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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罪孽尚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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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蛋倒是生得好看,不过这声音,叫得可是一般啊。”祁枭的声音有些沙,咬字却是清晰的。
颂仙的头颅被祁枭拎了起来,祁枭揪着颂仙的头发,颂仙咬咬牙,颂仙问道:“你,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你不是在山下,山下客栈里吗?”
客栈?
他目前还不清楚,天上脚下有另外一个自己。
祁枭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是因为天山上有这些非常好解决的神官出没。
倒也不全是,祁枭这算是碰巧路过,他也不知道宋墨钰把颂仙的头给砍了,不知道这门口还有白捡的晚饭。
猜不到自己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食用两颗神格。
“我?要我告诉你?行——”祁枭笑了笑答应了。
他说……
前几日。
也就是他们想抓的祁枭走后,他还徘徊于此,他想得到的东西还在这里。
身上的符文灼得他痛痒难耐,吃下那个或许会好一些。
起初他还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了,为什么浑身缠着符纸,只是一看到那些被施过法的东西,它们周围萦绕的法气就想靠近。
它们是热的,自己是冷的。
今天他看见的东西,法气连盖都盖不住,他想吞下那东西会不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跟着祁枭来到山上,见祁枭转背,他原以为那东西的主人是送它上来的人,他则去抢了那样东西,岂料另一人将自己摁在了地上。
他当时只觉得浑身剧痛,符文撕扯着自己的肌肤,他有些喘不过气了。
他听见了他们俩之间有一段对话,不追问其内容,他只想得到那放在琉璃盏里的东西。
终于,祁枭上前帮忙,祁枭带走了琉璃盏,可是他非常需要,奈何东西不是自己的。
祁枭端了去,自己则追上去,自己刺中了对方的心脏后,自己心脏的位置也刀绞般的痛。
肌肤之痛本就难耐,加上心脏,他吃痛逃了。
不过,没跑远。
他还是缩在了阴暗处观察着这里的一切,琉璃盏在哪儿,有没有被放下,谁端了去。
直到,那个跟自己有共感的人出来,身上没了琉璃盏的气息,他知道,那个人肯定把琉璃盏放下了。
他再次走进院内,蹲守在墙角边,他看见另一个人出来了,那个人的情绪很奇怪,站在院中,看外面看得出神。
那人的身上还是没有琉璃盏的气息。
琉璃盏呢?
等那人走了以后,自己跟了上去,他看到了琉璃盏。
在桌上。
那盏冒着盈盈仙气的琉璃盏夺去了他的视线。
他来到门口,望着屋内的烛光,那个人蜷缩在烛光中,吃着一碗丢了形状的面团。
可琉璃盏就在旁边,就在桌上,他想要,很想要,就算他自己也不确定那吞下后自己身上是否还会有灼烧感。
是缓解疼痛,还是镇痛,一试便知。
他伸出手向前,奇长的黑色指甲流露在符纸外向着那琉璃盏。
宋墨钰见他进来忙放下碗筷,草草地擦了擦脸,哽咽出了“祁枭”的名字。
宋墨钰知道了这也是祁枭,只不过是一个是借宿,一个是空壳。
他没有应宋墨钰,拖着腿径直向前,靠近琉璃盏。
“祁……枭……”宋墨钰绕过桌子端起琉璃盏上前道:“我给……”
他一把从宋墨钰手中夺走了琉璃盏,连盏带肉的咬烂。
琉璃盏的破洞中,宋墨钰的心头血滴落,神格传来共感,宋墨钰紧紧捂着心口任他啃食。
一颗心,不过他几口。
吃完,他舔了舔掌心里的血,嘀咕道:“不疼了,不疼了,不疼了……不疼了……哈哈哈哈哈哈……”
抬眼,他便见到了给他神格吃的人。
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他低声问道:“你是……”
“我是,我是……”
宋墨钰?
你的师傅?
宋墨钰有气无力的应道:“害你丧命的人……”
“……”他望着自己面前捂着心口,面色难堪的人,想了很久,才缓缓道出:“师尊?”
……
宁静的空气中,宋墨钰的抽泣尤为突出。
“师尊……”
“……我……我怎么了……”
祁枭抬起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缠了满手的符纸,不见自己分毫皮肉。
他一时想不起曾经发生了什么,只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宋墨钰往下咽了咽心口的痛,答道:“……我,是,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你怪我吧!”
“为……为什么要……为什么要害我……”祁枭不解。
“我犯了很大的错吗?”
祁枭只知道自己瘦弱了好多,看样子,自己像是病了。
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祁枭不记得了。
他问道:“我怎么这样了……”
“我害的……”
这是宋墨钰想的再好不过的一个回答了,少了很多弯弯绕绕,少了一些多余的借口,只有对方想要知道的答案。
宋墨钰苦笑着给祁枭讲清了来龙去脉后,他在宋墨钰眼里再常见不过地离开了这——这也是宋墨钰的意料之中。
他们走了。
这难以洗脱的罪孽,恍惚间,宋墨钰放下了,不是原谅,而是已经被处刑过的释然。
罪孽尚存。
祁枭走到院内看了看,曾华丽的建设变得灰暗,墙头长满了不知何时飞来发芽的茅草。
他缓缓靠近出口,脑中零碎简单的记忆愈发复杂。
他们围着荆乇,检查荆乇的伤势,祁枭全身脱力侧着脸远远望着,心道:
那只手臂会好吧,赔了就不会挨打了吧……
昏厥醒来后,大殿内空无一人。
零散的记忆里,不知多久以后……
祁枭扑在池子边喝了些水,耳边忽然听见了荆乇的声音,他道:
“师傅,你看我今天怎么样?”
宋墨钰和荆乇快速从旁边的亭子里经过。
水面上的倒影,祁枭望着他们远去了很久才低下头,看了一眼面色灰白,蒙头垢面的自己后,离开了。
兴许是天气太冷了,他无心顾及这些,只想找一个暖和的地方躲躲,一瘸一拐避着人群,把自己塞进了一个角落里歇着。
他颓丧的想:自己该是一个容器,荆乇和他们是串通好了的,只要自己体内炼成了,荆乇就会上山取这‘容器’的内丹。
想来也晚了,祁枭忍不住笑了,现在跑也跑不动了,只好等死。
殊不知当晚……
直至完整的记忆出现,祁枭顿住了。
原来,他真的……死了。
无人救他。
祁枭的情绪塌了,下山的路上,他身上的符纸一片片脱落,露出了他原有的样貌。
他在河面上照了照自己,竟然复原的跟疯掉前一样了,兴许是宋墨钰那颗心脏的功效。
祁枭心道:回头再谢谢他。
低眉,一些奇怪的符文好似刻在了皮肉里,洗也洗不掉。
正忙着,突然好些黑影从天上拂过,祁枭抬头望去,他们落到了天山顶上。
祁枭说到这儿,停住,他看向颂仙的眼睛,说道:“我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来了。”
毕竟是尸体,晾在那儿也是浪费,索性祁枭就把颂仙的神格据为己有了。
颂仙不敢多言,他愣愣的看着祁枭。
祁枭道:“我瞧我师尊丢了神格没事,你也——不对,况且你刚刚也说了那些不好听的话,我尝尝倒也有理不是?”
“……”失主不敢做声。
祁枭的身躯因为两颗神格很快就复原了,他的话音不再沙哑,全身处在了一个最优的状态里。
祁枭续道:“刚才我在旁边听你跟宋墨钰说话,提到了我,我看样子非常重要不是?那到底是你们上界的人瞎了狗眼胡说,还是真有此事,对一个泥偶动手?可至于?”
方才宋墨钰做的,说的,祁枭都听见了。
宋墨钰的感情有些僵硬,跟别人对峙想要帮祁枭说话也没那么圆滑委婉,开口钢硬,说不过直接杀头捂嘴。
见颂仙不回话,祁枭撇眼看向他,逼问道:“泥偶,你们上界那么多人,那般高尚也放不下?”
方才,祁枭看了,他并没有给宋墨钰好大台阶,甚至没给面子,同为上界的人,祁枭不懂他干嘛要这样。
当着自己的面打压宋墨钰更是不行!
祁枭一拧颂仙头发,颂仙终于开口了。
“哈哈哈,见笑了,见笑了,不至于,不至于!”颂仙光是笑就笑得十分勉强。
祁枭反笑道:“不至于?不至于你上天山上来做什么?乘凉?天山上也没那么凉快啊。”
祁枭的气势逐渐显现。
颂仙看到了祁枭嘴里的獠牙,不禁打了个寒战,道:“也不是,是来拜访老友。”
祁枭再问道:“你对你的老友是像刚才那样说话的?”
不管怎么说,祁枭都得有些偏向宋墨钰了。
颂仙:“也不是,也不是,就是,就是,这个……”
颂仙支支吾吾了个半天,也没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祁枭追问道:“就是什么?”
颂仙怕死,也怕跌落神坛,一方是“死”,一方是回上界受刑被贬,本质上都是“死”。
他一转话题道:“我,我是奉命行事嘛——这样,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是上界的秘密!跟你和宋墨钰有关的!只有我们上界的人才知道!宋墨钰不知道!”
这个秘密倒是不赖,祁枭想听一听。
咚!
颂仙的脑袋落到了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祁枭蹲身笑道:“你说放就放,来说来听听,什么秘密?”
颂仙避着祁枭的视线,说:“他们说,宋墨钰没了牵挂就能登上高位,继承下一个天尊,所以贬下后,把荆家搭进来,然后……”
荆家?
荆乇在祁枭看来,不信鬼神神佛,只有他自己,怎可能被上界利用?
祁枭骂道:“胡扯!”
“荆家可无神无佛,你现在跟我说他是你们的棋子?”
祁枭偏头,他比荆乇本人来了听了都还不信。
颂仙不安的说:“是,是啊,千真万确啊,我,我都这样了,岂敢撒谎?”
祁枭应道:“我看你就挺会撒谎的,哪还用问什么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