视着发牌员洗牌的手势。哎呀!难道他正在“追踪”吗?发牌员左右摆弄牌堆,反复重叠,大约经过三次后,终于将牌堆放下,准备切牌。而何意羡也在这关键时刻转移了目光,伸了个懒腰,然后露出一抹十分无所谓的微笑。
何意羡偶尔抬了眼,被他视线无差别扫到的人,只觉被X光照了。屏气,这一刻突然变得很漫长:“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个自高自大的低能浑蛋!”
何意羡继续沉思默想地不作声,搞得对方像个小丑。何意羡平平常常搓个牌的声音,都遭到重大关注,旁边人像听到草丛蛇类摩擦鳞片的声音迅速坐远了。搓得稍微快一点,立刻令人联想黑曼巴最快爬行能赶得上小马驹跑动时的速度,整个人散发一种紫黑色的气场。
牌桌上说刻薄话是一种技巧,为的是让对手情绪失衡,操作变形。所以不乏胆大的:“我听说你这家伙是个律师,是的,可是最终你还得进入破产法庭。”
终极环节的第一个盲注级别是$6万~12万,15000美元底注,底锅21万美元。何意羡的筹码只有10个大盲多一点,虽然还不能算是生死红线,但他除了弃牌之外,最可能的动作只有一个:全进。他之外除了垫底的一位,其他人的筹码都有一定的玩的空间,最多的亚历山大有40个大盲,目前没有任何压力。
第一手牌发下来之后,亚历山大歪着嘴先开了个玩笑:“伙计们,可不要在第一手牌就爆掉哦!”
可是除了何意羡,剩下四个人连回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严肃地盯着其他对手。
何意羡在枪口,牌是K◆4?,肯定是扔掉。这是第一手牌,加上位置不好,即使是66、AJo这样的牌他都未必入局。喔!接下来,广东人也扔掉。
主持人见缝插针介绍:“亚历山大,来自路易斯安那州,成长于热带地区,却有一个著名的绰号叫作‘爱斯基摩人’。哈哈,这是因为他长得与阿拉斯加航空公司标志上的爱斯基摩人头像非常相似,因此得到了这个绰号。除此之外,他凶猛的牌风也与爱斯基摩人那种茹毛饮血的性格相当相似,这个绰号实在恰如其分。有时候,他的凶狠程度稍稍过头了,他想要收敛的时候总有一种无法刹停的感觉。如果你坐在他的左手边,就会感觉仿佛坐在一辆重型坦克的炮口下面,哈哈……”
大盲位置的亚历山大不失时机地说:“看着吧,总会有人不听良言相劝。”
他左手边的何意羡,指甲无所依归地从左到右划着钞票,像猫玩猫抓板,托着腮道:“我尽量听话。”
那位日本的冷扑选手名叫千穗理,和她相比,何意羡都算表情丰富。“扑克脸”这个词是有它的道理的,如果你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那基本等于把牌况向对手通报了。她用最深的红色唇膏在嘴唇上涂出的一个完美的弓形,扯了扯动,加注35万。
主持人解说:“噢!这个加注差不多是3倍大盲了,是个比较大的加注。一般来讲,比赛里面的加注都偏小,在2到2.5倍大盲之间。因为大家都想尽量保存珍贵的筹码,不必加那么大,也能对大小盲产生足够的压力。”
其余人等静观,倒要看看她是一贯这么打,还是这手牌比较特殊。
别人很快弃牌,亚历山大看了看牌,没有多想也扔掉了。千穗理收锅时,并没有露出暗自高兴或者松一口气的马脚,看样子她很可能是非常不错的牌,并不介意对手跟进来。事实上,她是J?J?。
第二手牌,千穗理在纽扣加注到40万美元,略微超过3倍大盲。她的筹码有270万多一点,这个加注占到了她差不多七分之一。亚历山大在小盲弃牌。
多机位放大推进:何意羡在大盲,底牌是K59。
主持人点评:“现在我们看到的这副牌很尴尬,如果这位来自中国的律师先生能读出对手加注中的示弱,他有一点可能反推全进,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只能继续弃牌……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何先生的筹码只剩10多个大盲注的量。这样的筹码量仍然是够他玩的,就是不那么令人放松罢了。这几局没碰见什么大牌,底牌差,台面也差,没办法做些什么,除了等待。”
盲注上升到$8万~16万,底注保持在15000美元。
主持人一张大嘴口无遮拦,什么都聊,只要够八卦,可是介绍一位娃娃脸、戴着圣诞帽的韩国选手郑珉宇的时候,带了伤感:“这位选手从吃奶开始就拥有绝对牌感,八岁开始就兜里随时揣副牌,逮谁跟谁玩,难怪他有‘扑克坏小孩’的称号。噢但他是个大孝子,他时常带着老妈去旅行。恰好这次他们母子在同一条船上。他老妈已经身患重病,行动不便,整个旅程中他全心全意地照顾她,这样的细心呵护让我备受感动。”
内场压根听不到外面的沸天震地,静得耳朵都嗡嗡响,戏剧性的是郑珉宇正好把筹码一推:“妈妈告诉我要跟,我跟!”
比赛到现在,基本全是亚历山大和千穗理俩在唱戏,其他人全是看客。何意羡只在纽扣拿4-K8不同花偷盲过一次,还失败了,筹码稳步下降到现在的50万。广东人也偷盲过一次,但人家成功了。郑珉宇打了一次大盲保卫战,也惜败了。
如果筹码第一不是亚历山大而是牌风比较保守的玩家,千穗理的机会将大大提高。她极有可能立即占据聚光灯,在短时间内反过来欺负老大,试图上位。但是,遇到牌风比千穗理更加松凶、更不愿意认输、更想统治全桌的亚历山大,千穗理的打法风险极大。运气好,可能将第一取而代之;运气不好,也可能迅速丢掉自己筹码老二的位置,立马出局。
看到两个巨头血肉互搏,大家都很欢乐,恨不得喊出来:“咬,使劲咬!”
正当他们都以为,这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必将继续,擦出大量火花。但事与愿违,他们总计揽走了快一千万的时候,不再短兵相接,而是开始把矛头对准小玩家。
打扑克就是投资,要做好资金管理、风险评估后,才决定要不要去玩一手牌。上桌的人玩的不全是自己的钱,大部分都是集资买入,赢了分红。在你看来是职业赌徒,但在一些人看来这就是工作,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职业选手?投资有风险,引入外部资金降低自己的资金风险,这是很正常的操作。许多职业选手在赛事里,都是相互持有股份的。
具体地说,他们两是同盟关系,排挤掉其他人,最好的结果是包揽冠亚,实现收益最大化。
第三个小时的时候,一条可怜虫就被两人挤出局了。也不冤枉,便是那个广东人,他是单纯技不如人,属于一个被束仇21点喂肥了进来的混子,当然屁股就没坐热就被淘汰,骂了句丢你螺母,保安架走了。只因他昨晚蹲墙角,听到何意羡对束仇说:你懂不懂蓄水养鱼的道理?你天天赢钱,没鬼也是鬼,最后大家都不和你玩,你怎么赢钱?必须去输,就这一百多万,输了就拍屁股走人。
下一个牺牲品,爆了冷门,那备受看好的象棋大师十分背运。也正常,赌博本来就是十拿九不稳的事情。
还剩4位玩家。按筹码排序的话,下一个必然轮到何意羡。
主持人预知后事,叹惋道:“何先生在大盲拿到Q?8?,虽然面对接近4:1的赔率,但他跟这两位筹码大哥、二哥奉陪不起,应该会继续弃牌。”
果不其然——扔、扔、扔!
镜头也渐渐不给他了,何意羡被遗忘了。你打那么臭谁关注你。
观众席议论:“遇到这种胆小鬼真是造孽啊,你看他摆筹码看着就像外行!人家是赌钱,他是花钱看好奇心哈哈哈……”
还有的说:“选手的素质是越来越差,什么水货都能参加比赛。”
伸张正义的也有:“那些人认为中国人打不好德扑这种高智商的运动,我最反感的就是这一点。我们拥有五千年的文化,中国人最初打牌九和麻将的时候,他们外国人还不知道什么是扑克呢!”
反驳马上来了:“嘿,但是中文有个词叫叶公好龙,毕竟谁喜欢真龙呢!”
“喂,喂,该你了!”亚历山大敲桌子,“听到没有?”
“听是听到了,谁规定听到了就必须回答?”何意羡用一种几近惊异的调子说,不过很快把脸转过来和解,“商量一下,你下小点,否则我没法Call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好不好啊?卖个面子,交个朋友。”
“你身上有几根毛啊,让我卖你面子?”亚历山大满怀厌恶。
主持人也在说:“亚历山大的优势太大了,他现在既可以用筹码优势欺负中筹码,也可以用牌力跟小筹码全进拼命,这让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很恐惧。他是美国的扑克明星,扑克名人堂的成员,名声最响,筹码最多。他气势如虹,该赢的不该赢的锅都赢了下来,配上他激进到不讲道理的蛮横打法,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如果这样的对手是小筹码,那好办,等着他自己玩火自焚就好,可是这样的对手一旦成了大筹码,那就是全桌的灾难。亚历山大的存在,决定了别人的打法只能是暂避其锋芒。”
“好吧,我理解,你已经有别的合作无间的朋友了。”转而,何意羡把头甩向一旁,面对千穗理说,“你看,你的朋友是个疯子,他在疯狂加注,位置又是纽扣。不过他虽然是疯子却不是傻子,他明白你很可能要拼命,所以他的牌比平时要强。我估计你不是弃牌就是全进,但你居然只是跟注,令我有点意外。但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称赞:锅底已经60万,如果现在你全进,你的朋友面对4:1的赔率,肯定会套牢;如果你等到翻牌再下注,反倒会给你的朋友一个逃跑的‘机会’。你真是送了你的朋友,一个精巧的设计。”
何意羡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其他人就立刻把塌肩直了直。
两位当事人强装充耳不闻的模样。
“你输也要输得抢镜头?闭上你的嘴。”亚历山大竖起中指开火,可说完以后,把嘴唇缩得又小又紧就像个浆果。
大家心知肚明,何意羡是在掰扯。扰乱对方联盟的阵脚,在其自我怀疑之时,相时而动。使用离间计太常见了。千穗理矢口否认,说何意羡是在捣乱,让裁判命令他停止。
总之别人再怎么想也没有结论,一切都像是罗生门,每个人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打牌本来就是这样,只能通过概率计算和下注去试探对方,因此都是在不充分信息下尝试做尽量多正期望收益的决策。何意羡说的,与千穗理辩解的,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也不知道谁是真的。
气氛笼罩着一层很不自然的沉默,主持人圆场:“看来,跟这些扑克手相处,至少要学会一件事,就是每个人的话都要打三折听。”
亲眼所见才骗不了人,翻牌!
——Q?J?5?。
何意羡仿佛在一种全然悠闲的情绪中,去消遣一个闲暇无事的下午。他明明是这把不玩了,却此时做了一个奇怪的轻摇手指的动作,他也过牌一样地说:“我感觉你应该是要全进了,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你居然过牌。剩余的筹码只有三分之二锅,居然过牌!如果这是一个不会打牌的玩家,还情有可原,可是你不是刚出道的菜鸟。如果翻牌前我对你的阅读没错,就只有一个理由讲得通——你击中了超大牌,至少应该是AQ或者两对,有可能更大?”
转牌是一张貌似很安全的?4。这次千穗理没有再犹豫,她把50万推向中央。
何意羡的语气把严肃的问题变成了扯淡一般,把手心朝上,四指并拢“请”了一下,对亚历山大说:“有张唯一的6已经被你右边的南韩兄弟扔到废牌堆里了,她的赢率已经是精确的0%。所以你应该秒跟的,你拿稳了三张10,不是吗?”
千穗理满是不信地看着他,但亚历山大居然真的翻出口袋对J?J◆。
千穗理从高峰跌落到了谷底,难以置信地惊讶、沮丧、无奈!她翻出6?6◆!净输80万美金!
这人的底牌全部猜中——这证明何意羡已经不是读心术了,难道他开了天眼,有本事透视?!郑珉宇把帽子掀起来一点擦汗,黑眼仁吓得一高一低。大家再听何意羡说话,每每听得既惊骇又入神,被他讲得都撵得找不到北。
何意羡道:“这手牌你从头到尾的设计都非常合理,但还是彻头彻尾地输给了天意。为她叫好之余,也不禁感慨啊:牌神,你怎么什么牌都敢出啊?小三条撞上大三条,这样百年不遇的牌居然发生在终桌4人局,还是比较小的筹码的身上……”
观众们此时只见画面剧烈一晃,然后就黑了。揣测是不是哪个急眼了的动了手。
镜头恢复正常时候,便见到监赌们排队着搜检何意羡,不仅搜身,还用手电筒一样的强光设备照射他的眼睛。一无所获。
导播按了按桌上的蜂鸣器,一个漂亮的速记员应声而到:“慢速回放刚才那一段,这个人一定出千了,看看破绽到底在哪?”
主持人忙稳住场面:“是的,这就是亚历山大这种松凶牌手让人害怕之处:你等啊等啊,忍啊忍啊,过了整晚,你终于等到一手强牌,想着从他身上翻倍,可是他偏偏就拿到了比你更强的牌!可这就是扑克,作为牌手,你一方面享受它带给你的快乐和荣耀,另一方面也只能默默接受这样委屈的结局……”
观众听不到牌/桌的声音,只是看默剧似得,看到混乱之前何意羡的嘴皮子一直在动,交头接耳:“是律师吧?真是能说。”
六成观众支持亚历山大,因为他打得好看嘛!观众看牌,可不就为了看个热闹呗!可是有人比较逆反,看不到脸,只能看到手:“真是好看极了,真想看律师先生用这双手洗牌,一定优美得会如同音乐流泻出来……”
亚历山大咒天骂地重新坐下来:“你知道教训了!如果你再不闭上嘴,我们马上就会看到谁的日子更难过,每个人都会指点着你哈哈大笑!我会拗断你这个小恶魔的脖子!等从这里出去,我会把你从高高的楼上扔下去,那充分体验重力加速度的几秒钟会成为你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
何意羡从口袋里拿出折叠得很小的方巾,擦了擦脸:“不好意思,我意识到我本该保持沉默的。来吧,请继续相信你的日本朋友。”
千穗理请求中场休息,亚历山大余怒未消似得:“我们职业牌手不常有吃饭的时间,你要是不高兴可以不跟了!”
这一手牌发下来,千穗理把胳膊抱在一起:“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你不Call就Fold吧!大家都在等你,你给大家添麻烦,你能不能快一点?”
“自己顾着自己吧,别挡着我!”亚历山大如同喘牛,摇头晃脑,这已经成了每次轮到他决定时的固定套路。
这个圈子很小,原本谁是聪明谁是笨蛋显而易见。但一场猜心游戏蒙蔽了视听,因为听说过比赛刚开始之时,何意羡便在四处收购筹码。经过方才那一遭,彼此都怀疑他才是大庄家,是做局抽水的组局者。他合纵连横了场上所有的人,共同来榨干自己的腰包。
德州扑/克不全是概率问题,更多的时候你要根据牌桌的动态,分析对手的打法风格来调整自己的打法。经常是你信任的人在背后捅你刀子,所以,先搞对斗争对象再去斗争吧!
亚历山大盯着千穗理的木头尾戒,疑心它能不能反射牌面通风报信;千穗理个子小,要把头反反复复伸得像长颈龙一样,才能不断确认亚历山大有没有直接在桌下和他的邻居搞小动作。
亚历山大拿了一手不上不下的牌,难以决断下一步的行动,忍不住看何意羡。有一说一,他虽然生气读牌的扰攘,但何意羡刚才的确救了他一手。
亚历山大说:“Fuck!你又在念念有词什么?”
何意羡其实嘴唇都没动过,似乎牙疼一样,始终用雪青色的手帕扶着脸。
大家也都看向他。仿佛那个位置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枚潘多拉魔盒。谁也不知道打开了,他会准确无误地报出谁手上的牌,那可是价值连城的情报,但也都赌他看不穿自己手上的。
郑珉宇昨晚21点栽狠了,已经确信何意羡的权威,有些怯懦地说:“何先生,Vipara,可以这么叫你吗?……你真的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何意羡这一轮却吝啬给出任何建议:“跟着感觉走,请抓住梦的手。”
从心而为的结果,便是亚历山大触发了墨菲定律似得,接二连三地输了。本以为葫芦稳赢,直接压上一百万,开牌却气得要杀人!
千穗理一跃成为第一,亚历山大发起恐吓:“小妞,听着,我十三岁就走上这条道了,也是唯一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人,想知道怎么走过来的吗?要智胜强敌,还要除掉叛徒。刚才被你摆了一道,现在我要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千穗理日式礼节性地颔首不语,但是冷笑。
主持人说:“两位真是一路火花带闪电,两个大筹码之间频频战斗啊!比赛已经不能更白热化了!”
但是无论输赢如何,何意羡总保存实力,有机会上位,获得坐山观虎斗的EV。
观众席不觉又对他升起期待,是不是什么东方神秘力量?他为什么看似处境如此艰难,却能时不时赢几个小锅?没有人可以成功夹击到他。
有个观众说着说着,更往神秘学发展了:“扑克上的势就是这样,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但是如果你的对手相信,你也能感觉到他相信,你可以利用它,无论你自己信不信。”
表演区有中国武功大师打出一套小连招,枪扎一条线,棍打一大片,趁机宣传接化发乾坤挪移教学班等。
主持人因为耳麦连着赌/局的语音,一直在尽力掩盖自己的震惊,此时也忍不住出声道:“难道这个一直弃牌的‘傻瓜’,才是最终的巨鲨?”
“怎么,你还没输够?”何意羡看了看自己的牌,表情像不小心摸到灰的那种嫌弃,“不要一条心追到黑,到最后伤心的是自己。”
亚历山大怒目相视,他的脸哆嗦着而且像是鼓出来一块,最终尽量平静地说:“你想说什么我给你机会张嘴!”
何意羡朝他勾勾手指头,让他靠近些:“但我觉得你这把的情况比较利好,因为无论她是什么牌,你都不会听死。出黑桃你是赢定了,再出A或者9我也很难想象她能打败你。单看这些明显的赢张,你就已经有36%左右的赢率。而且,面对她可能的听牌,比如两张草花外带听顺子,你就有超过75%的胜率。现在锅里的筹码给你的赔率已经达到38%,所以即使她听牌的可能性很小,你也应该跟……”
亚历山大反问:“那你自己跟不跟?”
何意羡还有心情模仿秀:“爸爸告诉我要跟,我跟。”
边说边扔出去沉甸甸一百五十万美金大钞。在此之前,他下过最大的注也就三十万。
郑珉宇见状,双手海豹一样连环拍桌子,像妈妈不给买玩具坐地干嚎的小孩子:“裁判!我要弃!”
但他不是弃牌,而是弃权了。比赛奖金结算,是出局时剩余筹码的百分比。敌人来自外太空,强得不讲基本的地球生物准则。他明白适可而止,莫要贪得无厌的道理,这样下去迟早打一场必输掉的架。郑珉宇蹲到摄像头旁边露出大大的笑:“妈妈,我们去吃晚饭吧!”
这段故事走向有点神奇,飘在空中走向了结局。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场上便已仅剩3人。
亚历山大第N次做那套筹码体操,钞票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仿佛列队准备出战的士兵。深思之后,用最小数额听从了何意羡的建议。
亚历山大居然真赢了一锅,劣势有所挽回。他真想哈哈大笑,得意得不行:怎么上桌还附送一位狗头军师?
何意羡笑笑金口不言了,哪怕亚历山大激他:“看来你的特异功能失效了!”
何意羡像个时灵时不灵的灯泡,亮一下又暗很久。千穗理变得因循保守,选择自卫,从不去公然刺激对手,损失一直在可控范围。观众席说,这恐怕是被人读牌读服了,不得已之举。千穗理预计他们两个之间必有一人在她之前出局,但前提是自己必须忍而再忍,绝不轻易卷入战团,宁可放任他们一家独大。
渐渐的三个人都太谨慎。最离奇的是有一次,两人不情愿地开了牌。底牌被掀开的一刻,场上每个人都傻了:千穗理金刚,亚历山大同花顺。五张牌中四张相同叫金刚,是□□中第二好的牌。同花顺是最好的牌型,拿到同花顺的概率是0.031%,大约3200手牌会拿到一手。而同花顺遇到金刚的概率低至400万分之一。他们知道自己的牌很大,但都害怕暴露把对方吓走,于是两个人都在演,希望对方不断加码。但结果就是两人都觉得对方没什么牌,不会叫到很高,最终一副好牌收益却极少。何意羡是这场对决的见证者,看到这样的结果貌似感到惋惜,这两人的内心想法是:我都演到这种程度了,你有牌肯定推我了。想不到,对方和他是一类人。
于是就打了如此之久,比赛进度蜗牛上树,时针指向晚上八点。
亚历山大在小盲加注到75万,何意羡在大盲拿到A?9?。
主持人嗓子倒了,但克制不住激动得如同一个战地记者:“现在何先生可以加注,也可以跟!如果加注,遭遇加四注后,这手牌就很勉强,但如果平跟,则可以把他所有的牌都强行带到翻牌上!”
何意羡保持一贯的风格,平跟进入。
底锅155万,翻牌A?T?8?,何意羡翻出顶对!
主持人的语速都要把嘴巴跑飞了:“赌注一上,下一张公共牌将创建全新的局面——转牌是非常优美的一张5?!何先生除了顶对之外,又增加了坚果听花!没有必要再躲闪,下注120万,大概是三分之一锅,让我们拭目以待亚历山大会不会跟进来呢?!”
与何意羡打牌不止需要极限的体力,而是长达十个多小时的心理高压。因为何意羡话不多,但一旦出声便是一剑封疆的统治性,你挑衅他,他不会作言语的花哨文章,只会实事求是道:“我不是一个希望世界太平的人,我能看到那张牌,你得把他藏好。”
太折磨了,能走到这步都不是正常人。别说选手,观众都快神志不清了,分不清那都是谁的粉丝团,反正一锅赢走乱叫就对了。
没有人的运气会一直好下去,赌博扭曲的人性会让玩家继续投入金钱,直到某一瞬间忽然惊醒,悔不当初。对被疲惫蚀空了人来说,尤为如此。
显然亚历山大是其中之一。一片寂静中,突然说道:“我全进!”
观战群众轰的一下全部起身,掌声惊呼声响成一片。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河牌即将发下来,亚历山大眼里全是血丝,如同一杆长枪在手:“勇敢的人必将获得胜利!有道是神仙也怕第五张,你读人再准、优势再大,也千不过牌神不是你家亲戚!A你就别想了!”
何意羡也像累了,摄像镜头下他正扶着额头笑一笑:“那方片9,要不就来个5?”
观众海浪般挥着手跟着他喊:“9!5!9!5!”
河牌……
此刻的大海鲸鲵洄游成群。就在一瞬间,跃出海平面。
——?A!
950万美金,尽入囊中。
主持人带头尖叫,现场如同九级地震爆发的全过程,光海啸就能摧毁一个国家。广场上模拟火山喷发,那逼真的景色和音效简直让人误以为置身于夏威夷的活火山之中。
节奏热浪撼天摇地:“Vipara!Vipara!Vipara!我们爱你!我们爱你!地球谁会不爱你!”
塌了青天,沉了陆地。亚历山大任由自己像个盲人一样被工作人员领走。一个几分钟前手上还滚过上千万的伟大赌士,赤条条没有了。
面对马上要进入的单挑局面,千穗理不能维系她的冷漠面具,她胃里觉得灼热而且想吐了,声音非常尖锐非常紧张:“裁判,我必须要求中场休息。”
对于她这种习惯了打满桌的牌手来说,绝对无法适应单挑的节奏。满桌还可以通过弃牌,获得喘息和反思的时间。但在单挑中不行,每一手牌都关乎生死,结束后没有时间去庆祝或后悔,必须立即投入新的战斗。
诉求合理,裁判同意。
“蛋”里的人走干净,除了何意羡和斝女士。
斝女士戴着入耳的耳机,应当是在不停接收Z的讯息。她走到桌边,看似要拿起何意羡面前的一杯饮料,先说了句“抱歉”,然后抬手挥倒了它。
何意羡说:“没关系,是风浪太大了。”
“不是风浪太大,是有些人的眼睛太尖了,就像个电子显微镜,记性也太好了。”有色液体污染了扑克的背面,遮住了这位赌桌上长青不老树的武器,斝女士说道,“Z先生看出来你在——认牌纹。所以现在邀请你,一对一的比赛,该玩点别的了……”
同一副牌背纹有异,上下左右不会完全一样。如果仔细观察,边缘的米粒大小,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
世界上最大的赌/场都流传着一种讲法:入门优势玩家,等待漏洞。一般优势玩家,寻找漏洞。顶级优势玩家,制造漏洞——就是这样。
接着,只听机关转动的声音,就像魔术表演里的暗箱装置,何意羡座位所在的地板凸起、下落、停稳。
光明全无,视野几乎没有,亮得只有一张冷酷的牌桌。
影影绰绰,这里的一间玻璃六角牢房里,他听到了爱人的声音。有人踢开了他的绞刑凳。
而终极的对手,终于与他面对面:“真正的赌局,现在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