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倦鸟（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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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梓鸾知道林稠是聪慧的，不然也不会两年就把他的本事全学走了，造诣非凡直逼自己。
戚梓鸾知道林稠是执着的，不然也坚持不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粗茶淡饭和术法学习。
但看到林稠以自己为饵，诱他们交出玉简企图毁掉的时候，戚梓鸾是惊愕的。
但也仅仅是惊愕而已。
他无从怪罪，也无从失望，甚至有一丝为林稠的聪慧而感到欣慰。
因为戚梓鸾自己也是企图用对方最亲近的人的性命换自己最亲近的人的归来。
沧岚月回归后，戚梓鸾在鸿蒙山外沉默着擦去林稠的泪痕，当即带着他回到月城老宅。
将林稠放在床上，戚梓鸾不欲多留，但出门就看到了不知何时过来的陆离。
“他醒来看到你可能会好一点。”陆离的语调依旧透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慵懒，但戚梓鸾还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悲伤。
他摇了摇头：“沧岚月完整的瞬间太阴封印已破，虽然他立刻就修补上了，但妖力已泄，万妖将复，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混乱。你知道的。我要回去听沧岚月差遣。”
“注意安全。”陆离没再坚持，仅嘱咐了一下。
戚梓鸾嗯了一声，身形随即消失不见。
陆离没有立刻离开，她看向被细心的小道长关得严丝合缝的房门，有些无奈。
“你听到了吧，他刚一关门你就醒了。”
单面玻璃取代了油纸的复古木门“嘭”的一下打开，里面阴沉着脸的人走了出来。
林稠从来没有这样皮笑肉不笑过，眉眼的每一个弧度都带着讽刺。
“姐，你也都知道的吧？”这不像个问句，陆离甚至都听不出他想确认什么，究竟是希望她肯定他的猜测，还是希望她否定后得到安慰。
但无论如何，陆离都只有一个回答。
她说：“是，我知道。”
“你也让我哥去送死？”林稠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平淡得不像在愤怒，但一直直视他的陆离也直面着他眼中的怒火。
林稠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可她沉默了，像是默认，让林稠毫无阻碍地望着她的眼睛，里面写着：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呵……”林稠低头，掩面笑了起来，状若疯魔般压抑不住笑声。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哈哈……”
似哭似笑的声音回荡在这方院子里，荒唐而悲凉，半点儿也没有泄露出去。
陆离沉默地看着不知该如何发泄心中的怨怼的人，眸光复杂而深沉。在林稠停住，抬眼望过来的时候，她及时收住了眼中的痛色。
“我要走，你们不用管我是死是活。不管是你还是谁，别用那些狗屁神力来找我，不然我就直接死给你们看。除了这个，你们爱怎么找我怎么找——只要你们找得到的话。”
“姐姐，来玩一场捉迷藏吧。”
林稠的嘴角勾起最大的弧度，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不像一个邀请别人玩游戏的玩家，而像是个杀人诛心的hentai杀手。
陆离对此不置可否，深深地望了林稠一眼。
“收拾好行李，注意带证件，要注意安全，累了就回来。”
她没多做停留，也没再看林稠的反应，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高挑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院墙后，高跟鞋落在石板上的声音远去，林稠自作多情地觉得她像在逃离。
林稠消失了，离家出走，不见踪影。
戚梓鸾领命去四方降妖的第二天上午收到了沧岚月的短信，陆离也打电话让他不要太担心，方便的时候顺路找一找就好了。
无论如何他也算不出来林稠在什么地方，估计是他还把一寸长带在身上。有神器在身上做干扰，戚梓鸾是算不出什么的，否则他早就揪出那条妖龙，拼死也先把周灼解决了。
华国内地一十四州，土地辽阔，地势复杂，山林众多。沧岚月指引着戚梓鸾先去解决那些强大些的不安宁和的，有心作乱的恶妖。
具体的做法就是先打一顿，等妖怪足够虚弱之后收录进那本差一点就能达到神器品阶的《异兽录》里面，然后一起带回鸿蒙再做判决。
沧岚月总留有余地给戚梓鸾在一座城市里休息和寻找林稠的，从他开始收妖的那天开始就是这样。
奔波三日之后，也是寻找林稠三日无果之后，戚梓鸾赫然发现自己有了“竞争对手”。有人在他抵达之前就把在藏身之处的妖怪打回原形，有气无力地瑟缩在洞府里等他去收。不管他怎么问，那些妖都没有说出把他们打回原形的人是谁。
戚梓鸾也做不出什么严刑逼供的事，也没有强求，只暂时认定为是某个好心的“同行”，虽然他不觉得人类中有降妖本事的那些人能做到这种地步，更何况问道念佛在如今更是式微。
在这种事连续三天遭人捷足先登后，戚梓鸾终于敢正式自己的某个猜测——
是林稠。
然后他放开自己的所有灵识，在那个城市的裤衩一样的大楼的最高点搜寻林稠的气息。
月光下头发银白发光的小道长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
满城都是林稠的气息，就像是他当时不想林稠找到他，让整个南城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他的气息一样，林稠用同样的手法拒绝和他相见。
可戚梓鸾很想知道林稠现在过得怎么样，他好不好，眼睛是不是还是一样亮——这可能是痴心妄想，但戚梓鸾依旧希望自己能看到眼睛会发光的小狗。
戚梓鸾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陆离，她是如今最了解林稠的人了。
电话对面的人慵懒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无奈和担忧。
“他就是这样，报复我们呢。让我们担心，知道他活着，也只知道他活着，是好是坏都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留下些事情来让我们担心。”
“小阿鸾啊，这是小狗变狼狗之后的复仇啊。所以我也没去翻命簿，也和你一样记挂，担心着呢。知道真相的我们要在不明真相的亲人面前遮掩，林稠真的太知道怎么惩罚我们了。”
“这是最重，也是最温柔的惩罚了。”
陆离怅然的声音停下了，戚梓鸾回答他：“他怪罪的其实是自己。”
“是，他最怪的是自己。连报复他觉得做了错事的人，都是以自己为代价。”陆离轻笑了一声，“怪自己不够厉害，没能保护亲人，也没能让爱人拜托良心挣扎的痛苦。”
“这么一根筋的小狗，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
“姐。”戚梓鸾突然叫了一声，对面迟迟没有回答。
他看着月亮，听着对面放轻了的呼吸声，继续说：“如果他回来了，我能带他回家或者跟他回家吗？”我想养这么一根筋的心软小狗，狼狗也无所谓。
陆离咯咯笑了两声，让戚梓鸾都能想象到她的神采。
“当然。送你们一套月城的公寓当礼物，应该会和他上班的地方近——如果他回来的话。”
戚梓鸾有些无奈：“不是说没看吗？”
“我是说如果嘛，人类对妖处理机构总要有一个，如果他不回来就只能拜托我们的好阿鸾上任当个局长咯。”
“好。”戚梓鸾没有拒绝，人与妖之间需要一个斡旋的存在。
挂了电话之后，戚梓鸾感受到了月亮的温度，他轻声对月亮说：“没事，我马上就去休息了，你不要担心。”
落在他身上的月光似乎波动了一下，像是在回答他。
往后的十天里，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情况，自己早已选定的目标早已被人打包放好，只等收进法器。甚至戚梓鸾路过有些无人小巷的时候都会发现额外的妖，一样被打回原形，毫无反抗之力。
但越是如此，戚梓鸾反而越担心。他自己对付那些妖都是刚好会到极限，林稠这样不眠不休地收妖，不知道身体如何，也不知道他是否有伤。
怀着这样的担忧，在第十七日上午，戚梓鸾在收好被林稠提前收拾服帖的妖后，忽然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无比熟悉的气息和上次见过后他就牢牢记住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不死不休地纠缠拼杀，血腥气刺激着逐渐接近的戚梓鸾的脑神经。
林稠，和，周灼。
妖龙造下的孽早就够他死好几次了，戚梓鸾早在心中将他列为必除恶妖之一。
林稠的状态很糟，他还没有真正看到他们交战的身影就闻到了浓郁的人血的味道。
戚梓鸾一撕破妖界与人间相隔的结界就看到倒飞出去，吐出鲜血的林稠。
结界在他身后复原如初，他看着林稠喷吐出的鲜血，没控制住红了眼眶。
巨大的龙身环绕着不祥的黑雾，束瞳的明黄龙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戚梓鸾眼疾手快掷出一个法器，周围顿时起了浓郁的雾气，周灼也一时找不到林稠和撕破结界进入妖界的人在哪里。
但周灼丝毫不急，冷哼一声。
“都是瓮中之鳖，之多挣扎一段时间而已。”他丝毫不急，反而更像看看这两只蝼蚁如何挣扎取悦他。
雾中，戚梓鸾迅速接近了林稠，扫一眼就发现他已四肢骨头尽碎，软塌塌地落在地上。
林稠忍着剧痛，想要摆出面无表情的冷淡，但还是因为痛楚而表情狰狞，他朝戚梓鸾吼道：“你来做什么！快走，别白白送死。”说完又呕出一口血来。
“别怕，师父来了。”戚梓鸾听不进林稠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觉得自己很冷静，他要救林稠，要带他出去，不惜任何代价。
周灼有许多日神所留的法器，威力非凡。他们毫无准备就和他对战，落于下风也是无可避免，但未必没有生机。
戚梓鸾一边想着，一边掏出一颗金丹塞入林稠口中。
金丹入口即化，霎时化作一股柔和而庞大的灵力充盈林稠的四肢和身体，帮他一点一点接起骨头，治愈赏识。
戚梓鸾原本跪坐在林稠身旁，塞完金丹后见林稠还是一脸要他走的表情，一咬牙伸腿骑在了他身上。
捂住林稠的嘴巴不让他有打断自己的机会，戚梓鸾俯身抵住他的额头，神情严肃而温和，语气也是如此：“乖，我带你出去。”
不等林稠反应，戚梓鸾在林稠额上落下一吻，随即抽身离去，只留林稠躺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背对林稠的戚梓鸾暗中握了握拳，林稠看不见的角度，脸颊浮上红晕。他很快又取出另一件法器，画出灵符，在林稠周围设下护身的屏障，最后再唤出拂尘“寸草心”。
寸草心刚一显现在戚梓鸾手中，后者便飞身跃开刚才所在，连带着林稠也出现在了十米之外的地方。
戚梓鸾轻手放下林稠，目光冷凝地看向刚才的地方。
无声无息间，浓雾散去，他们原来所在之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坑洞，坑洞的中心赫然是玩味地笑着的周灼。
“方才见着令徒我便想着戚道长是否也在此处，如今看来，是周某猜对了。二位形影不离，当真是师徒情深啊！只是不知这师徒情是否比得上血浓于水的兄弟情？”周灼明黄的眼睛和竖起的瞳孔放在他的人身上，更是像毒蛇一样令人不快，阴沉而危险，即使他站在光里也会让人担心他会从什么看不见的地方钻出来，然后狠狠地咬上一口。
“不过不用担心了，周某今日做个好事，送你们地下相见，既全了你们师徒情深，也不负于血浓于水！”
周灼话音未落，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戚梓鸾紧随其后。
二人的身形快的捕捉不到，一时间铮鸣四起，金光乍现，阴诡的黑雾时隐时现，不间断的只有时不时抛出的血花。
砰的一声炸响，戚梓鸾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周灼施施然地落到他三十步以外的地方。
“师父！”
见戚梓鸾浑身都是利器割出的伤口，一身银灰色的运动服各处被鲜血浸透，林稠终究是焦急地喊出声来。
戚梓鸾分心朝他安抚一笑，然后继续看向腹部绽开一朵血肉之花的周灼。
周灼啧啧笑了两声：“不愧是被妖族追杀了五千多年还能好端端站在我面前的戚梓鸾戚道长。可是你知道你徒弟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吗？当然是因为我神器比他多啊。”
周灼自问自答玩得开心，戚梓鸾丝毫没有放下戒心一说，时刻找着周灼的破炸，也防备着对方的进攻。
果然，周灼一说完就攻了过来，戚梓鸾再度迎了上去。
林稠担忧地看着那两个几乎要拖出残影的身影，忽然瞳孔急缩，面目冷肃。
戚梓鸾被周灼手中忽然出现的金尖长枪一扫，情急之下只能靠拂尘一挡，却不想其中被千钧巨力震出一口血来，身体止不住倒飞了出去。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时间竟站不稳身体，短腿跪在地上喘息。
每一次呼出的气都滚烫无比，戚梓鸾知道是打入自己身体的极阳之力所致。虽然他体内的神力会慢慢化解掉这股阳力，但他源自沧岚月，本是属阴，阳力在体内横冲直撞，非但消磨灵力，更耗心神。
戚梓鸾几乎有整个人瘫软之势，但他还是咬牙支撑着，心中暗惊周灼竟是能将神器掌握到这种地步，是自己失策的。但他还没有动用本源神力，还不知道究竟鹿死谁手。
就在林稠眼睁睁看着戚梓鸾将倒未倒，头发慢慢变成银白的时候，妖界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被撕开，露出外面同样阴沉的云朵。
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空中，三人抬头看去，戚梓鸾虽惊讶却松了一口气，林稠却眼眶变得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周灼警惕地看着来人，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身黑袍和墨色长发，以及感受到他身上磅礴而强大的妖力和那一丝不同寻常的令人生不起反抗之心的威压。
“阁下是何人？”周灼斟酌着开口。
那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周灼的视野中，他心中一惊，下一秒眼前就出现了熟悉又陌生的人。
“月神半魂？！”周灼惊呼出声，眼中惊愕一闪而过，随后带着浓浓地戒备朝林稠和戚梓鸾的方向袭去。
但他在靠近选定的人质之前就控住不住自己的身体而停下了，面前是林疏冷峻的面容。
林疏淡淡地开口：“吾乃妖神，妖族之主。吾与妖族以月为尊，许苍生称我为——月尊。”
“不，怎么可能！”周灼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疏，但自己的手脚一点都动不了，唯有一张嘴还能说出话来，“半魂分明没有生门！”
“我不是半魂，我是林疏。”林疏多看了周灼两眼，似乎考虑好了什么，又斟酌了一下句子，旋即说道：“你做的那些事，直接死有点不够，先去柱子上盘个几百年吧。”
说完，林疏挥了挥手，周灼没能挣扎什么，当即就消失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月城青龙路一号的景宅里，最大的那根雕刻着一整条龙的柱子上的龙似乎鲜活地懂了动嘴，龙须飞扬更显得惟妙惟肖。
柳柔梦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家的顶梁柱，然后看向身旁的景诺，“孟章哥哥，我怎么觉得柱子上的龙忽然变得像真的一样？我还感觉它刚才动了一下。”
“是吗？”景诺不多声色地看了柱子一眼，“你看错了吧，别瞎想。快来继续选你的凤冠霞帔，看看要哪种制式的，然后才好确定纹样。”
另一边周灼离开后，妖界也自行散去，人间的雨下得非常大，不知道是要清洗掉什么一样，天空铆足了劲往下倒水。
林疏林稠戚梓鸾三人就在雨幕中彼此对视，准确的说是林疏面无表情地看着盯着自己一脸要哭的林稠，戚梓鸾看着太忙了两个，一时间有些想笑。
“哥——”林稠嘶哑着声音开了口。
“嗯。”林疏走到林稠身边，后者骨头的伤势好了大半，见林疏蹲了下来就一把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兄长。
“哥，下次别吓我了。”林稠根本分不清脸上的是泪还是雨了，但他知道自己哭了。
“嗯，”林疏拍了拍林稠的肩膀，“辛苦了。”从林稠不顾死活地紧抓着他的衣服的力气来看，大型犬可能心理受伤有点严重。
雨幕的小巷里有三个人，戚梓鸾忽然觉得自己是被隔开的一个。兄弟二人生离死别后重逢的戏码，好像的确没有他存在的必要。
或许林稠有亲人就足够了，自己不该在这里碍眼，作为导致他失去亲人的推手之一，戚梓鸾从来不奢望自己能被原谅。
不久前叫陆离姐姐的勇气一下子像戳破气球一样漏出去了，只留下一副干瘪的皮囊，暗中道歉擅自将债主是亲人纳入己方，踌躇着离开骄阳。
“阿鸾。”
林疏忽然叫住了戚梓鸾，抢在他要离开的前一秒。
戚梓鸾看向林疏，林稠已经放开了他，而戚梓鸾不敢看向林稠，不敢看他刚才就发现的林稠严重微小而未熄的光。
“你带林稠回去吧，我要先去找阿月。”
戚梓鸾听得出只是请求，不容拒绝的请求，他有力带林稠离去就没有理由拒绝。
“好。”他点点头，依旧没有看向林稠。
林疏消失在了原地，雨幕里只剩下两个人，但戚梓鸾迟迟没有动作，他还在挣扎自己是直接捏诀把林稠移动到月城老宅，还是自己亲自扶着他带他回去。
还没等他决定，林稠幽幽的声音就穿过纷杂的雨声，准确无误地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师父——”
戚梓鸾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叫自己师父的小孩儿，小狗似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他，写满了无助和可怜。
“好痛啊，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动作比思绪更快，这代表他是更期待这件事的。戚梓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林稠拉了起来，后者弓着身体，整个人都重量都搭在了他身上。
“师父，我们回家吧。”
“好。”戚梓鸾没有理由拒绝，他带着他的小狗回家。
林疏之死到底还是给林稠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即使后来林疏又活了回来，林稠眼里恢复了往日的光亮，他也有了患得患失的陋习。
林稠大多数时候都开朗地笑着，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当他某天一觉醒来发觉戚梓鸾没有在自己身边的之后，戚梓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跑回不归山紧急处理完两个因纠纷而到半月观寻求仲裁的妖怪的事情，回到月城林稠的工作分配公寓的时候，看到了床上团成一团，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林稠，气质阴郁得一点都不像阳光开朗大型犬。
“林稠？”戚梓鸾脱下被风吹冷的外套，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下一秒戚梓鸾就在天旋地转间落入一个怀抱，林稠抱得很紧，也很有技巧，把戚梓鸾抱到床边站着，而自己坐在床上，脸埋在戚梓鸾的肚子上——那是他第二柔软的地方。
“怎么了？”戚梓鸾一下一下摸着林稠的头，安抚着这只现在时不时会过度敏感的小狗。
“我醒来发现你不在了，找遍了整个屋子你都不在。我以为你走了，我很害怕。”林稠的声音闷闷的，但即使不看他的表情，戚梓鸾也知道那双眼睛里一定是他受不住的可怜和无助。
“我不会走的。抱歉，我离开前该和你说一声的——”
“不要道歉！”林稠打断了他，闷闷的声音恶狠狠的。
“好，不道歉。”戚梓鸾笑了一声，继续顺着林稠的头毛。
“师父，你可以叫我陪你去，总之，我想知道……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只是记得，发条信息给我就好了。”
“好。”戚梓鸾笑眯眯地答应了，任谁谁看到以前的阳光开朗小狗狗沉默不语失落自闭都会忍不住要满足他的所有要求的吧。顺毛撸就很好哄的。
“师父，今天多做两次好不好？”某只狗仗着没人能看到他勾起的嘴角就开始得寸进尺。
“师父，今天你在上面好不好？当然我还是在里面。”
戚梓鸾的手顿了一下，“好。”
“师父，今天在厨房好不好？”
“……我觉得，在厨房就不能在上面。”戚梓鸾耳朵通红，但还是一本正经地揪出林稠的错误。
“开始的那次在厨房！师父——好不好嘛？”
戚梓鸾终于看到林稠抬起来的，湿漉漉的眼睛，期待的光芒让人无法拒绝。
“好，好吧。”
某只借题发挥，奸计得逞的狼狗暗戳戳地开始期待。
哦，这将是个美妙的夜晚。
……
某一天，沧岚月问过戚梓鸾要不要替他补充一些本源神力，无限延长他存在的时间。
戚梓鸾看着眼前温和笑着的沧岚月久久不语，最终他摇了摇头。
见沧岚月没有丝毫讶异，他们会心一笑。
戚梓鸾下山前说：“若我也能生出魂魄，那就和林稠一同投入轮回。这一生一世已经够圆满了，之后的生生世世，且看缘分和造化吧。”他对上林稠亮闪闪的眼睛，彼此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倦鸟（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