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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88章 寻因徒(九) ...

  •   再次醒来,祝程能感觉到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濒临崩溃了,他颓然地靠着墙壁,四肢虚软,哪怕连抬一下手都做不到。

      “终于结束了吗……”

      他昏昏欲睡地想。

      一个四岁的孩子没有多强大的精神力,这么一热一冷,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整个人消耗干净了。

      突然,门外又传来响动,他的脖颈没办法在支撑脑袋转动,只能移动目光。铁门下的洞被打开,老鼠再次跑了进来。

      这一次祝程能清楚地感受到当时自己内心的恐惧,他吓得当场大叫,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然后拼了命地拍门。

      “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面!!啊——放我出去!!”

      门外有人,但门依旧紧闭,没有一丝要打开的迹象。

      “救命啊——救命啊——”

      他的眼睛因为哭过太多次,周围已经肿起来了,眼泪再次滑过,只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感。

      老鼠钻了出去,祝程也预知到,又一场灾难要来了。

      他疲软地靠着门,滑坐到地上,屋内温度迅速攀升,十分钟的时间,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浸湿了。

      他逐渐忍受不住,一下一下用头撞墙,额头开始流血,沿着脸颊流下去,嫣红一道。

      “好热啊……我要死了……”

      和上回一样,没过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这样的重复祝程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几次,一回一回昏迷过去,然后再醒来,到最后他甚至失去了挣扎和求救的力气。

      最后一次昏迷过去,他在一片虚无中,终于找到自己感觉不出冷和热的原因。

      但彼时的他却在想,这次睡着后还不能再醒过来。

      如果醒来后还要遭受这些,倒不如一直一直这么睡下去算了。至少睡着的时候,不会在地狱。

      *

      祝程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脸上就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得发痒。他睁开眼睛,随后一骨碌坐了起来,瞬间忘记了昏迷前经历过什么。

      “哟哟!”

      哟哟是之前爸爸妈妈带他去宠物店买的那只小布偶,那时候的祝程根本不会去想它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哟哟来陪他了,一个人呆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也不再孤单。

      往后有一段时间,没再发生什么事,小孩子的忘性大,祝程渐渐不会再时不时想起经历过的那些痛苦。他和哟哟整天在一起,抱着它睡,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它,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而意识里的祝程却隐隐不安——没有任何迹象证明实验结束了,接下来还会有不亚于高温和酷寒的事在等着他。

      终于在某一天,他醒着的时候,又听到门外的响声,于是条件反射地抱紧哟哟。惊骇地望着门,噩梦般的老鼠从洞里又钻进来,带着某种诅咒在房间里逡巡。哟哟是宠物猫,不会捉老鼠,祝程盯着它,怕到了极点。

      老鼠很快跑出去,他以为后面又是高温,但是铁门却突然敞开了。

      祝程猛地站起来,惊讶又惶恐,将哟哟紧紧抱在怀里。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个武装严实的成年男人走进来,祝程不知道他是不是郁辞,只能感受到自己随着男人的步步逼近,退到了角落里,胸腔里心脏剧烈地跳动。

      最终退无可退,男人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脖颈,祝程立即痛苦地张大了嘴,双手松开,哟哟掉了下去。

      “啊啊!”他伸手敲打男人的手臂,企图挣脱开,但力量对比悬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哟哟“喵喵”叫着打转,好像看懂了局面,想要把他的小主人解救下来。

      祝程被男人掐着脖子固定住,另一只手一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捆麻绳散开。他把祝程按在地上,仅用一只手就把绳子绑在了他身上,整个过程易如反掌。

      祝程被捆得严严实实,连站起来都困难,只能趴在地上,拧着眉头愤怒地瞪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男人没理他,伸出手去抓还没跑远的哟哟,轻而易举地就捏着它的后颈皮将它拎了起来。

      祝程心头一颤,突然格外惊慌。

      “你个大坏蛋!快把哟哟放开!”

      他挣扎着往前匍匐,想靠近男人把哟哟救下来,但还没挪出几寸,便被对方抬脚踩住脑袋,压在地上。

      头皮疼得发麻,但他一点也动不了,急得眼泪又掉出来。

      “你放开哟哟!不许欺负它!”

      哟哟也不停地挥舞着爪子,想从男人手里挣脱出来。

      男人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

      祝程看清楚那是什么,几近疯狂地扭动着身躯:“不!不要——”

      “喵——!!”一声尖锐又凄厉的猫叫刮着耳膜。

      匕首的尖端从哟哟的脖颈刺进去,白色的毛瞬间染成了红色,血液喷涌而出,在地板上开出一朵鲜红的花。

      “哟哟!哟哟!”祝程咬紧牙关,一声接一声喊。

      哟哟还残存着一丝生命,但也气息奄奄,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像个破布玩偶一样无力地垂在男人手中,基本不可能活下去了。

      “哟哟……”祝程崩溃大哭,“哟哟……”

      男人再次拿起匕首,刀尖挑着刚才刺出的伤口,风轻云淡地向下划开,更多的血开始向外涌出,这个房间里都弥漫着血腥味。哟哟还活着,但也只是疼得痉挛,做不出什么大动作了,嘴巴一张一合,发不了一点声音。

      男人没有将刀拔出来,而是顺着筋骨脉络,毫不费力地剜下一块皮。

      哟哟终于一动不动僵在原地,彻底失了生息。

      悲伤和恐惧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淹没过祝程的头顶。而他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人拿着刀,将哟哟分成零零碎碎的几块。

      猫头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哟哟没有来得及闭上的眼睛恰好与祝程对视,将他吓得脸色煞白。

      男人松开手,最后一块也落了下来,地上血肉模糊一片,毛发被黏成一绺一绺的,森森白骨也沾满血迹。

      血腥气蛮横地穿透他的鼻腔,祝程剧烈地咳嗽起来,生理性地反胃。

      这一次他没有昏过去,哟哟的尸体一直在房间里堆着,没有人来处理,祝程一个人缩在角落,浑身发抖,像丢了魂儿一样,害怕得睡不着。

      几个小时后他发起高烧,脑袋里像装了一个越吹越大的气球,胀得生疼,喉咙也干涩到说不了话。他烧得意识逐渐模糊,一开始热得以为房间里又升了温,后面却又感觉浑身发冷。

      迷迷糊糊地坚持了一会儿,他终于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哟哟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了,烧也退了下去,祝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睁开眼的瞬间,他甚至在想,自己怎么还活着。

      他醒来也没有动,身体上精力基本都恢复了,但精神上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就这么缩在那墙角,和先前一样,醒了睡,睡了醒,连饥饿感都没有那么明显,有时候他想就这么半死不活地忍着,不吃不喝,把自己熬死。

      但最终还是本能地想活下去,熬到一半便扛不住跑到门口去找吃的。

      哟哟的死成了他心上的一道疤,几乎每次睡着,都会梦到那血琳琳的每一幕被吓醒。

      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像待宰羔羊似的,等待下一场酷刑的降临。

      祝程还在浅睡眠状态中,朦朦胧胧听到响动,一睁开眼,就看到房间里溜进一只老鼠。他跳起来,即刻被吓得大哭。

      但老鼠丝毫没有受到他的反应的影响,转完一圈便出去了。

      祝程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怯生生地盯着门外。

      杀死哟哟的那个男人又走了进来,他拔腿就往反方向逃,生怕那人靠近过来。

      但房间统共就那么大点,他跑得再快,也碍不着一个成年人抓住他。

      “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他被一只大手抓着脚腕倒吊过来,然后看到有人推进来一个挂着锁链的铁架子。

      男人毫不费力地将祝程捆缚在这个架子上,从下面抽出一条鞭子来。

      祝程立马反应过来,吓得脸色惨白,哭着说:“求求你,不要打我……求求你……”

      他一直掉眼泪,不停地求饶。但男人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毫不手软地甩起鞭子。

      第一鞭落在肩膀上,“啪”的一声,衣服立马裂开一道口子,血渗了出来。

      祝程疼得抽搐,手脚不停挣扎,被铁链磨出好几道血痕。

      “救命!救命啊!啊——”

      第二鞭紧接着落了下去,抽在胸口上,衣服烂开的口子像魔鬼张开的嘴,边沿沾着鲜血。

      “啊——”

      鞭子破开空气,一下一下地落在祝程身上,惨叫声在房间里回荡,鞭子上不多时也染上红色。

      祝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血痕一道压着一道,纵横交错,鲜红刺眼。

      对很多成年人来说都难以承受的鞭打,他全都挨了下来。意识在昏迷和清醒之间徘徊,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

      最后一鞭落下来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一段时间,唯独剩下祝程微弱的呼吸声。

      他半眯着眼睛,只能看见男人还在房间里没有离开,却看不清他的动作。

      几秒后,小腿上传来一阵极其剧烈,超过刚才所有鞭打的疼痛,直冲向大脑,他整个人在那一瞬间绷直了身体,嘴张到最大,连惨叫都叫不出声。

      他终于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地看向疼痛的来源,只见小腿上多出一个血糊糊的洞,那一块地方的肉不见了,深可见骨,血液如同从坏掉的水龙头里留出的水一样,沿着他的腿,一滴一滴地坠在地上。

      男人手里拿着把刀,刀刃上有血,眼神漠然地看着他。

      祝程大起大落地喘着气,疼得冷汗冒了出来,可流经身上的伤口,便又是一阵刺痛。

      男人举着刀往上,停在他的手臂上。祝程悚惧地瞪大双眼,发了疯一样摇头。

      但男人丝毫没有犹豫,刀尖向下,刺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刀尖点着骨头打了个转,一块完整的圆形的肉被割下来,掉在地上。

      祝程嘴唇发白,浑身战栗,没有等到第三刀便晕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可是……可是如果死在这里的话,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不,不行……他在昏昏沉沉中咬紧了牙,要活下去,爸爸妈妈一定还在家里等着他,他如果死了,爸爸妈妈会很伤心的。

      祝程抱着这一点生存的欲望,在意识的深海里泅游,反复溺水,反复自救。

      幸运的是,他最后终于游到岸边,醒了过来。

      所有的伤都被包扎完好,地上的血迹也都清理得看不到一点痕迹。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导致他焦躁不安,犹如一只搁浅的鱼,辗转难耐。

      鞭子留下的伤养了一个月便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有疤,但已经感觉不到疼了。而被刀割掉的三处地方,肉长得很慢,还是一个坑,用纱布包着,稍一不小心碰到,就会疼上一阵。

      祝程以为伤好之前他们不会开始下一次折磨,没想到某一天突然又将老鼠放了进来。他站起来贴着墙根,小腿上的伤不慎被蹭到,疼得龇牙咧嘴。

      门开了,男人推着一个一人高的箱子进来。

      祝程猜不到他又要干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想躲远一点,再远一点。

      男人没有在意他,仿佛这次的重点不是他。

      箱子前面的遮挡物被缓缓打开,里面的内容一览无余。

      祝程愣在原地,满脸空白:“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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