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
舜安颜回到帐子里的时候，莫雅里已经醒了，正在用早膳。
见舜安颜回来，莫雅里笑着招呼他过来一起用一些，舜安颜坐在桌旁，却没有一点胃口，甚至还有些想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莫雅里放下勺子，担忧的问道。
舜安颜自不可能对莫雅里说那些可怕的事，只是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汗阿玛说叫我以后跟着四哥做事，我有点担心。”
原来如此。
莫雅里了然的点了点头：“你是担心身份被拆穿吧？没事的，往日里四哥跟舜安颜相交不多，只要你不胡来，他是不会发现的。”
说罢，她狐疑的看向舜安颜：“你不会是又接到什么任务了吧？舜安颜，你可是答应过我，有任何消息都要告诉我的！”
“公主英明，”
舜安颜并不隐瞒，“我是接到了一个新任务，叫我跟着你回京城。”
“回京城？”
莫雅里不解，“所以他叫你来南河之后什么任务都没给你，就直接叫你回京城了？”
舜安颜不知道该怎么给莫雅里解释那个【逃出生天】的任务，只能勉强道：“估计他也没想到刚来南河我就掉进了河里，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我，便是他想让我做什么，也做不成了。”
莫雅里其实是不信的。
但舜安颜神色郁郁，明显不太对劲，她也不想这时候再为难他，只是叫人进来收拾了碗筷，又催着舜安颜去睡一会儿。
记挂着跟胤禛两个时辰之约，舜安颜哪里睡得着，但又怕莫雅里继续追问，只得先顺着她躺下来。
一躺下，一股甜香便钻进了鼻子里，舜安颜不由得仔细闻闻了。
莫雅里正要过来拉舜安颜起来擦洗一下，却正好看的舜安颜埋在枕头里乱嗅，脸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就是觉得突然换了枕头和被褥太过心虚，才没去动，却不想舜安颜竟是长了个狗鼻子！
她不过就是躺了一晚上而已，哪里就有那么大的味道了！
莫雅里咬了咬嘴唇，却不敢再上前，最后还是转身跑了出去。
点墨守在帐外，一身玄色衣衫，黑得不能再黑了。
莫雅里无语：“点墨，你穿成这样走出去，就不怕被人当成刺客给抓了吗？”
点墨不回答，只是将原本拿在手中的红帽子扣在了头顶上，用事实告诉莫雅里他是怎么证明身份的。
莫雅里忍不住扶额，却又拿他没办法，嘟囔了一句“随便你吧”，然后又道：“你去把我的白云乌牵来，我想去附近转转。”
点墨应下，不多时，不但牵来了白云乌，还带来了一队侍卫。
侍卫们都着便装，点墨也收起了他那红帽子，看起来倒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护卫。
“就知道五姐姐你待不住，”
胤禵竟也跟了过来，“我陪你去城里逛逛吧，虽是小城，但也有些别致的土特产，五姐姐可以挑些给皇玛嬷和额娘带回去。”
莫雅里有些犹豫。
河堤栏杆之事尚未有定论，此时离营进城，会不会太危险了些？
她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旁人的良心和胆量。
“太子爷又‘病’了，皇上今日应该不会再出去，公主大可去玩。”
点墨突然低声说道。
好一个又病了。
莫雅里冷笑，太子每一次“病”的都真是时候，只希望这一次别好得那么快。
点墨这话的意思便是再说如今出去不会有危险，莫雅里自也不再纠结，转身重新回帐子里去换一身适合出行的衣裳。
舜安颜并没有睡着，见莫雅里去而复返便坐起身来询问。
莫雅里进了里面的隔间，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胤禵说带我去城里转转，你就在帐子里休息吧。”
舜安颜第一反应是现在出去不安全，但随即想到既然是胤禵的提议，那胤禛必然也知道，没阻止应该就是没问题。
说不定是胤禛故意叫胤禵过来支开莫雅里的，毕竟等会儿营地里怕是血腥，叫莫雅里瞧见就不好了。
故而舜安颜也没拦着，而是说道：“那公主就多玩一会儿吧，我听说城里有家蜜饯铺子特别好吃，公主不妨去找找，等回程的时候也好带些回去。”
他哪里知道什么蜜饯铺子，只是故意这么说，想叫她多逛逛，以免回来早了撞上什么。
“我正是想买些东西带回去给玛嬷和额娘呢，”
莫雅里换了一身汉人衣裙出来，却是异常的合适，宛若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姑娘，
“你在外面折腾这么久，定是累了，你且好生睡一觉，等休息好了，我再带你一起去玩。”
舜安颜含笑点头，起身将莫雅里送出帐外，亲手扶她上马，直到她走远了，方才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去问问四贝勒有没有空见我。”
……
这座小城原本只是个靠水而生的小渔村，因为朝廷修建堤坝的缘故，方才起了城池，里面的百姓除了原本的村民之外，大多都是征派来的夫差的亲眷，在这里生活的久了，就留了下来。
这些百姓本就来自各地，给这座小城带来了不同的色彩，一路逛下来，竟是南北通货具有，也算得上是繁荣兴盛。
莫雅里甚少有机会逛民间的市集，只觉得十分有趣，看什么都新鲜，从街头买到巷尾，跟着的几个侍卫手中全都提满了东西。
“我说五姐姐，你差不多行了吧？”
胤禵忍不住抱怨，“你不会打算把整座城都买下来带回去吧？”
莫雅里意犹未尽的看向竹节问道：“咱们带的钱还有多少？”
竹节笑道：“足够公主买下这条街。”
胤禵绝倒，只觉得同人不同命。
他堂堂一个阿哥，却要苦哈哈的数着月例银子过日子，虽然有额娘和四哥帮衬，但也绝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钱。
可他姐姐呢，住着京城里最好的公主府，手底下一个丫鬟就敢随随便便说能买下一条街，简直叫人嫉妒！
胤禵眼巴巴的盯着竹节手中的钱袋子流口水，莫雅里看得咯咯直笑，气的胤禵满身怨念。
弟弟看着太过可怜，莫雅里嘲笑之余也有些心疼，干脆从竹节手中拿走装钱的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子倒出来，然后将荷包连带着里面的银票一起塞到了胤禵的手里。
“拿去花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莫雅里大气的拍了拍胤禵的胳膊。
胤禵眼睛锃亮，立刻将荷包收进怀里，狗腿的对着莫雅里笑成一朵花：“五姐姐您还想逛哪里，弟弟我今儿都陪你去！”
不过是几百两银子而已，至于吗？
莫不是平日里有人苛待他了？
莫雅里又拍了拍胤禵的手，怜惜的说道：“不用省着，等回去我再给你送！”
胤禵颇为感动，却还是摇了摇头，柔声道：“姐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如今我跟着四哥做事，很快就会宽裕起来，姐姐莫要亏了自己。”
嫉妒归嫉妒，他可从没想过从自己姐姐手里要钱。
他们这些皇子们一旦开始做事，自有官员想要巴结，每年冰敬碳敬都是不小的数目，平日里顺手帮个小忙，也会有大把的银子入账。
公主们却不一样，都是指望着份例和出嫁时分得的田庄等收益过活，虽然他姐姐出嫁时汗阿玛定然给了不少体己银子，但毕竟是有数的，若不仔细些，用完了可怎么办？
胤禵仿佛看到了自己姐姐大手大脚的花光了陪嫁的银子，可怜巴巴过日子的模样，顿时心疼起来，也拉住莫雅里的手道：
“姐姐，你别担心，等我以后开了府，定不会叫你没钱花！”
莫雅里：……？
没钱花这句话，从何说起啊？
只说她陪嫁的皇庄良田，每年的收益多得根本花不完，更别说汗阿玛还时常明里暗里给她塞银子。
她不喜欢理账，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但总归没钱花这三个字是不可能跟她沾边的。
哎，可怜的弟弟，定然是没见过多少银子，才会这般想的。
等回去之后，得多给他些才行。
……
莫雅里惦记着舜安颜说的好吃的蜜饯，一直在城里找了很久，硬是将全城的蜜饯铺子都翻了一遍，也没分出到底那一家是传闻中特别好吃的那一家。
于是她干脆每家都买一点，带回去叫舜安颜自己尝尝看。
等莫雅里一行人满载而归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营地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莫雅里回了自己的帐子，却发现舜安颜不在，侍卫说他去找胤禛了，莫雅里便叫竹节提了几样刚买回来的吃食，打算给胤禛送去，顺便将舜安颜找回来。
营地里的地面出奇的潮湿，仿佛是下过雨一般，但莫雅里在外面逛了半日，也没见到半个雨点。
“许是他们为了压灰洒了水吧，”
竹节好似不经意的往前几步，挡住了一个路口，“公主，咱们出去了半日，是不是应该先去给皇上请安啊。”
莫雅里对康熙尤有些怨念，但竹节说得也有道理，这个时候不好给她四哥惹祸，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全了的。
“行吧，那就听你的。”
莫雅里转了方向，对点墨道，“你回去将我买的那几片野茶饼子取来，汗阿玛就喜欢那苦东西。”
点墨应声飞奔而去，莫雅里则是往康熙的帐子慢慢走去。
在刚刚被竹节挡住的路口里，几个侍卫抬着被白布蒙住的担架匆匆而去，另有小太监一路洒水清扫，抹除了一切痕迹。
点墨的脚程很快，当莫雅里走到康熙帐外的时候，他已经将野茶取了过来。
莫雅里没有直接进帐子，而是转向了后面的奴才们备茶的小帐子，在梁九功哀怨的目光以及检查的太医一言难尽的表情中，亲手给康熙泡了一杯野茶，端着走进了御帐。
康熙自然知道莫雅里来了，正等着她呢，见她端茶进来，便接过尝了一口，然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闺女这是打算要苦死他吗？
“我记得汗阿玛最喜欢喝苦茶，便特意给您寻来了几片，梁公公，要记得就像我这般给汗阿玛泡啊。”
莫雅里故意道。
梁九功苦笑着说道：“五公主，这野茶只取两三片以沸水冲过即可，哪能像您这般用这么多闷泡呢？”
莫雅里皱起了鼻子，不满道：“我这么泡才有滋味！要不下次我给汗阿玛煮茶吧，这野茶煮上两个时辰，估计味道就全出来了。”
梁九功无语：公主您这是泡茶还是熬药啊！
康熙却笑了起来：“刁钻的丫头，你要是爱煮，明儿叫太医配些凉茶给你，叫你煮着玩。”
莫雅里为难过康熙之后，心里倒是舒坦了些，也不再摆弄那野茶，而是将点心蜜饯之类的摆了出来，叫康熙尝尝，康熙乐得哄闺女高兴，当真挨个尝了，倒也有几分不一样的滋味。
父女两个正说着话，有小太监进来通传说胤禛求见。
康熙自是叫进来，等胤禛请了安之后，莫雅里先问道：“四哥，舜安颜呢？”
胤禛答道：“我不知道你来了汗阿玛这儿，叫舜安颜回去陪你用膳了。”
莫雅里起身告退：“那我就不打扰汗阿玛和四哥了。”
康熙笑骂一句“小没良心的”，然后便挥手叫她赶紧走，莫雅里笑眯眯的福身之后，毫不留恋的挥袖而去。
一路回到自己的帐子门口，却见松克守在外面，脸色有些发白。
莫雅里赶紧询问，松克却只是摇头道：“额驸说没胃口，先进去休息了。”
不是说回来陪她用膳吗，怎么会没胃口了呢？
莫雅里推开门走进帐子，只见舜安颜正一动不动的呆坐在榻上，不知为何竟然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衣裳，看起来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那感觉就好像是昨夜她看到点墨穿了一身月白，十分的违和。
“哪里找来这么一套衣裳，没见你穿过呢，”
莫雅里走到舜安颜的身边，扯过他的衣袖查看，“这颜色不衬你，不如浅色的好看。”
舜安颜的声音有些飘忽：“我那身衣裳弄脏了，就跟四哥借了一套新的。”
“你跟四哥的身材相仿，穿着倒是合适，”
莫雅里用手比划着，“说起来，十三跟你们的身材好像也差不多，只有小十四要矮一些。”
舜安颜忍不住失笑：“在公主眼中，大概男子的身材都差不多吧。”
莫雅里不满的皱了皱鼻子：“胡说，我能分得出胖瘦好吧！只是你们的个子都差不多，还有点墨，也跟你差不多高。”
其实他们的身高还是有差距的，但莫雅里个子矮，大概看他们都是一样的从下往上看，所以才会觉得都差不多。
“我说之前公主怎么肯带着我去找刺客呢，原是你分不出高矮啊。”
舜安颜继续逗莫雅里。
莫雅里气鼓鼓的将舜安颜的袖子丢开，怒道：“你的蜜饯没了！”
舜安颜却只是含笑看着她。
此时的舜安颜，看起来格外的温和柔顺，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摊牌的那段时间，像是随便人怎么欺负，都没有脾气一般。
莫雅里觉得，定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但又应该与舜安颜背后之人无关，至少这件事，胤禛肯定是知道的。
莫雅里对胤禛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觉得她四哥做什么事都是有道理的，故而虽然好奇，却并不非要追问，只是见舜安颜如此反常，心里有些担忧罢了。
所以舜安颜不提，她也不再纠结，而是叫人将今日买到的蜜饯都拿了过来，非要舜安颜挑出来哪一家的最好吃。
舜安颜哪里吃得出差别，随手挑了个话梅丢进嘴里，顿时酸得浑身一激灵。
“不许吐！”
莫雅里笑弯了眼睛，“不是说没胃口吗？正好给你开开胃！”
不追问归不追问，不代表她不知道舜安颜忽悠她。
说什么听说城里有一家蜜饯好吃，根本就是为了支使她出去故意胡诌的，害得她当了真在城里寻了半日，脚都走疼了！
就该叫他酸一酸，好好长长记性，看他下次还敢不敢骗她！
舜安颜好脾气的含着话梅不吐，虽然酸的直皱眉，但却好似真有奇效，酸意过后，原本压在胸口叫他想吐的那股气也散去了，一日一夜没怎么进过食物的胃开始抗议。
“还说没胃口，是谁的肚子咕咕叫啊？”
莫雅里开心的笑着，“你想吃什么叫他们去弄，身上还有伤呢，怎么能不好好用膳。”
舜安颜微笑道：“随便上些小菜就是了，我不挑的。”
他倒是真的不挑嘴，跟原本的舜安颜完全不一样。
莫雅里在心中两相对比，又觉得眼前的舜安颜更加可怜些。
但凡在饮食上挑剔之人，无不都是自小被精心照料，衣食无忧的。
她认识的人里甚少有不挑嘴的，便是她四哥，说起膳食也能说出许多门道来，小十四看着大大咧咧，饮食上却也讲究的很。
十三算是不怎么挑的，皆因他自小寄人篱下，要顾及额娘，又要看顾两个妹妹，但即便如此，总也有些偏好，至少她就说的出七八种十三不吃的东西。
而她跟舜安颜相处了这么久，却从没发现他在饮食上有什么特殊的偏好，当真是上什么就吃什么，对食物也珍惜得很，从不肯轻易浪费。
若非从小缺衣少食，又如何会养成这般性子？
也不知在外面到底受了多少苦！
莫雅里心中怜惜，对舜安颜自是愈发温柔。
他用膳的时候从不叫人在旁伺候，她便也叫竹节退下，够不到远处的菜，便捡着面前能夹到的吃。
舜安颜是真的饿了，几口便将一小碗白米饭吃了个干净。
再想加饭的时候，才发现帐子里没有旁人了，而莫雅里正伸着胳膊，意图去夹离她稍远一些的豆腐。
豆腐软滑，刚夹起来就又滑落下去，气得莫雅里深吸一口气，不再去夹，而是往嘴里塞了一口白饭，气鼓鼓的嚼着。
舜安颜忍不住笑了，然后立刻收到了一对可爱的小白眼。
“怎么不叫竹节伺候了？”
舜安颜拿起放在一旁的新盘，将莫雅里够不到的几个菜都夹了一点，放在了莫雅里的面前。
莫雅里这下高兴了，一边捡着盘子里的菜吃，一边答道：“她也饿了一天了，我叫她先下去用膳。”
舜安颜诧异的看向莫雅里，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好像之前在行宫的时候德福要伺候他用膳，他便这么说过，没想到小公主竟然还记得。
莫雅里被舜安颜看的脸颊泛红，咽下口中的饭菜强辩道：“我可不是学你，是因为，因为沉香没跟着，竹节又不放心旁人服侍，太过辛苦了。”
舜安颜低低的笑着，依旧盯着莫雅里看。
“而且，而且不是还有你在么？”
莫雅里瞪大眼睛看回去，“本宫要吃豆腐，你还不快伺候着！”
舜安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在莫雅里拍桌之前，当真又夹了一块豆腐放到莫雅里的盘子里，笑道：“好，那公主就多吃点豆腐。”
莫雅里：……
总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