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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81章 寻因徒(二) ...

  •   “说实在的缘子,我感觉你这几年的经历都够拍一部电影了,这也太他妈玄幻了。”白蔚说。

      “我也总是,时不时地觉得不太真实。”祁缘抹了下额头。

      “小祝现在怎么样了?”白蔚又问。

      “感觉不太好,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带他回齐封,先去医院查一查。”祁缘说,“我现在看见他的腿就心疼,好在摸着骨头没有什么问题,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那行,我就不占你时间了,你慢慢收拾。”白蔚笑了一下,“你这趟旅行还真是收获颇丰啊。”

      “是啊。”祁缘应道。

      要不是灵光一闪选了和宿,要不是问了酒店前台到哪里买早餐,要不是看见街边有乞丐的第一反应是想伸手帮忙,一环扣一环,稍微差一点,他就遇不见祝程了。

      祁缘叹口气,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后怕。

      他挂了电话,从阳台回到房间里。祝程还在睡着,祁缘趴到床上凑近过去,见他睫毛轻颤,像蝴蝶在抖动翅膀,呼吸声是均匀的,暌违已久的熟悉和触手可及。

      到齐封的时候是28号的早晨,祁缘推着轮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车站出来。祝程仰起头,望着路对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青灰色的天空高高在上地覆盖在头顶,北风偶尔掀起一阵,蛮横无理地往衣领里面钻。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盖在腿上的毛毯,心里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推着祝程出电梯时,祁缘猛然间想起,三年前的那场车祸,祝程为了保护他腿脚受了伤,他也是这么推着轮椅,把他带回家的。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祁缘推开家门,里面的陈设还是原本的样子,他一直没有改变过什么,就连池鱼的猫窝都还是在沙发的旁边摆着,只是窝里面多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祝程的目光逡巡过整个客厅,突然感觉胸口像被堵住了一样,有些喘不上气。

      “我们到家了,祝程。”祁缘开口道。

      “这是……”祝程轻轻动了动唇,“我们的家?”

      “嗯。我们的家。”祁缘握紧轮椅的推手,“我带你再看一遍。”

      他关上房门,推着祝程走进屋子里。

      “这边是客厅,那边是厨房和餐厅。”祁缘指了指,“我们之前养了一只小猫,叫池鱼,可是它已经因为中毒离开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祝程仰起脸看他。

      “因为是我的疏忽,没有照顾好它。”祁缘说,“而且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有照片吗?”祝程问,“我想看看。”

      “有的。”祁缘打开手机给他找出来,“你看。”

      祝程接过手机,看到屏幕里的那只小猫,他皱着眉,努力地想找回一点熟悉感,可他连人都记不起来,遑论一只猫呢。

      “可惜我记不得了。”祝程将手机还给祁缘,“很可爱的一只小猫。为什么叫池鱼呢?是很喜欢吃鱼吗?”

      “不是。”祁缘说,“是因为想你。”

      祝程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理不清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我以后再跟你讲。”祁缘捋捋他的头发,然后推着他向卧室走去。

      走进卧室,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祁缘贴在墙上的那张超大幅照片,祝程盯着看许久,才认出其中另一个人是自己。

      “这是——我们?”

      “嗯。”祁缘点点头,“是我27岁生日时候拍的,好看吗?”

      “好看。”

      “等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照相馆拍一张吧。”祁缘说,“你走了以后,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和你拍够多的照片。”

      “好。”祝程答应道。

      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祁缘就带着祝程去了医院。

      这些年去医院去得太频繁,缴费窗口的小姑娘都认识他了,看到他过来还打了个招呼。

      “你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这次不是我了。”祁缘将单子递过去。

      小姑娘接过来看了一眼:“祝程,26岁,你亲戚吗?还是朋友?”

      祁缘笑了笑:“我爱人。”

      “呀。”小姑娘也笑了,“恭喜啊。”

      不过她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合适,人来医院看病,怎么还恭喜起来了。于是连忙讪讪地笑笑,祁缘也没在意。

      小姑娘把单子上的检查项目过了一遍,看到最后,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怎么还有一个测骨龄啊?”

      祁缘笑而不语,似乎没听到。

      那小姑娘也没过多追问,迅速办完手上的工作,祁缘交了钱,拿着单子去找祝程,然后带他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转。

      测骨龄是祁缘临时想加上去的,如果有可以穿越时空的前提存在,那么他经历的是三年,祝程却不一定。他也不清楚三年以内的年龄差测骨龄能不能查出来,但至少——会有些头绪的吧。

      等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测骨龄是最后一项,出来的也最晚,祁缘拿到以后第一时间就打开了,骨龄那一栏写着一个醒目的数字——23。

      虽然这个结果在预料之内,但看清楚的那一刻祁缘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祝程问。

      “没事。”祁缘收起报告单,“咱们去找医生。”

      他们先去外科看的腿,坐诊的医生拿着拍的片子仔细看了很久,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像是要在眉心挤出一个“川”字。

      祁缘看他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医生,很严重吗?”

      医生“嘶”了一声,摇摇头:“病理上讲不严重,骨头和神经都没什么大碍,只有因为肌肉挤压血液流动受阻造成的浮肿,回去每天坚持按摩就能好。”

      “那他为什么不能站起来呢?”祁缘问。

      医生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片刻,问道:“他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

      “这个不太好说。”祁缘有口难言,“我有段时间没和他在一起,他自己也记不起来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了。”

      “可以考虑是心理原因。”医生道。

      “心理原因?”祁缘有些头疼,失忆和心理有关他还能接受,但腿不能站的问题怎么还能扯到心理原因上呢?

      “简单来说,他并不是站不起来,而是他觉得自己站不起来。”医生解释道。

      “真的吗?”祁缘将信将疑。

      “他的情况目前看来也就这个可能性最大了,更具体一点还需要专业的医生来,我先给你开一点外用的药,你可以带他去心理科看看。”

      “好的,谢谢您。”

      从外科门诊出来,祁缘又推着祝程去了神经科。三年前他们就来医院查过失忆的原因,祁缘本以为这次大概率和上次差不多,却意外地有了新的发现。

      “神经疲劳?”

      “有这种症状,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和失忆有关。一般情况下,长时间高强度工作不休息,就会出现这种情况,通常就是反应迟缓、健忘之类的,但不至于严重到失忆。不过他这个颞叶有点……”

      “颞叶怎么了?”

      这位医生的眉毛也蹙起来:“我看病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太奇怪了。”

      祁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心跟着吊起来。

      “他现在正常生活受影响吗?”

      “还好,除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也没有其他的问题。”

      “这样吧,你们先留个联系方式,我跟其他医生再研究一下,有进展了就联系你们。”

      祁缘抿了抿唇:“您能跟我讲讲大概是什么问题吗?”

      医生一只手撑着下巴,思考良久,才开口道:“他这个情况,可能是颞叶受损,从核磁共振成像上来看,有点像是外力作用受损的,但他又没有皮外伤,而且颞叶控制的功能不止有记忆,还包括听觉、嗅觉、味觉、情绪这些,什么样的外力可以在零外伤的情况下,精准地刺激到颞叶,又精准地伤到记忆这一个功能,我还真想不出原因……”

      祁缘对这方面不甚了解,听医生的解释也只能理解个大概,冥冥中已经预料到祝程离开他之后的经历并不会多好。

      “我知道了,谢谢您。”

      他起身推着祝程往外走,打算再去心理科看看。

      这位心理科的坐诊医生也是他的老熟人了,祁缘早先来医院检查,十次得有八次是他给看的。

      祁缘进去一看是他,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赖医生,好久不见啊。”

      赖医生打趣道:“好久不见我是好事,你怎么又来了?”

      “这次不是给我看了,您看看他吧。”祁缘轻轻拍了下祝程的肩膀,“刚刚在外科看医生说是腿上没有影响站立的伤,很大可能是心理原因。”

      “站不起来?”赖医生听到这个情况也挺意外。

      祝程点了点头。

      祁缘补充道:“还有个比较头疼的事,他失忆了,记不起自己经历了什么,所以是不是受了刺激也不好说。”

      “失忆?”如前两位一样,赖医生听到这情况也不由自主地锁紧了眉,“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也不好找原因呐。”

      他看向祝程:“小伙子,站起来试试?”

      祝程摇摇头:“站不起来。”

      “你能站起来。”赖医生说,“试试。”

      祝程还是摇头。

      “那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站不起来啊?”赖医生问。

      “不知道。”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站不起来?”赖医生接着劝,“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你真想坐一辈子轮椅啊。”

      祝程不说话。

      “站起来试试,来,叫小祁先扶着你……”

      “说了我站不起来!”祝程突然提高音量,大声吼了一句,祁缘和赖医生都被吓一跳。

      他红着眼睛,情绪有点失控:“站不起来就是站不起来!”

      门诊室里出现了持续十秒的静默。

      还是祁缘先反应过来,一边拍拍祝程的背安慰他,一边跟赖医生道歉。

      “没事没事。”赖医生擦擦眼镜,“这种场面我见多了,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祁缘握着祝程的手,俯下身来温声道:“我扶着你不松手,咱们就站一下好不好?你可以把重心放我身上。”

      祝程的手有点发抖。

      祁缘干脆半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就站起来一下,就当帮我一个忙了,好不好?”

      祝程迟疑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然后他双手抓住祁缘的手臂,借着力艰难地将身体撑起来,勉勉强强算站立。

      赖医生也站起身走近过来:“试试腿用力,把重心挪到自己身上。”

      祝程咬着牙,双手死死地抓着祁缘,身体颤颤巍巍的仿佛随时要倒下。就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和祁缘都已经出了一身汗。

      “我站不住……”祝程说话的声音也跟着颤,“祁缘……”

      “我在。”祁缘应了声,转头看赖医生。

      对方微微颔首,他才慢慢地将祝程放回轮椅上。

      “腿是一点力气都没用上啊。”赖医生评价道,“他现在真的是坚定不移地觉得自己站不起来了,而且对强制站起来的情况还会十分抵触,可能是受到过什么刺激。”

      “那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吗?”祁缘问。

      “心病还得心药医。”赖医生讲,“两个方法,一个是遇到一种让他觉得除了站起来别无选择的情境,另一个是每天跟刚才那样借力站一段时间,让他疲惫到必须得双腿用力。”

      “赖医生,”祁缘脑海里突然掠过一个想法,“假设有人给他灌输过他不能站立的记忆,让他当成那是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就可能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灌输记忆?”赖医生笑了下,“你这个想法倒是新奇,我猜也不无可能。不过我没有见过或者体验过被灌输记忆后的结果,也不能下定论。但现实中基本是不可能有这种情况的,要是有人能给人灌输记忆,那这项技术恐怕早就轰动世界了。”

      祁缘没多说什么,不露声色地笑笑。

      “真是抱歉啊,他这个问题,我能力有限,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了。”赖医生回到正题上。

      “没关系,毕竟这个情况确实棘手。”祁缘握上轮椅的推手,“那我们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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