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倦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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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稠在术法上的天赋让戚梓鸾都有些惊叹。虽然他从未教授过其他人这门术法，但两年就将自己五千年间断断续续写下的术法典籍学习完毕，这不是用一句天赋高就能概括的。
从前闲时不多，戚梓鸾两三百年写完一本，但累积下来足足有二十来本。林稠平均一个月吃透一本，甚至还能做到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其天赋之高，恐怖如斯。
但学得再好也是需要实践检验的，戚梓鸾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可当世的妖几乎都藏于暗处，鲜少有异动，一时也找不到作恶的妖给林稠练手，除了……
这年开春的时候，戚梓鸾趁着林稠在厨房里炒野菜，飞到山顶上拔下两根头发碎成粉末，将自己的气息散了出去。算了算饱含自己的气息的灵气能够飘多远后，戚梓鸾满意地理了理道袍，踱步回了半月观。
正巧林稠在院子里支桌子，见戚梓鸾从外面回来，亮着眼睛喊了声师父。
戚梓鸾应了一声，目光落到林稠身上时却愣了一下。
初春尚寒，笑容灿烂的青年完全不知冷似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卫衣，下面的黑色运动裤还把裤脚翻到了脚踝上面，但戚梓鸾的注意没有在上面，而是被太阳下恍若金色的头发和眼睛晃了眼。
没有在意戚梓鸾的神态，林稠怕饿着自家师父，忙叨叨又进了厨房端饭菜，再出来时戚梓鸾已经把屋檐下小木凳拿到了桌旁。
林稠放下手里的两碗饭和一盘清炒野菜，又跑回厨房端了一小盆蘑菇牛肉汤和泡白萝卜。
戚梓鸾放好凳子后就坐在院子里撑着下巴等林稠忙活，心中蓦然生出一些感慨。
这两年他陪着林稠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本以为小少爷坚持不了几天，没想到林稠不但坚持了下来，性格、习惯也变好了，还变着心思地让山上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
林稠不仅把他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从前年给他过完生日还开始包揽的做饭一事，绝不许戚梓鸾动手，不然就要闹。每次一看到林稠气鼓鼓地呲牙咧嘴，几乎就把“我要闹了”几个字写到脸上，那双眼睛又亮得惊人，戚梓鸾都不自觉心软了下来。
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让步的，在他的再三坚持下，林稠终于满脸失望地放弃了要给他准备洗澡水的想法。但失望的小狗只要他摸摸头就好了，林稠抱着他的腰杆发气一样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最后戚梓鸾使了术法按住林稠，一脸无奈地用手把林稠的头毛理顺才让了了此事。
林稠一手把放在戚梓鸾对面的凳子捞了过来，坐到了戚梓鸾身边，求表扬一样看着戚梓鸾：“师父！”
戚梓鸾心领神会，从善如流地说：“辛苦了，吃饭吧。”
林稠满意了，盛了两碗汤晾着后才端起了自己的碗。
戚梓鸾口味清淡，这两年他也配合着口味变得清淡了。虽然说寡淡了些，但山上的野菜蘑菇什么的都带着些灵气，吃了之后对身体好还有助于修行，林稠也是后来察觉到了之后才明白了戚梓鸾不让他让人送食材上山的良苦用心。
但不送食材可以送其他的。
没吃两口饭，林稠又凑到了戚梓鸾面前，“师父，茶点上个月就吃完了，我看茶叶也见底了，我今天下山打个电话让我姐派人送些来吧！”他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我长高了，裤子短了，要买新的！”
骨碌碌的黑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戚梓鸾本来想拒绝前半句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装作没看到卷起来的裤脚，点头答应了。
他爱好不多，不当老师之后，喝茶吃点是更为数不多的一个。
林稠开心得多吃了一碗饭，然后抱着戚梓鸾的腰撒娇说吃得太撑了后成功获得了马步加练一小时。
“师父~”
戚梓鸾无视林稠的幽幽目光，坐在旁边画符。
“你已术法大成，但还需要检验一下。近日周围可能会有异动，你注意一下，若是发现有妖怪，五千岁以下的都交由你解决，可以吗？”戚梓鸾画完最后一张符，估摸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快到了，看向满脸都是汗水但依旧双手平举，做出标准的蹲马步的姿势的林稠。
“好，”林稠有些艰难地回答了一声，因为气息乱了身上颤抖两下后又问：“师父你怎么知道会有妖怪？”
“算的。”戚梓鸾没看他，扔下一句话后就进了屋：“时间到了。你该下山了，不然赶不上晚饭了。”
林稠站直身体，踉跄了两下，幽怨地看着戚梓鸾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收回了目光。打水洗了一把脸，林稠冻得牙齿打颤，但转身就迎着更冷的风下山了。
林稠脚程很快，但碍于山上因为各种原因，真的一点信号都没有，他几乎是走到了四五里外的公路边上才打通了电话。
而且似乎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不归山四五里内几乎都是了无人烟的山林，但都这样了还是有人来观礼烧香求符，林稠也是佩服的。
等那边说好，林稠挂了电话后，他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心跳猛然加速了两秒又很快恢复常态，但不祥的预感已经绕上了心头。
他走进不归山的地界后，察觉到满山弥漫的妖气和聚拢在山上某处的妖云的时候，才明白戚梓鸾口中的“近日”是有多近。
林稠几乎是一路跑上山的，手上金光凝成的剑已经被斩杀的妖的血染得黯淡了些。
越是靠近半月观，林稠越是感觉到笼罩其中的恐怖威压。
至少两只五千岁以上的大妖！
知道戚梓鸾是什么处境之后，林稠的呼吸都急促了些许。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剑往后砍去，又是一只偷袭的妖灭于剑下。
林稠挥手散去手中的灵符金剑，身周骤然升起一个护身结界。交叉在身前的双手十指间亮起金色的光点，八张金色的符咒在指缝间飞速勾勒，在完全显现的那一瞬，林稠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些冷汗，但他还没有停止。
妖气晕染的黑雾围绕着林稠，里面伸出无数的虎豹利爪，攻击落在护身结界上，碰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结界越来越薄，林稠没有管这些，在手中的符咒成型的那一刻，他双臂伸展在身前画了一个圆，最后双手合十在胸前又猛地打开。
“万灵归缚，遐迩沉浮；鸿蒙灵束，以书灵符——诛妖万千，洄灵聚散！”
随着林稠飞快地念着法诀，不归山除去半月观中各处有妖的地方都亮起了强烈的金光，无数的妖怪在金光中哀嚎着变回原形后止了声。
“还好小爷早有准备！”
满山的金光很快散去，林稠双手撑着膝盖喘了两下，直起背来的时候“嘶”了一声。他看不到，但凭借感觉他可以确定，自己背上挨了一爪，应该是阵法发动前结界就破了。
还好他动作快，阵法发动得及时，不然黑雾里不知道多少妖怪的攻击落在毫无防备的肉身上，他不死也得残。
林稠不敢耽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之后又立刻朝半月观去了。
半月观的外墙还是完好的，从外面看几乎没有异常——除了大白天就紧闭的大门。
一脚把门板踢飞，刚看清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房屋，一道陌生的声音就传到了林稠耳中。
“啧啧啧，还以为你主动散出自己的气息引我们过来是做好了多足的准备，没想到还是这么弱不禁风，这么玩弄我们——戚梓鸾，你是在找死吗？！”
林稠心中骤然一明，还没等他想到要怎么收拾那个主动惹火上身的道长，一个人影从没了大半个屋顶的主殿倒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青铜香炉上。
“师父！”林稠惊呼一声，连忙跑到戚梓鸾身前，双眸沉凝地盯着缓缓走出来的两个人影。
“林稠……咳……”戚梓鸾咳出一口血来，怕林稠听到妖怪刚刚的话，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林稠回过身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善：“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戚梓鸾心里咯噔一下，撑着身子解释：“能解决的……”
“不准动用你本源的力量！”林稠打断了他的话，不再看他。
戚梓鸾突然有一种狗崽子变狼了的感觉，林稠看他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就像下一秒要一口咬上他的咽喉一样。
“哦？刚刚在外面发动诛妖之阵的就是你吧？小小年纪就能做到如此，的确是旷世奇才，怪不得独活了五千多年的戚道长生了爱才之心。”
两个穿着一黑一白的中山装的男人走进林稠的视野，虎豹之妖多长相粗犷，收不住戾气，但这两只妖怪面上非但没有凶恶之色，反而有一种诡异的书卷气。
林稠目光更加警惕，没有管刚刚妖怪的话，而是在戚梓鸾站起来后把他挡在了后面，低声对戚梓鸾道：“你就在这里不许动，不是要试炼我吗？好好看着！”
说完不等戚梓鸾反应，林稠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上都出现了数十张灵符，话音刚落的那一瞬就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那两只妖怪面前。
戚梓鸾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那样利落的手段了，连他自己都因为本源神力的流失和数次灵力透支后的修为倒退，很久都没有放开手脚地战斗，每次遇到那些活得和他差不多久的老妖怪都赢得颇为凄惨。
缚灵阵、万剑阵、五雷阵、三火阵……数阵齐开，那两只老妖怪甚至没有化成原形缠斗就被万剑穿心，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倒在了地上。
林稠有些脱力地靠在了旁边只剩一半地柱子上，缓缓坐到了地上。
察觉到外面那道暗中窥伺的气息离去，戚梓鸾也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走到林稠身边。
他刚想蹲下查看林稠的状态，对方就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五千多年？怪不得不告诉我你的生日，感情你自己都可能不知道。”
戚梓鸾僵了一下，无论是这样有些陌生的林稠还是他的话语，都让戚梓鸾有些无措。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那些应该解释的话语似乎都不适合师父说给徒弟。
从前沧岚月讲的鸿蒙真神的事都是些津津乐道的趣事，但他过往的时光有些太无趣，甚至悲惨，那些不是该当成故事讲给后辈的。
戚梓鸾沉默着要去探林稠的脉，但没等他把手搭上去，林稠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撑着断柱站了起来。
他被拉得一个踉跄，一阵天旋地转落到了林稠怀里。
“别忙活了，师父。你灵力透支，都站不稳了吧。”
戚梓鸾挣了一下就觉得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口头继续抗议：“林稠，放我下来！”他不知道，他苍白的脸上蓦然出现一抹红，特别是耳根子红透了。
孽徒仿佛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不学无术地二流子，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得他有些受不住了才收回目光，一边走向后院一边念叨着：
“看看你这脸都白成什么样了还放你下来。”
“一山的小妖怪和两个大妖怪都被我干掉了，这个检验成果你还满意吗？师，父。”
戚梓鸾刚要张口回答一句“满意。”，就被林稠踹门的巨响吓得瑟缩了一下。
“哟呵，这妖怪还挺识趣，没把后院给拆了。”
林稠说着就十分利索地把戚梓鸾沾满灰沉的外袍一扯一脱，然后把人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戚梓鸾震惊之余几乎都想要给他鼓个掌，林稠熟练得丝毫不像个连洗澡水都没给他放过的。
“你——”你怎么这么熟练？
戚梓鸾刚吐出一个音节，林稠没看他一眼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常年灵力亏空的后果之一就是灵力透支之后浑身乏力和头脑昏沉，戚梓鸾很快就无法思考，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沉眠。
等戚梓鸾醒来时，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骨碌碌，写满可怜的眼睛。
“师父~对不起嘛，刚刚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太着急了。你要是气不过的话就凶回来吧，我绝对不反抗！”
林稠坐在床前一米远的地方，一脸悔意地埋着头，抬眼偷看自己发现自己在看他的时候又慌张地收回目光，这么个低眉顺眼的可怜小狗，戚梓鸾心中叹了口气，把责备的话咽了回去。
“我睡了多久？”
戚梓鸾的声音还透着虚弱，听见他的问题，林稠直接凑到了床前，额头就要抵上他的。戚梓鸾好像又看到耳朵和尾巴立起来了。
“半个小时，我刚给你煮了一碗药。”
戚梓鸾往后避让的动作凝固了。
感受到戚梓鸾的僵硬，林稠把语气放得更软：“师父，吃药好得快些。我加了好多糖，不苦的！”
见戚梓鸾还是一脸抗拒，林稠使出杀手锏：“师父~我陪你喝吧，你喝一口我喝一口，这样就一定不苦了！”
猛然发觉自己是被徒弟当小孩儿哄的戚道长面上发热，红着耳根子摇头：“不必，帮我把药端过来吧。”
林稠手长，一只手端药一只手扶人。人坐好了，药也端到面前了。
接过药碗，没有闻到又酸又涩的味道，扑面而来的反而是甜腻。
戚梓鸾看了林稠一样，对方笑眯眯地看着他。
戚梓鸾面不改色地喝下有些太甜的药，温热的药液流过食道进入腹中，心口都像被烫暖了。
“你也去休息吧，灵力可有透支？若是有的话也要喝药调理一阵……”
不知道林稠给他弄了些什么，戚梓鸾刚喝下就感到一股困意，说着身子就软了下去。
“莫要，强撑……待我醒来……”
剩下的话被均匀的呼吸声取代，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人，林稠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苍白的疲倦。
“好好休息吧师父——今天我的表现你还满意？”
林稠小心把戚梓鸾躺下，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自言自语。
但似乎是听到了他的问题，睡梦中的人嗫嚅着说出两个黏糊但勉强能听清的字眼：“满意。”
林稠给戚梓鸾掖被子的动作顿住了，他嘴角裂出一个抑制不住的笑，连忙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了。
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空乏到疼痛的灵脉告诉林稠他该喝药休息了，但看着残破的房屋他却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最终，林稠还是听话地给自己煮了一碗不加料的滋补汤药，喝完后倒头就睡。
但他还是醒得比戚梓鸾早。
戚梓鸾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半月观残破的地方都恢复成了原样，林稠正端着饭菜从厨房里面出来。
他还以为自己会面对许多问题，本来都做好了讲很多故事的准备，但林稠什么也没问。
林稠比他表现得远要聪明，戚梓鸾才他猜出了许多事情，也感受到了自己对过去的回避。
但林稠看向他的目光永远地坦荡，越来越热烈，让他自惭形秽。
非人之物行走在人间时从来以旁观者和异类自居，他从不否认自己喜爱和向往那种生机勃发的活力。
戚梓鸾发现自己在林稠面前是自卑的，这个年纪不到自己百分之一的年轻人身上有他永远没有的朝气。
耀眼而灿烂，让他觉得自豪又自卑。
即使描述得很惨，但戚梓鸾清楚，林稠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儿。叛逆是源于溺爱，但戚梓鸾甚至不懂什么是爱。
沧岚月爱上了自己的半魂，那是神对自身的爱，他不懂；沧岚月怜爱众生，那是神对万物的悲悯，他也不是很懂。
因为他只是一个有自己意识的“物品”——一缕断发。他的生命力源自沧岚月留在他体内的神力，他的肉身来自凤凰精气和鸿蒙灵力。他只是活着却没有魂魄，死后就真的散于天地，一点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他这样的存在如何能得到林稠那样灿烂的人满腔热忱地喊一声“师父”，再毫无保留地付出。
林稠知道他爱喝茶吃茶点，就专门托他姐姐送来，捧到他面前来，撒娇卖萌求表扬地让他吃。
林稠热烈的目光让他不安，但还没等他品出那点不安意味着什么，林稠的二十二岁生日就要到了。
在山上的这两年，林稠每年生日都会得到戚梓鸾亲手住的长寿面，戚梓鸾还会守着他，不能把面条吃断。
但那天早上打开门看到阴沉的天空和迟迟不落的雪的时候，戚梓鸾心中不祥的预感止不住了。
他还没走出门，林稠就突然从旁边的房间里冲了出来，看见他后又把他推进房间。
看着林稠凝重的脸色，戚梓鸾不用算就知道自己的预感要应验了。
林稠平日里练功把山上各处布满了阵法，现在对山里情况的了解和感知怕是比他还清楚。
“师父，又有妖来了。”林稠叹了口气，“怎么就偏偏是今天呢！”
“你上次透支太过了，不能再那样做了。”想到上次自己醒来后探查林稠的灵脉被那岌岌可危要破损的灵脉震惊，戚梓鸾都还有些后怕。
“你也不行。”林稠严肃地阻止戚梓鸾的某些想法，“难搞的交给我，拖一会儿总能搞定，你去清小妖怪。”
林稠的语气不容置喙，让戚梓鸾一下子忽略了他的没大没小，而是生出一种“徒弟长大了”的安心。
戚梓鸾点了点头，还是没忍住嘱咐：“你要小心，千万不能逞强！”
“师父，我觉得不逞强这种事，您还是言传身教一下比较好！”
林稠有些凉凉地看了戚梓鸾一眼，他有觉得狗崽子变狼了。
戚梓鸾被呛得没话说，嗔了林稠一眼，消失在了原地。
见戚梓鸾已经去动手，林稠也向着最强大的几道气息奔袭而去。
等他二人解决完山上的妖怪已经是临近子夜了，不能全力以赴，拖拖拉拉和那群妖怪斗了一整天，最后借着山上提前布好的阵法才解决完。
林稠刚摆出可怜求夸的表情看向戚梓鸾，后者无视了他，火急火燎地跑向后院。
没想到自己被无视，林稠呆了一下，随后咬牙紧跟着戚梓鸾进了厨房。
一走进去，林稠就因为面前的场景而愣住了。
戚梓鸾动作十分迅速麻利，已经开始和面了。
他，原来是急着给我做面。
察觉到这一点的林稠眼睛亮地惊人，嘴角止不住地翘起。
他索性就坐在厨房烧火的小凳子上，撑着脑袋看着戚梓鸾揉面的一举一动。
怕过了时辰，戚梓鸾动作非常快，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面放在了林稠面前，还催促了一句。
“快吃。”
“谢谢师父！”林稠乖巧地谢了一句，但吃得十分不走心，注意力完全没有在不能吃断的长寿面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戚梓鸾。
那边戚梓鸾生怕面条断掉，一直紧张兮兮地看着面条，丝毫没有注意狗崽子看着自己越来越狼的目光。
终于，林稠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一口气把面吃完的时候，戚梓鸾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灼灼目光里的热烈。
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林稠想要说什么，做什么。
他甚至不敢直视林稠的目光，躲闪着看向门外的断壁残垣破墙屋瓦。
看到戚梓鸾躲闪的样子，林稠有些失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收起来过于热烈地目光，林稠凑到戚梓鸾面前，可怜巴巴地拽了拽后者的衣角。
“师父，可以送我一个礼物吗？”
耳朵好像耷拉下来，尾巴也垂落着扫来扫去。
戚梓鸾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想要什么？”
“你的……发带！好不好？我看到你以前的画了，你长发的时候系过头发的。”
林稠低下了头，似乎是觉得会让戚梓鸾为难，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戚梓鸾拍了怕他的头，“先睡吧，今天不早了。”说完，他就走出了厨房，回了房间。
没有答应，那应该就是委婉的拒绝。
林稠呆愣地看着戚梓鸾的背影，这个时候他才稍微敢把失望的情绪露一点在脸上。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
也许是因为一天除妖太过疲倦，或者刚有一碗面条果腹，或是情绪低落，林稠很快就睡着了，还睡得很沉。
睡一觉能够赶走所有烦恼，如果不行，那就睡两觉。
一觉醒来，林稠已经完全没有了晚上的低落。
闻到一种熟悉的带着雪的清冽的檀木香的时候，林稠猛地从床上做起。看向气味的源头，他的目光凝固在了那条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发带上。
林稠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地把那条发带拿到手里，然后又忍不住握紧了，把拳头抵在自己的心口。
就好像那只手里握着的发带能够代替一壁之隔的心脏一样。
砰砰——砰砰砰——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倦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