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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和恒族（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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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悬气喘吁吁地跑回小屋，喉头干涩伴有淡淡的铁锈味，他刚吞咽了几口口水，就碰上正往屋外走的付之祁。
付之祁的袖口斑斑驳驳，看着隐约像是血迹。
晏悬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明明手上的力道一点都不大，就听付之祁吃痛地“哼”了一声，随即将手臂抽了回去。
“怎么了？”晏悬不敢再拉付之祈，迈了大半步挡在了他的跟前。
付之祈一点都不想配合，冷冷道，“让开！”
晏悬一心想着掀开付之祁的袖子一探究竟，只好重复了一遍，“怎么了？给我看看你的手。”
付之祁脸色煞白，皱着眉刚想要臭骂晏悬是怎么做到这样招人烦的，但失血过多让他有些脱力与眩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晏悬一眼就看出付之祁明显是被取了血的虚弱样子，当然不愿意放他走，怕又用手把他拉疼，索性换成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付之祁抬手刚想将晏悬推开，手腕处的铁链互相撞击发生的摩擦声就让他觉得异常刺耳，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突然间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晏悬一把托住付之祁，护着他的脑袋，稳稳地将他扶好并靠坐在墙边，随即掀开他的衣袖，见手臂上有一处暗红色的血洞，伤口处虽有斑驳的血痂，但伤口却并未完全止血，若有若无地往外渗着血。
虽说只是皮肉伤，但看着也挺疼的，晏悬只得去工具箱里翻找有没有止血药或者纱布之类用上的东西。
半个什么东西都没翻到，他就见工具箱箱底赫然躺着四根取满血的鱼骨。
晏悬顿觉耳边下起了狂风骤雨一般，在倾斜而下的大雨中，他只感到浑身发冷，脑子跟要炸开了似的。
可没等他质问，天清已经眼疾手快地夺过了其中一根鱼骨，径直退到了墙角，然后将鱼骨中的鲜血一饮而尽。
天清嘴边还残留着一抹殷红的血迹，原本一个面色蜡黄、营养不良的少年像是喝下了什么灵丹妙药，精神一下变得大好，就连他自己都惊讶地看了看自己慢慢变得有了些血色的掌心。
晏悬怒火中烧，起身一脚朝着天清胸口踹了过去，天清撞到墙角后跪倒在地，蜷缩着身子，疼得原地打起了滚。
见来人没有想要罢休的意思，天清解释道，“医师，这是那人求我这么做的！”
天清指着付之祈，说道，“是他说的，只要我愿意帮他一次把血取完，就用一根鱼骨作为交换。”
“他要是说给你十根鱼骨的血你也照单全收？”晏悬愤愤地准备再给这小喽啰几脚，“这话你留着给族长去说吧。”
天清也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本就因为身体不好才得了这样的差事，现在好不容易喝了点血才补上几口人气，却又挨了一顿打，还不如不喝的好。
“来人！来人！”晏悬朝屋外喊了几声。
话音未落，几个专门监视地宫的护卫便闻声而来。
“此人私下与守旧派做交易，这根鱼骨就是证据。”晏悬指了指地上的鱼骨，命令道，“将他带去交给族长。”
护卫们拖着天清，其中一个问，“医师，这人需要我们一并带走吗？”
“不用了。”晏悬连忙回绝，“你们把工具箱里取完血的鱼骨一并带走好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护卫们听令后立即告退了。
晏悬捡起地上的狐皮大氅，大氅落在地上挺久了，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分量也变重了不少，晏悬只好抓着领口掸了掸，没几下就把付之祈惊醒了。
“醒了？”晏悬看了看手里的大氅，觉得把它盖在身上肯定不会保暖了，只得又丢了，“这里四面透风，容易着凉，我送你回家吧。”
付之祈没想到失血过多是这种滋味，加上面前的人让他看着就烦，便道，“你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儿。”
晏悬没吭声，他知道面前的付之祈就是俟命司的付之祈，一点都没有改变。要求一次取完血只是不想家人为他担心，现在如此虚弱肯定不会回去的。
不愧是付之祈，爱逞强的个性一点没变，只要不连累别人，什么后果他都可以自己担着，绝没有半句抱怨。
想到这里，晏悬开始担心起俟命司里的付之祁了，也不知道天劫的事情怎么样了，怪只怪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有干着急的份。
不过好在，冥冥中上天大约是知道他爱付之祁爱得深，所以给了这次能够遇见活在人世间的付之祁，让他有这么几天陪付之祁一起经历真真切切、活着的生活。
晏悬看着眼前的付之祁，同样的一个人，他都一样的喜欢。
他从里衣上撕下一块布条，他料到了付之祁会拒绝包扎伤口，哄骗道，“伤口要是不包扎的话，就会腐烂、发臭，最后整个手臂都会保不住的。”
付之祁脸色惨白，用一副不太友好的眼神盯着晏悬，说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刚刚那个天清不会取血，取血的时候一定很疼吧。”晏悬慢慢朝着付之祁越靠越近，“你也不想小盼儿为你担心吧。”
这招非常管用，对于眼前这个付之祁，只要拿他的家人说事，他就不会对自己那么抵触了。
晏悬动作很轻，包扎的时候非常留神，直到最后一步固定好之后，他才忍不住看了看付之祁。
见付之祁额间有些细汗，下意识地抬手便想要帮他抹去，可刚一抬手就立即把手又收了回来，只是淡淡道，“以后，你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很爱你，爱到超越生死，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不把自己当回事。”
付之祁的表情明显写着“不相信”这三个字，只是道，“我们和恒族没有姓闵的，你不属于这里，你应该离开这里。”
晏悬点点头，顺势往付之祁身边一坐，说道，“我对自己家人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因为小时候脖子上有个长命锁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不然，就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他说的是他这个本体闵麓的故事，说到闵麓这个名字，总觉得哪里听到过。
“我对你的故事没兴趣。”付之祁看都没看晏悬一眼，说话的声音比刚刚轻了些，是一种很疲累的状态。
“可能是我长得不好看，所以你对我没兴趣。”晏悬随口一说，心道：我还不知道你嘛，你这个外貌协会。
见付之祁不再搭理自己，晏悬又坐近了一些，才发现付之祁又昏睡过去了。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视角，原本应该出现在他俩坦诚相见的时候，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会比付之祁先睡着，不常见到付之祁熟睡时的眉眼，但晏悬可以想象出，那是一副怎样精致的五官。
因为无论是仰视还是俯瞰，付之祁怎么看都很完美，想到这里晏悬有些把持不住了，他很想偷亲付之祁一口，整个人甚至已经凑了过去，但在最后一公分的时候，理智阻止了他。
太阳落山前，晏悬沿着石阶又打了个来回，带了水和小糕点，又披了一件干净的大氅。
晏悬给付之祁喂了些水，然后他自己才喝了剩下的，带来的小糕点，想着付之祁醒来后可能会饿，愣是一个都没吃。
因为担心付之祁着凉，他将焐暖的大氅解下盖到了付之祁的身上，将付之祁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忙完所有事情之后，晏悬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像真的不怎么冷了，要是付之祁醒来之后能给自己点好脸色看看，简直能把他高兴坏了。
睡着之前晏悬还在想，回到俟命司之后，他一定要把自己怎么被冷暴力的事情告诉付之祁，要让付之祁好好跟自己赔不是才行，罚他些什么呢，就罚他亲自己吧！
做完春梦醒来后，屋子里就只剩晏悬一个人了，糕点还是那些糕点，付之祁一个都没有碰，只是原本盖在付之祁身上的大氅被放在了晏悬的身上。
这次下泉就是因为见到了付之祁，晏悬几乎都没考虑要完成任务的事情了，现在醒来的第一反应依旧是去找付之祁，这样的喜欢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连晏悬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凭记忆找到了付之祁的家，晏悬又不敢敲门进去，跟作贼似的远远望了望，见付之祁正端着一碗冒着白烟的东西，乖乖坐在院里时不时低头喝上几口，这才把心放下。
晏悬远远看着付之祁，能确定俟命司的付之祁除了状态比现在好一些之外，别的什么年岁、长相，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
也就是说，付之祁可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不然也不会成为俟命司的大司长。
想到这里，晏悬又隐约记起连非曾经问过“付之祁以前是阳灵吗？阳灵可以成为大司长吗？”这样的话。
如果付之祁跟自己一样，死后也成为了阳灵，那他必定也是死于天灾。
晏悬想得很入迷，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那人甚至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拉了好几下他的衣角，才换回了他的些许意识。
“闵医师？”一个小小的柔暖的声音，由下至上飘到了晏悬的耳畔。
晏悬一惊，赶忙去找寻声音的来源，一低头就看到了小脸红扑扑的小盼儿，旋即露出了一个充满怜爱的笑，声音都夹了起来，问道，“是小盼儿啊？找我什么事呀？”
“我哥哥昨晚没有回来。”小盼儿眨巴着一双跟付之祁极为神似的大眼睛，说道，“哥哥说你照顾了他，所以我来谢谢你。”
晏悬受宠若惊，没料到付之祁会把这事告诉小盼儿，原本还挺得意，但在把原本的整件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便悻悻道，“可我没有照顾好他。”
小盼儿不以为然，只是双手朝晏悬递来了样东西过来，“送你。”
她的手里有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上面画了一个人，那人是站着的，左手叉腰，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看上去很神气，他的头上网着网巾，身上穿着有内外摆的襕衫。
晏悬整个人愣住，良久才发问，“这是我？”
“模样是你，其他是我自己画的，神不神气？！”小盼儿语气自信极了。
“神气神气！”晏悬连连赞叹，“盼儿你好会画画啊，太能干了！”
晏悬拿起画像细细看了起来，脑海中的回忆在久久的注视之后纷至沓来。
这个名字、这张画像……
原来，他这个本体竟是凤凰花苑302室那个恶灵老太失踪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