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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活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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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要干什么,他,他可是你爹!你爹!是我们的爹!你,你要干嘛!”
现在,荆乇并不觉得这是他的爹了,他已经将这些人视过仇人了,现在不过回来寻仇罢了。
二弟被荆乇的铁人押着动弹不得,荆乇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道:
“又不伤他,只是让他看看,自己的宝贝玩意儿是怎么被狗吃的~”
说完,荆乇站直身子,令道:“来人,泼醒!”
几个铁人僵硬地运作着,动作虽是僵硬,速度却奇快,它们从水井里打来水,提到前院,毫不迟疑地将水淋在荆家家主头上。
荆家家主的发冠坠落,头发湿散,尽是狼狈,他咳了两声,举起头看向荆乇。
他骂道:“我当时就不该要你这个混蛋!不该生你这畜生——!”
家主怒目圆睁,荆乇笑了笑,说:“您说得轻巧,我没腿吃不上饭,被下人踩在脚下我不敢做声的那几天,我也想死,想死得不得了……”
荆乇望了望天,道:“可惜最后啊,你逼我死,这适得其反,我就想你们死了,让你们狼狈的过了余生也可以!”
“你个畜生,你个搞禁术的畜生,孬种!不得好死的东西!你就活该断腿!活该!你!”
转眼,荆乇眼里竟显出了丝丝委屈。
他不是因为救了自己的二弟才断腿的吗,为什么活该呢?
既然救人也有错,那就……
荆乇令道:“把他的腿砍了。”
几个铁人马上运作。
二弟忙叫道:“别,别,兄长你是为了救我才没的腿,我,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是我害了你,爹,爹他,他在气头上,别,别伤他……”
荆乇轻飘飘的说道:“是你爹,不是我爹,我爹随我的断腿去了。”
“不要兄长,兄长你曾经不这样的,你……”二弟挣了挣两臂上铁人的手。
荆乇拿出刀,递给正在运行中的铁人,随后飘飘然的应了二弟的话:
“你断个腿,没个人照顾,然后被一群下人踩着脸吃饭试试看,试过就知道了。”
荆家家主已经没词可骂了,他怒道:“你个畜生,白养你这么大了,真是白养你了!”
荆乇笑道:“最后还不是你令人把我毒死,也算人情都还你了,你也没养我多少!”
看着家主的脸,荆乇想到了什么,他说:“对了,忘了这个!”
“嘬嘬嘬嘬嘬嘬……”
荆乇叫来了一群狗。
荆乇乐道:“昨天我可答应了您的,把你的宝贝儿喂狗,你可睁着眼看好了!”
说着,荆乇解开了刚从兜里掏出来的布袋子,他将布袋里的东西抖了出去,那东西在地上咕噜滚了一圈,一群狗疯了似的上去争抢。
二弟看傻眼了。
荆家家主猛咳了两声,一口血从嘴里喷出,倒下去后,便再也没了声响。
二弟回过神,看了两具铁人中间吊着脑袋的家主,慌忙叫道:“爹!爹!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应该是气死了,没事没事,这里不是还有我嘛,不至于让你举目无亲,你看,那里不还有你的母亲嘛?”
荆乇的笑声很长,他顺手一指站在了远处的铁人,那铁人栩栩如生,只是荆乇这么一指,那铁人运作起来便没了活人生气。
他们的母亲竟被荆乇做成了那种东西。
荆乇乐呵的问道:“怎么了二弟,娘啊,怎么不叫娘?她过来了啊,你怎么不叫人呢?”
“那不是我娘,你个不是人的东西,那不是我娘!我的爹娘都被你杀死了!你个畜生!畜生——!”
荆乇慢慢甩了甩头,叹道:“唉,我就一双腿,救了你,他们要害我的时候你非但不救我,还跟他们一起看热闹,我当时的心可是拔凉拔凉的,现在你还忘恩负义骂我畜生……”
荆乇上前,拧住二弟的下巴,沉声道:“你当时要是死在火场里,就没之后的事发生了,你不懂吗?”
二弟冷笑一声:“哼,我当时也没叫你救我!”
荆乇心一怔,他退了半步。
他思索了片刻,这才笑道:“是啊,你当时没叫我救你,有道理啊!对啊!”
荆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二弟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莫不是自己的腿就该白白为他奉上?
还是说自己之后的尊严也是不值一提?
再者就是自己的命,同那一卷草席,压根没让他觉得愧疚?内疚也没有?
最后落了这么一句话到荆乇心里。
他怎么能甘心,他该怎么释怀?
畸形的心理愈发畸形,扭曲也愈发扭曲。
荆乇冷道:“来,把他的腿一寸一寸的压碎,再把他的心给我取出来,让我看看是黑的还是白的。”
“哼,我一直没可怜过你,你就是自己作践自己,你就是蠢,傻!贱!你的贱命从来都不值得被同情!你就贱命一条!给你腿也是浪费!你就是命贱!给你饭也是浪费!糟践!”
二弟瞪着荆乇骂道:
“你活该去死!”
作践,蠢,傻,贱,贱命……
活该去死?
荆乇有些震惊,更大的是失落。
到刚才,他都没有想过要杀死自己的二弟,只是,二弟成功杀死了想要一直维护他的荆乇。
“我,是我救了你啊,你,你不该感谢我?”荆乇笑得有些难看,他问二弟,步伐一步紧接一步的靠近。
“哼!我当时没指望你救我!就算救我了我也……啊——”
一把短刀刺入了二弟的心脏,短刀连接着荆乇的手臂,他有力地握着,刀身还在往二弟的肉里钻。
二弟腔喉中止不住的咳血。
荆乇神态可怖,他盯着自己二弟的眼睛,说道:
“就算救你了,你也不会感激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刚才说了,说我贱,说我该死,说我活该,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之后你会这么跟我说话呢,我确实有些蠢了,哈哈哈……”
荆乇拧了拧刀柄,更多的血从二弟的胸腔中喷出。
“是啊,我就不该救你,我就该死,我就不该跑进火场,我就不该可怜你,哎呀哎呀,你看看你,你怎么不早说呢?”说完,荆乇已经握着刀柄转了一圈。
他把自己二弟心口的肉都搅了出来,带着血一齐落在了地上。
“是啊我是蠢我是蠢我是蠢,蠢到指望你们能好好待我,蠢到你们把我弃了都还不知道,蠢到那顿饭里下了药我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吃!”
荆乇一句接着一句,他一刀紧接一刀地捅入自己二弟胸口。
“我为什么要救你啊……”
“我为什么要救你,我明明完全可以事不关己啊,我为什么要救你?”
“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为了指望你在后头骂我?是吗?”
他的二弟早就咽了气,从他口中流出的血滴到了荆乇的手腕上,荆乇还舍不得停手……
荆乇的母亲要他“善”,荆乇便“善”,他用母亲说的“善”折去了自己的腿,碾碎了自己的尊严,在虚无中被他们剥夺了性命。
后来母亲说什么“孝为先”,荆乇笑了,那他的性命谁来偿还?
到最后,荆乇初始的善意竟然被二弟定义为了“蠢”和“贱”!
那他的腿,他的过去,他的命,谁替他……
没人替他买单,没人替他收拾他自己“作践”出来的烂摊子。
他看透了这一切,他恨极了这里的一切!
正午。
“这儿有汤,我给你盛一些。”
荆乇早就洗干净了手,换了套衣服,给祁枭备好了饭菜,正吃着。
“谢谢。”
祁枭接过汤,将汤碗放在了自己旁边。
他不禁撇了荆乇的手一眼,在抖,抖得很厉害。
祁枭假借夹菜的动作瞄了荆乇一眼,荆乇今天看上去心不在焉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祁枭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
荆乇一醒神,笑了笑道:“刚刚吃了口菜,偏咸。”
祁枭接着道:“我吃还好啊,不是饭菜咸吧,你不高兴?”
祁枭脚尖点地,这里的椅子对他现在的体型来说,有些高,有些大了。
荆乇饶有兴致的说:“小孩你挺聪明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见荆乇没什么大动作,没有任何诡异的表情。
祁枭才继续道:“你昨晚还不这么吃饭,不这么说话的,今天你怎么说话都蔫蔫的了?”
荆乇松了口气,笑道:“受刺激了,娘跟爹跑了,二弟——失踪了,家毁人亡了!”
“……嗯?”
祁枭皱了皱眉,他问道:“这是什么话?”
荆乇略显憔悴的笑了笑说:“哈哈哈哈哈哈,我举目无亲了,就这个意思啊,小孩你想什么呢?”
祁枭顺着荆乇的话道:“哦,我也没爹没娘。”
“是吗,那就好,起码你爹娘不会想你死,不会觉得你拖累他们,不像我,都逼得他们拿药毒我了。”说完,荆乇扒拉了两口饭。
祁枭咬了咬筷子,指了指桌上的鸡,问道:“昨晚你也做这个了,昨晚我的半只呢,你不会倒掉了吧,虽然你是大户人家,但给我吃的不用这么阔绰,这个你也不怎么吃……”
“他们就是在这个里面放了老鼠药,让我吃,鸡鸭鱼我们家还是请你吃得起的,没事……”说着,荆乇的眼里有些空洞,不久便闪起了水光。
他咽了咽口水,说:“没事,你吃,你放心吃,我不会害你。”
祁枭听了荆乇的事,再看看荆乇的表情,他愣了一下。
他不明白,这真的是荆乇吗?
荆乇这么脆弱吗?
荆乇再次道:“放心吃吧,没下药,没事!不信我吃给你看!”
荆乇的筷子伸去夹鸡肉时,手无意识的颤抖个不停,神情甚是恍惚。
他还是活在了曾经的阴影里,挣扎不出来。
祁枭猛地起身,夹住了荆乇的筷子,他借口道:“我没说你要害我,我只是嫌它太烫了,还没吃,没事,你不想吃就不吃!”
“好……”
荆乇松了口气,浑身颤抖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