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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独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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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砚尘将百合花修剪后装在花瓶里,随后不再多看一眼,扭头回卧室收拾东西。
沈景追着过来,倚靠在门口。他没得到季砚尘准话,也不知他气消了没,只能眼巴巴地守在门口,寄希望于季砚尘开口让他进去。
季砚尘扫了他一眼,没吭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穿上,想了想,又翻出一条围巾裹上。他身体不好,受不得冻。
沈景看出不对劲:“你要出去?”
季砚尘点头。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沈景语气冷下来,只当季砚尘还在为早上的事与自己赌气。
他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强忍着脾气道:“宝贝,我都给你买花了,你怎么还生气呢?”不过一句无心之语,怎么就一直揪着不放。
他也是人,一直哄人也会累。沈景看着面前一身冷清的季砚尘,不免想起许清。许清便从来不会使小性子,乖巧又听话,同他待久了,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我去画室有事。”
沈景一愣,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他面色微变,笑着走进去将人揽在怀里,避重就轻地说道:“宝贝怎么也不说清楚些,害我误会了。”
不过,沈景想到季砚尘的那间画室,眼底划过一抹鄙夷。一间破画室能挣几个钱,也就季砚尘当成个宝上心的很。按他说,还不如乖乖待在家里让他养着,他又不缺那点钱。
“我出差半个月才回来,宝贝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季砚尘垂眸,任由他抱着,闻言回道:“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没得到回应,沈景讪讪地松开手,顺口道:“我送你。”
季砚尘“嗯”了一声,挣脱他的怀抱从卧室出去。
沈景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淡去,眼底隐有不耐。季砚尘性子冷淡,情绪总是藏得很好,看不出什么好坏。他便是被他身上这种孤傲的清冷气质所吸引,当即一发不可收拾,耗尽心血追了三年才将人追到手。
可如今,沈景下意识又想起许清,想起他笑起来浅浅的两个梨窝,心里无端软了些。他想,若是季砚尘能中和一两分许清的性子便好了。
季砚尘走到玄关处没听到身后动静,疑惑着歪头向后面瞧去,见沈景刚刚从卧室走出,面色不算好看。
沈景注意到他的目光,下意识扬起嘴角,快步走上前,一手搭在季砚尘腰间,一手捞起钥匙架上面的车钥匙。
“宝贝,走吧。”
二人出门后,前脚刚关上门,后脚便有电话铃响起,是沈景的手机。
沈景接过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当即面色大变。
挂了电话后,沈景转身便要走,临走前突然想起季砚尘,步子一滞,回过身满脸歉意:“宝贝,许清打电话说他在家里从楼上摔下来,这会儿找不到人只能找我。人命关天的事,我……”
季砚尘垂眸,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很是善解人意地接话:“你去吧,我自己去画室也可以。”
“辛苦宝贝了,我一会回来补偿你。”沈景松了口气,匆匆丢下一句话,转身快步离开,是肉眼可见的着急。
人走远后,连声音都听不到,季砚尘方才慢吞吞地走到电梯面前,抬手摁下向下键。
沈景方才急到连电梯都不愿意等,是从楼梯间跑下去的。他们住的是十三楼,说高也不高,可沈景从未踏足过楼梯间。
沈景平日里的作态便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之前有一次电梯坏了,他为了不爬楼梯去酒店睡了好几天,直到电梯修好才回来。
“叮!”电梯到了。
季砚尘压下心底的不安,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
晚上十点半,中亭街不少店铺都关门打烊了,街上行人渐少,四周冷清下来。
“舟啊,都等三个小时了,你到底是来这干啥啊?”一道快要崩溃的声音在街角处响起,引来不少人瞩目。
其实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那处。
街角的路灯下,身穿黑色夹克的男生斜倚在墙角,长相俊美,鼻梁挺拔、轮廓锋利,周身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至于他旁边的于通,若不是这声崩溃的吼声,不少人甚至没发现路灯下除了那个黑衣帅哥还有另一人。
于通对此一无所知,正抱着头哀嚎着。
陆寒舟瞥了他一眼,淡声道:“随便走走。”
于通:“?”随便走走,您老人家已经搁这路灯底下罚站三小时了,现在告诉我这是随便走走?
他也是自作孽不可活,非要跟着人过来,早知道在宿舍打游戏不香吗?
话落,陆寒舟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尴尬地咳了咳。
“我有事还要等等,你先回去。”陆寒舟第三次说这句话。
于通哀嚎的声音小下去,不吭声了。开玩笑,他要是打算回去早就回去了,如今没回去可不是顾念那点微薄的兄弟情,而是另有所图。
他早就怀疑陆寒舟不对劲了,连着一个月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地出门,十一二点才回寝室,傻子才相信他在外面什么都没干。
他今天可是废了一番功夫才让陆寒舟愿意带上自己出门的,现在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两人说话间,街对面,一道身影从出租车上下来。
陆寒舟面色登时有了变化,眸色微动,直勾勾地盯着那道单薄的身影。
于通还在一个劲儿地小声叭叭着,陆寒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底只有那个人的身影。
又瘦了。他想。
直至那道身影推门进了画室,消失不见后。陆寒舟方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起身离开墙角处,打断于通的话,说:“走吧。”
“我们还……啊?”于通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当陆寒舟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眼看着人走远了,才慢半拍的追上去,怨气冲天的模样:“舟啊!你玩我呢?”
……
季砚尘从出租车上下来后,旁边便是画室,他进去后摸索着把灯打开。
刺眼的白炽灯将整个画室照的亮堂堂的,早上掉下来的画板静静地躺在桌底下。
季砚尘顺手将其捡起来,拐弯进了一旁的隔间,里头放着的便是他要拿的东西。
隔间是季砚尘平日里工作的地方,十平方米大小。里头除了一张宽大的用于办公的书桌,角落还放着一张单人床,季砚尘有时候忙起来为了省时间便会在上面对付一晚。
眼下,书桌上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插画本。这便是季砚尘要拿的东西,也是他准备送给沈景的生日礼物。
本子里面是他亲手绘的两人相识六年的点点滴滴,八十多页,每一页都画着他认为两人之间最值得珍惜的回忆。
季砚尘知道自己性子无趣,不懂得怎么回应别人的好。他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与沈景谈恋爱后,沈景时常会抱怨他情绪太淡,让他感觉不到被爱,很没有安全感。
沈景对他很好,季砚尘不想让他难过。这份礼物是他考虑了很久才决定的,沈景不缺钱,他也买不起太贵的礼物,思来想去,便画了这个绘本。
他熬夜画了一个月,修修改改,总算在今天凌晨一点半的时候将其完成。
他试图通过这个笨拙的方法,让沈景知道,自己也是有好好经营这段感情的,他并非像他话中所说的那般不在意他。
明天便是沈景的生日,季砚尘昨日便悄悄订好蛋糕。
他拿着本子,步子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雀跃,他想象着沈景收到这份礼物的反应,应该会是开心地抱住自己。
回到家后,屋里头一片漆黑,沈景还没回去。
季砚尘后知后觉,打开手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微信置顶的聊天框空荡荡的,沈景从方才离开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季砚尘握着手机,犹豫着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顿了顿,又发了一条:他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抱着手机等了三分钟,沈景没回消息。
季砚尘关掉手机,抱着腿愣愣地坐在沙发上。隔了十分钟,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聊天界面上除了他发过去的两条消息,一句回复都没有。
按照季砚尘的计划,原本会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将礼物送给沈景,第一个祝他生日快乐。
可眼下看来,怕是不可能了。
事有轻重缓急,许清的情况更严重,沈景忙不过来不能回消息也正常。季砚尘想着,伸手摸过摇控器开了电视,随便选了一个频道。
不拘泥于什么内容,他只是觉得房子空荡荡的,想听个响让屋内不那么安静。
时针嘀嗒嘀嗒走着,季砚尘望着那道紧闭的门,眼皮渐渐沉下去。
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早上。
季砚尘从沙发上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沈景?”季砚尘下意识喊了一声,没有人应。
他面色微变,抬眼看向上方悬挂着的时钟,九点半。
沈景一夜都没回来。打开手机,画面停在微信聊天界面上,上头除了季砚尘发过去的那两句话,什么都没有。
季砚尘身形微僵,攥着手机,面色逐渐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