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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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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令玉“啪”地一声打掉了那位祭司的手,神色厌恶地说道:“像我一样?你在开什么玩笑。”
祭司也不生气,他微笑地看着孟令玉,声音里满是戏谑:“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提到这件事情,你居然还会生气……真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孟令玉看向被压的喘不过来气已经满身大汗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沈源,她皱眉:“他就是变故对吗?”
“是呢,但是……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祭司收回手,“不过……在你心里,大概已经把我妖魔化了,就好像我无所不能、所有的一切都能预料到一样……这一点还真不是,请允许我为自己辩解一下——”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料到这对兄妹会是那一个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令玉很反感他这幅态度,不由地皱眉,神情充满了抗拒:“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油腔滑调?”
祭司抬起头,收起了戏谑,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无悲无喜:“原来你喜欢我这样说话?不过……这一切都是必然,仪式的容错率太低了,低到所有人的不满都在累积。”
“问题不出在这一届,也会出现在下一届,朱厌逃出来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从我镇守这里开始,已经累计进行了二十次祭典,纵使我知晓事情的全貌我还是要感慨一句:令玉,你真是有够狠。”
“你闭嘴!”
孟令玉平常总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哪怕是天天跟在她身边也很难揣测她的心思。但现在——仅仅因为那个祭司的几句话,她脸上满是难掩的杀意和愤怒。
这些突兀的情绪犹如一只有力的手强行撕开了孟令玉一直以来伪造的……虚假的面具,露出了她隐藏已久的疯狂和扭曲。
“不要表现的你好像多了解我一样,一段在别人记忆里的投影罢了,你又懂什么。”
祭司叹气:“我怎么会不懂呢?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我最懂你了吧?哪怕你不愿意承认。”
“你将我安排在这里的职责就是镇压朱厌,但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够了!不要再说了!”
祭司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对话,“你已经遗忘我太久了,久到都已经忘记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笑话你或者是其他,看到沈源和沈觅两个人,你难道从来都不会想起过去吗?”
“过去的你也曾这样,你想过逃避吗?”
孟令玉神情冷若冰霜,她的手不自觉将身上穿的那件白袍抓褶皱变形了,白袍的微端沾染上了黑色的泥土,她盯着那些污渍想真是碍眼,就像此刻的祭司一样。
“回想过去是一件无比愚蠢的事情,我都决定这样做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决定的结果,你再问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纵然长了一副相同的皮囊,她想自己还是无法理解。
也没有办法成为……
他。
祭司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就像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既然是过去已经不可更改,那我还是想要提醒你。”
“我猜……现在不会有人跟你说过这些话吧?”
“令玉,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的核心……是朱厌。”
“世界是绕着朱厌运转的。”
“世界上的人都爱着朱厌。”
“而这些爱着他的人里面,包括你。”
而听到这句话的孟令玉眼神愣愣,手指剧烈颤抖,可她却不知道在嘴硬什么的反驳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都知道朱厌是什么怪物,如何污染人神志,使人陷入疯狂的。”
祭司:“我说的并不是污染,你清楚的,令玉。”
“我说的是爱。”
“或许封印的崩塌……并不是因为想要的逃出去的沈源和沈觅或者其他,你清楚的,令玉,你才是最早出问题的人。”
“……”
孟令玉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下在地上爬伏着说不出来话的沈源。
“你说……现在我要是杀了你,现在的一切会结束吗?”
这句话触动了沈源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开关,他的脸已经被冷汗所浸湿,那一根根纠结缠绕凸起的青筋就像一条蛇在他额头爬动。
他沉默了半晌最后低低笑出了声:“你猜。”
之前的沈源给孟令玉的感觉一直是那个被困在村子里、桀骜、不甘、时刻怀揣着某种属于青少年愤怒的人,哪怕她知道对方的底细,但上一年的经历和他的皮囊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
以致于——
孟令玉都快忘却了沈源是个成年的,扭曲的,处心积虑的,不择手段的——男人。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孟令玉低垂双眸,若有所思,祭司却不打算放过她,继续开口:“留下来吧,这次的祭典会提前,你总要看看世界崩塌的第一角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是吗?”
孟令玉低笑了一声,看着沈源又抬头看了看那个一直都站在原地的祭司,“我不知道你试图灌输给我什么样的信息——但很抱歉。”
“我现在根本不相信你。”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他的记忆哪怕有真实发生过的影子,也经过了潜意识的加工。”
“人总是会下意识美化自己的过错,无法正视一切的发生,通过逃避来肯定自己。”
沈源听到这话也顾不得那深入灵魂的疼痛了,他强撑着爬起来,挺直了腰板,孟令玉看得出来他这种行为好像是为了给自己保留一点自尊。
可笑又可悲。
孟令玉这样想着。
“笑死我了,你说的这句话不是在说你自己吗?”
“明明是我的记忆!!!你又在装什么?!”
沈源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他死死盯着孟令玉,目光仿佛淬了寒光的利刃,“你凭什么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你不也是祭品吗!!!!又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问你,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想过逃脱出去吗?没有吗!!!”
孟令玉怔了一下,她睫毛剧烈颤抖,最后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沈源却不知为什么,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地大叫一声,忽然痛苦地弯下腰,整个人在地上蜷缩起来贴在地面,双手抓着头发,自喉咙里发出痛不欲生悲鸣的呜咽来。
少年身形单薄,脆弱地就像一张薄纸。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都有错吗?我想要活着要逃出去难道有错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是我?为什么不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将我杀死,让我无知无觉的承受这一切呢?为什么偏偏……”
最后,孟令玉想开口,他们的两个人的声音在此刻重合:“为什么会是我……”
话出口的时候就连孟令玉都愣了一下,然后失笑出声。
祭司在那些如同梦魇一般的流雾里安静盯着孟令玉的一举一动,记忆里那张年幼哭泣的脸连孟令玉曾经的话语都像是潮水远去般模糊不可闻。
阳光映照在女人纤细的身体上,那身白袍晃得人眼疼,像一块折射光线的冰块,纵然刺目耀眼,但那股深深的寒意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不自觉地感到冷意。
祭司皱眉:“这层幻境因为他的不稳定已经接近崩溃了,接下来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会超出你的预期。”
“我的预期?”孟令玉抬起眼,“你有空说这些风凉话,还不如告诉我怎么样脱离这里。”
“脱离的办法只有一种,祭典结束,一切覆灭。”
孟令玉:“我发现和你说话真的很累,就像对牛弹琴一样。”
整个神庙的殿堂寂寥又空旷,沈源的挣扎声打破了沉默,祭司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挥了挥手,流动的白雾将他团团围住,少年的身体挣扎许久后归于平静。
孟令玉就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只是又垂下了眸,眼睫如蝴蝶振翅,除却已经失去意识的沈源,没有人能够看见她的目光里究竟有什么。
“呵………”
下一刻,女人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她说:“我比谁都明白不甘心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可是只有不甘心是远远不够的,想逃和能逃是两个概念。”
“有些事情就像蚍蜉撼树,就像现在抓住了他一样,能逃出去不是因为他足够努力,而是根本没人在意。”
“可我不一样。”
孟令玉声音轻柔:“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祭司叹了口气:“留下来吧,马上就要祭典了,相信很快,这场梦就会结束了。”
*
冉夏遇见了一个女孩。
她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内,除了有人给她送一日三餐就再也没任何人或者声音打扰她了,她感觉自己快死在这一片寂静中了。
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出现了。
“咦?怎么这里还有……”
被关了许久,加上丧失了视力,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冉夏的感官变得无比敏感。
几乎是那个女孩踏足到这里的第一步她就察觉到了。
“好惨啊……你没事吧?”
恍惚间,冉夏分明感受到自己的手上搭上了另一只手,入手的掌心没有任何的冷感,好温暖………
冉夏艰涩地开口:“你……是谁?”
“我是沈觅,最近我身边正好缺一个祭官,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