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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76章 未亡人（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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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太阳冒头，雪化了一点，院子里的泥黏黏糊糊的。
祁缘随便对付了一顿午饭，捞出件厚些的羽绒服穿上，拉开门走出去。
路上有干干净净的雪，也有被踩成脏兮兮的冰，他走着脚底下咯吱咯吱响。
祁缘掏出手机给安临知打电话，问他基地现在有没有人，没有人的话过去需不需要钥匙或者密码。
“你来基地这里了？”安临知反问。
“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做点有用的事。”祁缘说，“我现在在走去基地的路上，估计需要半个小时。”
“那你到了给我发消息，我在研究室里。”
“你在研究室？”
“我平时就住在基地这边。”
祁缘第一次知道这个事，他还以为安临知跟自己一样有一套单独的小房子，原来他一直就住在基地里面，怪不得每天早晨祁缘过去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已经开始忙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住在那里，确实比两头跑方便些。
“行，我知道了。”
祁缘应答一声，挂了电话，不紧不慢地往目的地走。
没走多远，手和脸就冻得冰凉。他捧起双手，轻轻地哈气，然后不停搓。
祁缘快到基地，给安临知发消息，等他到的时候，门一推就开了。
“外面很冷吧？”
一进去就被暖气瞬间包围，祁缘搓着手，想让自己快点暖和起来。
“挺冷的。”他讲。
“你先恢复恢复体温，不用急着开始工作。”安临知驱着轮椅往楼上去，祁缘也跟着进了电梯，“反正大家都没来，设备也没办法大功率地运行。”
“这里湿气太重了，差不多的温度，一下雪就显得比家里边冷。”
“家里？”安临知回头看他，“你老家哪里的？”
“菰州。”祁缘说，“不过工作后一直住在齐封。”
“菰州是个好地方。”
电梯门打开，安临知驱动轮椅走出去。
“你去过吗？”
他笑笑：“这倒没有，在书上看到过。”
祁缘奇怪：“我们那个十八线小城市居然还能上书？哪本书里看到的？”
“记不得了。”安临知说，“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很好奇——你和墨韩斯坦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是怎么认识的？还能叫他给你开这个后门。”
祁缘不太想着重聊这个话题，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他爱人是我的发小。”
“哦？”安临知像听说了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祁缘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这项研究的最大出资人你认识吗？是什么人？”
“嗯？”安临知抬起一边眉毛，“最大出资人，不就是墨韩斯坦么？”
祁缘的动作顿住：“什么？”
“你不知道？”
“他找我的时候跟我说，这项研究之所以启动只是因为一个有钱人的猎奇心理，那个有钱人是他的一个朋友。”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安临知的表情像是想笑却碍于礼貌没笑出来。
祁缘点点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你知不知道x这个研究启动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安临知脸上依旧挂着标准而疏离的笑：“原则上讲，墨韩斯坦没有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作为他花钱雇来的工人，也是应该守口如瓶的。”
“你……”祁缘张了下唇，又无言以对。
“不过——”
安临知突然语气一转，祁缘抬起眼睛看过去。
“从个人的倾向出发，我倒是挺乐意告诉你的。”
祁缘看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云雾吗？”
祁缘的眼神变得疑惑。
安临知笑了一下：“当然不是指某种自然现象，我说的云雾，是一个人。”
他就近打开一台电脑，然后很快调出一张照片，祁缘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皱起眉。
照片上是一个朝着镜头笑的男孩子，看着年龄不大，清清瘦瘦的，瞳孔颜色很浅，带着淡淡的灰调。
祁缘对“云雾”这个名字很陌生，但看照片，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凭记忆的清晰程度，就算见过，应该也只是偶然的事。
“这个人，是墨韩斯坦的前男友。”安临知说。
祁缘微微睁大了眼，但也没有特别震惊，毕竟墨韩斯坦那样的人，有几个前任都不值得奇怪。
可紧接着安临知又道：“现在来算应该是三年多以前了，大概在这个研究开始的前几个月，云雾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年轻的时候，我在一个和时空穿越的相关的论坛上发过不少帖子，之后墨韩斯坦通过那些帖子找到了我，问我如果不受资金条件限制，实验成功的概率有多大，我说五五开，然后他就带我来了这个基地，让我研究时空穿越的方法，帮他回到从前，阻止车祸的发生。”
祁缘坐在床边，脑子里还回荡着安临知跟他说过的话。
他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墨韩斯坦一边和白蔚谈着恋爱，一边还想着复活云雾。
意味着自己瞒着白蔚忙活这么久，却是在帮别人做着对不起他的事。
如果他把事实跟白蔚坦白，以那人的脾气，绝对不可能把这口气忍到明天，绝对会在今天之内跟墨韩斯坦大闹一番，结果会怎样、这个研究还会不会持续下去，如果持续下去，自己还该不该留在这里，都尚未可知。
大脑里的一片混沌还没来得及理清，白蔚就一觉睡醒，给他打电话来了。
祁缘看着手机屏幕里“白蔚”两个字，蓦然有点不敢接。
但最后还是接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不能躲，越躲越麻烦。
“生日快乐啊大缘子！！！”
听声音就知道白蔚睡得很充足且舒服，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祁缘有点不忍心破坏他这份好心情，特别是在这么个日子里。
他踟蹰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把手机贴在耳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老白。”
“我有件事得跟你讲……”
*
墨韩斯坦刚结束一场会议，略显疲惫地坐在办公室里。手机震了一下，他打开看是白蔚发来消息：你今晚回来吗？
他输入着“工作比较多，不回去了”，字刚打一半，手机又震了一下。
白蔚发来第二条消息：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
墨韩斯坦删掉对话框里的内容，把助理叫进来，问他今天还有什么工作。
助理把剩下的行程念给他听，墨韩斯坦听完摆摆手，叫他把能推的都先推迟一点。
推不掉的工作也加班加点提前结束了，墨韩斯坦赶在晚上九点前回到了他和白蔚的家。
白蔚一个人在家待着的时候，天黑了总是忘记开灯，他就养成了进门先把灯打开的习惯。平时开灯前，白蔚如果在客厅沙发上躺着的话，一定会看到某个电子产品亮着的屏幕。
今天晚上到家后，客厅照旧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墨韩斯坦以为白蔚在卧室，顺手按下墙上的开关，才见他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做，定定地望着门这边。
“你回来了。”
墨韩斯坦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于是低下头换鞋，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
“嗯。”
他一边将系得太紧的领带扯松，一边朝白蔚走过去：“你想问什么？”
白蔚看着他，眼底有血色。
“你爱我吗？”
他问出这么一句，话出口了才后知后觉，这种问题太过于矫情了，不符合自己的风格。
墨韩斯坦眉头微皱，觉得白蔚把自己叫回家来，应该不至于只是问这个。他凝视着白蔚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这种问题很奇怪么？”白蔚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很难回答吗？”
“不。”墨韩斯坦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我爱你。”
白蔚突然笑了一下，不过他只是扯了扯嘴角，眼睛却是动也没动：“我们俩其实挺有默契的。”
“无论是在一起之前还是在一起之后，都对彼此认识之前的一切闭口不提。”他看着墨韩斯坦冷硬的侧脸，“但是你不说我不问，你就真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墨韩斯坦动了下唇，似是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是傻子。”白蔚声音沙哑，“亲爱的。”
他这句话听上去前所未有地温柔，像只刚被人领养回家的流浪猫，不管怎么欺负，都心甘情愿受着。
但不该是这样的。在墨韩斯坦的眼里，白蔚更像只被娇养久了的家猫，开心就顺毛，不开心随时会炸毛亮爪子。
“从我念大学时起算，我在这个圈子里呆了有六七年了，这么几个人的周边八卦，我想不知道都难。”白蔚垂着眼睛，挣开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更何况，你还那么出众——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你的那些事情，在我们认识之前，我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他听见墨韩斯坦呼吸的声音变得沉重，自嘲地笑笑。
“那时候半个圈子都在传，大明星墨韩斯坦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小男孩，是个灰色眼睛的亚洲人。在我喜欢你，但是还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人给我看过你和他的照片。”白蔚的眼眶也泛起了红，“照片上你看那个小男孩的眼神，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来你有多爱他——我当时嫉妒得都快疯了……”
“你……”墨韩斯坦当过演员也当过商人，驰骋沙场数年，纵使再震惊，也能做到不形于色。只是白蔚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瞳孔无法控制地放大了些。
“但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你身边再也没出现过那个人，我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后来我就听说他出了车祸。”白蔚说，“跟你表白的时候，我其实做足了会被你一口拒绝的准备，我在赌你到底有没有放下，如果没有我也好趁早死心。但是你犹豫了，说考虑考虑再给我答复……我就天真地以为自己赌赢了……”
墨韩斯坦不再开口，静静地听他往下讲。
“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你这么优秀，从前谈过多少恋爱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全心全意在我身上就足够了。”白蔚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墨韩斯坦发现他眼里蓄积着愠怒。
下一秒，白蔚从沙发上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扯紧。
“但是你他妈的一边跟老子谈恋爱！一边砸钱想着复活你的白月光！你他妈把老子当成什么了？！”白蔚戳着自己的胸口，“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人了？！是不是哪天实验成功了你就立马和他双宿双飞，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把我给踹了？！”
他死死地咬着牙：“是——我他妈就是贱！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地位，就他妈敢往你身上贴！你以为圈子里那些人怎么议论我跟你的我都没听过吗？那是我他妈不在意！是我觉得你虽然对我也是一张面瘫脸，但至少感情是真的！是我傻逼。你要是只想找个人约炮你就他妈直说，何必在这浪费感情？！”
墨韩斯坦眉头紧蹙，不怒自威。
单从白蔚的话里，他就把事情的原委推了个七七八八。白蔚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整个人仿佛被愤怒吞没，浑身上下扎满了尖刺，谁都碰不得一下。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墨韩斯坦依旧像潭死水，未起一点波澜，“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去你妈的情绪不稳定！”白蔚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发出极其扎耳的一声响，“都他妈跟你一样像个石头你就开心了是吗？”
墨韩斯坦被打得脸偏向了一边，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传递向大脑，他抬起手摸了下嘴角，看到没出血才松了口气。
明天还有个合作要谈，脸上带着伤去可不太好。
他抬起眼睛，注视着白蔚：“冷静了吗？”
理智霎时回来一点，白蔚意识到自己刚才动了手，有些过于冲动了。他压下心里的火，指着墨韩斯坦。
“你他妈给老子一句准话，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只想在复活你那前任之前，找个能睡的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