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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 28 ...

  •   完全超出沈清梨的猜想,热搜挂了第四天多,“沈清梨×时逾白”词条终于掉下去,只是但搜索指数最高的,却不是他们的名字,是三个字——“未授权”。

      在一次网友整理的“运动品牌无形代言人”数据中,时逾白出现在第一名,图文是这样的:他穿着深灰色长袖运动卫衣,训练间隙蹲在场边喝水;衣服左肩印着一枚不知名小众品牌LOGO,照片无水印,但转发破十万;品牌随即热度飙升,社媒账号也转发了该图,并备注“感谢他穿着我们的产品。”但实际上时逾白从未提过品牌名,也从未收过钱。

      这个小众品牌就是江直的品牌,看起来像是许久的投资终于有了回复,但江直对此没有公开回应,直到第五天,他把沈清梨约出来,说要聊一次“顺势而为”。他们见面在江直办公室,一间整墙都铺着半透明门球图谱的会议室。

      “你知道你这几年帮我把品牌热度稳在小众第一吗?”江直说看着时逾白,说话的声音很平稳。

      “我从没同意。”时逾白靠在椅背上,“你也从没问过我,不过,我也不在意这些,你确实帮了我很多。”

      “因为你本来就是我品牌要传达的姿态。”江直盯着他,“不是标签,是姿态。”

      “所以你想继续?”

      “不是个人曝光。我打算拉一个公益视觉品牌出来,以‘慢性表达者’为基调。你和她都可以不出镜,但偶娃制作、训练、声音片段、生活叙事可以共存。”看得出来,江直想要把两人的标签融合在一起,这确实是一个做商业的人会想到的事情,听到结束,沈清梨都没有答。

      她只是问:“那这个项目你会赚钱吗?”

      “我不会主打盈利。但我不会拒绝任何流量,钱当然也不会拒绝。”

      “那我们不会参与。”她说,“不管你怎么包装。”

      江直看着她:“你觉得我功利?”

      “你只是太擅长策展一个人的意义。” 沈清梨站起来,把手里一只旧本子轻放在桌上,“我接了另一个事。一个做绢人的老师前辈去世,她的孙女联系我,希望我帮忙协助整理她留下来的物件和手稿。”

      “你要整理别人的绢人?非遗和制偶师明显是两种风格,不是吗?” 江直说话,跟他的名字一样,直接得很。

      “她没完成最后一只绢人胚体,我想试着看一眼。”

      时逾白站起来,没说什么,只跟在她身后,江直看着两人离开,坐了一会儿,才对助理说:“ 活动先放放,晚些再议吧。还有什么新的提案,你一起拿给我看看。”

      助理站在边上,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江直的桌上,转身离开了。

      ……

      沈清梨说的老师的家在杭城城西区,一栋三层老民宅,孙女开门时眼圈红红的,声音低:“家里乱着……她生前什么都不舍得扔。”

      沈清梨轻声说:“没关系,我们只是来陪你一起选。”

      房子不大,但东西多得像时间没被筛选过一样:线团、陶胚、织物、旧报纸、玻璃珠、磨花的木梳、石子、没封口的颜料瓶……
      时逾白站在靠墙处,看着沈清梨翻开一只木盒。里面躺着一只未完成的偶人:两个手掌大小,身体是蚕丝织物做的,头部只成了一半,脖子断口清晰,没眼睛、没手,只用极细的银线勾了一道脊线,从肩到腰。

      “像一只没醒的兽。”她轻声说,屋里只有沈清梨和时逾白,孙女离开屋子去给两人拿水,没心思倒水,也就只能拿两瓶矿泉水。

      “像是故意不完工。”他靠近一步,看那只娟人,“或者是她不想它被看见。”

      沈清梨没说话,只轻轻将它托在掌心,屋子里很静,角落里有风吹过,窗帘的一角扫在墙面画上,发出沙沙声,他们翻出老师留下的手稿,一本本旧图册堆在地上,有的已经发黄。有一页上,写着一行手写体:“做绢人不是在做人,是在练习如何寻找对真实的执念。”

      沈清梨慢慢坐下,将手稿压平。时逾白在她身边坐下,没有碰她,但离得很近,她低声念:“她是在把‘残缺’变成一个空间。”

      他问:“你觉得绢人是她的作品?”

      “不是。”她说,“她留下的不是绢人,是她自己。”

      时逾白没说话,她转过头看他,像是认真地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也什么都不说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变了?”

      他看她一会儿。

      “你不说的时候,是你在想要不要给我说的权利。”

      “那你要不要?”

      时逾白点头。

      “我等你不说完了,我就说。”

      ……
      夜色慢慢降下来,他们收拾出三只完整的绢人,六条未捆成的手指的骨骼,还有一只脸部还绘制未完成绢人,安安静静地躺在窗台,像是要融合进黑暗里一样,时逾白看着这些问着:“这只你打算怎么办?”

      沈清梨轻声说:“留下来,给它换个角度继续做。”

      “角度?”

      “现在是夜晚,它原来背对阳光,我想让它试试站在光下面。”

      时逾白看着她:“你也是吗?”

      她没说话,但她把那只绢人小心放进布袋,然后说:“我们回家。”

      那一刻,时逾白忽然觉得:她不是在整理老师的遗物,她是在替两人试图保存某种不被讲清的、但必须留着的部分,比如是缘分,或者是热爱。他们回到楼上时,已经快十点,沈清梨没急着洗漱,而是直接把那只未完成的绢人取出来,放到工作台上。

      时逾白坐在沙发上,没开灯,只看着她的背影,她换了件灰白家居衫,头发扎得松松,袖子挽起到肘,手指拿着针线的样子专注得像在做一场无声的仪式,她看着柔软的蚕丝织物,回想着老师教过的如何缝出微小的手套,时逾白没有问“要不要帮忙”。

      但沈清梨忽然说:“你过来一下。”

      他站起身,走过去。

      她把一只软陶底座递给他,手触碰着他的手,让他扶着软陶底座:“我需要你帮我固定它。”

      时逾白照做,用掌心贴住底座。她将银线绕到绢人肩膀的弧位,指尖不小心擦过他手背,没缩。

      “你不怕断线?”他问。

      “我现在不怕了。” 沈清梨安静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你在撑着。” 她说的是个事实,他的手本就在那拿着,但虽然时逾白没说话,心里却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感动?或者是心动,沈清梨她忽然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是知道他的情绪一样。

      “你会觉得我做的这些都太怪吗?”

      “我以前不懂。”时逾白回答着。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它们都像我自己。不能被定义,但希望被保留。” 听到时逾白的答案,沈清梨低头笑了。

      “那你是不是也想留下来?” 她这样问着,手里的整理绢的动作不停。时逾白没有答,只是轻轻伸手,帮她理了一下额边掉下来的发丝。

      “我留下来,不是帮忙。”他低声说,“是因为我觉得——你做它的时候,也是在留我。”

      沈清梨手一顿,线绕了一圈,又绕回来,落在偶人未缝完的脊背上。

      “你帮我把灯调暗点。” 他照做,灯光变柔,她的影子落在偶人肩上,像是替它补完了背后的一部分。

      “这不是一件作品。”她说,“更像是我期待,你靠近我没缝好的部分。” 时逾白低头,在她手上轻轻按了一下,像是缝了一针,什么都没说,绢人完成得比预期晚一些。

      沈清梨最后用极细的银线把手缝好,往里塞了很多脱脂棉,将原本不对称的手顺成了更为魅力的形状,像它终于不是断裂,而是准备转身。她没说话,只是缓慢地将绢人用温布包好,时逾白帮她收拾完工具后,看她翻开收纳册,在作品编号那页停了一会儿。

      “你写什么?” 时逾白问着。

      “只一句。” 沈清梨的声音很温和。

      “能听吗?”

      沈清梨听到后笑了下,“你现在想听我说什么?”

      “任何你写下但不打算说出口的东西。”

      她拿笔,在页面最下角写了一行极小的字。

      然后合上,递给他。

      他翻开。

      字很淡,但稳: “我把回忆留在作品里,但是为了让你留下来。”

      他没说话,时逾白知道,这个你,不是他,是她的老师,沈清梨转过头去收绢人的盒子,过了几秒,他轻轻把收纳册合上,随后站起身,走过去,把那盏她工作时用的小台灯关了。

      “你困了吗?”沈清梨问。

      “你呢?” 时逾白回答着。

      “我有点想休息了。”

      “那我不走了。” 时逾白回答着,她没答,只走去卧室,手落在灯绳上,拉了一下,整个房间沉进柔灰色。

      时逾白坐在床沿没脱衣服,只把手机静音放在床头柜,沈清梨枕在他肩旁,不说话,他低头看她,灯光很浅,她眼睫下落着一点线头像是没剥完的金色毛绒。时逾白没动手去擦,只是把自己的手靠过去,掌心贴着她指背,像是在告诉她,这会就要在这陪着她。

      ……
      洗手间的门轻轻打开时,水汽还未散尽。

      沈清梨穿着一件灰蓝色长衫,头发半干,耳后有几缕贴着颈侧没收进去。她一手握着毛巾,走出来时看到他正坐在沙发边,一手撑着后颈,低头看她放在茶几上的展册。时逾白换了干净衣服,穿着深色卫衣和运动长裤,袖口卷到腕下,整个人静得像随时可以消失进灯光里。沈清梨没出声,只转身进卧室,脚步声轻到几乎听不见,等他进来时,她已经坐在床头,腿曲起来,背靠着靠枕,手里捧着那只刚刚封好的偶人盒子。

      注意到时逾白没再说话,只把手缩进他手心,像一只偶娃,在夜里被妥帖收藏了,时逾白站在门,没有往前走。

      “你不坐过来?”沈清梨问。

      他看着她,语气不紧不慢:“你坐得太里面了。”

      “所以?”

      “我不走近,你会过来吗?”

      她挑了下眉:“你是不是故意想听我说‘那你靠近’?”

      时逾白没笑,只在原地站着,随后走去窗边,身边是没拉上的窗帘,风把窗帘巾吹得轻晃,打在他肩上,沈清梨把绢人的盒子放到一边,慢慢起身,走下床,没走到他面前,只停在他能一步够到的位置。

      “那你现在是要靠近,还是要我再退一点?”

      他看着她:“你再退,我就不过来。”

      沈清梨笑了一下,往回退半步。

      “那你是不是就永远不过来了?”

      时逾白没动,但眼神盯着她没松。

      “你知道你现在站的位置——是我梦里出现过的。”他忽然说。

      “你梦到我在哪里?”

      “就在你现在这个角落。”

      “你梦里的我站着干嘛?”

      “站着不说话。”

      “那你梦里的你呢?”

      “走过去,拥抱着你。”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靠上墙,低声问:“那你梦醒之后,有没有想重复一遍?”

      他走过去,停在她面前。

      “我梦醒之后不敢。”他说,“我怕你没梦见我。”

      沈清梨轻轻勾了一下他衣角。

      “那你现在敢了吗?”

      他没回答。

      只低头,走过去轻轻把她抱在怀里,而后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点什么——不急,也不响。

      像是缝针落线前,手指轻轻触布的那个瞬间,什么都还没做,但什么都已开始。

      那一夜,他们什么都没做,却是两人第一次,把身体全部交给安静,从安静里确认了更深的情愫,沈清梨睡着前轻声说:“你现在是不是在听我心跳?”

      时逾白低声回:“你现在也听得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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