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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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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云翊已经怒不可遏,他仰头看向身边的清雨,清雨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云翊轻轻扯了扯清雨的衣袖,尽量压低情绪的唤了一声:“师父。”
清雨转过身温柔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掩过面庞,缓缓说道:“修行这么久,我还是见不得这些。”
“师父,冤有头债有主。”
“是啊……该找怀老爷对峙对峙了。”
话音刚落,清雨迅速一掌推到云翊的胸前,强大的推力使云翊感觉身姿和灵魂都再往后坠落,猛然间背后靠到一个座位上,连带着意识渐渐清晰,已身在怀府的客厅内。
那团云雾已经化成幻境中小女孩的身形,一双腐皮露骨的小手正向怀老爷伸去,清雨急忙念咒,一条细细的锁链半牵制住了她。
邪祟也未发狂,只死死盯着怀老爷,口中发出兽类才有的低吼声,伴着沙哑阴森的声音道:“我就是这样掐死了怀二郎和怀夫人,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怀老爷此时裤子下湿了大片吓得瘫在地上,疯癫的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话:“不是我…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你何等歹毒害死妻女!!!”云翊厉声质问道,怀老爷没有回答,还是魔怔了一般嘴里胡乱碎念着同一句话。
“月儿,你手上已经有两条无辜性命了,非要了他的性命才能罢休吗?”清雨牵制着邪祟后退了半步。
邪祟的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到问话的是清雨,狰狞的面部渐渐平缓下来,微微一笑,用着孩童的声音回答:“是的,我要他死。”
“你会渡不了忘川,转世也会受到影响。”清雨冷静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担忧,为了这样的人渣毁了一世难道还要赔上下一世吗。
这时,原本失智的怀老爷突然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发狂的大喊:“你放过我,我会给你们重新选地方好好安葬超度,你都已经害了两条命了,不如放过我吧。”
邪祟猛然转过脑袋,伸长了脖子恶狠狠的盯着怀老爷。
“呸!”沉默许久的云翊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你才是杀人凶手,先夫人,月儿,怀夫人,二郎,都是因你的孽而死,而她!也只是受害者之一罢了!你不偿命谁偿命!?”
“云儿!”
“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她和她娘会坏了我下半辈子的!不是我!!”怀老爷如同被扯下了最后的救命符,疯狂的缩向墙角,双手如同鬼爪般将发冠扒的凌乱不已。
清雨蹙着眉叹了口气,手上渐渐松缓,他看向邪祟认真并严肃的说道:“你决定了?”
邪祟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清雨十指舒展,银链随即收回袖中,而邪祟没了牵制后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直直扑向了怀老爷。
清雨侧身挡在云翊的面前,只听得噗嗤噗嗤的粘稠声音夹杂着兽类的哼哧声,静静的等了许久便没了动静。云翊悄悄探出头,厅堂正对门的那面墙以及全是喷射状的血污,地上只有一滩烂肉泥一样的东西,完全辨别不出是什么了。
“邪祟呢?”云翊差点恶心吐了,却还不忘问道。
清雨猛然一惊,瞬间化成银光飞速的冲进怀三郎的房间,此时真真就在怀三郎的床边与邪祟对峙着,而怀三郎已经吓晕了倒在床上,看来邪祟是不愿意放过任何和怀老爷有关的人了。
“月儿,不可!”清雨说罢便移步至真真的身后,一掌将灵力推进真真的体内,真真接机发力将邪祟打的节节后退。
“仙长。”真真看到清雨后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云翊也赶了来,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势后便懂了,他对着邪祟嚷道:“你已经要了你爹的命,何必还要滥杀无辜!”
邪祟低着声音似哭非笑的低喃:“我恨,我恨啊!我不甘心,他们都得死!!!”说罢便又起身扑向清雨和真真身后的怀三郎。
说时迟那时快,清雨将真真揽到身后,迅速念咒结印,一缕银光绕指而生将邪祟封印在半空中,清雨惋惜的看了一眼后说道:“恩怨有主,你杀人的执念太重,若还不悔过,只能将你就地正法。”
“我恨!我恨!!!”邪祟空洞的双目流出两道血痕,惊悚又悲凉。
“师父,还能超度或净化她吗?”云翊站在门口试探的问道,毕竟这个月儿也是个可怜人,摊上那样低廉寡耻的生父。
清雨摇了摇头,回道:“执念只能她自己解,我也无法。”
僵持之际,一缕红光从屋顶飘进,伴着叮铃的声音,一把硕大的蛟剪掠过屋内的人后随着红光旋转,现出一个小巧可爱的女孩。
“离缘仙!”云翊一眼就认出了这把令人过目不忘的蛟剪。
此时离缘现身在邪祟面前,歪着脑袋巡视了一番后,目光定在了清雨的身上,她挥着小手欣喜的说道:“我来的可是时候吧。”
清雨微微蹙眉,舒了一口气,转而说道:“再迟点,事态就不好了。”
“我可是一接到你的消息就火速赶来了。”离缘撇撇嘴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后,将手上拎着的锦囊打开来,只见一个暗青色的幽魂从锦囊内飘了出来,渐渐在屋内聚集成型,正是幻境里的妇人,怀老爷的先夫人!
“娘……?”邪祟也不在哭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幽魂。
幽魂笑盈盈的伸出双臂,带着细微的哭腔说道:“娘的好月儿,娘在忘川等了你十几年,你去哪了。”
“娘!”此时的邪祟再也绷不住方才的凶恶,声音也变得像个正常的孩子,哭着钻进幽魂的怀里。“我要杀了他们,我要给你报仇,他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
幽魂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摩挲了许久,缓缓开口:“不值得,那个畜生不值得的,娘不怨了,只要月儿好好的,娘什么都不怨。”
“真的?”邪祟仰起脸哽咽的看着幽魂的面容。
幽魂满眼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说道:“真的。”
“可我回不了头了,我过不了忘川了。”邪祟摇着头在幽魂的怀里痛哭着。
“娘陪你,忘川河里有娘在,不怕的。”幽魂将邪祟抱在怀里轻声的安抚着。
见到邪祟的执念在安抚中渐渐散去后,离缘打开了锦囊,口中念咒,将她们母子二人收回囊中,然后俏皮的转身来到清雨的身边,指了指怀三郎和真真说道:“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事了。”
真真担忧的看着床榻上昏迷的怀三郎,对着清雨跪下,恳切的央求道:“还请仙长救救三郎。”
“邪祟已不再纠缠于他,好生调养即可恢复,不过……”清雨犹豫间微微叹息。
离缘接过话茬:“不过你可不能再与他相伴了,人妖殊途,只会徒留遗憾。”
真真握住怀三郎的手,轻轻贴在耳侧,一滴泪顺着俊秀的鼻尖落于掌间,屋外淅淅沥沥起来……
看着那原本牵连二人的情丝在断裂后失去了光泽,慢慢退回二人的体内,云翊第一次明白了离缘仙存在的意义,断的干净利落好过拖泥带水的纠葛。
“我去姐姐那里交差啦,回见。”离缘用红绳将蛟剪再次包裹挂回腰间后一个转身便消失了。
怀三郎醒来后床边只有云翊一人,“仙……仙长?”
云翊将他扶起靠在床边后,将来龙去脉都事无巨细的说了,唯独少了真真。
“怀公子请节哀,怀家还需你当家做主。”云翊见怀三郎从不可置信到悲愤激动,只能如此说,毕竟一个大家族的支撑需要很多人一起,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顷刻崩塌。
半个月的光景,怀三郎的身体在清雨的调养下已康复,而怀老爷的死亡也只是对外宣称是急病暴毙,只是令云翊没想到的是,怀三郎竟将月儿母女的尸骨挖出重新找了风水宝地做法安葬,看来月儿没有一击毙命于他,也是踌躇他的良善吧。
“仙长,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怀三郎看着为自己搭脉的清雨,犹豫良久才缓缓说道。
清雨微微停滞了半秒,而后宛然收手说道:“怀公子不必多思多虑,想不起也是缘分,无需强求自己。”
怀三郎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灰白的墙角开出一朵黄蕊雏菊,他喃喃道:“雨如果能一直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