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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夜探邱府受重伤 ...

  •     下人捂着脸:“但是……感觉这次是真的。”

      “混账东西,”男人不耐烦地咂舌,肥肉在动作间将轿撵蹭得“咯吱”响,“当真是养肥了胆,若是搁在谢少司在时,你定是要被扒皮抽筋的。”

      下人像是被吓住了,脸色苍白如纸。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过头直直盯着面前虚掩着的苍翠竹帘,干咳几声过后,艰难倾身用烟枪尾端将竹帘挑开了点。

      谢青山轻挑眉稍,意味深长地就着他那窥视目光抿了口茶。

      男人吓得竟将烟枪抖落在地,随着一声清脆闷响,他像是才从空洞中回过神,没由来地笑了一声,在下人就要开口询问前遣散了众人,自己则拖着一副沉甸甸的身子佝着背掀开了竹帘。

      谢青山见他进来便放下茶盏,笑说:“庆国的生意不好做,连带着你们也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如今的牵枢府不能再同往日而语,有机会还是向叶关春请命,去大周安身吧。”

      男人听了这话竟“扑通”一声跪下,朝谢青山不由分说就是几个响头:“少司,牵枢府在庆国的据点,都是您当年带人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若非您当年的赏识与提拔,卑职定不会有命活到现在,如今不仅活得滋润,还养得膘肥体壮,少司大恩,卑职没齿难忘,甘愿为少司肝脑涂地,誓死守住庆国据点,静待少司东山再起之时。”

      “哪有什么东山再起之时,”谢青山遭不住这一连串的溜须拍马,尴尬之余不忘苦笑,“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或许还能讲一讲百二秦关终归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这样的豪言壮语,什么年龄干什么年龄该干的事,可惜,我现在就是只耗子,只想躺在阴沟里发烂发臭。”

      “少司并非池中物,就算是耗子,那也不是一般的耗子,牵枢府上下,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叶关春不是扛大梁的料子,不是卑职乱说,牵枢府终得由少司您来坐镇。”

      “斗转星移,龙椅都能轮流坐,更何况区区一个牵枢府的掌门人,”谢青山眸光一闪,更似清澈,半起身将男人扶了起来,“池中物也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罢,日后的打算现在想来也为时尚早。我这次来只是想问,牵枢府近日可曾收到暗杀大庆朝廷要员的密令,或者,潜伏在大庆境内的杀手近日可曾有调动?”

      男人瞳孔一颤,“少司指的,可是大庆礼部尚书邱震?”

      楼下传来小厮招呼的声音。

      谢青山松了口气:“可以啊严虎,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严虎面色却并不轻松,那松弛的肉都聚在一处,像是扇门帘:“左不过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我们的人在暗中盯着大庆暗八营白虹姜宥,眼下并未发现有用的信息。”

      谢青山哂笑:“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了你还指望发现什么?那就是一个只知道拼速度的废物,听我一言,就得把目光放在程弦引以为傲的爱徒身上,此人孤僻清高,做事面面俱到有条不紊,而且独具慧眼,盯着他,保证不会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青山越说越高兴,却也注意到严虎面色有些拘束为难,“怎么了?”

      “少司说的是,”严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揣摩着谢青山的心思说:“我们的人虽然在姜宥那边无功而返,但却在这位江大人身上收获了不少,只是事关少司,卑职暂只压着消息,还不曾让开阳廊传书牵枢府。”

      “事关我?”

      严虎缓缓点头。

      谢青山挠挠头:“他临摹我的字帖?”

      严虎摇摇头。

      “不是这个?难道是他腰带上挂着的那只残损的桐木筝?”

      严虎依旧摇摇头。

      “也不是这个?”谢青山梗着脑袋思考,大胆的猜测让他不免打了个寒颤,“难不成……他偷偷……”

      先前的说辞已经让严虎越听越惶恐,他不敢再听下去,倒吸一口凉气后说:“他查到了邱震死亡的真相,因为邱震私藏了本该珍存于牵枢府而后误流于市的牵机图。”

      谢青山愣了愣,目光平静如水,严虎知道谢青山这会的平静源于他还没接收完自己所说的话。但他这次猜错了,因为谢青山胸有成竹的眼神在此刻分外灼热,像是早有预料,只待查证一般。

      “程弦若是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爱徒是个细作,是会继续求贤若渴,巴巴地将往事翻篇,留他在身边,还是会直接处死以邀功?”

      严虎听得不明不白:“少司仅凭这一点就怀疑江远褚是细作?”

      “不只啊,”谢青山伸出手指和他细细道来,“他长得白净水灵,五官像是甜白釉,腰细如弯月,腿长如翠松,百步可闻他身间清香,试问大庆举国上下能再找出一个能与之媲美的美人吗?”

      严虎侧着耳朵:“啊?”

      “若是连程弦他都瞒着,那他必是琴国细作无疑,如今我手上也算是捏着他的命门,待我试他一试,若是成了,”谢青山伸指弹了茶盏,清脆一声让他舒展了眉眼,“从今往后,我就是他大爷了。”

      ……

      邱府门外,江慕川无聊地扔石子玩,双手都沾上了灰。江远褚出来时,江慕川在袍子上马虎擦了手,靠近问:“这宅子里里外外都被咱们的人查了数遍,主子怎么还要孤身前来?”

      江远褚不大高兴,他递给江慕川一张帕子,双目怔怔盯着鞋尖:“这宅子不小,交给那些急功近利的人难免会有疏漏,仔细不是坏事,别嫌麻烦。”

      “我怎么可能嫌麻烦?!”江慕川瞪圆了眼睛,“主子去哪我去哪,谁像那刚来的狗东西一样好吃懒做!”

      “新来的狗东西?”

      “姓谢的那个,”江慕川说着就来气,“主子是不知道,这狗东西今日在一家脂粉铺子里待了许久,那家脂粉铺可是出了名的挂羊头卖狗肉,对女子做脂粉生意,对男子可就是您请楼上坐,好不要脸,不开在南塘口真是可惜了!”

      江远褚不作声,待看了天色才说:“风流似酒,瞧他那一副烂醉的德行,他既喜欢,那谁都不必拉他一把。”

      谢青山这人从头到尾没几处正经,江远褚不把他看作君子,却也拿他当人看。他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江远褚都心知肚明。

      天色渐晚,邱府挨着街巷,因着邱震一案,暗八营将此地围的水泄不通,百姓皆畏惧暗八营,这阵仗自然而然便掐断了整条街的营生,本该熙攘的街道上此刻风卷落叶,好不凄凉。

      江远褚垂首而立,腰间桐木筝被风吹得摇动了起来,里面缀着的两只铃铛碰出脆响,遮盖了江慕川踩碎枯叶的声音。

      他回头望向邱府门匾,似乎多了一丝清明。

      夜半三更,月光如注,谢青山靠坐在屋里的小几上,此刻已经没了精气神。他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想知道自己那人美嘴毒的师兄何时回来,谁成想这一等就是半夜,隔壁依旧无半点响声。

      “道貌岸然的暗卫楷模也会夜不归宿,”他起身转了转筋骨,气叹得意味深长:“真叫人担心呐!”

      树影混淆在月光汇成的河流中,檐下夜灯仍然亮着,昏黄灯芯闪烁,连同映在谢青山半身的树枝也在无风的静夜中颤动起来。

      他并没有去寻找江远褚的打算,只是想就着微凉夜风思考今早严虎所言。纵是不信严虎一面之词,可当邱震、江远褚、牵机图这三样本应毫无关联的事物组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件时,便表面此结论绝不会是空穴来风,抛砖引玉算不上,但一石激起千层浪却能有迹可循。

      不自觉间,谢青山已然孤身站在了邱府房顶。

      这条街已经不再夜晚点灯,孤风卷残云,铺天的黑似是要吞噬了邱府飞檐,掩藏在深处的未知里像是蹲守着一只守株待兔的狰狞怪物,那扇褐色雕花木门此刻也似一面人间,一面地狱。

      谢青山不熟悉大庆宅院的布局,不过和琴国相比,大庆的宅院更能用“敞亮”二字形容,弯绕的是长廊,镶嵌在廊后檐下的屋子尊卑分明,排列有序,谢青山打眼一瞧就能知道邱震住哪间房。

      他自檐上一跃而下,开门的瞬间却敏锐地听见了房中有一阵清亮仓促的窸窣声,谢青山望着门笑了笑,他缓缓向后退,双眼游离在门中雕花上,似是盘算着角度与距离。

      当他在几步之外站定,几支短箭便在瞬间破门而出,谢青山只是偏了头,那些短箭仅仅距他毫厘,却被他精准且迅速躲了过去,许是怕这些坚韧的东西钉在墙上会发出声响,谢青山扯下腰封握在虎口,挥臂将短箭皆收了下来。

      这几只短箭做工轻巧精细,箭身锋利无比,即使是破门也能悄无声息,是能与他一较高低的手艺,但谢青山赞赏之余还是摇了摇头,这短箭上有血,他所做出来的暗器可是沾不到半点血迹的。

      但是这血不是他的……

      谢青山挑起半边眉,看来是有人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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