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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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七天，故事发生在……
7
我梦到了金鱼。
数不清的殷红的蝶尾金鱼死掉了，它们的尸体汇集在一起，化成一个我无比熟悉的人。
那人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任何生息。
熟悉的样貌，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淡香。
陌生的冰冷和死亡。
“锦余……？”
我跪在他身边，胃囊痉挛作痛，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是我杀了他。
金鱼们追着我，钻入我的身体里。但我将它们呕吐出来时，它们都死掉了。
它们的尸体变成锦余。
它们是，锦余？
锦余？
金鱼？
梦境？
现实？
“什么啊……”
“到底怎么了？”
“锦余，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我绝望崩溃地哭了，尽是恐惧。
我试图伸手拥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锦余，可我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锦余，锦余？”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了，在我眼前一点点消散。
“不要！锦余……不要！！！”
我胡乱抓着，恐惧他的离去。
我想起他说他要走了。
世界开始崩塌了，我什么都没能抓到。
他透明脆弱的身体彻底破碎在我眼前，我的手僵直在空气里，绝望地跪在地上，泪水浸透了双眼，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锦余……求求你，别离开我……”
“你答应过我，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你……你说好要为我的无名指带上戒指，你说我可以永远信你……锦余，我好怕……你去哪里了，到底怎么了？”
就在此刻，昏暗的街道中突然有炸眼的白光刺进来，一个冰冷的机械女音随着白光传入我的脑中——
“已检查到实验体人格消减，正在确定人格情况。”
“人格情况已确定，副人格锦雨成功被主人格锦余吞并，主人格锦余完成诱导吞并任务，实验成功。”
“主人格锦余意识完整，生命体态一切正常，将于五分钟后苏醒。”
“恭贺各位研究人员，七日人格吞并实验圆满成功。”
刺目的白光越来越灼热，似乎要将一切烤化。
我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不论现实还是梦境，我们从玻璃缸中滚出来后，都被带去做了人格吞并实验。
可是为什么……
消失的不是我？
……
我醒了，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大脑里也是同样的白色，心脏因承受不住溢出的各种情绪，只剩下了麻木的生疼。
锦余不见了。
我现在好像只会流泪。
“锦雨，别哭。”
突然间，熟悉的声音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响起。
我刹那惊醒了，游离的灵魂回到意识里。
锦余！锦余！是你吗！
我一愣，才发现自己更本无法说话。伸出手一看，原来自己只是一团小小的意识。
唯有锦余的声音，可以在这白色的世界里响起：“锦雨，别害怕，这里是我在你的潜意识中创造的小领域。如果你成功来到这里，并听到了我的话，那就说明我成功保护了你，没有将你吞并。”
我仿佛知道了什么，疯狂在白色世界里冲撞起来。我想随着声音去找他，但我在白色世界里迷了路，无济于事。
锦余好像早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明明轻灵的嗓音早已染上浓重的哭腔，却依旧把每一寸温柔都留给我：“锦雨，找不到的。这只是我留在你潜意识中的声音，我的意识已经消散了。”
“时间不多了，我知道小雨如果不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不会罢休。所以等一会儿，你要乖乖地听我说完下面的话，我不想对你隐瞒什么。小雨那么乖，好吗？”
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疼的无法言语。
“自从我们被送到‘李医生’手中，七日人格吞并实验就开始了。他们催眠了你和我的意识，强迫你的意识进入七日沉睡，诱导催眠我的意识在七日中杀了你。”
“还记得梦中那群在昏暗的街道里，一直追着你不放的蝶翼金鱼吗？”
“那些蝶尾金鱼都是我的意识载体，他们知道蝶尾金鱼在我们的生命中，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按照他们的预算，这些承载了我意识的蝶尾金鱼，将会在前四天里不断靠近你的意思，第五天全部钻进你的意识里，第六天从里向外爆出毁掉你的意识，第七天再彻底吞并掉你残缺不全的意识。”
“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吞并你。我这一生本就寥寥无几，好不容易认识了你，我更不能这么做。”
“可我能控制的意识几乎飘渺无遗，大部分的意识都化作了那些蝶尾金鱼，受他们的诱导和催眠不断靠近你。”
锦余的声音顿了顿，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再开口时沙哑无比：“无可奈何之下，我病急乱投医，误打误撞在你的潜意识里创造了一个七日领域。紧接着，我把唯一一缕可以操控的意识引进去，企图通过以一带多扭转死局。”
“还好这项实验本就不成熟，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
“在这个七日领域中，前六日折射了你与我在现实中最深刻的六件事。最后一日特意被我留出来，会在我成功之时放下留言，作为我与你最后的道别时间，也就是这个白色世界。”
“而我的目的，就是在前六日内找一个时机杀死自己，试图以连锁反应带领其他困住你的意识自毁。”
“只不过这个小领域在你的潜意识里，而你的潜意识又太强了，所以影响了折射进来的现实事件。”
“我的那缕意识也受到你的潜意识影响，化作了一条蝶尾金鱼。再加上我的意识太过微弱，始终被你的潜意识诱导着行动，以至于从第一日开始，我就遗忘了自己原本的使命。”
“直到第五日，你在摩天轮上与我说，你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时，我才忽然记起我是来救你的。”
“在小领域里，你无法知晓自己的模样，所以你不知道我们是一个人，才会出现这种感觉。”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知道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会遭遇什么……可我不能告诉你，你的潜意识也依旧在诱导我行动。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再找不到时机，你就会被我吞并。”
“但好在，我找到了。”
“当第六日的噩耗降临时，那把在现实中本应由你和我一同握住的折叠刀，终于在这一次被挣脱你潜意识束缚的我夺走。”
“我成功了。”
锦余的声音支离破碎：“可当我那一缕意识即将消散时，我却看到你的潜意识，竟还在疯狂地影响着折射进来的现实……”
“你幻想着是我夺过了刀子，将刀子插入你的心脏。之后你又释然地笑了，在玻璃缸侧壁下放时还怕我受伤，想把我拽到怀里。”
“好疼……”
锦余的声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快要窒息了：“疼到那一缕意识死亡后，所有被牵连着的意识都感知到了百骸俱灭般的疼，刹那间摆脱诱导，找回自我。在摧毁你的意识之前全部自毁，最后强行脱离出来。”
“我死在了第六天的梦里，但你的潜意识不肯让我离去。”
“你的意识模仿成了我，欺骗了他们双眼。你将原本第七天的梦境改变，疯狂企图延缓我的意识消散，想要把我挽留下来。”
“但又因受小领域的影响，第七天的梦境，化作了你我在现实中的真实故事。”
说到这里，锦余的声音短暂的停下了。
第七天的梦境化作了我们在现实中的真实故事，可我终究无能，挽留不住他。
我牵着他残破的意识，在梦境中兜兜转转。可梦还是破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七日的梦境。在那条昏暗的街道上，他在我眼前化作透明的星辰。
过了一会儿，锦余的声音再次出现。
他用自责请求的声音说：“对不起，锦雨。锦余这一生真的没求过什么，如今只求你不要太难过伤心。”
“你看，你不是常说，我像是一条美丽又脆弱的蝶尾金鱼吗？”
“可如今的我不美，就只剩下脆弱。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让我亲手杀了你，我会受不了的……”
“但锦雨不一样，锦雨那么坚强，一定会好好的对不对？”
我在白色的世界里听着他的声音失了神，我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锦余，那你又可知，我的一切坚强，都是为了陪伴你、保护你、爱着你而存在的吗？
我想他是知道的。
我们的心本就生在一起。
“被诱导意识的时候，我恍惚间听到他们的对话，说是实验结束后，有一段时间的观察期不会被带束缚。我想以小雨的身手，或许有机会逃出去。”
“逃出去后，一定要去公安局报警。如果你还能碰到那位警官，记得找他帮忙。他是个好人，会帮你的。如果幸运的话，没准还能将他们的罪行揭露出来。”
他留下的言语温柔勉励，望透我的心：“小雨，你和我一起养大的小蝶尾还在家里等你，而且我要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们说，七天是上帝创造世界所用的时间。但我觉得不是，或许这七天，都只是一条蝶尾金鱼的记忆和梦境。”
“七天过后，就会忘记。”
“不会疼的……”
“对不起，我不能容忍自己杀害你。”
洁白的世界也开始崩塌，我于世界中心，与他一同破碎逝去。
“我现在哄你不要哭泣，不知是否还能来得及？”
“你哭的话，我要疼一辈子的。”
“锦雨……我的时间好像到了。”
“如果醒来的时候他们问你是谁，记得一定要说‘我是锦余’。”
“你曾模仿我的意识成功骗过了他们，我们一模一样，他们不知道你是谁的。”
“希望以后，我都可以保护好你。”
“锦雨，好想一直都能在你身边。”
……
梦醒之时，白炽灯的耀光瞬间刺入眼中。长时间的沉睡早已让眼球弱化，就连眼眶中的苦涩泪珠都好像能折射这强光，无情地刺痛视神经。
鼻腔里浸满了消毒水的气味，我动了动没有知觉身子，大约感到没有什么东西束缚在身上，才缓缓地仰坐起来。
“他醒了，你去查看一下各项情绪的波动状况。”
“是，李医生。”
“李医生，是否先给他带上束缚？”
“暂且不用，人格吞并实验不能给实验体太大的刺激，他现在刚刚苏醒，电.击.枪和麻醉剂准备好就行。”
……
我抬手揉了揉满是水雾的眼睛，身体里空荡荡的，好像是我弄丢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心脏跳的异常缓慢，目光透过指缝向下，看到胸口上有一条三厘米宽的刀疤。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伸出一条恶臭的粘腻触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想以此来安抚我。
我依旧揉着眼睛，目光注意到离我只有三步远的几只蝙蝠人身上，它们团团将我包围，手里有电.击.枪和麻醉剂。
“孩子，你醒了？”
异形怪物对我说话，恶臭从它囊肿般的肉球身躯里溢出，令人作呕。
我放下手，适应着慢慢掀开眼帘，面无表情地凝视这只怪物。
怪物的身体抖了一下，咧开爬满各种蠕虫的血盆大嘴冲我一笑：“孩子，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
双手缓缓捂住心口，那里有一条被缝合的疤——我和锦余一同刺出的疤。
丑陋的伤疤之下，藏着一颗钝痛乏力的心脏，在掌心中迟缓挣扎着跳跃。
片刻后，眼泪再一次外溢。
我探出舌尖舔舐掉淌到唇角的苦咸泪珠，对着那只怪物，扯出一个微笑来——
“我当然是锦雨啊。”
“锦余，你骗我。说什么七日后，我会忘记你。”
“好疼……”
“大骗子，以后再也不信你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