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心虚 ...
-
季砚尘的东西不多,衣帽间的衣服有一大半都是沈景给他买的,他自己买的不过寥寥几件,挂在角落很是局促。
他物欲不重,平日里穿衣也是简洁舒适为主,沈景常开玩笑说他太好养活,倒是显得他这个男朋友没有用武之地。
话虽如此,沈景不顾季砚尘三番五次的拒绝,擅作主张替他置办了一堆价值不菲的奢侈品,衣服也是动辄几千一件。
季砚尘拧不过他,也不想为这事与沈景闹矛盾,便默认这些东西放在自己屋里,只不过从未用过。好在沈景也只是买回来,没干涉过他的穿衣。
如今,他自然也不会将这些东西带走。
将衣服收拾妥当后,也不过占了半个行李箱。季砚尘起身在屋内环顾了一周,目光落到床头柜处,上面摆着一个陈旧的沙漏。
是一个小孩送给他的,这么多年,说不清是什么想法,他将其一直留着,保存至今。
季砚尘顿了下,上前将其拿过来,顺势放进行李箱。
弄好后,他拉着行李箱转身准备离开,扭头才发现许清竟一直站在门口处,皱着眉,一脸欲言又止。
季砚尘权当看不见他,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从房间出去。
站在电梯面前时,里头的许清犹豫着追到门口,远远看着季砚尘,神情别扭,磕绊道:“你、你真的同沈哥分手了?”
季砚尘扭头看向他,情绪很淡,声音没什么起伏:“你那日不是看的很清楚吗?”
“我……”许清一噎,面上露出一抹不自然。
“叮!”电梯门在面前缓缓打开,季砚尘不再理会他,抬脚走进电梯,门合上的一瞬,许清的声音自缝隙里传进来:“你如果不爱沈哥,就不要再来纠缠他了。”
话落的一瞬,电梯门彻底合上,镜面的梯门照出季砚尘的身影。他抬眸对上镜中的自己,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怎么可能做到不在意?
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如今短短几日光景,屋子便有了新的主人。
季砚尘垂眸看向身侧的行李箱,良久,自嘲道:“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什么都留不住。”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从电梯出来后,季砚尘拉着行李箱刚走出小区,抬眼便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人,很是眼熟。
走近后,竟是陆寒舟。季砚尘太过惊讶,以至于控制不住音量:“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落,他便见陆寒舟动作幅度很大地扭头看过来,也是一脸讶异:“季哥?”
陆寒舟目光落在季砚尘脸上,注意到他泛红的眼角,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转而移过视线,看见季砚尘身侧的行礼箱上后,迟疑道:“季哥你怎么拿着行李箱?”
季砚尘走到他面前站定,轻声回道:“我眼下正好有空,便想着今天就搬过去。”
陆寒舟一面伸手欲接过季砚尘手里的行李箱 ,一面不着痕迹地问道:“季哥怎么不喊我帮你,我一会儿陪你回来拿东西吧?”
“不用了。”季砚尘摇头,握紧手里的拉杆躲开陆寒舟,道,“东西都在这里,我自己便可以,用不着麻烦你。”
陆寒舟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收回来,无所事事地插进裤兜里,闻言道:“那便好。我正好无事,与你一同过去吧。”
季砚尘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犹豫后点头应下,只是语气多少有些藏不住的勉强:“既然如此,便麻烦你了。”
陆寒舟眼底浮出些许笑意,笑道:“不麻烦。”他自是能看出面前之人的勉强,明明不想让自己跟着,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拒绝的话,只能委委屈屈应下。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人!
陆寒舟心里的小人无声尖叫着,面上却装的淡然,不顾季砚尘的拒绝,直接将他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季哥的手还要留着替我画画呢,这行李箱便让我拿吧。”
季砚尘还未反应过来,手心就一片空荡,眨眼间,行李箱就已经跑到陆寒舟手里。
“那便辛苦你了。”季砚尘只能妥协。
陆寒舟不着痕迹掂了掂手里的行李箱,没什么重量,轻到让人怀疑里面究竟有没有放东西。
搬家怎会只有这么点东西?
季砚尘快陆寒舟半步,留给他一个瘦削的背影。陆寒舟看着面前之人仿佛风吹便倒的模样,看了眼手里轻飘飘的行李箱,再联想到方才这人眼角的红意。
不必问便能猜出这人受了多少委屈。暗地里跟踪的那一年,他见证过季砚尘同那个男的数不清的约会,看电影他坐在两人身后,餐厅吃饭他在隔壁,就连两人在图书馆温书他也必不缺席。
正因如此,他能看出那个男人对季砚尘的珍惜,也能看出季砚尘对那个男人的依赖。
可如今,事实证明是他看走眼了,他的学长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连搬家都这么仓促潦草,行李廖廖、周身孤寂。
季砚尘走出很远才意识到身后没人,他扭头看过去,见陆寒舟垂着头站在原地,看不清神色。
“陆寒舟?”他犹豫是喊全名还是小舟,末了,选择了前者。
陆寒舟回神,压下眼底的暗色,抬眸笑的阳光,回道:“抱歉,我走神了。”
说着,他几步走至季砚尘身边:“走吧。”
清水湾离紫金苑较远,走至路口,季砚尘正准备招手随便拦一辆出租车,手还未抬起便被陆寒舟止住。
“不用打车,我有开车过来。”陆寒舟带着季砚往一侧的停车场走去,最终走至一辆黑色SUV面前。
季砚尘看着面前这辆添越,愣了一下,他对车不了解,得益于沈景前端时日同他提过,说自己看上宾利新出的一款车,不过最近公司周转不过来,准备过段时间再买。
没想到只在手机上看过图片的东西,如今竟在这里看到。季砚尘目光落到陆寒舟身上,他原先还以为这人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如今看来,是他太过想当然。
陆寒舟没注意他的视线,极其自然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着季砚尘说:“季哥先上去坐着,我把行李放在后备箱。”
陆寒舟将人安置好后,提着箱子往后备箱走去,放好后转身坐回车上,见季砚尘看向自己,温声问道:“季哥可是还有什么东西没拿?”
季砚尘摇头,问他:“你晚上不是有课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寒舟嘴角笑意一僵,眨眼的频率都快了不少。十几秒的功夫,脑子里划过一串借口,他挑挑拣拣找到一个最为合理的:“明天是A大十周年校庆,晚上上课的阶梯教室被调用了。我在学校待着无聊,想着随便逛逛,碰到季哥纯属巧合。”
话说的好听,实则全是胡扯。明天是校庆没错,可学校那么多教室,哪里轮得到挪用学生上课的教室。
他今天晚上的课是堂大课,晚上九点半下课。给他们上课的教授是学院里出名的严格,每堂课都要花样点名,手势签到、定位打卡、随机抽查……层出不穷,比学生还能折腾。
陆寒舟不敢逃课,又放心不下季砚尘,只得火速赶去签了个到,在课间缝隙里溜回来。
他先是去了画室,敲半天门没人回应,不过稍稍一想便能猜出这人的去向,想来是回清水湾收拾行李去了。
陆寒舟到后,摸到公寓楼底下,他不仅知道季砚尘住在这里,还知道是哪一层哪一栋。果不其然,他顺着方向看去,那间屋子里亮着暖色的灯。
沈景让他打成那熊样,肯定还在医院起不来,这屋里的人除了季砚尘别无二者。他有心想上去帮忙,走到电梯口后停住,打消了这种想法。
站在学长的角度,他不过是一个找他买画的顾客,甚至连自己同为A大毕业这事都没有提及,防备心很重 ,他若是冒然出现,能不能帮忙不说,若是把人吓跑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陆寒舟略一沉思,找了个最显眼的地方杵着,双手插兜,下巴微仰,自认定是这条街最亮的仔。
学长出来定能一眼看到自己!
“A大周年庆?”季砚尘的声音拉回走神的陆寒舟。
陆寒舟点头,不着痕迹地问道:“是的。季哥感兴趣的话我明天可以带你去看看。”
季砚尘搭在膝盖上的手兀得收紧,五指蜷缩在一起,是他心虚时的表现。
“抱歉。我明天有事便不去了。”
“没事,那下次有机会再去。”陆寒舟似随口一问,“我还不知道季哥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季砚尘睫毛颤了颤,搭在腿上的手无意识揪住自己的裤子,将膝盖那一小块揪得皱巴巴的:“啊?”
“不方便吗?”陆寒舟满意地收回视线,心底的恶趣味得到满足,因此变得格外好说话,“是我冒昧了,季哥不要在意。”
在外人眼里,学长生人勿近、冷清淡漠。可落在陆寒舟眼里,他只觉得季砚尘是一只胆小的兔子,害怕被人伤害,便用冷漠当作铠甲武装自己,实则内里柔软的不行。
他从前躲在暗处的时候便在想,学长逗起来肯定很好玩。如今总算夙愿得偿,爽!
季砚尘对此一无所知,坐在副驾驶拧巴的不行,半是愧疚半是心虚。他当初只把陆寒舟当作一个普通顾客,钱货两讫便不会再有联系。
故而,没必要同这人提起自己也是A大这一事,平白多出牵扯。那时他也未曾想到,自己如今会坐在这人的车上,租的房子也是托这人的关系,哪里还是一句顾客便可打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