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105章 归墟客（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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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老师！小祝老师！”
门口又有人来。
祁缘和祝程一起回过头，看到是欧漾和陈蕴，后面还有纪萍带着纪璐璐。
他们站起来迎客，请人进来。
几个男生也笑着跟她们打招呼，祁缘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徐星昃：“你小子还没追上呢？”
徐星昃叹了口气：“放弃了，人一心学习，根本就不想谈恋爱。”
祁缘拍拍他的肩膀：“别气馁，天涯何处无芳草，对吧？”
到快五点的时候，七班说要来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围在一张大圆桌上聊天，祁缘和祝程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去门口接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了。
下午六点，窗外暮色渐深，落日西沉，婚礼准时开始。
白蔚按祁缘说的拉上窗帘，把天花板上的星星灯打开，在座的每个人都被惊艳了一下，抬起头往上看。
舒绍和祁自良站在舞台上，灯光亮起，音乐也跟着响了起来。
“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啊。”舒绍笑着，“今天是祁缘和祝程的婚礼，我们相聚在这里，共同为他们庆祝。”
祁自良也拿起麦克风：“首先非常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拨冗前来，今天在这里的，有我们的亲朋好友，也有小缘和小祝的学生们，大家愿意来参加这场婚礼，我们作为父母，非常感谢。”
“说实话，我们活这么多年，也没有参加过两个男孩子的婚礼，不知道该怎么办，孩子们也长大了，我们就全权交给了他们自己安排，放手没有管。”舒绍说，“跟我儿子接触过的都知道，他这个人，想法多，爱搞点新颖的东西，办这个婚礼呢，也是他和小祝从头到尾一点一点策划的，和传统婚礼大相径庭，所以待会儿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大家也不要见怪。”
“好了，我们两个老年人就不多占时间了，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把今天的两位主角请上台来！”
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祁缘踏着这声音，牵着祝程的手，款款步上舞台。
“谢谢各位！”
他们笑着跟台下打招呼。
“让我们的两位新郎跟大家讲两句。”祁自良说得像个老干部。
祁缘被他的语气逗笑，等掌声落下去，才拿起麦克风开口：“我觉得，站在这里，走到这一天，我们首先应该感谢国家，感谢每一个为了《同性婚姻法》奋斗过、付出过、勇敢过的人，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我们的今天。
“这份法案能沟通过，就说明现在社会的接受度比几十年前，比我年幼、年少时要宽容很多。我是在十四岁时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那个时候即使我的父母一直对我很好很宽松，我也不敢立刻告诉他们，不是怕他们骂我或者怎么样，而是怕他们对我失望。
“年少的我用了两年时间构筑勇气，向父母坦白。幸运的是，我的父母没有给我任何负面反馈，他们说没关系，这是正常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的场景，记得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的恐惧在父母的爱面前不值一提。后来我逐渐长大，成人、成熟，能够更加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性向。
“再后来就遇到了我的爱人，祝程。从我们认识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其间发生的个中大小事，不便与各位一一言明，一句话概括来，就是酸甜苦辣，样样俱全。苦的时候也挺苦的，甚至差点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可是尝到一点甜头，我就愿意坚持下去。
“说来不怕大家笑话，我是有点精神洁癖，不喜欢快餐式的恋爱，以至于到了二十七岁，才开始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初恋。不过我也很幸运，就这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一番话说完，祁缘放下话筒，转头看向祝程，安静地笑着。
祝程与他相视一笑，拿起话筒：“今天来到这里的朋友，可能很多跟我都不太熟悉，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祝程，是一个孤儿。我的亲生父母在我四岁那年去世，我的记忆里与他们相关的寥寥无几，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但我现在有了。”他笑了一下，手指向舒绍和祁自良，“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而祁缘是我的爱人——我现在有一个完整的家。
“祁缘刚刚说，他很幸运，我觉得，我比他更幸运。因为如果没有遇到他，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我这辈子最后会走到什么地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结局绝对好不到哪去。大家可能听不太明白，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一个很爱我的人，我也很爱他。
“关于这场婚礼，我跟祁缘讨论了很多。一开始我就在想，婚礼的意义是什么，我想它绝不是一个需要按部就班走完的流程，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让亲人、朋友，都知道我们获得了一生幸福的仪式，既然这样，我们也不需要遵循所谓的规矩。
“这场婚礼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在场每个人都知道，我现在很幸福，他也很幸福，以后的以后，我们都会一直幸福下去。”
“好——！”
七班那群孩子坐的那一片带头鼓掌欢呼，而后全场都跟着鼓起掌来。
祁缘抓住祝程的手，把他拉得离自己近些。
祁自良端来两杯香槟酒，递给他们：“喝了交杯酒，今生今世长相守。”
“爸，你怎么也搞起这一套了？”
祁缘小声吐槽，还是笑着接过酒杯，他和祝程一人一杯，手腕相扣，一饮而尽。
长辈们只是笑着不停鼓掌，小孩们就不消停了，七班那几个男生，明明已经长成大人了，看见这一幕还是激动得嗷嗷叫，恨不得站到桌子上去。
博览群书的欧漾无语地看着他们上蹿下跳，忍不住开口：“真看不下去，你们能不能矜持——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卧槽——！”
她刚才还比谁都安静，一句话的空就“腾”地跳了起来，差点掀翻桌子上的茶壶，把旁边的陈蕴都吓了一跳。
舞台上，祁缘和祝程喝完了交杯酒，本该进行下一环节，祁缘突然把祝程拉到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长辈们还是见怪不怪，笑笑过了，年轻人见得少，顿时一片沸腾，此起彼伏地尖叫起哄。
祁缘拿捏好分寸，没有亲得太过分，松开后祝程抿着嘴，耳朵又红了。
舒绍从容控场：“好了好了，稍微安静一下，下面让我们欢迎小白上台致辞！”
白蔚闲庭信步一样走上去，还忙里偷闲拍了下祁缘的肩膀：“你可真会给我铺垫氛围啊。”
祁缘一脸得意地冲他挑挑眉。
白蔚拿着麦克风站好，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大家好，我是白蔚。是祁缘的发小，跟小祝也认识不少年了，成为这场婚礼的发言人，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们俩的感情，我算是在场所有人里，了解最多的。甚至我比小祝还更早知道缘子喜欢他，他们俩在一起我也撮合过不少回。
“这三年我是看着他们一点一点走过来的，说实话，感觉挺魔幻的。”他扭头，看见两人就站在一旁，手牵着手，认真地听他讲，“我跟祁缘从小一块长大，长辈们看到的可能都是一直都很优秀，一路名校，工作也轻轻松松，从来不用家长操心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不过我眼里的他，就是一天天总是各种奇思妙想，没什么正经样，喜欢插科打诨的那种人，不过在正事上一直很靠谱。
“他对人都很好，对谁都是，我一度以为他就是个中央空调、是个渣男。直到我第一次见到他对小祝的关心无微不至到什么地步，才明白他是真的在用十二分的真心对待这份感情，在这个大多数人都抱着“试一试，玩一玩”的心态谈恋爱的时代，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一辈子。
“小祝呢，平时话不太多，对谁都不温不火的，我以为他就是这种性格，后来发现他跟祁缘在一起是会拌嘴开玩笑的。你们懂不懂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一个洋娃娃突然有了灵魂。当然我是在开玩笑啊，没有说小祝没有灵魂的意思，就是一个比喻，说明小祝对祁缘也是把心敞开了相处的。
“这俩人确实不太容易，遇到了太多不该遇到的挫折。作为兄弟，作为朋友，我只希望以前的困难就是他们这辈子要经历的所有困难，以后的路，全都是一马平川的康庄大道！”
白蔚笑着，又看向他们：“缘子，小祝，愿你们平安自由、一生顺遂。”
祁缘朝他举起手，做出干杯的手势。
“谢谢小白的祝福！”舒绍重新走上台，让祁缘和祝程站在中间，“下面就到了大家最期待的环节，可以看到，我们的每一张宾客桌上都系了一只气球。现在，请大家将这只气球放飞，装有戒指的那两只会自己飞过来哦！”
台下躁动起来，大家还真没见过这种稀奇的事，一边解开栓住气球的绳子，一边观察里面有没有戒指。
刹那间，十几只彩色的气球向四面八方飞去，好像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一样，有的落在门边，有的落在窗边，只有两只向舞台的方向飞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只气球上。
祁缘和祝程仰着头，看着气球缓缓降落，然后伸手抓住。
他们捏爆气球，戒指从里面掉出来，正好掉在手心里。
“哇——”台下一片惊呼。
祁缘扬了扬嘴角，牵起祝程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给他戴在无名指上。
祝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然后也拉过他的手，给他的无名指戴上戒指。
他们心照不宣地将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同时开口，念出了那段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
“我愿意和我面前这位先生结为夫夫，愿意以丈夫的名义照顾他一生一世。”
他们的声音和在一起，利落而坚定。
“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顺境或逆境……”
祁缘看着祝程，见他眼底亮晶晶的，不知是星星灯在里面的倒影，还是眼泪。
他始终笑着，念着，鼻子酸酸的。
“无论他是青春靓丽还是年华老去，都始终爱他如一，尊重他。”
祝程也注视着祁缘的眼睛，好像已经这样看了一万年。
这一刻他想起了2034年元旦的那场烟火，想起海边的落日和繁星，想起断春山上的霞光万丈，想起那些错乱的时空里，不曾拥有的每一分每一秒。
“并用我所有的努力，去满足他关于幸福的一切憧憬。”
祝程第二次念出这段誓词，显然已经熟悉很多，但心情却比上一次激动了一万倍，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似乎要爆炸了。
祁缘想，这一千二百四十天，包含了好多个瞬间。
是他在二中办公室回头看那一眼，是二十七岁生日时下的那场雪，是A国那个小房子外从盛开到凋零的一株野花，是和宿街头他递出去的几张零钱，是公安局外早春骤起的一阵风。
是此时此刻。
多长，跌了好几个跟头。
多短，回头看不过一转眼。
满座宾客笑着闹着，祝贺声像盛开过的烟花，散落在每一个角落。
祁缘拉了拉祝程的手，而他也立马看过来。
“回头。”祁缘说。
闻言祝程转过身去，不知何时他们身后的大屏幕亮了起来，一束光掠过，好像是阳光，然后就出现了一条路。
他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然而路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路两旁的满树繁花。
灰色的枝桠自在地舒展，一朵一朵粉红色的小花拥挤着喧嚷着缀满枝头，贪婪地享受着阳光和微风，恣肆地告知全世界，季节交替已经圆满落幕。
“这是……”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条路，”祁缘说，“杏梅树开花了，怕咱们回去的时候来不及，我特意托人帮忙拍了给你看。”
“虽然……”他的手指从祝程的指缝间穿过，十指相扣，“虽然来年春天还会有，但我每一年都想让你看到。”
“祁缘……”祝程动了动唇，抓紧他的手，“我有点想哭怎么办……”
“别哭，这么让人高兴的事，应该笑嘛。”祁缘安慰似地拍拍他，“新婚快乐，我的宝贝。”
祝程偏头看他，于是在他的眼底看见了一汪笑意，和自己的影子。
“新婚快乐。”他说，“祁缘。”
所有美好最终都如期而至，不只是错过的那场春天，还有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第105章 归墟客（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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