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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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陶远行说的是一句问句，但意思很明显：明天和后天我没空理你。
所以，陆泊很有眼力见儿地跟陶律师约在了大后天。
他此时坐在出租车后座，身旁放着一大盆绿油油的苔藓，正在去往陶远行新家的路上。
陆老师要在五一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周，去云市参加一年一度的生态学大会，为期五天。而小苔不能五天不喝水，所以，陆泊需要将它托付出去。
最近几次他出差的时候，一般会将小苔托付给实验室里的学生。反正苔藓的生命力很顽强，只要不是忘记浇水，一般都死不了。而学生们看在自己的毕业论文和实验数据的份上，也会尽心尽力地照顾“陆泊他小孩”。
可现在，小苔的亲爹回来了，陆泊当然是要带着它去找亲爹。
司机师傅通过后视镜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乘客，然后，踩了一脚油门，让车速更快了些。
此人甚是怪异！别看长得斯斯文文的，还戴一副眼镜，还是从平大打的车……但正经人谁会充满爱意地抚摸一盆草啊？！
他刚才都看见了，这人就是在抚摸！跟摸自己媳妇儿似的！多渗人啊！
他听说平大有些人，搞研究都搞得魔怔了，这位不会也是那样的吧？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陆泊抱着小苔下车，刚把车门关好，那出租车就一溜烟跑没了影。
陆泊脑子里冒出一个问号，顿了两秒，觉得这司机应该是着急去接下一单，毕竟这年头，生意也不好做。
想通了这一层，陆泊不再疑惑，抱着小苔走进了陶远行租住的小区。之后又顺着这两天已经默背过很多次的路线，来到了那栋单元楼下。
这小区不算大，在这片区域的一众高档住宅里显得十分清流：它看起来真是太老了，老到旁边破破烂烂的围墙上还画了个圈，写着“拆”。
陆泊皱着眉毛：陶远行就住这种地方？
他默默拉开跟摆设似的铁皮单元门，走上了楼。
陶远行在半个多小时前收到陆泊已经出发的消息，现在算算时间，应该是快到了。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这家徒四壁的房间，最终还是选择挣扎一下，翻出了之前斥巨资购入的红标瑰夏，以及一副装逼专用咖啡器皿。
于是，把陆泊迎进家之后，陶远行二话不说，开始展示才艺。
手磨豆子、温杯烫盏、注水闷蒸……一套表演下来，陆泊拿到了一小杯大师咖啡，然后他看着陶远行，仿佛对平市律师这个行当的小资气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陶远行：……
陶远行看着这人端着杯子愣神，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尝尝？”
陆泊听话地品了一口，回味：“好喝。”
就是有点烫。
其实陆泊根本品不出什么红标蓝标绿标，甚至品不出豆子的产地区别和品种区别。在他眼里，咖啡豆只有酸和苦的区别，咖啡也只有一种用途：提神的。
只不过现在，这咖啡又多了一种含义：得看是谁做的。
如果是陶远行做的咖啡，就算淡得像水，他也会无脑认为好喝。
而就他手里的这杯咖啡，说实话，也一点都不淡。按照陆泊多年来在自动咖啡机里品出的经验，陶律师做的这杯手冲，既不酸也不苦，香味萃取得刚刚好，确实好喝。
就是真的太烫了。
于是陆泊又啜了一口，没忍住，问陶远行：“有牛奶吗？”
陶远行：……？
你要加奶？我手冲的瑰夏，你要加奶？
然后他听到陆泊默默解释：“太烫了……”
得，那陶远行明白了，原来这货根本喝不出什么区别。
不过也正常，大多数人都喝不出区别，陶远行自己也没喝出来过。大概这世界上除了专业的咖啡品鉴人员，应该没几个人能真的如同那些头头是道的评论一样，品出长篇大论的不同风味。
咖啡这种东西嘛，对他们这些普通人和普通场合来讲，本质上与茶、或者是其他饮料没什么不同，喝个乐子而已。
当然，像陶远行今天这种情况，还会让它自带一种喜剧气氛。
“但你这杯加奶就淡了。”陶远行无奈地从陆泊手里接过杯子，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丝毫不矫情地将陆泊喝过两口的咖啡倒进了自己杯子里，又说道，“我再给你来一杯浓缩。”
于是这次，他直接量了12克红标豆子，倒进咖啡机，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盒牛奶，给陆泊的杯子里倒满4/5，然后又将这杯子放在了咖啡机的出液口。
半分钟后，陆泊端着自己的一杯冰镇拿铁，满足地喝了一口，开始参观陶远行的房子。
是很简单的一室一厅，虽然楼龄很老，但屋子里却被陶远行收拾得整洁又温馨。而现在，整栋房子里都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最让人心绪翻飞的是……陆泊用眼角的余光瞟过去，看到陶远行喝了一口手冲瑰夏，那是从自己杯子里倒过去的。
停停停，陆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也没什么，陆泊你看你这点出息，人家又不是直接用你手里的这个杯子喝的，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这是厨房。”陶远行的声音似乎是从远处飘进了陆泊的耳朵里，陆泊终于回过了神，听陶远行介绍道：“之前我其实也不怎么开火，觉得麻烦，最近有时间了，才又开始做饭。”
“但你今天依旧吃不到我做的饭，”陶远行看了一眼时间，说道，“下午要接孟老师出院，这之前我还要去王谦家里看一下他的猫。王谦这孙子，竟然把五一假期连上了年假，自己跑出去玩了。”
陶远行回过头来，问陆泊：“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猫吗？那个猫是甜豆儿的亲兄弟。”
陆泊看着厨房台面上的那颗哈密瓜，非常没出息地点头：“去。”
哈密瓜啊，陶远行是挺喜欢吃的，他上高中那会儿就是。
当时不像现在，市面上卖的奶茶种类非常单一，除了用红茶和绿茶加植脂末冲泡出来的“正经奶茶”之外，其他大多都加了更大的科技。陆泊当时请陶远行喝奶茶，陶远行选的最多的，就是哈密瓜口味的。
因为他觉得哈密瓜味儿最甜。
陶远行顺着陆泊的目光，看向了那颗已经熟透、即将裂开口子的哈密瓜。
……这，没想到自欺欺人买的瓜，还是被当事人给发现了。
于是陶远行干脆把瓜给切了。
然后，他一边啃着瓜，一边终于开始听陆老师描述“照看小苔注意事项”。
其实也没什么好嘱咐的，陶远行上学的时候，自己也能将苔藓养得很好，只不过现在这么多年不养了……陶远行用牙齿啃着哈密瓜那不甜的瓜皮，看那盆郁郁葱葱的苔藓。
“陆泊，”他突然问道，“这一盆和……之前养的那盆，好像是同一个品种啊？”
陆泊温和地看着正在吃瓜的人，又看了看小苔，说道：“是同一个品种。确切地说，这就是小苔。”
啊？
陶远行愣住，顿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瓜皮扔了。
陆泊和他说了他离开皂城之后的事情。
当时，陶远行将小苔留在了姑姑家小区门口的绿化带里，他确定小苔能存活一段时间，甚至会一直存活下去，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小苔被陆泊给找到了，还……养了这么多年。
陆泊重获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陶远行。
但他听陶远行的姑姑说，对方已经离开了这儿，他又问去了哪，姑姑就说不知道，之后便不再开门。
陆泊不死心，拦住路过的所有人，几乎全部问了个遍，想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他的爱人。
没人搭理他，大家把他当成疯子和妄想症患者，他的手上还包着看上去很吓人的纱布，于是到最后，就连小孩子见了他都要躲。
陆泊依旧不死心，每天围着陶远行姑姑家小区的那一片乱转。最终，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在附近的垃圾车上看到了小苔的盆。
那个已经碎成好多片的盆。
但盆的边缘上没有小苔，那车垃圾里也没有小苔。
于是陆泊拉住驾驶员，终于问出了垃圾来自哪里，之后又返回了小区。
最终，他找到了七扭八扭跟着泥土一起散落在绿化带里的小苔。
陆泊当时盯着那些苔藓，似乎从苔藓的样子里瞥到了一丝陶远行当时的模样：痛苦、扭曲、愤恨、失落……
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可以用来形容陶远行，而这世界上所有代表孤单寂寥的那些凶神恶煞般的词汇，大概也都不能描述陶远行当时心情之万一。
他连“儿子”都不要了，他……该有多难过？
陶远行看着陆泊的表情，知道刚刚那寥寥一句“我在门口的绿化带里找到了小苔”不足以描述陆泊当时所经历的一切。
他拿起一片哈密瓜，放在了陆泊面前。
“瓜给你，”陶远行说道，“再吃一片吧，挺甜的。”
“还喝咖啡吗？”陶远行拿过了陆泊的杯子，“再来一杯？”
“不了。”陆泊摇摇头，吃了一口哈密瓜，笑了，“吃瓜就好。”
“那之后呢？”陶远行顿了顿，又问，“你出国是怎么把小苔带走的？”
陆泊没带走。
小苔过不了海关。如果陆泊真的冒险将它带去机场，那结果也只会有一个：小苔会被扣留，然后……陆泊就真的再也没有小苔了。
所以陆泊不敢带。
他当时把小苔分成了很多份，又提前了很多天，在平大校园里、平市以及周边市县大大小小的河边、湖边、湿地……全都移植了一些。陆泊不知道会有多少小苔活下来，只能尽可能多的把它带到各种各样的地方。
最终，他将能想到的地方全部跑到了，记录下了小苔离开家之后的所有地址。
所以陆泊一定会回国，因为他的“小孩”还在国内。
而事实上，在外求学期间，只要有机会回国，陆泊也都会回来一趟。没别的原因，他就是回来看看小苔，看看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留下的事物。
等陆泊彻底回到平市之后，就又一个地址一个地址找了过去。结果还行，差不多一半的小苔都活了下来，有几处甚至还小范围地变成了优势种，没给陶远行和陆泊丢苔。
“所以现在，”陆泊看着那一盆郁郁葱葱的植被，“它已经可以算是一个见过世面的苔藓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