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万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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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肾上腺素分泌过多时，人体感受不到疼痛。
汤小波觉得自己的分泌肾上腺素的器官应该挺猛，因为她一点没感受到痛。
直到自己的衣领被松开，她才意识到，被捅的不是自己。
她转过头去，鲜红的血液正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因为要高上一个头，言无译只能虚虚地靠在方才肩上；手臂上的血痕已经干涸，左胸腔中插着一枚刀片，完全没入胸膛，血液就是从这里流出、滴落。
那刀片上还连着一只手，从手腕处被齐根掰断；那个被掰断手的仿生人已经停止了运作，站在原地不动了。
汤小波有一瞬间的茫然——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从她起身狂奔，到方才松开她的衣领转而去接言无译，仅仅发生在十秒时间内。
她很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一番，然而现实没能如她的愿。
不远处，一名仿生人睁开眼，缓缓朝他们看了过来。
汤小波特别崩溃：“还、还来？！”
她看向方才，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办。
方才却没看他一眼，低头垂眸，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两只手都没空，避开言无译的伤口让人能好好靠在自己身上。
对了，言无译……
她看着插在他左胸腔的刀片。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仿生人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它活动了下，便朝着三人疾速而来。
此刻言无译几乎丧失了活动能力，而自己就是个菜鸡。
方才要想活命，只能选择跑路。
然而一个伤患一只菜鸡，他怎么带得动呢？
汤小波缩了缩脖子，脑中闪过了许多想法，暗道完了完了，却见那边方才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仿生人。
“嘀——”
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汤小波以为是死到临头的幻听。
“自毁程序已启动——十、九……”
倏地听见这句话，汤小波心头一震，随即寻找起声音的来源。
已经倒数到“四”了，她才发觉不对劲。
这声音，似乎来自身边的方才。
“你是……”
“三。”
那个仿生人停下了，站在几步之遥的距离。
“二。”
方才换了个姿势，一手揽过言无译，另一手提起汤小波的后衣领。
汤小波：“……”
“一。”
汤小波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就连毛孔也微微张开。
方才带着两个人也能飞檐走壁穿过仿生人群。
她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有点麻木——她早该想到的，这男人的反应不像人类。
汤小波被丢在草地上，就那么直愣愣地坐着，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自己已然逃出生天的事实。
“喂，几个意思？”她双眼无神，“要自爆的话也该说一声吧。”
这会儿汤小波才感到一阵后怕——仿生人自爆的威力，就算是她也有所耳闻。
身旁两人没有回答，汤小波一边转头一边道：
“你怎么……”
言无译横躺在地，那把还连着只手的刀片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方才跪坐在他身边，手上的血液鲜红刺眼。
大大咧咧如汤小波，此刻也发现了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觉得奇怪。
一般来说，都是仿生人保护人类，毕竟断手断脚对于它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汤小波记得，刚刚在地底下，那个仿生人想要攻击方才，是言无译替他挨了一刀。
“你们还好吗——”
声音由远及近，汤小波一抬头才发现是周衍衍。
她面色匆匆，正跑到他们跟前。
“我们没事，但言无译他……”
话还没说完，汤小波只看见眼前一闪，下一秒，周衍衍的头便和脖子分了家。
她呆了几秒，随即一把接住周衍衍缓缓倒下的身体。
“你干什么？！疯啦？！”
她毫不怀疑，方才因为自己朋友受了伤要大开杀戒了。
“电流的声音，和刚才里面的一样。”
汤小波一愣，自己虽然没听见，但仿生人的听力非普通人类可比。
下一刻，她又觉得方才是在找借口骗自己，不信任地看着他。
他蹲下身，掀起周衍衍的上衣，手指一按，腹腔便打开了来。
“空的，没有营养液。说明她和里面那群人能量来源相同。”他走到言无译身边，卡住手臂将人拖起，“孩子们还在那边，你先带他们回去。”
几句话把汤小波讲得一愣一愣的。汤小波觉得，眼前这个人比之前还要冷淡上几分，简直像一块无法沟通的石头。
说完，他带着人几步跳走了，只留下汤小波抱着周衍衍的身体站在原地。
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安静，仿佛没有人来过。
中央空调显示二十六摄氏度，是人体感觉最舒适的温度。
方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人的侧脸，不知在想什么。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起身开了门。
“怎么样？”他问。
刘斯语瞥了一眼方才——青年脸色浅淡，看上去总是不疾不徐。但刘斯语知道，主动询问一件事情，说明方才心里已经急上天了。
“旧伤添新伤——好在受伤的是左胸腔，你又赶到得及时，没什么大碍。”
这样说着，刘斯语便将视线投向床上的青年。
青年的心脏长在右胸腔。
说来也巧，方才当年就是因此逃过一劫。
方才轻点了下头：“出去聊吧。”
刘斯语的这套平层别墅位于天王星街道的郊区，是她所有房产中最偏远避世、同时也是最宽敞的一套。
阳光房四周的玻璃都用极薄的白色布帘遮挡起来，整间房屋明亮却不刺眼。
刘斯语在沙发上坐下：“说说你的情况。”
方才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了一眼。
“有人引我们去到一个存放仿生人的地下仓库，那里的仿生人攻击我们。”
“有多少？”
“上千个吧。”
“这你们都能活着出来？”
方才转过来看了她一眼：“他们无法同时行动，只有一个人能活动。”
刘斯语想了下，没想明白：“为什么？没有足够的能源？”
方才不知从哪变出张纸片递给刘斯语，她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张旧报纸碎片。
“他们的腹腔内没有营养液。”他补充道。
刘斯语想了想，道：“那还是仿生人吗？”
方才摇了摇头：“我打算去一趟仙女国。”
刘斯语有些惊诧：“我以为你不会插手这件事。”
他放在身侧的手搭在大腿上，轻敲了几下。
她走到方才身边，手肘一伸搭在他肩上：“虽然方老师和才教授是仿生人的共同研发者，但是吧，他俩的观念从根本上来讲是完全相反的。而你呢，受后者影响大，哪怕和方老师生活了好几年，想法也没被纠正过来。”
方才歪头看着她，眼神倒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于是刘斯语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来都来了，也就不要太过约束自己。忘掉自己仿生人的身份，像个人类一样堂堂正正活着，不也挺好？”
方才也没搭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刘斯语一阵毛骨悚然。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求撤回《仿生人生存手册》的发行吗？”
刘斯语换了个姿势站直，透过薄薄的白色窗帘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
“可惜从你救了言无译那一刻起，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做这些事情本来应有的意义。”
身旁的人没回应，她转过头，正巧对上方才认真又疑惑的视线。
“你怎么话也变多了？”
“……？”
他拍了拍她的肩：“刘老板，我们要走，你安排一下吧。”
刘斯语疑惑道：“现在？”
“嗯，劝你也快点离开。”他撩了下窗帘，“这里早被人盯上了。”
房间里没有声音。
方才轻手轻脚推开门，发现言无译从刚刚的平躺变成了现在的缩成一团，怀中抱着件方才的衣服，半张脸都深埋在其中。
他动作一顿——有用么？自己只是一台机器，穿过的衣物不会沾染上任何味道。
言无译身上还连着不少输液管，这样的姿势对如今的他来说很危险。方才上前就要去把人挖出来，即将触碰到时言无译却睁开了眼。
“醒了？”方才把衣服抽出来，“别这么躺着。”
言无译换了个姿势：“你要去仙女国？”
“嗯。”
“我也要去。”
方才视线扫过他全身，意思是“就这副样子你怎么去”。
言无译也毫不示弱地回了个眼神，意思是“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去”。
方才把衣服搭在椅背上：“先不说这些，好好养伤。”
这时，刘斯语推开门走了进来。
“走吧，换地方。”
方才点了点头，作势上去要扶言无译。
“他刚做过手术，你这样会扯到伤口。”
方才动作一顿，回头看她，脸色很怪：“我没要扶他，我直接扛着床出去。”
“……”刘斯语忍无可忍，“你给我放下。出去的路上行动不便被逮住了事小，要是把我客厅那张黄花梨木桌磕坏，我就把你拆开贱卖了。”
方才听了倒也没多说什么，立正站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倒是言无译微微眯眼，脸色紧绷。
刘斯语看了他一眼，走到房间一侧灯的开关边。
这开关很多，镶嵌在墙上犹如什么总控中心的控制面板。只是方才不是那种话多的人，刚进来时好奇看了一眼，也没多问。
刘斯语按下其中一个开关，只感觉整个房间猛然一抖，随后地板开始缓缓下降。下降过程中地板开裂，分割成整齐的三块，前后缓慢运动起来。
等到一切尘埃落地，方才发现，他们居然进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矩形盒子，原本的房间地面裂成的三块现在首尾相接拼在一起。
言无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开，二人隔着架床头柜遥遥相望。
“我们现在在哪？”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