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纸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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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每个地方的老一辈出租车师傅的共同点就是能和乘客聊得热火朝天，甭管乘客是否乐意，他们都能一直这样聊下去。
何露碰上的这位出租车师傅一上来也特别自来熟地问道：“你是陶源本地人吗？”
何露在回应和不回应之间摇摆片刻后选择了前者：“不是。”
“那怎么突然想着要去长泽？长泽以前倒是很热闹，不过时代变化后那片就没有以前热闹了，以前有的集市什么的都撤了。”司机说完这句后没得到回应，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里转头头看了眼上他车的小姑娘，发现人家似乎困倦了在闭着眼休息，也就不说了。
长泽是一条老街。
低矮的平顶楼高低不甚至有些齐，像是树林里雨后突然冒出来是高矮各异的蘑菇，颜色和大小都是错乱的。
这里的商业气息真的很淡，路边没有商场，是颜色灰暗的小卖铺，而此时此刻这些零星分布的小卖铺早已打烊。
横穿过这篇地域的河流河床似乎也很浅，连着放晴几十天的日子后大部分河床都已经袒露了出来，露出被冲刷过一遍又一遍的河壁。
何露走在路上还闻到淡淡的腥味，不仅是河水的潮气，好像还有别的，但这不是何露熟知的气味。
水泥的路面有蜘蛛网一样裂痕，坑坑洼洼的地表毫无规律可言，有些坑还特别深，脚底的触感凹凸不平，何露一脚下去差点被自己绊了个踉跄。
很暗想象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对方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何露想要想象一下对方日常生活的画面，想象力却在瞬间变得贫瘠。
头顶的路灯好几盏里头才有一盏光线昏暗的，却能吸引一大片飞蛾把灯光割裂，把大部分光线都盖了个严实。
何露抬起头，看了眼头顶密密麻麻围着路灯的蛾子。
幸运不只是抽奖时飘渺的万分之一的中奖概率，很多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幸运的，只不过太多人把这份幸运习以为常。
［长泽］言语里对其长大的环境在如今何露看来还是修饰美化过的，何露无法想象如果人的童年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会是何种模样，这里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性格，这样环境里长大的小孩又会复刻出怎么样的性格。
［长泽］到目前为止给何露的感觉都像水那样，包容性很强，温柔而坚韧。
何露漫无目的地走街串巷，直到夜色沉寂到只剩风声没有行人，她望着面前这些时光留下的痕迹，试图一点点拼出［长泽］的过去。
但是她失败了，因为长泽表现在外里的只剩荒凉和破败，唯一一个地标性建筑一所小学都是何露把地图放大无数倍才看到名字。
破败的小学门口还有块大块石头，石头上白色的痕迹断断续续模糊不清，铁门栏栅生锈掉色，门内荒草丛生，草高得能盖过膝盖，何露打着手机的灯光照过去像是探险的旅人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废墟。
手机灯光和学校门口的路灯灰暗斑驳的灯光一起照出夜色里教学楼的轮廓，还有教学楼边的高树。
对于艺术生来说，生活就是艺术的来源，是他们创作的源泉，看着面前不知道从何时被遗弃的小学，而这一刻，何露只是本能地点开相机，用自己的手机把这一刻的小学完全定格在了相片里。
也许明天回去之后她这几天把冰块的画法琢磨透了就会尝试着把这个画面复刻下来，但也有可能灵感就消散在等待的时间里。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排球比赛，何露没想到陶源的排球普及这么广，哪怕不是拥有排球专业生的艺体班班上的队伍也没有明显的短板，偶尔还有那么几个打得很厉害的。
何露把手里的排球抛给崔玟之后就下了场，不过是喝口水的间隙里就有人找上了她。
“学姐，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学妹落落大方地站在她面前，不论是笑容还是语言都较为的题，优雅大方的同时也不失含蓄。
何露目前在陶源只和班上的江璃与崔玟放学后还会有联系，哪怕学校告白墙的帖子都堆了几百层楼她的联系方式也没有泄露在外，但这并没有给何露省掉麻烦。
最近来找何露的人真不少，从高一到高三，何露这段时间已经拒绝了好五六个了。
何露也没想到她排球比赛上场能引发这么一系列的后果，要是她当初知道的话，说不定赛场扣球就少扣几个了。
何露朝女生笑了笑：“要是再次校外碰到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这话和直接拒绝也没什么差别了，就差把不想给联系方式直白地说出口，可是面前的这个女生比之前那几位都要漂亮不少，也更加执拗：“那学姐这周末方便出来玩吗？”
这是碰到难劝的硬骨头了。
何露脸色微冷：“不一定有时间，我周末的安排也是经常飘忽不定的。”
等这位女生被何露打发走了之后，崔玟才碰了碰何露的手：“你现在还好吧？”
何露摇摇头：“没事。”
和之前几场比赛不同，这次何露打了全场，而且崔玟知道何露昨天晚上又有一点失眠。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崔玟这段时间总算知道为什么何露在一开始的时候总是趴在桌上补觉了，何露原本晚上就会失眠，换了环境后不吃褪黑素就更难睡着了，可是吃多了生理依赖又难戒掉。
崔玟碰上何露的手背的时候只觉得碰到了一片冰凉。
缓了半晌，何露抓着水杯又给自己灌了口水，她才半靠在崔玟身上。透过水杉针叶的阳光落在她眼皮上，留下滚烫的轮廓。
崔玟低下头，靠在她身上的女生安静的时候五官偶尔会散失攻击性，气质也是温软柔和的。
“你本来昨天晚上就没睡好，今天打球这么狠干嘛？”崔玟忍不住开口低声问她。
何露眯着眼睛，激烈运动过后肌肉酸痛感明显，身上还在出汗，嗓子里也像是含着什么东西，呼吸难以自持，何露只觉得难受。
何露今天确实本来可以不上场的，不过……
何露自己也说不清她是处于什么心理坚持把这场比赛打到结束，阳光落在她眼皮的烙印变成了她那副前几天只画了一半线稿的画。
“随便打打。”何露在眼皮上的热意散去后睁开眼。
江璃站在她面前，挡住了落下来的光。
何露现在累得不是很想从她的支柱上起来，但她还是微微抬起身等着江璃开口。
“何露，上次和你说的动漫展你有时间去吗？我这里刚好有朋友送的三张票。”江璃原本紧皱的眉眼舒展开来，笑起来的时候像是真心实意，眉梢也是笑意。
江璃在说的时候何露的目光却落在江璃身后，女生手里提着白色的纸袋在往这边走，秋日的阳光似乎把所有美好都收集起来落在她身上，风吹气她扎起的长发的弧度也刚刚好，让人知晓什么叫做万物眷顾。
等到纪茝走近，何露也没收回视线，她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看着纪茝，欣赏被上天格外偏爱的人。
江璃跟着何露的目光不明所以地回头，看见是纪茝之后她笑着抓着纪茝的手臂又转头看何露：“纪茝也会跟我们一起去，你不介意吧？”
何露总算是给了反应，她笑吟吟地道：“不介意啊。”她的目光未曾偏移，依旧一直落在纪茝身上。
何露的目光比秋日正好落下的阳光的温度似乎还要高上几分，纪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垂眼抿唇后又抬眼和何露身后的崔玟打了个招呼：“崔玟，好久不见。”
崔玟朝纪茝点点头，她追纪茝的时候并没有追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纪茝也不在意这些，崔玟放弃追人后纪茝和她之间的相处模式依旧没变。
也是那个时候崔玟才意识到，那些温柔礼貌的对待看上去像是情感好到一定地步的证明，但实际上不过是纪茝对她相处的一种固定的模式。
走心也不够走心，虽然不够独特，却也是朋友间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打完招呼何露落在身上的目光似乎更加强烈了，纪茝终于对着何露开口：“我身上有东西么？”
何露否定后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你还不去吃晚饭？等会儿训练要迟到了。”
崔玟简直想给她翻个白眼，这就开始赶人了？也不知道谁刚刚打完球脸白得和纸一样靠我身上？怎么我打扰到你和纪茝的感情交流了？
崔玟走了之后何露才和江璃把这件事敲定，可以看得出江璃的心情很不错，语调都上扬了三分：“一起去吃晚饭吗？到时候一起去画室啊。”
何露没拒绝。
这些天她和江璃的交流少得可怜，似乎是因为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去，江璃面对她的时候看上去总是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何露看出来了江璃的忐忑不安，可是她并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好人，她也并没有这个时间去开导江璃。
她除了要每天去画室报道以外，晚上回家还要补上本来是应该在晚自习写完的作业，她没有精力再去开导江璃，有一些东西要自己想明白了才好。
走在去校门口路上的时候，何露耳边都是江璃想让气氛轻松起来说的一些玩笑话，而她和纪茝几乎都不曾开口。
路过学校内小卖铺的时候江璃和她们俩打了个招呼进去买瓶饮料。
何露和纪茝站在小卖铺门口的台阶外一起等她。
“这是之前你落下的帽子。”纪茝在说话的时候把手里的手提袋递向何露。
“你对动漫感兴趣？”何露几乎是和纪茝同时开口。
何露下意识接过纪茝手里的纸袋，纸袋并不是全白的，白色的纸袋纯白的另一侧上落着蓝色的蝴蝶花样，蓝色蝴蝶占据了纸袋一侧的半壁江山，宽大的翅膀上深深浅浅的蓝色在阳光下像是流动的海洋，而海洋上飘着金色的粉末。
纸袋里还有两个大小不一的纸袋，一只纸袋里是何露那天给纪茝扣上的帽子，一只纸袋里是一个蓝色的丝带系扣的蓝色渐变礼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