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倦鸟（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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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梓鸾清楚地记得那天是12月21号，农历十一月十三。后来他把12月21号前一天的日子记得更为清楚，因为12月20号是林稠的生日。
不归山前夜落了一场大雪，山顶的道观里入眼就是一片白。
想着也许附近村镇的居民可能会过来，戚梓鸾还是早早地起了床，把院子里的雪仔仔细细扫干净，堆在角落里。
把院子中间的青铜香炉上的雪也拂了后，戚梓鸾这才点了三柱香对着北方拜了三拜，然后把香插到了香炉里。香灰也落了雪，雪化了有凝成冰，把香灰都冻实在了，戚梓鸾用了些力气才把香插好。
做完这些日常，戚梓鸾才带着些满意的神色去开门。
原以为开门会震落门上的雪，不想雪打湿衣裳，戚梓鸾推开门后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积雪簌簌落下的时候，戚梓鸾和落雪后面一双瞪大的眼睛对视了。
戚梓鸾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道观门前突然多了个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封住的青年人。
作为一个五讲四美、勤俭节约、读过大学、当过老师的道士，戚梓鸾觉得自己也许应该报警，但这个想法以出现就被他自己否定了——山上信号不好，电话很大可能打不出去。
面前的人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眉梢还有一块血迹，看见自己出来后挣扎的动作更为剧烈，胶带封住的嘴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想要说什么。
那双眼睛很亮，带着执拗叛逆和不服管教的狠劲儿，戚梓鸾见过很多这样的眼神，在那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少年身上，但那些叛逆的孩子从来没有这样亮的眼睛。
像是一只不服管教，打不服的小狼狗一样。
戚梓鸾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丝毫不怕面前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小青年，毕竟人家被绑着躺在地上，自己站得好好的，他只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一个叛逆的小孩儿而已。
伸手掐算了两下，戚梓鸾眼中浮现出了然的神色，随后目光落到小青年挣扎途中弄得半敞开黑白羽绒服上，里面露出了一个信封。
戚梓鸾走到小青年身边蹲下，看到小青年抗拒的眼神后道了声“抱歉”，然后伸手把信封拿了出来，一边起身一边拆信。
黑色的信封里装着的是同色的信纸，上面写着银色的笔迹。戚梓鸾把信飞快地浏览了一边，目光最后落到了一个名字上。
“林稠？”
林稠是被冻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手脚像个蚕蛹一样都被绑了起来，连嘴巴都封上了。
记忆停留在自己拎着外套从墙上跳下来，正呲牙咧嘴地摸着脸上的伤，然后就看到了墙边的一棵树下笑意盈盈守株待兔的大姐。大姐的眼里闪着危险的光，他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不知道被谁打晕了，昏迷前他还闻到了奶油的香甜味道。
对了，昨天是他的生日，约了一群朋友出去玩，然后碰上了高中和自己不对头的另一位校霸，最后两拨人赤手空拳地拼了一场，最后是自己这方赢了，让对方趴着叫爸爸。
然后他林稠生日的第二天，被人丢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山上，差点在雪里冻死。
——大姐，够狠！
林稠没醒多久，面前那个道观的门就开了，里面走出来个穿着银灰色道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人。白白嫩嫩的，弱不禁风的样子。
男人看到他的挣扎没有来帮他松绑，而是拿出了他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的信读了起来。那个男人不知道在外面带了多久，浑身都带着一股冷意，接近他的时候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男人刚刚好像说了一声抱歉，林稠被绑得火冒三丈，开始在心里问候：艹——
然后那个道士叫了他的名字。
艹，这人声音真好听。
不是他哥那种低沉的音色，而是那种温和的，带着奇异的共鸣，听着就舒服，简直如沐春风。
林稠停住了挣扎的动作，点了点头。
“我叫戚梓鸾，是这间道观的观主。”
戚梓鸾把信件收到了自己的袖带里，蹲下来给林稠解绑，先是把他嘴巴上的胶带小心撕开了。
封印接触，林稠张着嘴巴吐出两口白雾，“谢啦！”
戚梓鸾一边神色复杂地帮他解绳子一边问：“你做了什么让陆离这么把你扔过来？”
听到熟悉是名字，林稠立马警觉，盯着戚梓鸾，语气危险：“你和她是一伙儿的？”
解得差不多了，林稠立马起身把剩下的绳子甩开，退后两步和戚梓鸾拉开距离。
“不是，”戚梓鸾站起身来，又把袖带里的信拿出来给林稠看，“她要你拜我为师。”
林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把薅过那张信纸。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
臭小子叫林稠，送给你当徒弟，劳你费心了。
林稠咬着牙要把信纸揉成一团，被戚梓鸾眼疾手快拿了回来，收回了袖带里。
“和我进来吧，外面冷。”
戚梓鸾看了看林稠下面那条破洞牛仔裤，摇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火气真重。
林稠看了一眼后面白茫茫一片，连一条小路都看不到的山，最后咬着牙跟在戚梓鸾身后进了半月观。
“你别听我姐的，我不学！等过几天雪化了我就回去。”
林稠看着提着热水过来的戚梓鸾，没什么好气地拒绝接受自己被安排了的事实。
半月观的布置称得上简陋，戚梓鸾不喜欢太复杂，执意要保持这样。唯二的两间住房他自己住了一间，就把林稠带到了另一间。房间里没什么家具，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书桌，一张四方的小桌子和四个小板凳。
林稠坐在小板凳上，戚梓鸾坐到了他对面，给他倒了杯热水。
对于林稠的拒绝，戚梓鸾笑了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不行。”
“为什么？不用管我你还乐得自在！”林稠试图动之以情。
戚梓鸾眼中浮现些许追忆，但很快用平和的目光对上林稠要冒火的眼睛，“受人之托。”
“艹——”林稠把杯子往桌长一放就往外走，“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就多出一个师父来还要学这学那的！我才不要待在这个破地方！”
戚梓鸾也不拦他，左手伸出二指往外一甩，然后提着水壶往厨房去了。
今天喝玉米粥。
没过多久，林稠一边骂着一边风风火火推开厨房的门，怒视伸手烤火的戚梓鸾。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么邪门！我一出门走了好久发现自己还在门外最多二十米的地方！艹，你他么别装神弄鬼！”
戚梓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而温和：“如果你能出去的话，那就出去好了。饿了的话可以来厨房吃饭，我会给你留一份的。”
说完，戚梓鸾没再管林稠，自顾自出了厨房回房间。
自己在山上也不安全，等林稠闹几日，陆离知道他不愿后应该会来把他接回去，自己就替她照顾些时日罢了。
戚梓鸾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等他下午从后门出去打水的时候，有些愕然地和那里堆着的两套厚被褥和一些衣物干瞪眼。
把死狗一样的林稠从迷魂阵里拎到后门，戚梓鸾不想深思这是什么意思，一定不是陆离觉得林稠肯定会留下的意思。
回到房间后，戚梓鸾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细细簌簌的声响。声音在他门前停下了，然后是敲门声。
戚梓鸾开了门，林稠把一套被褥递给他，“给你的，写了你的名字别不要，不然下次她就亲自动手抽我了。看你这里条件简陋的，被子薄成那样——”
林稠说着就把东西放在了戚梓鸾手上，也不管戚梓鸾的反应，转身就走，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
“被子薄成那样，狗都要冻死！”
“还知道送东西来，哼！住就住，我骨折都能干翻十个，还能怕住山上的破道观！”
……
戚梓鸾忽然笑了笑，他觉得林稠的语文成绩一定不怎么好。
新弹的棉花蓬松又柔软，很容易让身体暖和起来。即使戚梓鸾对温度的感知不怎么敏感，不怕冷，在身体的温度升高一点的时候也感到了一丝满足。
接下来的好几天，半月观里依旧上演着“他逃他不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
偶尔来上香的人看到活力充沛的新面孔都要乐呵呵地和戚梓鸾唠嗑两句。
“戚道长啊，收小徒弟了？”
戚梓鸾摇了摇头：“还没。”
说话的人嘿了一声：“那有个人陪着你也好，不然这山上多无聊！我瞧着这个小伙子二不兮兮的，看着就觉得开心。”
快乐和心态是会传染的。
戚梓鸾看着林稠冲进厨房大口喝水，笑了笑：“是吧。”
林稠不屈不挠地执行自己的出逃计划。其实他没什么计划，只是觉得自己只要每天都去试，总有让他成功的一天。
山上没水没电，天天喝粥吃野菜，他都要吐了，但那个细皮嫩肉的戚道长吃得津津有味，林稠觉得自己不能被比下去，每天都硬着头皮吃。
而且这个什么半月观太邪门了，偶尔来来往往一些人，就他一个人出不去。里面的布置和他之前去过的什么茅山、青城山上的道观完全不一样，不像个正规道观，但每个人都说这里的道长很厉害，求符有求必应还效果很好。林稠跟一些香客说自己出不去，他们不觉得奇怪还笑眯眯地说肯定是他惹到了道长，让他好好表现。
表现就表现——他天天都往外跑，总有一天他坚持不懈的精神会让小道长心怀愧疚地放他出去。
到不归山的第五天，林稠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雄心勃勃地要继续自己的征程。他咬紧被冻得打颤的牙齿，把手伸向了门。
然后发现门打不开了。像是有着一股什么力量在阻止他开门，不管他怎么努力，那扇有点漏风的门就是纹丝不动。
“艹（一种植物）！”林稠使劲在门上拍了几下，“戚道长——你开门啊！这么把我关在里面是什么意思！喂！戚梓鸾！”
门哐嗤作响但纹丝不动。
林稠不自觉磨了磨牙，恶狠狠地喊道：“喂！戚梓鸾！”
这是林稠第一次这么喊戚梓鸾的名字，一直以来他都对这个有着诡异的不科学力量的疑似人类怀着一点点畏惧，都是中规中矩地喊戚道长。
被关在屋子里是林稠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他是真的有些冒火。
门前很快出现了一个人影，黑色的影子不太真是地印在门上纸糊的窗格上。
“别出门，等我回来，也最好不要出声。”
戚梓鸾语气凝重，他说话很快，但林稠还是听到了他压抑的喘息。
不等林稠回答，门上的影子就消失了。他刚想继续拍门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嘶鸣和撞击声，连地面似乎都震动了几下。
“艹！”
戚梓鸾明显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了，但他居然把他林稠关在房间里！
他林稠是那么胆小不讲义气的人吗！
林稠想想就气，丝毫不觉得以自己这副小身板能怎么帮戚梓鸾，那可能真的涉及到了法术之类的力量，他抬脚就往门上一踹。
出乎意料的是，门动了一下。
林稠有些诧异，他心里忽然有种感觉，再一脚他就能出去了。
想到了就做，林稠毫不犹豫又踹了一脚。
门飞了出去，外面没有刺眼的阳光，阴沉沉的天空仿佛下一秒就要压到地上，让他粉身碎骨。
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恶臭，像是血腥味混杂着腐烂的气味，让林稠不适地揉了揉鼻子，但眼前的场景很快让他的动作顿住了。
这边的墙破了一个洞，露出一个没有刻脸的神像，那边房子上的屋檐丢了个角，后门直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洞。院子里全是残缺的各种蛇的尸体，正冒着黑气融化在空气里，飞溅的血液到处都是。
林疏目瞪口呆，心里咯噔一下想的却是戚梓鸾哪儿去了。
“艹，小白脸道长哪儿去了，这么多蛇都是他杀的，玛德真是看不出来他还有这本事……”
“他怎么不在啊，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林稠看向那个取代了后门的大洞，地上有一条一米多宽的拖曳的痕迹。林稠有一种不知名的预感，戚梓鸾在这条痕迹的尽头。
山上温度低，这几天雪还没怎么化完，林稠顺着那条痕迹很快就到了一个空地，但痕迹却蓦然消失不见。
林稠站在那块空地上，一阵冷风吹来，让他打了一个寒颤，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了林稠心里，这种说不出的危机感促使他连忙跑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躲藏起来。
他刚走到石头背后蹲下，地面就开始震动，险些让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等林稠骂出声来，刚刚他站的那块土地突然被冲开，一根巨大的柱子一样的事物冲天而起。
林疏咽了一口唾沫，看到柱子上青黑泛光的鳞片的时候才发觉那是一条巨蛇，三人合围都不一定能抱住的巨蛇。黑色的鳞片上有着不祥的青色光泽，林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后背发寒。
巨蛇的脑袋直入云端，等林稠看到它的尾尖的时候，一个人从天上落下，重重地落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看清那个人是谁的时候，林稠瞳孔急缩，捂住自己的嘴没交出来。
从高空坠落的人赫然就是戚梓鸾，此时他那一身银灰的道袍已经染上了大块的褐色，林稠知道那是血迹，只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杀的那些蛇的。
戚梓鸾很快就站起身来，又呕出一口血，但他的脚步稳稳的，丝毫没有虚弱踉跄。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林稠藏身的那块石头一眼，皱着眉不着痕迹地站到那块石头前面，离远了些背对着那里。
林稠伸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巨蛇很快就从天上飞了下来，戚梓鸾手中出现拂尘，直直迎了上去但很快又被蛇尾打落。但那只蛇也被打伤了，喷出血珠像是一场红雨落下，它从雨中窜出，盘踞着绞紧了刚站起身来的戚梓鸾。
干涩嘶哑的声音从蛇吐着信子的口中传出来：“戚梓鸾，没想到啊，你还在这座山上，三年前你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没有像一只丧家之犬东躲西藏，让我们找个几十上百年。”
“累了，不想躲了。”戚梓鸾呕出一口血来，胸腔被挤压让他觉得窒息，说话也很困难。
“妖族是不会放过你的！”巨蛇的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缠绕着戚梓鸾的蛇身越收越紧，“你居然不反抗了？你不会已经力竭了吧？”
听到巨蛇语气里的疑虑，戚梓鸾心中顿感不妙，下一秒巨蛇就桀桀笑了起来。
“没想到还有一个小朋友啊！”
“林稠，逃！”
戚梓鸾低呵一声，但已为时已晚，巨蛇一尾拍碎了林稠藏身的巨石。
林稠躲避不及，被气浪拍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摔在了什么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硬得要死的东西是什么，一阵窒息感就让他头脑发晕，这下不用他再去分辨什么了，要将骨头压碎的力道告诉他，他已经被巨蛇缠绕起来了。
见巨蛇抓住了林稠，戚梓鸾心中一急，他自己的事绝不能牵连他人。
不归山上灵气涌动，飞速向戚梓鸾的方向聚拢而来，刹那间，戚梓鸾的头发和眼瞳都变得银白，发出耀眼的光芒。
“修炼不易，我本无意取你性命。”戚梓鸾似是叹息。
巨蛇眼中满是惊诧，那双仿若红宝石的眸子里映出逐渐一闪而至的戚梓鸾的身影，威胁之语还未言出，只见缠绕着不可侵犯的神的气息的身影就抬起拂尘往它头上一砸。
千钧巨力袭来，巨蛇头上直接砸出了个血洞，红红白白的粘稠液体四处飞溅开来。
林稠顿时感觉险些让自己丧命的力道散去了，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地大口呼吸。劫后余生的恐慌和喜悦淡了些后，林稠这才想起去看戚梓鸾怎么了。
他一直起身来就看到那个面容熟悉的人的头发和眼睛都发着银光，让人不能直视。但就在林稠看过去的下一秒，戚梓鸾双眸无力地闭上，头发上的光芒散去但依旧是全白，在倒地的瞬间，他手上的拂尘也落雪似的散去。
“戚道长！”林稠连忙爬起来，跑到戚梓鸾身边。
巨蛇已经没了气息，但它头上的恐怖血洞在不断地冒出血来，戚梓鸾躺倒在那片血泊之中。林稠咬着下唇，他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戚梓鸾的血，不知道他伤势如何。
“你怎么样啊？”林稠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没指望戚梓鸾还能醒着回答他。但他后知后觉的恐惧让他一时间有太多想法，不安陡然而生，他想要说些什么，让空寂的山上多些声音，让他能有些安全感。
每次用了本源神力都会让戚梓鸾不太好受，那是沧岚月的神力，相当于他的生命力，用一点就少一点。现在沧岚月尚在沉睡，他要是用完了神力也没有谁能为他补充，他就真的要消散在天地间了。
听到林稠担忧焦急的声音，戚梓鸾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己和那群妖斗了几千年，几乎都是避人而战，鲜少有这种被关心的时候。
戚梓鸾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无碍，有些脱力了。”他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林稠眼睛里的光在颤抖。
好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小狗。
“这，这，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哦，小狗惊吓过度了，口吃还口不择言地开始问问题，因为未知会让他不安吧。不然正常的流程该是问伤者的伤情，然后考虑帮助伤者处理伤势吧。
戚梓鸾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想要安抚林稠。
“这是妖怪，我的家人以前做了对他们不好的事情，他们找不到我的家人就来追杀我。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今日是他失策，近来他的名气愈发大了，十里八乡越来越多的人请他写符，他还考虑着之后如何教导林稠的问题，一时不察就让蛇妖有机可乘。
他写符咒写到一半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涌进了数不清的蛇，像是层层叠叠爬进院子的蛇像是蠕动的暗色河流，腐烂和血腥的气味令人作呕。他只来得及设下封印护住林稠的屋子就被这只五千多岁的巨蛇拖出了院子，甚至将他拖到地下激战了一番。
看着戚梓鸾努力摆出的笑容，林稠抹了一把脸，声音闷闷地问道：“大姐要我跟你学的就是降妖的法术？”
戚梓鸾愣了愣，强撑着坐了起来，眼中浮现出“孺子可教也”般的欣慰，“可以降妖，但不应该叫法术。别家修仙问道求长生的叫法术，我这独一家的要反过来读，叫术法。最多强身健体，可能延年益寿，不能长生不死，但也有驻颜的法诀。”
林稠啧了一声：“谁想活那么多年多受罪了……对了，那什么，要是学了是不是之后有妖怪来杀你，我也可以帮你了？”
没想到林稠会想到这里，戚梓鸾的表情空了一瞬，连呼吸都停了一下，笑得没那么自然。
“若是你努力的话，总有一天是可以的。”
林稠眼里破碎的光又聚拢了，戚梓鸾仿佛看到竖起的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
“那就学吧，你好好教！”林稠没什么气势地威胁了一句。
戚梓鸾露出一个明显的温和笑容，伸手示意林稠扶他一把。林稠脸上不耐烦，但动作很诚实，立马扶住戚梓鸾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
黑云散了些，天空似乎因为妖力的消逝而晴朗了些，但雪花渐渐落下。
在今天的第一粒雪花落到戚梓鸾染血的头发上时，他手中蓦然出现了一杯茶递给了林稠。
“奉师茶，天地日月可鉴，往后你称我一声师父，我授你毕生所学。”
这人明明一身血污，但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眼里丝毫没有赃物，就只有那个温和的笑容，甚至沾染的血液贴在颊上的银发都像是花瓣一样好看。
林稠回了神，结果那杯茶后弯腰把茶递到戚梓鸾面前，不太恭敬地叫了声：
“师父。”
他想着，学就学，指不定那天他不但能靠这门本事养家糊口，还能拯救世界呢！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倦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