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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炊烟逐渐散去,夜幕降临之后,原本热闹的营地渐渐变得安静。

      莫雅里昨夜基本没睡,早上补了会儿觉却也没睡多久,又往城里跑了大半日,当真是又困又累,早早便睡下了。

      舜安颜也并不想再出门,干脆跟着躺了下来,只是他并无困意,睁着眼睛听着外面侍卫夜巡的声音,看着帐子顶发呆。

      没了莫雅里的笑闹,夜深人静之时,白日里那血腥的场面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终是选择了亲手用毒药送走了那些人。

      因为他问胤禛,若是他不选毒药,那些人还有没有活下去的机会,胤禛肯定的告诉他,没有。

      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一杯毒酒痛痛快快的去死,要么继续受尽折磨,直到活活被打死。

      其实舜安颜要选的并不是那些人的生死,而是他愿不愿意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去换那些无辜之人少受一些折磨,早点解脱。

      他哀求过,愤怒过,甚至忍不住指着胤禛大骂他冷血,可胤禛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平淡的告诉他,这才是掩藏在权利斗争之后的血淋淋的真相。

      而不是他当初怂恿他利用胤褆去跟太子相争时,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舜安颜以前并没有想过这么多。

      在他的印象里,九子夺嫡虽然闹得异常激烈,但直到雍正登基前,这几个阿哥并没有人折损,故而他对争权夺利的残酷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甚至因为历史滤镜的缘故,觉得只要胤禛出手,就一定会赢。

      直到今日他才真正意识到权力斗争背后真正受伤害的正是这些最底层的无辜之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甚至从未参与其中,只是不巧处在了不恰当的位置,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对你下手吗?”

      胤禛十分直白的告诉他,“因为你救下了莫雅里,破坏了他的计划。汗阿玛有意为诸位阿哥分封爵位,若无意外,该出几位亲王了,这是太子绝不愿意见到的。”

      “若是莫雅里在这个时候出事,以汗阿玛对她的喜爱,定然会十分哀伤,暂时不会再有心思给阿哥们封爵,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几次三番护住了莫雅里,坏了他的大计,也叫汗阿玛心生警惕,如今莫雅里身边有许多汗阿玛派去的暗卫暗中守护,他很难再次下手,只能拿你泄愤,亦是想用你的死,叫莫雅里伤心欲绝,说不定依旧能达成所愿。”

      “你想想看,若是你当真因此溺死,或者今日莫雅里去接你的时候,亲眼看到你被倒下的树木砸死的惨状,她又该如何?只怕会心神俱伤!”

      “她生来就体弱,精心养了这么多年也不比寻常人康健,若真遭重,只怕会一病不起,当真叫那人如愿以偿。”

      “舜安颜,你觉得这些人无辜,那莫雅里不无辜吗?从始至终,莫雅里都从未对那人有过威胁,只因为汗阿玛宠爱她,她就该被人算计,就该死吗?”

      “今日我逼你来做这个决定,就是要让你看清楚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后果,你可以选择逃避,不顾这些人的痛苦,也不管莫雅里的死活,但从今日起,你不许再参与任何权利争斗,回去做你安于享乐的纨绔子弟;”

      “如果你选择走进权利的漩涡,想要立稳脚跟去保护你在意的人,那就去直面鲜血吧,希望今日的这份痛苦,能叫你刻骨铭心,在今后懂得谨言慎行,不会再因为一时失察而叫这么多无辜的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胤禛说过的一字一句都刻进了舜安颜的心里。

      他亲手将毒酒送到了那些人面前,里面有这三日来接触过栏杆的夫差,也有今日在前面为他领路的兵卒。

      胤禛说,这些人是因为康熙要保住胤礽才不得不死的,只有他们都死了,真相才会被掩埋。

      但若昨日他没有站到栏杆边上,没有给胤礽推他落水的机会,这些人也就不会死。

      舜安颜亲眼看着那些人被灌下毒酒,看着他们痛苦挣扎,甚至有人爬到了他的脚边,抓住了他的衣角,将血吐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有躲闪,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送他们最后一程,也将这一刻牢牢的记在心上。

      他没有逃避的资格,因为他别无选择,逃避就等于死亡。

      他是被系统选定的人,他注定了要站在胤禛的身边,帮助他在这条血腥之路上杀出来。

      胤禛说的对,他必须要学会谨言慎行,学会如何保全自己也保全他人。

      还有莫雅里,那个温柔可爱的小公主,那个只因为太过美好就要被胤礽记恨被谋杀的姑娘,也不该受到伤害。

      帐子里,莫雅里的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舜安颜抬手抹掉眼角的泪,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努力变得强大,有一天,要能庇护所有想要庇护的人。

      ……

      营地的另一边,胤禛却尚未入眠,而是跟胤祥围着篝火饮酒谈心。

      “四哥,你今儿是不是太着急了?”

      胤祥在胤禛面前素来有什么说什么,“汗阿玛才说叫他跟着你,你就让他动手杀人,传到太子耳中,怕是更要记恨他了。”

      胤禛淡然道:“都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他还有置身事外的选择?今日不管他肯不肯亲自动手,结果都是一样的。”

      胤祥不解:“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脏了他的手?反正汗阿玛已经给了暗旨,自然会有人去处置。”

      “我观察他许久,以前总觉得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纨绔子弟,但接触多了,却发现他骨子里跟莫雅里一样,都是心善至极之人。”

      胤禛慢慢饮着杯中酒,“我不知他以前为何不愿与莫雅里亲近,但我却觉得,自从他独自从京城而来救下来莫雅里开始,他们就注定分不开了。”

      “虽然心善并不是坏事,但如今莫雅里已经被牵扯进朝局,若他们两个都太过心善,便会无力自保,我虽愿意护着他们,但总会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他们还是得学会狠心才行。”

      胤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说到底,四哥就是舍不得五姐姐,想逼着舜安颜尽快成长起来,好护着五姐姐。”

      “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你们都永远无忧无虑的,”

      胤禛亲手给胤祥又添了一杯酒,“只是你我生在皇家,又如何能逃脱得了?我本以为莫雅里有皇玛嬷和汗阿玛的庇佑,能一生无忧,但如今你看看,汗阿玛不过只是有封爵的想法罢了,莫雅里就被刺杀几次了?叫我如何能放心!”

      “谁叫咱们倒霉,遇到了这么个心胸狭隘的主儿?”

      胤祥冷笑,“自家兄弟有出息,他不想着拉拢为己用,只知道一味打压,甚至不惜杀害亲妹妹!四哥,就这样的人,他也配——”

      “十三!”

      胤禛低声喝止,“今日我刚教舜安颜谨言慎行,怎么你倒是开始胡说了?回去默两遍礼记,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胤祥面色不忿,却不敢违拗,只能应是。

      胤禛放下酒杯,捡了一根柴添进了篝火中。

      许久之后,他方才又说道:“这件事远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特别是行宫里的那次刺杀,未必是他下的手。”

      胤祥心惊:“四哥的意思是有人浑水摸鱼,故意想要挑唆咱们出手?”

      胤禛又添了一根柴:“舜安颜来的时机太巧了。”

      胤祥听不懂了:“既然四哥你怀疑舜安颜,今日又为何——”

      “我不是怀疑他,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胤禛站起身来,“越是想要倚重之人,越该查查清楚,以免日后再生嫌隙。”

      说罢,胤禛径自走开,回自己的帐子去了。

      胤祥一个人坐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懂了,却又好似没太懂,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也回帐子去了。

      有些事,四哥明白就好,他也不必懂那么多。

      他还是回去默他的《礼记》去吧,四哥明日定是要查的。

      ……

      一夜过后,仿佛舜安颜落水之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一切都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除了因“病”一直在帐子里修养,不再露面的胤礽。

      舜安颜一大早便被叫了起来,说是康熙要去坝上巡视,叫他跟着一起。

      莫雅里有些不悦,舜安颜却道:

      “公主,总不能因为落过一次水,我就永远都不敢站在河边了吧?”

      舜安颜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坚定,“汗阿玛既然特意叫我跟着,我自然是要去的。”

      莫雅里听懂了舜安颜的话。

      康熙要带舜安颜同行,便是要将他落水之事的各种传闻消于无形。

      今日这河堤,舜安颜是非去不可的。

      “那你小心些,别再靠着栏杆太近了,”

      莫雅里亲手挑了一块刻着祥云的玉佩叫竹节帮他挂在腰间,“若是不舒服,便跟四哥说。”

      舜安颜含笑应下,然后神态自若的出了门。

      营地里一片热闹的景象,仿佛无人知道昨日在这里流过的血,舜安颜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呆呆的遥望着刑房的方向。

      “五姐夫,早啊,”

      胤祥打着哈欠过来,“四哥还怕五姐姐不肯叫你出来,让我来劝劝呢。”

      此时的胤祥倒是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活泼。

      “十三弟昨夜也没睡好?”

      舜安颜看到胤祥眼底青黑,心里叹了口气。

      就算是“拼命十三郎”,如今也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昨日的事情对他来说,应该也有很大冲击吧?

      胤祥揉了揉眼睛,嘟囔道:“不是没睡好,是压根没怎么睡!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浑话,四哥就罚我默了两遍《礼记》,五姐夫,听说你字写得不错?今后你也要跟着四哥做事,要当心了哦——”

      舜安颜:……

      差点忘了,还有个要练字的支线任务!

      系统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给他这么个任务,难不成不久之后他也会被胤禛罚抄书?

      想想那些绕来绕去的古文,就觉得很可怕!

      舜安颜一脸菜色,看的胤祥直乐:“哈哈,五姐夫你也怕抄书?那你可惨了,四哥最喜欢以理服人,我刚跟着四哥那会儿,每天夜里都在罚写,简直比打一顿板子还可怕!”

      舜安颜:……

      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有多美了。

      二人正说笑,康熙和胤禛已经走了过来。

      舜安颜和胤祥一起躬身请安,康熙打量了他们几眼,见他们都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心里却是有几分宽慰。

      昨日康熙知道舜安颜亲自处置了那些人的时候,虽然觉得他有胆识有决断,可堪大用,但却又担心他过于心狠,未必真的可靠。

      如今瞧着他这般模样,便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估计一夜未眠。

      或许舜安颜现在的状态对于康熙想要粉饰太平的打算并不算有利,但康熙却还是很欢喜的。

      这人啊,还是心肠软一些才更叫人放心。

      “以后夜里早点休息,瞧瞧这一个两个没精打采的样子,”

      康熙温和的开口说道,“今日朕叫了几个精通水利的官员一起,你们有什么不懂得,只管问他们。”

      舜安颜和胤祥齐声应是,康熙不再管他们,转身上了马车。

      胤祥抬起头看了看舜安颜的模样,突然对着胤禛抱拳拱手——

      怪不得昨夜四哥要罚他抄书,原来要的就是这幅没睡好的模样。

      胤禛轻笑,然后挥手道:“你俩别骑马了,后面的马车里休息去吧。”

      话音刚落,却见康熙推开车窗,扬声道:“老四,到朕的车上来坐。”

      舜安颜看向胤禛,虽然他不像他们这般困倦模样,但眼底的青黑却是遮不住的。

      所以,胤禛昨夜也没睡好吗?

      也是,毕竟是那么多条人命,又哪里能真的视若罔闻?

      胤禛必不是一个真正心狠之人,只是迫于无奈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在舜安颜的身后,胤祥却是偷偷笑了。

      四哥不愧是四哥,万事都想得周全。

      ……

      虽然出门的时候答应了莫雅里要离栏杆远一些,但真到了坝上,舜安颜却不能退缩。

      胤祥担心舜安颜,故意先抢占了位置,靠在了栏杆上,然而康熙与当地的官员聊了几句后,却回头对着舜安颜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近前。

      舜安颜轻吸了一口气,举步上前,只见康熙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指着河水。

      “今年南河水大,水势早已超过坝顶,要仔细看才能看到坝脊。”

      康熙亲手拉过舜安颜,叫他探身去看下面的溢流坝。

      舜安颜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在手触上栏杆的一瞬间,还是瑟缩了一下。

      但康熙却不容他逃避,又问道:“可看清楚了?”

      舜安颜知道糊弄不得,握了握拳,鼓足勇气握紧了栏杆,却还是下意思的用力推了一下,确定结实后才敢往上趴。

      康熙也不催他,等他自己准备好向下张望。

      面对滚滚河水,昨日摔落下去的记忆再次袭来,即便手中栏杆坚实,舜安颜还是觉得腿脚发软,有一种还会掉下去的感觉。

      “就在你左前方,看到了吗?”

      胤禛从后面按了按舜安颜的肩膀,出言提点。

      “看,看到了。”

      身后是胤禛,舜安颜紧绷的精神松了下来,他有一种感觉,即便是他现在再掉下去,胤禛也会抓住他。

      “还真的是不好找啊,可是当初修建的时候设计的高度太低了?”

      舜安颜冷静下来,恢复了自若的模样。

      康熙这下满意了,含笑点头:“的确有对水量估计不足的原因,所以朕打算命人再修建一条减水坝进行分流,只是这分流的地点,还需要仔细计算。”

      舜安颜不太懂水利上的事情,不敢多言,康熙也不再为难他,放开了他的手臂,又去跟当地的官员商讨去了。

      舜安颜此刻倒也不再畏惧,沿着南河向下游眺望,却全是宽阔的水域,也不知前日他是从哪里被冲到了支流去的。

      说来也怪,他之前还担心那些兵卒误认神迹之事会给他带来麻烦,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对这种迷信之事分外敏感,但不想回到营地之后,好似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件事一般,未曾有人提起过。

      正想着,康熙突然又转过身来对他说道:“舜安颜,过两日这里的百姓要举办祭河神的庆典,就由你代朕去吧。”

      他去?

      舜安颜讶然。

      就算太子“病”了,胤禛太忙,可还有胤祥和胤禵在呢,怎么都轮不到他去吧?

      “你不是在那石头顶上搞出来一个什么神迹吗?由你代朕出面,想来正好可以安民心。”

      康熙不急不缓的说道。

      舜安颜:……

      那“神迹”可不是他弄出来的,是巧合,巧合!

      “汗阿玛您饶了我吧,哪有什么神迹,只是太阳照在石头上罢了,”

      舜安颜苦笑道,“那石头里十有八九有什么能反光的矿产,您派人去查看一下就知道了。”

      “左不过就是个水晶矿之类的,那么丁点大,也不值得管它,”

      康熙混不在意,“朕叫你去你就去,好生办差!”

      行吧,不愧是热爱自然科学的康熙大帝,果然并不在意所谓的“神迹”。

      “是,臣遵旨。”

      这是舜安颜第一次在康熙面前称臣,从今日起,他就要走上一条注定充满荆棘的道路了。

      舜安颜心里有恐惧,有担忧,亦有兴奋。

      或许来此一遭,他能做的不仅仅是顺应历史鉴证历史,还能为天下苍生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努力吧,只求在将来离开之时,不后悔走这么一遭。

      ……

      舜安颜陪着康熙去巡视河堤,一时半会回不来,莫雅里闲来无事,便叫点墨牵了白云乌来,沿着营地附近的小坡一路而上,直至最高处却发现胤禵竟然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

      “上来前我还以为你是块大石头呢,”

      莫雅里下马坐在胤禵的身边,“你不跟着汗阿玛去坝上,一个人坐这儿躲懒吗?”

      胤禵整个人都蔫哒哒的,没有一点神采,也不去看莫雅里,只是喃喃道:“我昨夜没睡好,所以就没跟着去。”

      前天晚上他就因为跟着胤祥审问没睡好,昨儿回来又听说那些人全都没了,又如何能睡得着?

      他跑到胤禛的帐子里去问他为何要如此狠心,可胤禛只说是康熙的意思。

      他敢对着胤禛撒泼,却不敢找康熙理论,只能回了帐子瞪眼到天明。

      “没睡好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在这里坐着不是更难受吗?”

      早上舜安颜也说没睡好,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呢?

      莫雅里不解的问道,“难道是帐子里的床榻不舒服?我叫人给你多送几条被褥去,铺得厚实些如何?”

      温软的关心将胤禵心头的阴霾驱散了些,他长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吐出来,然后突然蹦了起来。

      “我又不是五姐姐你,还能因为床榻不够软和就睡不好?还不是因为你昨儿挑个蜜饯纠结的不行,非逼着我试吃了许多,才会撑得我睡不着的!”

      莫雅里气结,跳起来就想打他,却被胤禵极其灵活的闪开了。

      “五姐姐你自己在这儿装石头吧,我可要回去补觉了,”

      胤禵拍干净身上的土和草屑,转身往回跑,边跑边喊,“草里虫子多,五姐姐你要是被咬哭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

      莫雅里轻哼了一声,却并不追他,而是对竹节说道:“你回去取些安神香给胤禵送去,叫他身边伺候的人给他点上。”

      竹节领命而去,莫雅里复又看向点墨,点墨却不看她,只是低头盯着脚下的草。

      “说吧,又瞒着我什么了?”

      莫雅里不满的叉腰,“我瞧着整个营地里的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点墨自是不肯说,只是摇头。

      莫雅里威胁道:“就算你不说,我迟早也会知道的,大不了我回去抓几个侍卫来问,就不信他们敢不说!”

      点墨无奈的开口:“公主,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又何必非要追究?”

      “我素来最讨厌你们这样,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好像我知道会坏了你们的大事一样,”

      莫雅里有些不高兴了,“我知道你们是想保护我,可就算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被伤害了吗?那些人就差直接拿刀捅我了,你们还在这儿瞒着我!”

      点墨握紧了拳头,最终却还是只说了一句:“是奴才失职,没能保护好公主。”

      莫雅里气得跺脚,不想再搭理木头一样的侍卫统领,转身上马径自飞奔回去。

      点墨叫侍卫们赶紧跟上,自己却并没有上马。

      他一个人站在坡上许久,直到已经看不到莫雅里一行人的背影,方才突然一跃而下,翻到了山坡下面的阴影里。

      一个穿着普通侍卫衣裳,看起来完全不起眼的人正站在那里,脸上蒙着与衣服同色的布,看不清容貌。

      他并不跟点墨说话,只是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等点墨收下后,立即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点墨没追,只是仔细看着手中荷包上绣的竹节,半晌之后,方才郑重的收进怀中,继而回到坡上,上马回营。

      ……

      康熙带着众人回到营地里的时,太阳已经升至正中。

      他并没有留饭,只叫众人各自回去休息,自己则是去了胤礽的帐子。

      舜安颜望着康熙离去的方向,半晌没动。

      昨日因为胤礽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康熙还能像是没事一样,甚至连多冷胤礽几天都不肯,刚一回来就又去安抚他的好太子去了?

      是不是父子二人互相倾诉一番之后,就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胤礽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储君,在他们这些受害者面前颐指气使。

      “不必多想,汗阿玛总是要做做姿态的,”

      胤禛停在舜安颜身边道,“今日你跟着汗阿玛去河堤上走一遭,回来之后汗阿玛再亲自去探望太子,这件事在外面便算是揭过去了,就算太子依旧‘病’着,也不会再有人敢乱说话。”

      舜安颜忍不住叹了口气:“当真是生而不同啊。”

      胤禛见舜安颜心中不忿难平,本有事想说却又咽了回去,只是道:“参加庆典之事,回去后你跟莫雅里商量一下,到时候叫她陪你一起去,权当散散心了。”

      舜安颜点头应下,然后便向胤禛告辞。

      刚回了帐子,就见莫雅里气鼓鼓的坐在桌子边发脾气。

      竹节和点墨守在帐子里,却都是低头看着地面,任由莫雅里气得拍桌子,也不发一语。

      舜安颜还是第一次见到莫雅里跟奴才们置气。

      她御下一向是很软和的,便是伺候的人做错了事情,也没见过她开口责罚,最多只是说一句下次小心些而已。

      当初竹节失职,叫她差点被刺客溺死,她都没责怪,还心疼竹节被点墨打了手心,今日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公主这是怎么了?”

      舜安颜走到莫雅里身边坐下,“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叫膳,难不成生气能气饱?”

      莫雅里瞪过去:“你来的正好,说,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点墨不肯告诉她,她便去问竹节,谁知竹节也是闭口不言,甚至他们还敢拦着她去问别人!

      他们越是不肯说,反而叫她越发的想知道,若是不能知道真相,别说午膳了,就连晚膳,她都不想吃了!

      舜安颜没想到竟是为着这事儿,顾左右而言他:“昨儿发生什么事儿没叫公主知道?是我引发神迹的事儿吗?”

      “什么神迹?”

      果然,莫雅里被舜安颜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其实只是个巧合罢了。”

      舜安颜顺势将石顶发光之事给莫雅里讲了一遍,莫雅里听得新鲜,直道想去看看那会发光的石头。

      舜安颜示意竹节去传膳,然后又道:“正好汗阿玛叫我代他去参加几日后祭河神的庆典,我问过了,正是在那块石头附近,公主若是愿意与我同去,就能见到了。”

      “我说怎么突然同我说这些,原是打着诓我一起去的主意呢,”

      莫雅里此时已经忘了刚刚生气的事,打趣道,“要我陪你去也可以,只是你拿什么来交换?”

      “公主这是跟我做起生意来了?”

      舜安颜故作苦恼,“可是我身无长物,能拿出什么叫公主满意呢?”

      正巧奴才们送膳进来,莫雅里眯着眼睛说道:“那你就伺候本宫用膳吧,伺候的好,本宫就答允与你同行。”

      “得嘞,”

      舜安颜当真挥退众人,亲手给莫雅里布菜,“公主想吃哪个只管吩咐,小的随时听候差遣。”

      被舜安颜这么一闹,莫雅里倒也不怎么惦记昨天的事了,而是将精力都放在了准备参加庆典之上。

      她自己带的衣裳够多,自是能挑出合适的穿,而舜安颜却可怜巴巴的只有那么几套,还都是从胤禛那儿搜刮来的,翻来翻去哪一件都觉得不合适。

      索性还有时间,莫雅里干脆命人给舜安颜裁制新衣。

      舜安颜本以为只需要他配合量量尺寸,却不想莫雅里凭空变出来许多好料子,与随行的针线宫女一起对着他来回比划,也不知到底想配出什么花样来。

      “为什么要一直比较两块一模一样的布料?”

      舜安颜虚心求教,“是在分辨哪块比较新吗?”

      莫雅里看着手中两块绣工完全不同只是颜色相近的料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扬手驱赶道:“去去去,练你的字去,别在这儿给我捣乱了。”

      舜安颜没忘记他的支线任务,跟莫雅里要了笔墨纸砚,这两日有空就在练习。

      莫雅里不知道真正的舜安颜学的是哪家的字,故而只叫他先练控笔,照着她画好的白描花样勾勒,对外只说是给她画花样子。

      脑子里有原身记忆的舜安颜进步极快,从一开始连线条都是歪歪扭扭的,到今日已经能将莫雅里的画完美临摹下来,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当真自己勾勒出一副新花样。

      莫雅里跟针线宫女定好了衣服的式样,吩咐她们尽快赶出来后,凑到了舜安颜的身边,却见他在纸上勾勒出一支精巧的发簪,簪子上是一大两小三朵玫瑰,半开的形态倒也精巧。

      只是这玫瑰花不知为何竟是绿色的,叫莫雅里忍不住问道:“你分不清颜色吗?”

      “我分得清红绿,”

      舜安颜失笑,“这不是寻常的玫瑰花,这叫山地玫瑰,这些看着像花瓣的,其实是它的叶子,所以本身就是绿色的。”

      “山地玫瑰,是长在山里的吗?”

      莫雅里倒是越看越喜欢,“以前倒是没见过,回去之后叫内务府去寻来些种在府里。”

      那大概是寻不到的。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种多肉植物应该是后世才进口的。

      但也说不准,毕竟大清如今亦有对外贸易,京城中亦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不定就真能寻到呢?

      “你再给我多画几只不同样式的,我叫人去打一套首饰带着玩,”

      莫雅里从自己的装盒里寻了一整套首饰放在舜安颜的面前,“至少也要能做这么多,不然带着不好看。”

      这一盒子首饰大到流苏发簪,钗环头饰,小到耳饰戒指,统共十几件,应有尽有。

      舜安颜倒是没见过莫雅里带过一整套首饰,她惯常只带两三支发饰而已。

      不过莫雅里既然想要,舜安颜自然没有意见,除了山地玫瑰之外,他又凭着记忆多画了些其他多肉植物,都是圆滚滚的甚是可爱,叫莫雅里十分欢喜。

      “你是真的厉害,”

      莫雅里捧着画纸感叹道,“前日连描都描不明白,今日便能自己画出这么许多精致的小玩意,舜安颜,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之前教他读书时候,她就发现他学得异常的快,那时他说是小时候学过,所以捡起来比较容易,她便信了。

      可这作画又不像是识字,便是小时候学过,又能有几分造诣?

      但如今瞧着这流畅的画风和细腻的配色,一看就是细心练过的,这次他还能编出什么理由骗她?

      舜安颜知道是瞒不住的。

      就算他今日不画画,但凡按照原身的记忆写出字来,还是一样会被莫雅里识破。

      这写字画画不像是背书,说一句天赋高记性好就能糊弄过去,想要不叫外人发现问题,就瞒不了莫雅里。

      更何况看系统给的任务,他们应该快要回京城了。

      回京之后,他不想像原身一样过活,就势必会引起国公府的怀疑,他离不开莫雅里的帮忙,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尽量将能说的都告诉她,以免事发突然两个人对不上口径,反倒坏事。

      石顶神迹一事给了舜安颜一个启发,他无法向莫雅里解释什么是穿越时空,但却可以将一些不合理的事情归结于上天,总比再编一些不靠谱的谎话骗她来得好。

      “公主,其实我之前有些事情没说清楚,”

      舜安颜整理了一下思路,用莫雅里能接受的说法解释,“我虽然不是舜安颜,但我其实知道他的许多事,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种特殊的力量,能让我感知他的一切。”

      特殊力量?

      莫雅里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你跟舜安颜心意相通?难不成你们是双生子?”

      以前就听人说过,双生子之间会有种奇妙的感应,能心意相通。

      假额驸和舜安颜长得一模一样,又能感知对方,若说是双生子,好像更说得通了。

      “双生子?”

      舜安颜没想到还有这个选项,琢磨了一下,还是选择直言,“也不能这么说,总之就是我也解释不清,但我就是能知道他知道的事。”

      莫雅里是彻底蒙了。

      又不是双生子,又说能知道舜安颜的事,这小细作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怎么听着像是什么能堪破人心的精怪?

      “你不会是妖怪吧?”

      莫雅里警惕的问道,“狐狸精?还是画皮?”

      她以前看过一套志怪话本,名字叫做《聊斋志异》,里面便写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妖精鬼怪,还会化身成美人与人相爱,难不成竟是真的?

      舜安颜被莫雅里的脑洞逗笑了:“我若真的是个妖怪,公主要怎么办?找个和尚道士将我收了吗?”

      莫雅里歪头想了想:“那得看你是什么妖怪了。若是个好看的,便放在公主府里养着玩,若是个吓人的,就,就——”

      “就怎么样?”

      “就,就不许你变回原型!”

      莫雅里此时有点晕乎,只想着舜安颜即便是个妖怪,也是个没什么法力的小妖,否则怎么会又摔马车受伤又落水差点淹死呢?

      若他当真是个无力自保的小妖怪也挺好的,反正她不怕,她可以把他一直养在身边,她也养得起。

      眼看着小公主已经彻底迷糊了,舜安颜赶紧将话题拉回来:“公主放心,我不是妖怪,是真真正正的大活人。我也知道我说这些事确实玄之又玄,听着就不可信,但我不想再编谎话蒙骗公主了。”

      舜安颜郑重的说道:“我不是舜安颜,但我有舜安颜的记忆,所以我才能这么快学会舜安颜会的一切,以上皆为实话,若有半句虚言,任凭公主处置。”

      说罢,他紧紧盯着莫雅里,心里亦是十分紧张。

      他冒着被当成怪物杀死的风险,将实话说出来,赌的就是莫雅里愿意相信他。

      “你就是个奸猾的。”

      莫雅里思索良久,却这般说道,“与其相信你说的那些玄之又玄的话,倒不如相信你是个会利用人心的妖精来更合理些。”

      她信不信又如何?

      他敢这么说,就是真的知道舜安颜的所有事,即便她不信或者将他当成妖怪,只要她无法证明他不是舜安颜,又能奈他何?

      “你是在告诉我,你并没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叫我不用妄想拆穿你的身份吗?”

      舜安颜的话太过诡异,反倒叫莫雅里冷静了下来。

      抛去所有玄渺的表象,她只在意舜安颜此时与她说这些的真实目的。

      “公主你怎么会这么想?”

      舜安颜第一次为自己的表达能力犯愁,“我是怕你觉得我很奇怪,但又不想再骗你,所以才会如实说出一切,绝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

      “更何况我也并不介意将把柄放在你的手里,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舜安颜对着莫雅里微笑,“小公主,如果我承诺从今以后会完全对你坦诚,绝不再有任何欺瞒,你能再多信任我一些吗?”

      公主就公主,干嘛要加个小字。

      好像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样。

      莫雅里在心里偷偷抱怨了一句,却是故意沉着脸说道:“行啊,那你先给我说说,你被救回来那日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舜安颜:……大意了。

      怎么都过去好几天了,小公主还记着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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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哇塞,这本怎么突然把存稿箱都甩出来了。。好神奇哈哈哈。。没有后续了,都是之前的存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