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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江随与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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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江随觉醒后的第一个星期,前几天的舆论已经逐渐转变风向,他坐在位置上回忆,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才落得梦里的那个地步。
坐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醒悟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回忆的,毕竟如果装成谭言那样,估计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好是坏了。
谭言…
江随皱着眉,握笔的手逐渐收紧,又放下。心里那股恨意好像越来越浓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今天日头很大,江随瘫在位置上,太阳光透过窗帘,不要钱似的洒在他的身上,好像有人来了,他微微回头瞥了一眼。
“随哥…”
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传来,江随姿势没变,愤怒到现在已经比刚开始见到时好控制多了,他转过头,冷笑的看着来人。
“随哥,我回去好好反思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谭言说着低下头,把手塞进了兜里,像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江随的目光跟着他的手,生怕他掏出来什么凶|器。
谭言好像摸到了要用的东西,脸上露出害臊的粉色,他缓缓从兜里拿出来。江随警惕的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信封????
“随哥,从我来这个学校开始,你就非常照顾我,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最好的伙伴,但其实我早就对你……”说着,谭言低下了头,后半截话不言而喻。
江随冷漠的盯着他,几次张口忍了又忍,还是把心平气和四个字抛之脑后,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诶,我说,你听不懂‘讨厌’两个字是不是?”
“说过了讨厌你,非常讨厌你。现在我重新纠正一下,我是见到你就恶心,见到你胃就难受的想吐。”江随从他手上抽出信封,“情书?这年头男的表白男的还写情书?”
说完,他把情书丢在了谭言的身上。
“啪嗒”
硬壳信封从身上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谭言愣愣的看着他。
江随冷笑的转身,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抽出一个折叠的纸,这是昨天吃饭的时候秦妄带给他的,他当时随手塞到兜里,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情书这东西,爷爷不缺你一个。”
梦里,谭言没有这么快的就表达心意,而且一直到入冬的时候才依靠着相处,吸引他来表白。
也是刚在一起没多久,江随意外撞破谭言的欺骗,被推下楼摔死。
现在,他居然这么急不可耐。
看来觉醒之后,改变了借钱的事,很多事都提前了。
出了口气,江随可谓是神清气爽。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上课的时候,看旁边的秦妄都顺眼不少。
“朋友,”江随咋咋呼呼的糊了上去,“你真的不考虑帮我补一下课么。”
“起来。”秦妄动了动肩膀,江随一直赖着不起来,他也没在管,随便他糊着,只是握着笔的手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
江随的气息近在咫尺,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可是因为距离太近,连呼出来的气都紧紧的贴在他的脖子上。
活的。
秦妄心想。
“嗯?”江随撒开手看他,“兄…秦哥!秦大哥,你就考虑考虑呗,我觉得我还有救吧?我不想明年高三上完我就废了啊。”
秦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江随看懂了。
他又磨了两下,见秦妄没有什么想要答应的意思,他也就没在坚持。
江随坐回位置上,摊着手发呆。
班长宋文华手里拿着老师的备课本和上课用具走到讲台上,一下课他就跑到办公室里去当苦力,临近上课他才回来,此时他站在讲台上喊道:“下节语文课!大家都坐回位置上准备好语文书,等会上课随机提问陈情表,大家抓紧时间准备!”
陈情表?
江随被这一嗓子吼的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掏了一下抽屉,抽屉里杂七杂八的书很多,都被他摆的很整齐,严丝合缝的顶在桌兜里。
三中的规矩多,不允许把书摞在桌子上,抽屉放不下的放在柜子里。
但是对于江随这种学渣来说,书没办法摞在桌子上,就没有留下的必要。至于放在柜子里,他才懒得去放,今天东丢一本数学,改天西丢一本语文。柜子没有专属的名字,大家都是今天放了明天就忘。
所以抽屉塞不下的,他全拎出去卖了。
不过,他不记得自己把语文书一起卖了啊。
江随低头找了找,在一摞书的最底下找到了那本崭新的语文书。
他拍了拍拿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了秦妄瞥过来的目光。
秦妄的目光落在江随……手里的书上,说是崭新就是崭新,一次都没翻开过,连名字都没写过。
“………”
“我……”江随想给自己辩驳一下,但是最后发现好像没啥好说的。
秦妄点点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了。
“……”江随抓抓头发,随意扫了一下目录,然后翻到陈情表。
他大概的扫了一下全文的长度,然后开始看课下注释里的拼音,等他把每一个字的读音都弄准确了之后,他才开始通读全文。
等他看完最后一个字,上课铃声正好响起,江随顺势趴下,困得眼睛都不想睁开。
有的时候,秦妄真的很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个睡觉小天使,能让他看个课文都睡。
《陈情表》通篇文章不算长,但是也不短,里面的生僻字也不多,只要了解大概的意思,快速的顺几遍也不难,算是一篇不是很难背的课文。
语文老师姓崔,是一个长相很和蔼、身材胖胖的中年女人,她的小孩也在三中。但是她身为一个语文教师,可一点也不和蔼,人称“辣手摧花,崔丽萍”
“都干嘛呢?!”崔丽萍站在讲台上,手里的戒尺敲得砰砰响,讲台上积淀的陈年粉笔灰都被打出来了,“都给我坐起来!无精打采的,课文都会背了是不?”
江随被这夺命连环“崔”给成功吵醒,他懒懒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江随!”
江随:“?”
“上课还睡这么香,知不知道睡觉是会传染的?!”崔丽萍戒尺敲在桌子上,“都清醒了吧?那我就点名背书了。一个二个不知道时间紧张,马上都高三了还无精打采的,到时候考不上不是更累吗?!”
“那个谁……”崔丽萍教三四个班,名字记的不牢,一时想不起来5班其他同学的名字了,她又没带名单,她想了一下,说道:“江随,你来开个头吧,我叫停就停。”
江随:“???”
江随的名字是在学校里都出名的,所以崔丽萍想不起来名字的情况下叫他显得好像也挺合理。
。。。合理个屁。
在梦里,崔丽萍也把他叫起来背书了。
只是他并没有提前看过文章,所以不会。被赶到门外站着,下课之后还是谭言过来安慰他,并且告诉他,班主任许唐跟崔丽萍打过招呼,都看不惯他。
而现在,他提前看过文章,眼前的场景在一起与梦里对上。
江随慢吞吞的站起来,桌子上还摊着他刚才看的课本,他瞟了一眼。
秦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崔丽萍刚准备嘲讽他两句让他坐下,下一秒,江随开口道:“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月,舅夺母志。”
秦妄转过头,注意着他的目光。
江随吊儿郎当的把书合上,然后半边身子懒在墙上,注意到秦妄的目光,他朝秦妄眨眨眼,“祖母刘愍臣孤弱,躬亲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
“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而刘………”江随看着她,还准备继续的时候,崔丽萍让他坐下了,“连江随都会了,班里还有人不会吗?”
“……”江随坐下之后倒头就睡,秦妄收回目光。
“江随,”秦妄轻轻叩了一下桌子,“你记忆力很好吗?”
江随回头脸冲他趴着,思考了一下怎么开口后,声音有些闷闷的说:“小时候家里没人,地上没有什么玩具就放了几本启蒙书,类似三字经,弟子规之类的。当时学过拼音,我就看着拼音跟着读读背背。”
“有时候还会自己跟自己比赛,看看这一次的自己跟上一次的自己比谁快。”江随扯了扯唇角,“后来我就越背越快,这种文言文古诗文,只要看明白了基本上就会了。”
秦妄点了一下头。
江随没什么反应,准备扭回去继续睡的时候,秦妄开口了,“这下,我觉得你还算有救。”
“嗯。”江随扭过头准备继续睡,过了两秒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了一样,猛的坐起身,“什么?!”
秦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重复。
江随抓住他的胳膊,手上的力度有些大他也不在乎了,“我有救的意思就是,你愿意教我?”
“对吗对吗对吗,我说的对吗?”江随期待的冲他眨眨眼睛。
秦妄挑了一下眉,“嗯。”
江随整个人都不困了,他非常精神的坐在位置上,嘴里的话滔滔不绝,像是得到了什么好处就要开心的一直说个不停,表达自己的兴奋。
“那你可能会非常累。”江随说完这句又倒了下去。
“为什么这么说?”秦妄问。
江随闷声道:“因为你要给我补完高一、高二所有的内容啊。”
秦妄的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在江随看不到的角度里,静静的看着他。
半晌,他回道:“那你好好学,争取一遍就学会,这样我就不会累了。”
这句话算是安慰到江随了,也顺便激励到他了,他低头在抽屉里、书包里扒拉着什么,几乎可以用翻箱倒柜四个字来形容。
最后,他从书包里抽出了一本“高一必修数学”。
秦妄:“………”
为什么会有人马上高三了,却还能抽出高一的书??
江随也陷入了沉思。
“应该是无意中装的吧……”江随无力的解释道。
秦妄不予置评。
语文老师点完江随之后随便点了几个同学接着背,她叫不上来名字,只眼熟几个成绩好的,所以基本上点到的人也都背出来了。
秦妄手下压了一本物理习题在写,他身子坐的直,像是在认真记笔记,崔丽萍多看了他几眼,没想出来名字,也就没有点。
课上打小差的人很多,但是也没有几个非常放肆的人,大多数互相传纸条,聊每天的八卦。
[诶你们说,学霸和校霸坐在一起,能讨论什么啊?]
[那鬼知道,总不能是讨论学习吧]
[刚刚你们有没有看到学霸的眼神!!真的好温柔啊!!!!]
[得了吧,学霸在我这里的感官比校霸可怕。]
………
“我自己先看看,然后你再抽时间教我吧。”
江随翻开高一数学书第一章,开始看书理解。秦妄也没管他,觉得开窍了自己看看也好。
两个人平静的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
五分钟后——
一道轻微的鼾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
江随趴在书上,手指指着数学书第一章节的【集合】两个大字,睡得比谁都香。学习什么的全都抛之脑后。
秦妄黑着脸推开睡着的某人抵过来的胳膊,然后撕了张纸写道:
江随与狗的话可以不信。
两秒后,划掉。
改成:
——江随没狗的话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