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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把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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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绕绕这么久,还不见颂仙说明来意。
宋墨钰看了颂仙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宋墨钰只猜到了一半颂仙想要说的,同时另一半他也想知道。
颂仙知道,宋墨钰不是什么明事理,脑袋清醒的人,于是语气轻浮的回答他说:
“回上界,你去说情,天尊可能会放他一马,你不回的话——”
他故意把话音拉长,试了试宋墨钰的情绪。
宋墨钰冷脸问道:“我不回怎么样?”
“你——还有他,都得罚,你有神格庇佑,死不了,他的话——”颂仙又故意把话放下了。
以上界做事的习性来看,宋墨钰离开后,他们会偷偷抹掉祁枭,然后是什么宋墨钰摸不清了……
可能是他们趁机抹掉自己的记忆,让自己忘了祁枭?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颂仙还是太惹眼了,倒不如问问他。
一阵冷风拂面,颂仙侧脸寒光闪过,宝剑锋芒抵着颂仙的脖子。
宋墨钰起手持剑,问道:“这么多年不见,你们上界的人说话都成这样了?”
继上一个烂在宋墨钰手里的神官之后,宋墨钰一直沉默的风评有了百种转换,那件事发生后,在那些神官眼里,宋墨钰就是个疯子!
颂仙可不敢这么轻易的得罪宋墨钰,况且他现在的官职还有些小。
万一自己笑着来,拖着残躯回去怎么办,不得被好些神官笑话?
颂仙连忙摆摆手,笑道:“啊哈哈,哪里哪里,我这不是在悄悄告诉尊者,您以后会如何如何吗?”
宋墨钰追问:“我现在问你,我以后如何?”
颂仙笑了笑,没有讲话。
宋墨钰续道:“我想跟他在一起,你们答不答应?”
宋墨钰的耐心不多,甚至是没有。
“这,难办……”
颂仙才说了三个字。
余音未了,鲜血溅出,一位神仙的头颅从高处坠下,沿着台阶滚落。
宋墨钰咬咬牙,收起剑:“你们难办,那我就自己办!”
某种想法在一个人的心里翻来覆去久了无处发泄,慢慢的,这个想法也就畸变了,想法还是它原来的轮廓,只是色彩不再是他原来的色彩了。
宋墨钰自是如此,既然不能轻易挽回,那就自己再想办法。
若是有人给自己添乱,那这好些天落下的不快将一并落到这个人头上,清了。
上界的人也是如此,他们不满的话,大不了同他们破罐破摔,拼死!
这里是自己的住所,并非上界,宋墨钰图清静,先削头免得颂仙那人再聒噪。
宋墨钰低眉看着失去了头颅的颂仙遗体。
神仙的身体跟凡人的一样,断头就会倒下,脖颈处会喷血。
颂仙的血沿台阶流下,莫大一滩。
宋墨钰心里难以消退的心慌,颂仙刚刚的威胁,宋墨钰都听进去了。
他们要针对自己,他们都要针对自己,针对祁枭……
他害怕结果真的像颂仙说的那样,祁枭真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他要是消失了,自己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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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下。
天色渐晚,天上落着小雨。
夜撑起一把伞,将要走,忽闻身后有人问她:
“夜娘娘这么晚了,这是去哪儿?”
打更人提着锣走来。
夜回头答道:“就到门口,等个人。”
“哦。”打更人顺路到柜台后拿了一把新的鼓槌。
夜撑着纸伞守在门口,街上河风呼啸,不少飘叶从屋檐上落下。
片刻,雨中一阵密集又紧促的脚步传来,只见影不见人。
马上,脚步声停了,风也停了。
宋墨钰停在客栈门口,神色张皇地抬起头望向夜。
夜立在伞下,看着宋墨钰的表情笑了笑,她故意问道:“作甚?”
她早已料到宋墨钰会因为这件事来找她,她所谓的接人,也正是接宋墨钰。
宋墨钰略显着急的对夜道:“祁枭……”
难得见到宋墨钰这么个人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夜悠悠的告诉宋墨钰:“没被他们带走,你别担心,不过有人来找过了,你还是小心些好。”
宋墨钰一顿,跟夜有过一次交易后,流程他熟悉了,忙全身摸索掏银子给夜。
“我要见他。”宋墨钰自己搜着身,将身上带的银两全部拿了出来。
他不敢迟疑半秒,好像只要他一迟疑,祁枭就会跑了似的,他这一会儿的所有动作都不符他以往作态。
很着急,很乱……
他以往在众人面前可不是这样,也不会这样。
夜偏头看着他,眼中些许悲怜。
宋墨钰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将身上所有的银子捧着,交到了柜台上,摞成一座小山,他交过钱后,看向夜,问道:“这些够吗?”
夜瞥了眼柜台上的银子,再看看宋墨钰,道:“够是够……你就这么去见他的话,我看关系未必会一下好起来呢,不如——”
天色渐晚。
祁枭刚打算关窗睡觉,手才伸出窗外,忽然瞧见余光中存在一抹异色,他望去。
一只淋湿了的白猫瑟缩在一页隔板上,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它望着祁枭,与他对视后的白猫的目光马上又移开了。
祁枭看了看周围,心里好奇这只白猫是怎么上到这里来的。
不该啊。
祁枭的住房在四楼,窗子的外面没有过道,只有一层脚踩都困难的隔板。
那它是怎么上来的?
莫不是会飞?
在祁枭的印象里,这层楼没人会养猫,当然只是印象里,祁枭也不确定,万一这只猫的主人是今天才把猫带回来的呢。
“谁的猫啊?!”安静的夜里,祁枭大声喊道。
祁枭等了等,客栈上下半天没有人回应祁枭。
作罢,就当这只猫没主人了。
祁枭低眉看了那只白猫一眼,再瞧了瞧外面,再看看白猫,它冷得在发颤。
该是没人要了。
“算了。”
祁枭松了口气,他与那段隔板的距离有点远。
他一只腿翻了出去,整个身子横在窗台上,甩出手抓住那只白猫,随后将它一把拽进了屋里。
白猫的个头很小,祁枭一手捧着它,一手关窗。
不知为何,这白猫颤得更厉害了。
“?”
祁枭一怔,以为是猫咪冷的,他迈着大步找来了一条汗巾把猫咪包了起来,捂在怀里。
白猫还是颤得很厉害。
宋墨钰第一次跟祁枭这么亲近,在他的怀里,有温度,却也只有温度。
没有常人该有的心跳,没有常人该有的血液流动的声响,甚至连呼吸都是作假出来的。
祁枭将它从怀中取出好好擦拭了一番后,问道:“还冷吗?”
“喵——”
白猫的猫叫声很长,听起来感觉不对,祁枭蹲身看了一下猫的正脸,它是在落泪,不是冷。
一只猫,怎么会落泪呢?
是啊,一只素不相识的猫,怎么会见人就落泪呢?
祁枭把视线偏向了一边,他察觉到了,他知道了,只是他没开口。
祁枭两只大手间的猫咪抽得更厉害了,哭的也更厉害了。
祁枭皱眉,他看向手里的猫,心道:大可不必……
祁枭故作镇定地照顾着手里的猫。
他没有养过猫,以前只是随便摸一摸路边的猫猫狗狗,现在落到了自己手里了,貌似一会儿也招架不住。
更何况——这“猫”的来意,他明了。
祁枭装若无知的问道:“你——怎么了?”
话虽这样说,祁枭心底还是清楚对方怎么想,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隔阂就是隔阂,它就撕裂在二者之间,在还没缝合之前只能如此。
他在怪自己,所以这样出现。
一会儿的功夫,猫终于不颤了,静静地蜷在祁枭两手之间,直勾勾的看着祁枭。
宋墨钰只能以这种形式跟祁枭见面才不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宋墨钰站起身,钻出汗巾,用头蹭了蹭祁枭的脸,祁枭相应的也摸了摸猫的脑袋。
白猫的眼眶中擒着泪水。
宋墨钰也一幕幕遵守着夜规定的契约,扮演着他该有的这个身份。
他不过是为了贪图这一点与祁枭相处的时间。
这是三年以来,宋墨钰第一次跟祁枭相处这么久,这么近,只是什么话都不能说,只能去看,看他高兴与否。
祁枭似乎比以往见到自己时都要高兴。
这份喜悦里夹杂的多数是惭愧,宋墨钰都不敢正脸看祁枭太久。
自己把他害死了……
他明明能逃的……
猫步放缓了些,宋墨钰低着头不敢再看祁枭。
如果他的鞭子没有将祁枭拽回来,让祁枭逃,之后的祁枭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了个虚浮于世的人影。
……推祁枭归于平庸的人是自己。
宋墨钰停在了祁枭的手掌下,他问自己,此来的意义是什么?
祁枭的手从猫头顺到猫尾,摸了有一会儿。
客栈外的打更人敲响了锣,祁枭把猫抱进床里,顺手扯来被子为其盖好。
他当然知道那是宋墨钰,只是,他都如此来了,说多了不好。
祁枭倒床就睡。
宋墨钰枕着祁枭的手臂,先看了看他。
若不是祁枭现在,宋墨钰怕是连想都想不起自己当时下手有多很,对祁枭有多冷漠。
同门长老的徒弟曾看不惯祁枭,祁枭没了金丹没了人样后,都一个两个的上来欺负他。
那时当真没看见?
他看见了,只是……
他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为何。
宋墨钰再轻轻上前,它窝在了祁枭的胸前,轻手轻脚的,它将自己的头搭在祁枭的脖颈下,这个距离看祁枭很近很清楚。
宋墨钰听着祁枭的呼吸声,望着他,直到深夜,它才合上眼睛。
天山上。
“好好好,宋墨钰啊,宋墨钰!没想到你真敢啊!”
颂仙的躯体刚刚捡起了自己的头颅,颂仙断掉的头颅上的嘴一张一合,他道:
“你等着,你等着我回去,看我告不告你的状!”
突然,一阵强有力的冲劲从颂仙背后袭来。
“啊——!”
颂仙的脑袋再次飞了出去,躯体被一只怪物摁在了地上。
颂仙的头在台阶旁的草丛里滚了一圈后停下,他定睛一看,是什么东西扑来摁住的自己。
那是个什么?
这位神明一时分不清摁着自己身躯的东西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他赤/裸着上身,一头过腰的黑发,光是看上去就感觉有力的身体刻满了颂仙看不懂的符文,胸前和背部还有许多鞭痕。
他像人,也像怪物。
他奇长的黑色指甲径直刺入了颂仙的心脏。
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颂仙全身,哪怕头首分离,他仍为此共感恐惧和痛苦。
“啊——!”
颂仙的身躯无断挣扎着,奈何对方力气奇大,他根本不敌。
与身躯断开了的颂仙的头颅惨叫着:“啊——救命!!!救命!!!”
他拼尽全力推了怪物数次,不过是螳臂挡车,并没有延缓对方的行动速度。
颂仙的心脏被其生生拽出。
怪物只手用力一捏,颂仙的神格爆开,他张开嘴咬住心脏的一角,随后用手捧着硬塞进了嘴里。
吞噬掉了颂仙的神格后,怪物寻声看来。
颂仙立马咬牙安静了——他不会连头也吃吧?
没了神格只是很难回天,伤势也愈合得不再那么迅速,没了脑袋,那颂仙就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怪物刚起身走出两步,忽然好一阵咳嗽,从他嘴里咳出了两颗牙齿。
他哼笑着,从地上捡起了刚才掉的东西,将其放在手里看了看,随后又丢了。
这个距离正好也能让颂仙看清怪物的面容。
他……
他不就是,宋墨钰的把柄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