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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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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檀来传唤江寒声的时候，他正在院中练武，每一招挥出去的力劲之大足以扬起一阵尘沙。
这几天，除去每天必须挨饿受冻以外，其他时候，江寒声是不受限制的。
也因此，他难得有时间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而现在，麻烦再次到来。
明知道此次前去会发生什么，江寒声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轻嘲一笑，连浸满汗的里衣都没换，随意披上一件外套就跟随知檀往长乐公主的院子走去。
黎姿正在为一条被系统吞吃入腹的鲤鱼而无奈叹气，身边就传来了知檀去而复返的声音：“公主，世子带到。”
黎姿回身一看。
江寒声身上穿的并非寻常达官显贵人家穿的锦衣华服，他一身赤红箭袖武袍，金线勾火云纹，革带斜插短刀，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马尾高束发，桀骜如野火，和她想象中的阴冷、怨恨、偏执完全不同。
“见过长乐公主殿下。”江寒声双手握拳随意拘了一礼。
黎姿不在意他的无礼，她上前走了一步，朝江寒声伸出手：“世子可否与我一同赏这一湖景色？”
江寒声抬手让黎姿的手扶在他的手臂上：“荣幸之至。”
黎姿牵引着江寒声随她的步伐往池塘边靠，一边慢走一边对江寒声说：“世子可会觉得入我公主府很是委屈？”
江寒声目光直视前方，唇角微勾：“公主说的是哪里话，是微臣高攀了，会觉得委屈的应当是公主您才是。”
“怎会。”黎姿抬眼，睫毛轻颤如蝴蝶振翅，唇边扬起一抹暖人的微笑：“世子年纪轻轻就已杀敌无数，安我西陵国土，保我民生富乐，又如此一表人才，长乐很是钦佩。”
如果换做觉醒自我意识之前的江寒声，在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他一定会觉得长乐公主对他是真心的赞扬，会忍不住心动。
但现在的江寒声只觉得黎姿是一个被困剧情，只会按剧本说话的木偶，偏偏他却要在这个木偶手中受尽侮辱与陷害，他不甘心。
“公主谬赞了。”江寒声转头看向黎姿随风飘飞的发丝，抬手将头发挽至她的耳后。
“公主身体可还安好，臣在北漠听闻公主病恙，心中始终焦虑难安，快马一路赶至京城，今日得见方才心安，没成想我这等不祥之身也能替公主挡灾化煞。”
听到最后一句，黎姿眉头一拧：“世子不必过于在意他人的评价。”
黎姿的话像一根针划过他的心，他不应该在意吗？他能不在意吗？
江寒声浅浅一笑，最后也只说：“不活在他人的言语之中是一件很难的事。”
“也是。”黎姿目光凝视着远方，倒映进眼眶的云层黑压压的，她眼角弯了弯，突然五指用力拽住掌心下的手臂：“世子，在公主府里住得还习惯吗？”
她突然变了神情和语气：“世子不会怪我安排你住在四面漏风的屋子里吧？”
黎姿用了点力气把江寒声拉进了些，眼睛一下子变得湿漉漉的，两条眉毛微微下垂。
“你我如今尚未合髻，同住一个屋檐下已然惹人非议，若是离得过近难免有污你我各自清誉，西侧恰好与我的院子离得最远，所以……我并不是有意苛待世子。”
黎姿这句话和前面的话自相矛盾，但他们没人在意。
江寒声静静的看着眼角发红楚楚可怜的黎姿，任由对方把他往池边拉。
黎姿微微咬了下唇瓣，睫毛上粘上了几滴眼泪，右脚往后踩了一步：“世子你生气了吗？”
不需要江寒声的回应，她只需要把这场戏演完：“是我不好，我马上让下人给你换处地方，不要怪我，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江寒声依旧沉默。
“啊！世子！”
黎姿正娇滴滴的说着，身体陡然向后倾斜，脚下一步踩空，放在江寒声手臂上的手作势慌乱抓取。
然后黎姿就看到他手臂一甩，人往后退拉开和她的距离，全程眼神无波，淡淡的看着落入池塘中。
在远处随身而侍的知檀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的紧缩，纵身跃入池塘里：“公主！”
料峭寒冬，池塘里的水冰冷刺骨，黎姿止不住的哆嗦，双颊被冻得通红，发丝凌乱狼狈，水滴不断从身上滑落，通红的眼眶蓄满泪水，浑身颤抖得厉害向冷眼旁观的江寒声伸出手。
“世子，这样你可消气了些。”
黎姿的这句话无疑坐实了江寒声因不满她的苛待推她入水这件事，知檀闻言当即上前一步，把黎姿挡在身后，扬手给了江寒声一巴掌：
“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出了什么事，江都王府上下就等着自裁谢罪吧。”
黎姿看到知檀这一动作，不由一愣，连绿茶人设都忘记装了，下意思攥住知檀的手，抬眼看向江寒声红肿的左脸，心里咯噔一声。
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一只旁观的那团黑雾萦绕在江寒声的头顶上，吃下了他满腔的憎恨，随后消散而去。
知檀退回与黎姿并肩而立，好方便黎姿把重量倚靠在她身上。
系统已经离开，黎姿知道任务已经完成，她也不用再装下去，冷冷的打了个喷嚏后，黎姿对知檀说：“回房……叫太医。”
黎姿是真的被冻到了，这样的天气，落水断不可能不生病。
知檀心中也是担忧，暂时歇了教训江寒声的心思，连忙搀着黎姿回到屋内，只留下一句话：“世子应当庆幸你现在对公主还有用。”
否则知檀就不是只打他一巴掌那么简单，而是抽出腰后的那把刀捅过去了。
待周围的人都离开后，江寒声用舌尖在口腔内壁扫了一圈，拇指指腹擦去嘴角的血渍，很轻很冷的笑了一声。
一条黑色的鱼不紧不慢的从池塘里游出来，摇动像飘带一样柔顺是尾巴慵懒随意：【你做得很好。】
江寒声不答，瞥了他一眼，伸出手一把抓住那条黑鱼，用力一捏，那条鱼就消失在听到掌心之中。
黎姿果不其然得了风寒，本是装病，这下子是真病了，发烧烧到下不了床，每天都手脚无力的躺在床上盯着系统发呆。
当天，帝君得知她落水病重的时候，当即就从皇宫里赶了过来，听完事情起因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当即就发落了江寒声二十大板。
黎姿昏昏沉沉中听到时心里头更加愧疚，扯着帝君的龙袍，边咳嗽边留下几滴泪求情：“父王，世子已经算是儿臣的半个夫君，而且婚礼马上就要到了。”
黎姿没有说得太通透，帝君却听明白了，又想起自从江寒声住进公主府后，楚嬛的身体日日都在渐好的事，这才免了江寒声后续的惩罚。
这一病，就病了数日。
黎姿烧退后就在脑子里盘算着上次发生的事，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不仅江寒声怪怪的，就连知檀，所做所为都及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就算知檀在长乐公主的贴身侍女，可在没有主子的吩咐下就敢去打世子，未免也太不怕死了些。
随即一想到自己曾经那烂得可以的历史成绩，黎姿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她一个现代人，对古代的礼仪制度完全不了解，还是不要随意怀疑来怀疑去了。
许是上次江寒声的憎恨值涨了蛮多的，生病这些天，系统没再催促她去虐人，反而时常担心她的病情，黎姿都觉得最近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能够下床的第一天，黎姿就去库房找了些上好的伤药出来。
又是深夜无人的时间，她再次乔庄打扮成婢女的模样，把伤药放在门口，只敲了敲门，这次话都没说就匆匆离开了。
天上飘散着雪花，落满了黎姿飘散下来的头发和肩头，也盖住了她来回踏出的脚印。
黎姿没有发现的是，那扇门比上次打开得要更早些，有一道身影一直目送着她离去。
江寒声依靠在门栏上，手里握着那两瓶伤药，瞳仁深处似乎燃着一簇暗火，待到前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雪夜时，他才抬脚迈会屋内。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黑鱼气得滋滋浑身冒电，一尾巴甩在江寒声拿药瓶的手上，恶狠狠的威胁：【不许用！】
谁知道他这几天掉了多少个剧情点，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小地方，不影响主要剧情的发展方向，但会拉低平均分啊！
江寒声冷汗涔涔，但并没有松开手，而是说：“罚跪，鞭打，水罚都没了，不差这无关痛痒的小小伤药吧，反正我怎么都不会像书里写的那样半死不活。”
这一句话说得黑鱼无言以对，最后忿忿的收回电流，用那双黑得不透一点光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寒声：【后面剧情给我好好过，别想着偷奸耍滑。】
黑鱼现在还没搞明白这个世界剧情发生些许偏差的原因，明明这位觉醒了自我意识的NPC上次表现得毫无过错，可那场落水戏也只得了90分，后面的这几天就更不用说了，堪堪及格的分数。
黑鱼想不通，也不纠结了，甩了甩尾巴，给完警告后就缩回江寒声的手心里去了。
光线昏暗，江寒声不知道坐了多久，才缓过身体上持续电击带来的剧痛。
指腹在光滑的药瓶上摩挲，大半张脸沉在烛火的光影下，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只能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笑声。
江寒声解开腰带，脱下被冷汗浸湿的里衣，露出背后纵横交错的伤痕，皮开肉绽，片片淤青，有些地方甚至有些焦黑，那是被系统的电的。
伤势看着如此触目惊心，可他却像不会疼一样，胡乱的药粉撒上去，包扎的动作粗暴又随意。
烛火的晃动下，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透露出一抹难以读懂的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