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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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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寝庐的林宜臻径直往学院外走去,走的小门,而非大门。
穿着嫩黄色杭绸长衫,明媚得像是能召唤春天的少年正紧张的在林子里来回踱步,生怕有其她人来了,或者她不来了怎么办。
手上捏着个香囊的刘平安正不断的伸长着脖子等人,等得脖子都快要酸了,才见林子远处传来脚步声。
午后的阳光穿过枝叶交相互映的枝丫,投下大片影影绰绰的斑驳绿影。
林宜臻刚走进林子,一个少年猛地扑进她怀里,两只手搂着她精瘦有力的腰肢不松手,捏着嗓子娇气道:“林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在不来,平安都得要担心你是不是不喜欢平安了。”
离得远,跟在后面的穆白看不清少年的长相,却能从他的身段看出来他必定是个美人。
恍惚间才想起一直被他所遗忘在脑后的事,林姐姐家世好,长相出众,性子虽然冷冰冰不爱说话,却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加上学问又好,后院里也不像其她女子年龄一到就纳了一堆莺莺燕燕。
这样的女子,恐怕是个男子都会心动吧。
他走神的间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唯有心脏变得又酸又涨,喉咙哽住异物一样难受。
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最好忘掉刚才看见的一切,但他的两条腿像生了根一样扎入泥土,眼睛一眨,眼里的酸涩更甚。
“你怎么来了。”女人清冽富有磁性的声音至他头顶盘旋。
闻声,抬起头的穆白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林宜臻,也说明………
脸色一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翕动的穆白垂下头不敢与她直视:“我,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我,我只是吃饱后想要出来后散散步,没,没有留神怎么来到了这里。”
如今的穆白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怕她,就是,有些话仍是不敢对着她的眼睛说,他怕,怕在她眼里看见如此拙劣,又不堪的自己。
林宜臻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就走。
她迈的步子极大,隐约中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烦躁。
“林姐姐,你能不能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闻言,林宜臻停下脚步,意思是让他说出来。
脸上又羞又臊,恨不得寻条地缝往里钻去的穆白情急之下拽住她的袖子,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那个,这个,是,是我特意和贝贝到庙里给林姐姐求的平安符,希望,希望林姐姐你能收下。”
一句好,硬是让他说得磕磕绊绊,好在嘴里不像含着一口水,否则不但说得磕磕绊绊,还说得含糊不清。
把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白底丁香紫,上绣一株簇锦峥嵘,白如雪山茶花的香囊,香囊下边还打了一条天青色络子。
咬着嘴唇的穆白生怕她拒绝,声音越发的小了:“虽然香囊是不怎么好看,但是,我还是希望林姐姐能收下,哪怕是放在家里当一个摆设也是极好的。”
如果自己有好好练下针线活,现在做出的香囊绝对不会那么难看。
穆白递着香囊的手都快要酸掉了,林姐姐仍是没有伸手接过时,他的心顿时哇凉哇凉得如坠湖底。
是香囊做得太难看了,所以林姐姐才不喜欢的,还是因为送的人是他?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不过是转瞬间。
在穆白心生胆怯得收回手时,林宜臻骨节修长的手指接过:“谢谢,我很喜欢。”
捏取香囊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划过穆白的手心,就跟在他心尖上挠了根羽毛,泛起层层悸动。
她没有说不喜欢,还收下的时候,穆白差点儿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掐了自己的脸颊一下,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林姐姐喜欢就好,要是林姐姐喜欢的话,我下次还给你绣,我保证,一定会比这个好看。”这一次是他太匆促了,下次一定不会在犯这种错。
“绣什么?”
恨不得打自己嘴巴的穆白晃着小脑袋,竭力辩解:“我的意思是,林姐姐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还送你,送的保证比现在这个还要好看。”
林宜臻对上他满是欣喜的一双水潋潋杏眼儿,原先的“不用”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好,谢谢你了。”
“不用谢,又没有什么好谢的。”她愿意收下自己送的礼物,他都忍不住呲着大白牙傻笑,哪儿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穆白知道她现在要紧的是看书,但他心里存了话,总认为不说出来不舒服:“林姐姐,我相信你一定是最厉害的,所以考试的时候你不要紧张,试题写完后得要多检查一遍才行。”
捏着香囊的林宜臻失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不是有你送的平安符吗。”
没有什么促狭暧昧的话,却让他从头红到脚尖,整个人像烧开的沸水咕嘟嘟往外冒着白气。
很快,便到了乡试的那一日。
今日阳光不燥,清风徐徐,吹得碧玉池中水波不惊。
起了个大早,还特意换了件新衣服的穆白正垮着竹篮子,伸长着脖子往外路口望去,竹篮里装的是他凌晨起来后给她蒸的馒头。
馒头咀嚼的时候虽然会有淡淡的麦甜,但他还是往里面加了点糖,努力让馒头吃起来更甜一点,还烙了梅干饼。
虽然林姐姐不一定会收,但,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心意,自己也为此努力过。
眼见天边晨曦刺破云层,朦朦胧胧的落在垂挂晨露的树叶花蕊间,穆白终于看见他等了许久的人。
今日的林宜臻穿了件烟青色素缎衣裙,头发拢在垂缨白玉冠中,衬得她丰神俊朗,矜贵又疏离。
穆白想要开口唤她,对方好像没有看见他,正低头和旁边人说着什么。
见此,穆白也不好意思在出声,况且今天林姐姐参加乡试,她府上一定给她准备了不少吃的。
想到这个,穆白羞愧得把自己做的馒头往身后藏了藏。
乡试共考五科,他们分别是——法令、算术、书法、文才、政论,考试时间为三天。
号房内十分狭窄,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当作写答卷的桌子,下面的当椅子,晚上睡觉时将两块木板一拼当床,直接把外套脱下往身上一盖,囫囵吞枣就是一夜。
临进考场时,心有惴惴不安的林霜寒,搓着手指头凑了过来,挤眉弄眼:“闻时,你记得照顾我一下。”
“都有我和知雪帮你划出需要考的重点,难不成这样了你都不相信自己。”林宜臻将手上剩下的最后一角芝麻香酥饼塞/进嘴里,又低头检查自己的考篮。
考试期间不会准备食物给考生,需要考生自行准备。
“我只是没有自信,还有你吃东西居然不分给我一半。”林霜寒生气。
“诺,我嘴里还有,你要不要吃。”
“你好恶心啊,滚滚滚。”
第一天考的是法令和书法,第二天是文才与政论,最后一天方是算术。
等试卷发下来后,林霜寒先是飞快的扫了一眼,因为没到锣响之前,是不允许提笔做题,否则会被视为弃权。
其中一题,需要写出一篇其内容涉及到吏治,安民、钱粮的告示。
另一道的则是有关于息讼,禁胥吏勒索等普遍性问题应当如何解决。
这…………
这些试题完全不应该是在乡试中出现,反倒是在考举和贡生时出现才对,只因这些题,实在是过于变/态了,也不知出题人安的是什么心。
林霜寒还抓耳挠腮的时候,抬眸间,正好见到斜对面的一个女人下笔如有神的‘刷刷刷。’边上传来的则抱头哀嚎声,显而易见,今年的乡试之题到底出得有多么的丧心病狂。
好在她也只是苦恼了一阵,便开始提笔在放发下来的草稿纸中写上了那些艰涩难嚼的法条。
等天一黑,便有监考的衙役在两边点上灯笼,以防止有的考生因为眼睛不好,迷迷糊糊中填错了答案。
随着交卷的那一刻,林霜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了,而这样高强度的考试还有三场,简直是要人命。
等第三天一到,随着考场里头传来的一道敲锣响起之音,连带着将早已等候在外头诸人的那颗心,也高高的提到了嗓子眼上。
湛蓝的天空似水清洗过无二,当橘红色的阳光洒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下,宛如渡上了一层璀璨的光晕。
从林宜臻进去考试后,学院里也跟着放了假。
此时的穆白正和林贝贝一起等在考试的大门,两人皆是紧张得掌心都浮现一层薄薄的汗水。
因为刚才她们看见不少提前交卷的考试都是被抬着出来的,唯有几个好的,也是面色蜡黄,活像那等冬日里头被霜打得青紫不接的蔫茄子。
“穆姐姐,你说娘亲这一次会不会是案首。”咬了一口糖葫芦的林贝贝咬字不太清楚,一双琥珀眼儿满是担忧。
“我相信林姐姐一定是,哪怕不是案首,也一定是最厉害的。”反正不管怎么说,林姐姐在他心目中都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的人。
林贝贝突然忍不住笑出声:“穆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什么。”
“啊?像什么啊?”穆白挠了挠脸颊,不明白她的笑点在哪里。
“唔,像那种等着妻主回来的小夫郎。”林贝贝调侃完,急忙站起来朝着远处大喊,“娘亲,我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