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步步为陷引错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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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听起来既低沉又羸弱，像是在谁的咄咄逼人下迫不得已才做出了这样退步的决定。
果不其然，闵迁眉头一皱，冷不防狠瞪了谢青山一眼。这份无声的责怪让谢青山嘴角暗暗抽搐了几下，他将目光精准投向矛盾的源头，较劲似的故意说：“行啊，很有自知之明嘛！那你现在就腾地。润知，你其实可以和他一起走。”
气氛陡然凝重，闵迁疑惑地张了张嘴，他对谢青山的不依不饶感到费解，毕竟这人平时并不小心眼，而且向来没心没肺，恢廓豁达，怎么今天一定要咬着人不放？
不等闵迁开口，谢青山便面无表情地回了自己的屋子，刚进门时似乎是瞧见了屋里放置着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他愣了一下，还是挺着腰杆跨步走进，又重又狠又决绝地阖上了门。
江远褚听见了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心虚地说：“谢公子生气了。”
“没有。”闵迁依旧嘴硬，“他向来如此，没个正形，过会自我调节好了就又会来找你插科打诨，习惯就好。”
虽然嘴上说着习惯就好，但是眼瞧那扇紧闭的房门一下午都不曾有过动静，闵迁也开始有点慌张。他让阿琅从田间地头抱了颗西瓜回来，洗干净放进水井里，等太阳穿行过重重云层，日光顺着井沿缓缓转了一圈后，再将西瓜打捞上来已经冰得冻手了。
或许是因为天干物燥，所以人也不免跟着烦闷，情绪说来就来。于是闵迁备好了一盘切好的西瓜，打算率先低头去敲某人的房门。
但是被江远褚截胡了。
他在炎热的午后闻见了独属于西瓜的清香，也嗅到了包容与退让。于是他一路摸索着来到厨房，堪堪扶着墙，在一阵阵西瓜脆瓤被切开的闷声里说：“让我去送吧。”
闵迁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但他既害怕江远褚会吃闭门羹，又害怕谢青山会说些不中听的话，于是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此刻江远褚就挡在门外——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金色的阳光柔情似水，一半铺在江远褚身上，一半从檐上掉下来，悄悄渗进了屋里。江远褚的发丝在光线映射下看起来颜色特别浅，他又生得白，眼睛因为看不见虚虚闭着，看起来有些沉寂已久的落寞。闵迁只好点头答应。
谢青山在屋里也没有闲着，明明是他时不时就会来小住的地方，这会却像是参观似的到处游走。
他摆弄着挂在衣架上的几件白色的衣服，淡淡的香气从触摸时就在指间扩散开来，谢青山嗅了嗅，这隐约的味道让他并不满足，总感觉缺点什么，脑袋像是被密封了，总想着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勾着他贪婪地向前——
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他豁然心胸舒畅，再没有窒息的急迫感，从鼻尖到胸肺皆如沐春风。
好香啊。
“咚咚——”不重不轻的敲门声突兀响起。
谢青山猛地直起身子，仓促狼狈的反应让他有点羞耻难当，他刚才是在干什么？！闻那个瞎子的衣裳？！他是狗吗？！
“谢公子，”怕谢青山只是听声音听不出来，江远褚还特意加了两个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字，“是我。”
被自己冒昧的行为震惊到心脏直跳的谢青山难得心虚一次，他慢悠悠走到门边，在牙长的一段路上又是整衣冠又是修仪容，忙碌到手舞足蹈，只是为了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迫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他在门后站定，轻咳两声以示端庄，等他骤然打开门，一团白色的身影端着盘清甜可口的红瓤西瓜就毫无征兆地摔扑在身上。
他自己也没顶住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和那团白色身影一起摔倒在地，并结结实实给人做了一次人形肉垫。
江远褚摔得并不痛，他只是再正常不过地抵着门，却没想到谢青山开门像撕纸一样，没有给他一丝反应的时间，也丝毫不对外人设防，没有半分小心翼翼。
手里的盘子份量突然轻了，江远褚探出指尖虚虚地摸了摸，在意识到用来“刻意接近”的媒介失去了踪影后，他慌张又挫败地将手甩向了身下——
不是坚硬冰冷的地板。
是高低起伏错落有致且富有弹性温热湿润的……一张脸。
原本应该清爽干净的脸摸起来并不顺滑，有些软绵颗粒似的东西粘腻地硌着他的手掌，还有些半大的光滑圆润的片状物体紧贴着皮肤，跟随江远褚缓缓移动的掌心一点点挪动。
江远褚倏地抬起了手。
他这是把西瓜摁碎在谢青山脸上了？！
糟了！要搞砸！
谢青山生无可恋地吐出被江远褚强行摁进嘴里的西瓜籽，又用手背无奈地揩了下嘴角，紧接着抓过江远褚的外衫仔仔细细擦干了手。
他相信江远褚看不见，现在尤其信。
“起开！”谢青山擦完手就将江远褚的衣衫手绢似的甩飞出去，“闵迁让你来闹笑话给我看的？”
“不是，”江远褚摸索着站起身，朝向谢青山所在的方向说，“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
谢青山没说话，江远褚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后文。
“我想要你，”江远褚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紧张的，在这个容易令人误会的地方停顿了片刻才说，“给我做一把轮椅。我看不到，所以总是会摔跤，我不想再麻烦闵大夫和阿琅，也并不觉得檐下日长，已经糟糕成这样了，总不能再坏下去，避免叨扰麻烦更多的人。”
谢青山承认自己听到前四个字时是有些惊慌失措，但他到底是谢青山啊！声名远扬熠熠生辉的人中龙凤天之骄子！喜欢他追捧他的人就该从清风涧绕五国一周，江远褚不过是万众平凡下的一粒沙罢了。
但江远褚接上了话。
他想要一把轮椅。
谢青山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一带邻着村庄和市集，是有不少木匠和铁匠的。就算没有，只要他和闵迁提一嘴，凭闵迁的为人，定会让牵枢府赶制把精装的轮椅出来。
那他为什么一定要来找自己？
谢青山觉得归根结底，都源于自己无处不在的人格魅力。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步步为陷引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