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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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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如梭,往事消散。
“对不起,对不起。”周玺抱着人站在出租屋门口,听着怀里人每一次地抽泣都让他的心脏酸痛。
楚誉扯紧他的衣服朝地上滑落,跪倒在他怀里奔溃地喊着:“明明都不管我,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出现啊,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让他一次次动摇,一次次带着希望啊,他到底还有什么做得不好,他都要把命搭进去了。
周玺紧咬着牙关没有回应,他听着哭声越来越沉,第一时间担心他情绪起伏太大血压受到影响。
可是楚誉越痛苦就越想推开他,但换来的只有被他更用力地抱着。
他缩在周玺的怀里,哭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我都走了,周玺,我都不欠你们周家什么了,能不能,能不能放了我......”
能不能让他好好活到最后。
周玺伸手替他顺着后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没有及时推开酒吧里那个缠着的人,是因为他也有私心,他看不得楚誉被人围绕着却又不走的样子,他不过是想用点激将法,他想让别人以为自己不在乎的态度,也企图想让楚誉吃亏认错告诉自己答案。
可是每次这样过后,他又忍不住跟着他离开的脚步,想在楚誉后面站着。
如今耳边的语无伦次他一句都无法回应,因为心里永远都有个声音在逼着他不能心软,直到要楚誉把当年不能远走高飞的理由告诉自己。
但是,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他不知道。
周玺等着他哭累,等着声音渐消,最后慢慢将人从地上抱起,由着他无力地倒在自己肩膀上,直到把人托住在怀里带到客厅。
他想将楚誉放在沙发上,但却发现搂着自己脖子的人突然用力收紧,对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会松开,不禁瞬间产生了应激。
周玺抱紧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两人相抵一起却沉默不言。
楚誉不想说话,今夜就当是他喝醉了,他不省人事了,他不想松开周玺,他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也许是久违的温存,竟让他忘了胸口的不适,哭累后在他脖颈里沉沉睡了过去。
周玺听见他的呼吸声平稳了很久后,紧绷的后背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很想仔仔细细把楚誉看一遍,所以不得不从沙发上小心翼翼抱着人回了房间,动作缓慢地把人放在了床上。
但是刚一放下,床上的人瞬间蜷缩起来,毫无安全感的姿势只不过占着这张床的一角。
周玺手脚麻木地坐在床边,借着台灯微弱的光芒找到楚誉的侧脸。
此时他垂下的眼帘挡住所有思绪,昏暗中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拨开楚誉额间的碎发,沿着对方的鼻尖和唇峰轻触划过,温柔又缓慢,将这张脸在眼里、心里认真临摹。
他的誉仔。
怎么瘦得只剩这么点了。
他悉心照顾了几年的人。
怎么会落得这么狼狈呢。
“哥哥,在哪......”一声呢喃把周玺的思绪打断,落在他鼻翼的指尖顿住。
周玺俯下身,用耳朵贴近他,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救我......”微弱的呼吸吐出二字。
周玺在听见这两个字时后背忽地一凉,不明地转头朝沉睡的人去看。
却在见到那紧拧的眉头时,他再也克制不住躺在一侧,颤抖着把人揽进了怀里,下意识轻拍怀里人的后背,和从前那样给怀里人安抚着。
漫漫长夜,只剩支离破碎的依偎。
电话的震动声将床上宿醉后的楚誉吵醒,他睁眼时猛地转身朝后看去,却发现偌大的床还是空空如也。
没有人。
难道昨晚又是一场大梦吗?他当即心想。
可眼睛的干涩却没有骗他,他坐在床上缓了十几秒后,才慢慢地将手伸到床头柜拿起手机。
看见屏幕上的“顾臣”两字,楚誉想到喝酒发生的事情,虚脱地捂着发疼的头下床,边接电话边出了房间。
当他看到餐桌上的清粥小菜和蛋挞时,电话那头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顾臣问:“誉仔,昨晚你见到阿玺吗?他去了洗手间一直不见回来啊。”
楚誉看见桌上留下的早餐动了动嘴唇。
顾臣又问:“喂,誉仔?”
楚誉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没见到,我回家了。”
顾臣吐槽道:“唉你怎么喝一点点酒就忘事。”
楚誉拖着脚步进了洗手间,把手机打开扬声器后丢在一边,随口回了句:“那你以后不要叫我喝了。”
正当他准备去拿衣服洗漱时,突然手机振动起来,他转头看向屏幕,看见是韩宇打进来的电话。
随后懒得再去听电话那头的顾臣滔滔不绝,果断接起韩宇的电话。
楚誉:“韩宇哥。”
韩宇:“誉仔,早上周玺来找我了。”
能找上他的无非是为了打听楚誉的病情。
只是周玺不会知道实情,这是楚誉求着让韩宇瞒下来的事情。
自那天过后,楚誉再也没有收到顾臣组局喝酒的消息,他不关心那些圈子里有没有自己的身影,也不想去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只希望能按时吃药养好身体开始重新拉琴。
但是几天后,楚誉出门散步回到家门口时,看到站在门前的一抹身影。
他没想到周玺会再来这里,好不容易做了几天的心里准备,都在此刻再见的瞬间破防掉。
明明是在自己租的房子门口,可局促不安的人竟是他自己。
楚誉无视也不是,转头离开也不是,心里又不想把人请到屋里,他能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却没有对视的勇气。
就在两人不上不下的局面里,楚誉深吸了口气朝他面前走过:“这位先生,麻烦让让,不要堵着。”
他快速穿过周玺的视线来到门前,从背包里将钥匙取出来要开门,却发现几次都没戳中钥匙孔,他看到颤抖的手指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紧张。
如果现在的周玺突然开口和自己说话,恐怕今天这个家门都难打开进去了。
但下一刻,他插钥匙的手突然被握住,然后轻松地替自己开了门。
楚誉吓得手一松,犹如惊弓之鸟,伸手连忙把门打开急急忙忙进去,生怕周玺又像那天晚上将自己拦住,手脚慌乱地冲进屋内,随后用力拉上门。
“嘭!”大门被关上的瞬间连楚誉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至于。他心里想。
起码不至于这么大惊失色。
楚誉转身把手里的背包放下,正打算找沙发坐下来缓缓心情,结果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他紧张地转头看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门被打开,而周玺依旧一副面不改色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遗留在门外的钥匙。
楚誉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将人请进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六点,他不得已只好钻进厨房,给客厅的不速之客倒腾着晚餐。
当蔬菜沙拉和水煮鸡胸肉以及两碗小米粥被端上餐桌时,周玺的脸色显而易见逐渐阴沉下来。
他这是一日三餐都按照早餐来吃了。
楚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周玺皱眉问:“你每天就吃这些?”
楚誉点头。
正要发作的周玺见到他乖乖回应的样子,胸口的气莫名被斩消大截,只剩喉咙的一口气被憋着难受。
他拿出手机边看边说:“算了,我叫一些......”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走。”楚誉嘀咕说了一句。
但偏偏被周玺听得一清二楚。
周玺抬头看他,目光复杂:“你很想我走?”
楚誉一愣,看他的视线也越发闪躲起来,支支吾吾说:“没,这些不合适你吃的话,其实不用勉强。”
周玺轻哼了声说:“楚誉,我们在一起吃了数不清的饭,你觉得我现在是勉强的意思吗?”
楚誉心想当然不是。
其实他清楚为什么周玺会这么不耐烦,因为比起从前每一顿都被调配好的菜单,今天面前摆放的食物属实寒酸很多。
可能他吃习惯清淡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并不馋着什么了。
周玺狐疑地打量着身穿围裙的人:“你,是不是还没学会做饭?”
楚誉一听,耳廓顿时起红,但还是违心地摇头,自我暗示是个会做饭的人。
周玺看着摇头前就红了的耳朵,当下对他了然于胸,心里不仅骂楚誉狠心的同时,又无奈他撒谎都生疏的样子。
只听见一声难以察觉的舒气,周玺把餐桌的椅子拉了出来,默不作声把这顿清汤寡水咽了下去。
吃完饭后的周玺没有等别人给自己下逐客令,收拾好东西后自觉地离开了。
楚誉诚惶诚恐地把人送走,锁好门后回到沙发上发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突然脑袋里想着明天要不要去一趟超市置办些肉类回来,不过很快他又把这样的念头打消掉。
在楚誉还没从昨天的一顿饭里推敲出周玺的心思,第二天家门竟又被敲开。
只见周玺提着大袋小袋出现在门前,看见他开门后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打扰了,来还你昨天的菜。”他很自然地走进了厨房,拉开空落落的冰箱门,把买来的食物塞满那台可怜的老式冰箱。
楚誉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等他忙活好洗完手之后,才终于找到机会问话。
他的脸上有些不安:“为什么还要来?我们明明就.....”
“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离开新河浦?”周玺打断问,收拾好东西后起身,走出厨房的脚步有意无意地将他慢慢逼退。
楚誉垂头朝后躲开,望着那脚尖步步靠近,让他心底大乱。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周玺的双眼里逐渐因为他的沉默而变得烦躁。
如果因为自己的逼问而让楚誉感到害怕,之后会让他如实回答自己的每一个问题。
那么此刻的周玺会狠下心,并用尽一切手段折磨对方,只为平息这三年里的不甘。
楚誉被逼得退无可退,直到后背紧紧贴在墙上,面对近在咫尺的人他只感到陌生和恐惧,却找不到一点安全感。
“说话,楚誉。”周玺冷声说。
楚誉的呼吸渐渐变重,在这样的压迫之下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而脑海里又不断闪过往事,令他的精神倏地紧绷起来。
他摇摇头:“别,哥哥,求你别逼我......”
面对他的躲避周玺只觉得怒火中烧,他猛然抬手抓住楚誉的双臂,毫不在意手里的力度如何,只用力将他握紧在手,俯下身一字一句逼问。
“楚誉,我让你回答我,为什么离开新河浦,为什么卖掉上海的房子?”他极力地克制朝他怒吼的情绪。
楚誉惶恐地抬头,忍着双臂的痛,双眼将几乎发疯的周玺看尽。
他咽了咽喉咙说:“我,我没钱花而已。”
“还撒谎!”周玺忍不住大吼,“我要听你说实话,认认真真,逐字逐句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搬出来!到底为什么!”
楚誉被他的吼声震住,刹那间如同看见三年前出现在芳园的周玺,耳边是无休无止的痛苦追问和挣扎,肩膀上是想要将人捏碎的力度,令他束手无策无法逃脱。
这一刻,往事和现实在他眼前重叠,也让他再一次痛到神情恍惚。
楚誉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移开视线,缓缓垂下了头,似是在向他投降般,心力交瘁道:“因为我讨厌那里的一切,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