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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楚誉跟着周玺回了周家的芳园,回来途中的车厢里只有安静,周玺那与生俱来的压迫像绳索勒在楚誉的脖颈上,他们两人十分默契地各自转头看向窗外,直到司机给他们开了门。

      周汝山是周家和华尚的掌权人,是周玺的亲爷爷,也是楚誉名义上的爷爷。他带着华尚在广州十三行发家,从下海经商时至今日已成了行业翘楚,盘踞商圈一方实力雄厚。

      但是这位掌权者,在三年前因孙子出柜的丑闻病倒,靠着医疗机器活到如今。

      也是他,在眼下危在旦夕之际吵着要见楚誉。

      当楚誉推开那间私人病房前,背着的小提琴被陈管家取了下来,尽管楚誉还是不放心回头看了眼,只是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那是周汝山一直以来厌恶他的理由之一。

      只因为他学音乐。

      周玺没有随行,在他们到达医院准备下车前,他收到有关华尚的事情抽身离开了。

      此时此刻,只有楚誉一人站在充满消毒水味和仪器滴答声的病房中,望着床上缓缓转醒的老人,在老人满眸的恨意中礼貌地扯出一抹笑。

      “周生。”楚誉喊着非常官方的称呼。

      眼前的周汝山骨瘦嶙峋,剩的只不过是一副骨架,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可即便如此,似乎完全不影响他想对楚誉说出羞辱的话。

      周汝山把脸上的氧气罩取下,艰难地按起病床的倾斜度,这个过程中楚誉没有插手,因为进来时,陈管家特意吩咐他要和病床保持半米的距离。

      这其实是周汝山的要求。

      当老人把手交叠在腹前躺稳,眼神中锐利的锋芒自上而下扫过楚誉,脱口讽刺道:“是不是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楚誉眸色平静看着他摘下的氧气罩,缄默不言。

      周汝山盯着他这副顺从的模样时,眉头忍不住紧拧,心中揣测着他是否要作恶。

      随后见他冷哼一声把视线从楚誉身上离开,续道:“楚誉,如果当初你没有勾引周玺,我死了之后,从华尚分给你的遗产都够你下半生无忧,而不是和如今这样,背着周玺送给你的破琴,像流浪狗一样奔波。”

      哪怕他身价无数,也不会遮掩他对楚誉的侮辱鄙夷。

      但是此刻的楚誉显得出奇的安静,任由着被他训,随他朝自己发泄不满。

      周汝山拿起氧气罩深吸了一口气后道:“广州和上海的房子给你,后续律所会联系你,我知道你今天过来是周玺去接的,但你别开心太早,周玺现在想要华尚撑腰,我会给他,但是......”

      他顿了顿,看向垂眸的人说:“是要在你死了之后。”

      楚誉闻言猛地抬头,惊恐着朝前走出半步,却被周汝山一个警告的眼神逼退回原地。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时,老人凹陷的双眼里带了些满意。

      楚誉神情紧张说:“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把那件事情告诉哥哥的吗?”

      周汝山交叠的双手松了松,看他愚蠢的模样发笑说:“当然,我做生意从来都是讲信用的,但是周玺背地里跟踪我调查我,难免不会发现什么。”

      楚誉双手紧握,心口处的疼痛被放大,他死咬着牙道:“你说,你继续说条件!”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周汝山厌弃看着他冷哼,“你死之前不要和周玺纠缠,我不想他带着所谓的遗憾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你要知道他那个没用的爸,和带你来的那个女人靠不住,现在的华尚,要的是刀枪不入的人去管着。”

      他转头伸手拿起氧气罩慢悠悠地接着说:“这三年他试图折断我给他的翅膀,想方设法洗清我放在华尚里的人,却忘了这里面的富豪都是我一手扶出来的,我死了,还会有无数的绳子缠着他,勒着他。不过我猜,你也不想他和你一样吧,楚誉。”

      楚誉下意识地摇头,可实际却陷在思绪里走不出来。

      但周汝山却不满他此时像个哑巴的样子,沉声道:“回答。”

      楚誉背脊一僵,呼吸加重地回话:“我,知道了。”

      周汝山戴上氧气罩时顺口将他赶走,望着那消瘦的背影转身时,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因捂在氧气罩里变得沉闷。

      “别忘了周家对你的救命之恩。”

      楚誉拖着虚浮的脚步出了病房,他只觉额头发胀,胸腔里似有异物卡在脖颈不上不下,堵得他全身起疼发寒。

      他拿上小提琴和行李跟着陈管家的脚步,戴着口罩从医院的侧门离开,最后上了前往芳园的轿车。

      芳园中,当周玺看见只有陈管家一人回来时,眼底闪过难以察觉的狐疑。

      他往餐椅坐下,片刻后见一位身着光鲜的妇人徐徐走来,嘴角挂着明媚的笑意,朝回来的陈管家颔首了下。

      私厨和营养师把为周汝山准备好的食物取来,一一介绍后得到周玺的点头便交给了陈管家。

      陈管家接过餐食间朝他们汇报道:“夫人,周少,楚少下午的时候让司机给自己送去了酒店。”

      他说时余光时刻留意着周玺的反应,但见他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并未有任何异样。

      反观坐在周玺对面的楚弈兰拿起勺子的手顿住,率先抬头看了眼吃饭的周玺,转头朝陈管家看去。

      “他不知道现在外面的记者在时刻跟拍吗?”楚弈兰质问道。

      陈管家说:“他说在芳园会影响他约朋友出门。”

      楚弈兰带着满脸的不相信嘲讽说:“这么久没见,倒是满嘴谎话了。”

      陈管家干脆把视线投向周玺问:“周少,可要把人带回来?”

      这一次楚弈兰很识趣收了声,同时把目光停在对面,两人都在注视着周玺的一举一动。

      周玺搁下手中的餐具,淡漠瞥了眼道:“带回来做什么,他死了是会影响华尚的股市吗?”

      陈管家明显一愣,但表情转瞬即逝又成了恭敬的模样回道:“少爷说得是。”

      楚弈兰感受到气氛变得压抑,连忙打圆场说:“陈管家快把吃的送去先,这事儿不重要,快去快去。”

      直到看着陈管家朝他们颔首后离开时,她又招呼着周玺吃多一些。

      但搁下餐具的周玺只是拿起餐巾抹了抹嘴角起身。

      楚弈兰喊道:“阿玺,你吃这么少就饱了吗?”

      周玺“嗯”了声后转身走。

      可身为女人的楚弈兰心思细腻,虽然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却也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她望着那修长的背影追问:“阿玺,你要去把楚誉接回来吗?”

      只是当她话落时,看见周玺转头回来的眼神心底一凉。

      周玺冷嘲道:“兰姨,楚誉只是你姐托付给你的孩子,你也不是我的亲妈,少管闲事很难吗?”

      闻言,楚弈兰连忙躲开他的眼神,握紧手中的餐具说:“我只是担心你这样做会惹来周生的不开心。”

      周玺眉梢微挑:“就算他不开心,也不影响你和我爸握着他给你们的股份控权。”

      说着他转头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在转角后,楚弈兰从保姆口中知道他不是出门才算松了口气。

      周玺说得没错,她不是生母。

      她只是和周玺父亲一见钟情后,带着亲姐托孤的孩子嫁入周家的人。

      而如今,她除了挂着周夫人的身份以外,还有便是成为了华尚的控股人之一,几乎同等周汝山在华尚的作用。

      而安排这一切的,也正是周汝山。

      将来只有看着楚誉彻底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她手里的这份权力才会真正给到周玺。

      如果她做不好这件事,那她的下场恐怕会比三年前更加狼狈。

      所以她不想让周玺见楚誉,哪怕此时此刻的楚誉生不如死。

      入夜后的酒店房间内,只见书桌上摆放着一份清粥小菜,还有两粒拆出来的药丸。

      这些东西还在桌上无人问津,同样的,洗手间呕吐到满脸通红的楚誉也如此。

      他从医院到了酒店时全身麻木发冷,进了房间后第一时间换洗了衣服便倒床而睡,一觉睡醒窗外只剩夜幕。

      当时他一手抹掉额头的冷汗一手给自己点了晚餐,结果才吃下不过几口忽然感到一阵恶寒从头到脚窜过,下一刻就见他捂着嘴冲向洗手间剧烈呕吐起来。

      直至吐剩黄疸后他才发颤地给自己接水洗了把脸,也后知后觉察觉自己像是要发烧了。

      偌大的镜面中倒映着一张苍白面容,他的脸颊上还有一丝因用力呕吐时导致的红润还没褪去,看起来憔悴又可怜。

      楚誉忍着不适取下手边放着的毛巾,接了热水拧干后敷在脸上,热烘烘的雾气在毛巾上蒸腾。

      可久久,也不见他取下。

      代替呕吐声而来的是抽泣声。

      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不堪的往事和警告仿佛就在四周,如同密密麻麻的刺扎在他的皮肉上,穿过他的心头,最后停在里面时不时发作。

      周玺的冷漠和无视。
      爷爷的威胁和侮辱。

      这些就像索命的厉鬼般追赶着他,让他好似回到从前,回到他离开周玺的第一年里,那些令他痛不欲生的日子里。

      好窒息啊。

      可随着楚誉此刻越是隐忍地哭着,胸腔的反胃便不断提醒着他适可而止。

      随之又见他取下毛巾,再一次吐了起来,吐到他整个腹部抽痛,双眼失焦。

      直到他隐约听见房间放着的手机在不停振动,才捡起了一丝清醒收拾好后,拖着无力的身体朝房间走去。

      当他看清来电显示是韩宇时,指尖划过屏幕接听,点开扬声器的同时,一声怒吼从手机里传来。

      “楚誉!打了十几个电话才接,你到底在干嘛?!”

      楚誉清了清嗓子才发现喉咙都被自己吐哑了,知道想要隐瞒是不可能的,索性说:“没事。”

      韩宇:“......”

      明知他在胡说八道,韩宇也不想配合他开玩笑,只在楚誉的意料之中开口说:“明天一早我给你安排医生过去测心率和血压。”

      这是属于楚誉的生活中十分正常的操作现象。

      他把凉掉的毛巾搭在额头上,仰着头看向天花板:“知道了。”

      电话沉默半晌才听见韩宇说:“周生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楚誉朝着空中长舒了一口气后垂头,闭眼缓了缓沉重的脑袋道:“还是那样,倒是留了两套房给我,等律所拿文件给我签字就行了。到时候我回去之前会联系中介把上海的房子卖掉。”

      听到这里的韩宇似乎放下心来,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重,此时开着扬声器还能听见他那边传来小孩子叫他爸爸的声音,随后便是几声温柔的交谈过后,楚誉才又听见韩宇的回话。

      “如果还是不舒服就回来治疗,我不信周汝山会舍得一走了之,你留在上海被他们折磨倒不如回广州呆着,眼不见为净。”韩宇劝道。

      楚誉想拿起手机放在耳边继续说话,结果在垂眼看向手机屏幕时,忽见一条短信弹出来,发送人显示是周玺,他想要关掉扬声器的手也在瞬间僵在手机上方。

      韩宇莫名叫了他一声:“誉仔?”

      楚誉看着短信弹出的寥寥数字,喃喃道:“他舍得。”

      韩宇:“什么?”
      楚誉:“他走了。”

      韩宇:“谁?”
      楚誉:“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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