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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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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锦惜摇摇头道:“从前是我想的太天真了,觉得事事都能算准,事事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自作聪明,你们给予我的保护被我当做囚禁自己的牢笼,现在想想真的是妄自菲薄。”
聂卿却不赞同道:“我们都知你有抱负有理想,若是日后定能当一位明君,只是你尚且没有成熟,缺少一些阅历,但是没关系的,只要你想做就一定可以做好,对吗?”
聂卿认真的看着周锦惜道,周锦惜点点头,聂卿因为年龄的问题一直像一位姐姐一样陪伴在自己左右,这是让周锦惜觉得温暖无比的。
等周锦惜吃完饭,二人一同来到偏殿,却见沈将军已经等候多时。
周锦惜道:“沈伯父。”
沈将军这才注意到周锦惜进来,今日之事并非没有给这位老人一些冲击,虽然表面上不曾有什么波澜,但是实际上内心却不得不去想。
“锦惜丫头,把我们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沈将军其实大概能猜出来周锦惜想说什么,但是还是问了一句。
周锦惜并未着急,而是等三人落座以后道:“想必今日景象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们恐怕是不得不二探青龙山了。”
这和沈将军心里预想的差不多,道:“今日之事已经牵扯众多,不止是田家儿子失踪一案,此事不报给朝廷,真的可以吗?”
此事周锦惜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此事重大,若是由朝廷接手必定会惊动背后之人,南阳距离汝南并不近,想要派人也需要几个日夜,而今日他们已经打草惊蛇,怕是等不到了。此事还是要他们自己尽快有所动作。
但是为了能尽快查明真相,让幼白苏醒,周锦惜还是决定将此事汇报,但一定要封锁消息,朝廷的人务必要悄无声息抵达,另外御医也要尽快赶到。
周锦惜将自己的想法与决定和他们二人一说,沈将军二人都点头表示赞同,此事周锦惜处理的周全,自然是挑不出什么岔子。
聂卿笑着打趣道:“殿下这一趟出来终究是成长不少,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周锦惜只当是打趣自己的话笑笑也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道:“如今咱们还是要尽快上山才好,既然此事已经决定将消息传递回都城,我看下次上山还是带咱们自己的人,万万不可再出现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之举。”
另外二人均是点点头,上次农户出现临阵脱逃之举是万不能再发生了,有无辜人员伤亡不说,很容易走漏风声,若是让一些蛊惑民心的言论盛行,也是非常危险的,上次实在是没有办法,上山属于周锦惜的个人意愿又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便没有用正规训练的人。
不过,由于这些农户常年生活在汝南消息闭塞未受教化,太容易相信鬼神之说再加上他们拿钱办事也没有理由相信他们这些表面身份仅仅是商户的公子,上次出现的情况,实在是正常,这让周锦惜加重了想大兴教育的想法。
“如此一来,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便二探青龙山。”周锦惜最后敲定了打算。沈将军与聂卿纷纷领命退下。
上山一事不可马虎,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万一再出现一个幼白那样的情况,流言只会越传越盛行,没人会在意真相,他们尚且不清楚青龙山一事背后的人的真实目的,必须谨慎小心。
想要接近真相,就要亲眼去看,所以青龙山要上,多危险都要去。
刘婆子这次提前开始炼制药丸,争取上山的人都能拿到药,这次要悄无声息的上山,不能太过于引人注目,既然确定了此事是人在搞鬼,那便就要防着些了,所以周锦惜并没有带太多人,加上他们几个一共四十人。
周锦惜也没有忘记和宋莹书的约定,提前一天让聂卿特意通知了他。
“殿下,此行务必小心行事。”临上山前聂卿还认真对周锦惜这么说,周锦惜点点头道:“放心,以后我不会擅自行动的。”
经过了层层树林,一行人来到半山腰,周锦惜便觉得此处有些眼熟,应该是那日他们休息过的地方,聂卿道:“殿下,不远处应该就是我们那日分离的地方了。”周锦惜想了想道:“是,只是这次切不可再分开了。”
宋莹书身体也很单薄,周锦惜怕他觉得累便回头问道:“你身体如何?这路崎岖难走,上山的路本就更累些,你看你可要休息下?”宋莹书头一回上青龙山,正是四周的看,突然听到周锦惜和他搭话,有些意外之下还是摇摇头道:“我无事,赶路要紧。”
周锦惜听宋莹书都这么说了,那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心里还想着这宋莹书看上去身单力薄没想到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走吧。”周锦惜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跟聂卿道。聂卿点点头对着身后命令道:“跟紧殿下!”
可是这一次情况跟又有些不一样,他们转来转去都快把这不大的青龙山转了个遍了,也没有上次的情况,身边哪有什么薄雾升起?
周锦惜心里早就有数,当年田家上山那么多次不也就遇上了一次,他们上次实在是也不知道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才碰上了,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周锦惜看着身后的侍卫也已经累了,只是却都不敢说。
“就在这暂时停下吧,反正这次来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回去,冬日夜里本来就冷,让将士们生些火,大家就在这休息吧。”周锦惜对着聂卿道,聂卿领命下去吩咐了。周锦惜抬头看着天上,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若说他们是上午出的门,眼下已经要入夜了,这次在山上的时间可是比上次多了不知道多少,但是迟迟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若是上次如此顺利,也许幼白就不会有事了...周锦惜坐在石头上发呆想着。可是这次什么都没有反而麻烦了,周锦惜叹了口气,看来上次亦庄一事以后,背后之人已经有所提防,想查明真相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殿下,给,你常常。”聂卿端了一碗汤给递给周锦惜,这次他们做好了在这过夜的打算,所以东西准备的齐全,就算是在山里也能好好活着,周锦惜道了声谢,接过了聂卿递来的汤。
汤是侍卫刚煮好的,还是热的,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就地取材,有些山货罢了,但是在这寒冷的夜里,周锦惜喝一口热汤却觉得这热汤比生平喝的都要好喝,也许是饿了吧。周锦惜这么想着。
“聂卿,那日...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周锦惜突然想起来聂卿在亦庄那日突然顿住一事,随口问道。
聂卿听后却是一顿,道:“其实也没什么,那日,那暗处之人被发现以后转身就逃,属下立刻就追了上去,可是那人速度不慢,竟然等我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只是那日也许是心虚还是什么,回头望了一眼,就是那一眼,我看到...”
“看到了什么?”周锦惜认真的问道。
聂卿皱眉道:“看到了一个血红色的人脸。”
“血红色?”周锦惜不敢置信道。
“对,血红色。因为离得远看不清五官,但是就算看不清我也能知道他的面目狰狞,眼睛...眼睛像是铜铃一样,极其骇人。但是后来我回来想了一下,也许是面具之类的东西,总之不该是他自己真实的脸。”聂卿后来便也仿佛想通了一般。
周锦惜大概也能推测出应该是面具,但是心里却好奇聂卿为何不觉得是鬼怪,毕竟这可是青龙村里深信不疑的,就算聂卿生在南阳,但就周锦惜所知,就连自己的父母在大事上也是要请国师占卜的,很少有人如同她一样,甚至之前她还有些嗤之以鼻。
无能之人想要得到与自己能力不匹配之物时才会将希望寄予鬼神,希望能通过虔诚而轻易得到罢了。虽然周锦惜年纪小,但是看东西现实,想要的永远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希望神灵去施舍。
但是此行以后,周锦惜改变了这种看法,有些人求神不是因为物质,是因为那些美好的祈愿,比如庇佑家人长命百岁身体健康,那是一种美好祝愿,是人寄托自己情结的东西,值得歌颂。但就算如此,鬼神也不能被人利用而去害人,那便是万般该死了,如同那位赤脚大夫,众人将家人性命交付与他,却被他几句判了死刑,郁郁多年不得期终。
“聂姐姐,你为何不觉得是鬼神?为何宁愿相信是面具?”周锦惜眨眨眼调皮的看向聂卿。
聂卿笑着打了一下周锦惜笑骂道:“精神好了就开始打趣我了是吧?”周锦惜也笑了起来,“我们这些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踩着人命过来的若是还信这些神神鬼鬼,以后还怎么杀人?你去问问沈将军,沈小将军,信不信鬼神。”聂卿望着远处慢慢道。
沈淮书吗?周锦惜想道,他这人还有会害怕的东西吗?她实在没想出来。“你一个女儿家,为什么选择上战场呢?”周锦惜看着聂卿笑的温柔,再看平时聂卿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女人。
聂卿揪了旁边一颗狗尾巴草一边在手里鼓捣一边道:“女儿家怎么了,怎么就不能上战场了?家里三位哥哥全都在军中任职,父亲原本也是不同意我从军的,女儿家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该整天和这些大男人混在一起。”
“我出身将门,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兵法,让我甘心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既然家里不同意,那我便自己想办法参军,女扮男装三个月在军营里打出了些名堂,后来随军上了几次战场。”
“然后你就做到副将了?”周锦惜没想到聂卿原来也是顶着如此大的压力一路走来的,当即疑惑道。
聂卿摇摇头道:“当然不会,如今朝中什么风气殿下不知道吗?一个小士兵怎么可能在无亲无故的情况下就当上副将,只是因为后来被父亲发现亲自抓了回去,我将一切事情交代后,父亲才明白我的决心,我能做,而且能做好。所以用了真实身份回去,没过多久就被提拔到了副将,我的如今说白了还是依仗了家里。”
周锦惜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因为自己何尝不是,因为出身高贵,所以才能衣食无忧,因为父亲继位才能当上储君,其实她一直以来都被保护的很好,但是她懈怠过吗?没有,自从她受封储君之位,从未有过一天懈怠,天未亮便起来准备上朝,夜里批阅奏折,一日复一日和大臣们斗智斗勇,时常被规矩和天下压得喘不过气。
聂卿也是如此,虽然依仗家里但是周锦惜相信她也是付出过百般努力的,从某种意义来讲,她们是一种人,周锦惜看着聂卿低头怅然若失,便只能握住她有些寒凉的手,聂卿能明白她的安慰之意,这种事情她们之间已经不必多说便都能懂得。
说话的功夫,天已经彻底暗了,山上的夜里格外的冷,寒风呼啸之间带走树上仅存的两片树叶。“那是...那是什么!你们看!”扎堆坐在一起的士兵本来喝着热汤身上暖融融的,可是眼前一幕直接吓得他们背脊发凉。
只见远处有一红衣女子娉婷婀娜,背对着他们这边,缓缓走向大山深处,手上一把油纸伞鲜艳夺目,山间尽是萧瑟的土黄色,突然在暗夜中出现一幕艳红,想不被人注意都难,那名士兵也是无意之间看到,连军中规矩都忘了就惊呼出声。
随着他的叫声,其余人都顺着他的指向看去,那女子已经快要消失不见,但是大红色的衣角还是如此绚烂,可能是因为这些士兵训练有素,虽然觉得害怕但是却无人出声,只是身体进入了一种反射状态,准备随时出击。周锦惜听着动静赶忙站了起来,她本来以为是那间似有若无的庙,没想到是田家口中的那个女子。
“殿下,不可冲动。”聂卿也听过那个传闻,怕这些人被迷了心智,大喊道:“都将眼睛闭上!”
士兵们得了命令纷纷闭眼,但是周锦惜实在想知道那女子最后会去向何处,便死死盯着那抹身影,就在那抹身影快要离远的时候,宋莹书却突然上前两步挡住了周锦惜,周锦惜下意识动了一下,但再看向那个方向的时候,女子已然消失不见。
周锦惜有些气恼,宋莹书本来在不远处待着刚好,为何突然过来挡住她,正当她不悦的刚想开口,宋莹书作揖道:“得罪,传闻红衣女子摄人心魄,怕你被扰乱心智,便自作主张。”
如此一来,周锦惜张口也不是,不张口也不是。最后只能点头道:“多谢。”那边聂卿并没有觉得不对劲,毕竟是昔日同窗,这点情谊之事算得上举手之劳,只是道:“殿下,那便是传闻中的红色油纸伞。”
周锦惜思虑片刻道:“传闻,红色油纸伞是田大哥生前随身带到山上来的,这么多年田大哥生死未卜,绝不可能是他在搞鬼,可是这女子...难不成还真有鬼?”周锦惜毕竟刚刚亲眼目睹红衣女子,对传闻是不信都难。
“殿下,勿要走进他们设好的思想陷阱,先将传闻放出去让民众在印象深处便把红衣女子和鬼神联系起来,是以你一见到红衣女子便会下意识想起传闻,就会觉得那女子就是鬼,可是您想想,谁说红衣女子就一定是鬼神?就不能是人假扮的吗?不过是让人先入为主罢了。”聂卿认真道。
周锦惜才突然醒悟,根本无人证明红衣女子本身是鬼,只是因为都在说山上会有红衣女鬼出现,所以红衣女人一出现,所有人都会先入为主的觉得传闻是真的,真的有鬼,但是若是传闻是:山上时常有一个红衣女子半夜不回家在山上闲逛呢?那只会觉得画面诡异,但是都知道女人是人,便不会怎么样了。
周锦惜想通这层顿时觉得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聂卿看着周锦惜崇拜的眼神道:“这不过就是人心里想的问题,带兵打仗本来就是要猜对方在想什么,有的时候利用一些心想的东西来作为兵法也是可行的。”
周锦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但是眼下不是纠结于这件事情的时候,如今红衣女子已经消失,就算刚才反应过来,周锦惜也不敢贸然让士兵行动,谁知道会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她也不能拿这些士兵的命去赌,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周锦惜命人整装准备继续搜山。
这次他们才走出去一段距离,雾渐渐就蒙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