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现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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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宋绮玉依偎在奉经慈身边，脸色苍白，陷入沉睡。
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就像在母亲的子宫里那样。可怜，无助。
宋绮玉是被抖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慢慢醒来，发现自己在奉经慈的怀里。
——奉经慈在颤抖。
又严重起来了？
宋绮玉连忙挣脱奉经慈的怀抱，要去看他的脸色。
——奉经慈在哭。
奉经慈的睫毛被打湿，唇色是淡淡的嫩红，眼睛哭出了血丝。
见宋绮玉醒来，奉经慈又紧紧抱住宋绮玉。
用力，又轻柔。
宋绮玉呢喃着，好像梦还没醒：“师尊……你醒了？”
奉经慈拼命吻他的额头：“醒了，很早就醒了。”
再不醒来，他真的不知道绮玉会不会把自己的血抽干，全都喂给他。
宋绮玉终于扯出一丝苍白的笑容，声音有点哽咽。
“醒了，醒了就好……”
哽咽慢慢变成了嚎啕大哭。
宋绮玉揪着奉经慈的衣领，放肆地在他怀里大哭。
“师尊……师尊……”
奉经慈回答他：“我在，我一直在。”
“我好怕……”
奉经慈轻轻拍他的背，安抚道：“不怕，不怕。为师活了将近十万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这点小伤，伤不了我。不怕了昂。乖，乖。不怕。”
宋绮玉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苦笑。
是吗？
五万年，魔火日日夜夜地灼烧。你的身体，恐怕早已不复当年了吧。
祟气入身，搅得你的丹田，灵气紊乱。
在你失去意识的时候，魔火燃烧着你的元神。
你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我喂了你两日的血，才把你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你却和我说，这叫小伤？
奉经慈怀里的大哭，慢慢变成了抽泣。
奉经慈将下巴搁在宋绮玉的头顶，也慢慢闭上眼睛。
天知道，他昏迷醒来，看到面前宋绮玉半死不活的样子，有多么心痛！
宋绮玉整个人都没有了生气，手脚冰的吓人，像一具活着的尸体。明明自己走之前，他还是那么的健康灵动！
奉经慈刚刚温暖的身体，尚未恢复痊愈，就抱住宋绮玉，想把这具冰冷冷的身体也给焐热。
绮玉，我的绮玉……
是我对不住你……
你受苦了。
“师尊。”宋绮玉的声音闷在奉经慈胸前。
“我在。”
“我是纯净体，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奉经慈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别胡说，你不是……”
“师尊，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了。很早之前，我偷听了你和宗主的话，说我……”
“绮玉，不说了，绮玉。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奉经慈慌乱地搂住宋绮玉，力度很大，好像这般用力的动作，就可以让宋绮玉不说话。
宋绮玉感受到了奉经慈的抗拒和恐惧，温柔地搂住他。
“师尊，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奉经慈吓得声音都变了，摁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急切道：“什么意思！”
宋绮玉静静看着他：“我说，我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宋绮玉缓慢地、一字一句道：“我原来的那个世界，和师尊的这个世界很不一样。我们那里，常人的寿命，只有七八十岁，甚至更短。我们没有灵力，没有宗门，没有佩剑，没有仙丹，没有蚕玉，没有仙魔两界。我们每天需要睡觉六七个小时，不然几天后就会死掉。”
“我们住在一个很大很美好的星球上，上面有小几百个国家。每个国家，地域风貌不一样，肤色不一样，语言不一样，生活习惯不一样。我是其中一个国家的人，我们有黄色的皮肤和黑黑的头发。”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就开始上学了。上了大概二十年多年，才从学校毕业，步入社会，到一家公司就业。”
“公司知道吗？类似于一个能给人提供很多职位的大房子，里面有好多好多个有才华的人，我就是其中的一员。我的职业，是2d动漫设计师，你肯定听不懂。简单粗暴的来说，我就是个画画的。师尊你也知道，我画画很好看，因为我是艺术生啊。”
“我靠着自己的技术，在公司混的勉强可以，挣的钱够自己的日常开销。但我的家庭，不是那么的美好。我父母都不太喜欢我，虽然对我还可以，但就是说话很伤人，戳人心窝子。”
“你知道我是怎么从那个世界过来的吗？非常玄幻，有点像电视剧。啊，电视剧就是，一个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好看的视频。有一天，很晚了，我还在公司加班。喝了酒，又累又困，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就来到这里了。”
宋绮玉笑着看着奉经慈：“是不是很神奇？”
奉经慈早已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开始他以为是宋绮玉在胡说，后来见他神色十分认真，整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甜蜜回忆，他就信了。
他错愕，呆滞，震惊，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才好，只能愣愣地看着宋绮玉的脸，心里生出一种巨大的、可怖的恐惧来，几乎使他窒息。
见宋绮玉问自己，奉经慈动了动嘴角，僵硬开口：“...神奇。”
宋绮玉笑了，眼神满是苦涩：“几年前，有一次醉酒，我和你说了很多现代才有的词汇。一觉醒来，我很慌乱，生怕你起疑。师尊记不记得？”
奉经慈点点头：“记得。”
“那师尊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奉经慈摇摇头：“我当时只觉得，你很可爱。”
宋绮玉笑了，捏了捏他的下巴：“师尊也很可爱。”
奉经慈握住宋绮玉的手腕，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错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几乎卑微道：“那个世界的你梦醒了，你会离开我吗？”
宋绮玉的笑容僵在脸上。
宋绮玉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上天叫我回去，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宋绮玉盯着奉经慈痛苦的眼睛，认真道：“师尊，我很爱你，我非常想留在你身边。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在那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像师尊这般爱我、护我、怜惜我。我很幸运，非常幸运。”
宋绮玉又道：“我不觉得，遇见你、爱上你，是个错误。上天让我在那个世界，尝尽了苦味与艰辛。又让我重生一次，在这个世界，遇见了爱情与希望。”
“上天赐我一副纯净体的身子，也给我塞了很多甜枣。样貌，身世，天赋，性格，人品，我没有哪一样是可以挑的出毛病的。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不为过。”
“师尊，你不必为别离感到难过，你应该为我高兴。这四年，我过得比前世的任何一刻都开心。如果说我真的在这里死去了，师尊不必忧伤，我会在那个世界里活得很好。你闭上眼睛，我就会来到你的梦里。”
“我闭上眼睛，师尊也会来到我的梦里。”
“我会很想念师尊的，永远不会忘记你。”
奉经慈没有说话，只想堵住他的嘴。唇瓣贴了过去，疯狂地啃咬亲吻着他的唇。
他的话语与思念，都藏在着昏天黑地的热烈撕咬里。
宋绮玉闭上眼睛，仰着头。一边迎合着他的动作，一边解开了衣服。
——这必定一场窒息而又极致欢愉的盛会。
凌晨。
奉经慈疼晕了过去，又开始高烧，冒着冷汗。
元神的破碎，可怕如斯。
宋绮玉穿上衣服，静静地坐在他床边。看了很久，才起身离去。
宋绮玉的腿还在微微颤抖，可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轻轻推开医室的门，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
宋绮玉惬意地眯起眼睛。
——三天了，他都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林丹妮走之前，宋绮玉特地嘱咐她，让她去偷听各个仙尊私下里说的话。
他坚信，救人的方法肯定有。
只是，可能几率十分渺茫。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救人。
宋绮玉在偏僻的角落站定，估摸一刻钟，一个黑影七拐八绕地走来。
林丹妮见到宋绮玉的脸，沉默三秒。
林丹妮惊愕道：“你都这样了，还和你师尊双修？”
宋绮玉：“......你别管。这几天，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林丹妮点点头：“有。在海岛，鲛人的心脏，可以治。”
宋绮玉微微蹙眉：“鲛人的心脏？闻所未闻。”
林丹妮：“这是宗主说的。我让我师尊去套他的话，他忍了老半天才说出来。”
宋绮玉后退一步，给林丹妮鞠躬。
“谢谢。”
林丹妮吓得赶紧扶起他，道：“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宗主还说，海岛非常隐蔽，很不好找。并且，鲛人十分凶狠可怕。如果要取他们的心脏，非常困难。我师尊叫我和你一起去。”
宋绮玉拒绝道：“不行，既然这么危险，我肯定不能让你和我去。”
林丹妮沉沉看着他，语气十分强硬：“我和你一起！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师尊，我就跟你最亲近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林丹妮又道：“你要是不让我陪你去，我就打晕你。如果当我还是兄弟，你就吱一声。”
宋绮玉鼻头一酸：“吱。”
林丹妮笑了：“这才好嘛。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宋绮玉：“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走，越快越好。”
林丹妮点点头：“半个时辰后，长安城门口见。”
宋绮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