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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平安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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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戚半山最后还是决定在岭江城中等待那艘船的到来，就在他带着青蛇穿梭于大街小巷品尝随处可见的美食过后。
住在客栈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现在的积蓄足够多，但考虑到这趟旅程暂时没有目的地，还是省着用为好——于是当天下午，他在岭江城中租下了一间屋子，为期半个月。
这间屋子藏在岭江城复杂的构造中，和一座座相似的狭窄房屋一同构成了岭江城普遍的一面。
戚半山租了一个小院中的房间。
和他在文山镇的居所不同，这个小院儿甚至算不上一个小院。破败的大门没有挂锁，微微敞开，而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堆满东西的夯实土地，行走间尘土飞扬。绕过那些堆着的杂物，方能看见藏在后的房门。
“哟小哥，新来的？”
戚半山正从客栈回来，带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还没等他打开自己的房门，身后就传来了轻佻的招呼声。
他转过身，看见了依靠在院子中间杂物上的人。那是个落魄的中年男人，又脏又油的头发被胡乱扎在脑后，下巴冒着显然不是认真剃过的胡茬，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勉强完好。
“嗯，你好。”戚半山进院子时看见这个男人正背对着他关门。
“刚来岭江城？”中年男人自来熟道，“一个人？”
“嗯。”戚半山不明所以。
那男人对他猥琐一笑，贱兮兮的。下一刻他开口，戚半山就明白了那男人的意图。
“晚上出去玩啊？我有认识的，给你便宜点。诺，就在那个楼，很近的……”
——原来是个拉皮条的。
“不。”戚半山侧过身，将钥匙插入门锁，“不用了。”
“莫不是不喜欢哪儿？没事没事，我再给你……”
“不。”戚半山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木头修筑的房屋不知已用多少年，隔音实在差劲，戚半山听见那脏兮兮的中年男人在门口嘟囔了几声便离去了。
戚半山在岭江城中住了三日，也认全了小院儿里所有的邻居。
这座小院里共住了六户人家，除去戚半山，分别住着怀孕的寡妇和她的婆婆，一个在码头搬货的年轻男人，早出晚归的洗衣女，那个拉皮条的中年男人，与一个离开许久的卖货郎。
那个快要生产的寡妇平日里总爱坐在门前刺绣，闲时和戚半山聊聊天。
戚半山大致了解了女人的故事。她姓张，从偏远小镇而来，在岭江城做刺绣的工作，嫁给了在刺绣店中跑腿的店小二，二人虽不富裕，日子却依旧有盼头。然而世事无常，修士的争斗害得她的丈夫罹难而亡，留下了她和腹中的孩子。
她的故事令人叹惋，然而住在这些地方的凡人们又有哪个可以称得上幸福。
绝对的实力与贫富差距造就了天堑之别。
仙人，凡人。
富人，穷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见识过成群衣着褴褛的灾民麻木躺倒在路边，也见过哀嚎着被打残废的无辜平民——身若浮萍，命如草芥。
就戚半山所知，岭江城虽然贫富差距大，但仍然比他之前到过的那些城镇好上许多。
他所在的这片地域被称为西南荒地，虽不起眼，但也林立着大大小小的上千门派与上百国家。所有门派明面上都不约而同地不干涉临近国家的正常发展，但暗地里却不一样。
戚半山目前位于双泽国，现在最强盛的国家之一，地跨西南荒地中部，西通乱云海，东连千湖荒漠。岭江城所属的新州位于双泽国东北面，与衔留国、莫云国交界，靠着临江往来交通。
临江往上，便是衔留国。戚半山等待的船只便是逆流而上，离开双泽国，沿着临江进入衔留国。
衔留国的名声一向不好，大抵是其国内多门派的缘故，各派弟子争斗总是不休。
仙人的小打小闹，与凡人却是灭顶之灾。切磋过后，留下满地疮痍。凡人根本无法长期生存，如此一来，便害得衔留国内多山贼土匪。
戚半山留在岭江城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他想试试能不能在离开双泽国之前开启他的修炼，好让他碰上那些争斗也能有些许的自保之力。
然而可惜的是，直到现在他也依旧没有感受到所谓的天生之气。
“戚戚，吃饭。”青蛇就像准点报时的更夫，见戚半山刚刚结束了修炼，便用蛇尾缠着戚半山的手指催促。
戚半山感受到自己肚子的咕噜声，他唇角微陷，对青蛇道：“走吧，我们等会去吃胭脂冻。”
叶静儿曾向他介绍了自己熟悉的佳肴，戚半山一一记下，并准备在这十几天中逐个品尝，而胭脂冻就是其中之一。
他打开房门，不出意外地发现了坐在对门门前的张寡妇。
“小戚，去吃饭吗？”张寡妇眯着眼，对阳光下的戚半山打招呼。
“是啊。”戚半山关上房门，“今天去远一点的地方尝尝。你吃过了吗？”
“刚吃完。”张寡妇晓得戚半山在岭江城不会待久，每天出去就为城中来自五湖四海的美食，“现在也不早了，你赶紧去吧，可别饿着了。”
“嗯，是得早点。”戚半山注意到张寡妇手中的即将完工的红色平安符，“平安符还没做好吗？”
“已经做好了，这是新的。”张寡妇抿嘴一笑，对戚半山道：“我做了很多，正好送给街坊。”
戚半山出了小院，按着之前了解到的方向走去，堆满东西的小院儿逐渐隐没在了成片相似的破败街道中。
他沿着小道绕出这片略显灰暗的院群，走上了官府铺就的青石地面。
出了小道，便豁然开朗。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街道上多是光鲜亮丽的商人或是出来游玩的少爷小姐们，带着三四随从，矜持而高傲。
刚过午时，空气中弥漫着佳肴香气。
戚半山沿着街道向岭江城中心方向走去。
岭江在岭江城中分流，共有两个支流，分别作为载货船只与载客船的来往通道，而最主要的岭江则从岭江城的中央穿过。
岭江城的中心不仅伫立着太守府，还聚集了掌控城中大量资源的几大家族。它们的宅院沿河两岸分布，拥有着最好的书院、武场、酒楼……中心就像是岭江城的心脏，连接着数条大道向外延伸，不断从岭江城方圆几百里吸取养分。
戚半山要去品尝的胭脂冻是寻阳的特色甜点，它由莲花制成的，晶莹剔透，呈现出胭脂般或浓或淡的绛色，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寻阳位于双泽国南侧的开南州，此地顾名思义，多云少阳，一年中有半数都在下雨，使得这片地域萦绕着一种幽怨委婉的气息。
戚半山的目的地是岭江另一侧的寻阳楼。他沿着地图绕出愈发华美的街道，走过了城中唯二跨越岭江的大桥，又沿着他叫不出名字的街道前进了一段距离，这才看见了和藏在众多相似酒楼中的寻阳楼。
胭脂冻的味道和戚半山想象的有些出入，但大致相似。淡淡的莲花香与冬果香缱绻缠绵，在吞咽之后莫名回味出微微的酒味。
戚半山空出这一个下午在岭江的另一侧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从热闹非凡的码头逛至人声鼎沸的嘈杂街道，又从华美富贵的高贵店铺行至宁静平和的私塾。他从阴暗潮湿的小巷中走出，走上明丽堂皇的大路，行过跨越宽阔江水的石桥，在日落月升之时回到埋葬于黑暗中的破败院落。
黑暗中点点烛光在闪耀，而远处酒馆瓦舍青楼连起成片混杂的光辉，不经意间，几乎给予了人们清晨日出的错觉。然而这终究不是日出，那些光仅仅照亮了那片区域，无法更进一步，将这片黑暗一同驱散。
戚半山推开无法锁上的院门，黑暗中那些堆在一起的杂物就像潜伏着的妖兽，似乎下一刻就将暴起。
院子安静得可怕。
为旅店服务的洗衣女和在码头搬货的年轻人一向晚归，而拉皮条的男人从未在天亮之前回来过。一般而言，这时候张寡妇和她的婆婆应该在家。
戚半山嗅到了微不可闻的血腥味。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拧开钥匙，推开簌簌作响的木门。
房间还是原来的模样，戚半山点燃油灯，端着它向外走去。
细弱火焰不定地跃动着，勉强照亮戚半山周身一段范围。在昏暗下，戚半山发现了放在他窗台上的鲜红平安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