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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单独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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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是个秋高气爽、风轻云淡并且世间万物好像都应该好好沉思一番的艳阳天,桂卿的心情特别舒畅滋润,他觉得在这样一个丝毫不亚于百花争艳的春天的美好季节里很有必要约晓樱出来谈谈心,以便趁热打铁再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朦胧感情。
秋天既是丰收的季节,也是成熟的季节,秋天既属于睿智的思想者,也属于忙碌的劳动者,更属于所有那些热爱生活和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其实他感觉心情很好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美丽而奇特的好梦,他在一望无垠的绿色田野里抓了一夜的野兔子,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跑得比兔子还快。
“当然了,这并不就意味着我要和她谈恋爱,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是要追求她(人家显然是不可能主动追求我的),也正是为了证明我不是要和她谈恋爱或者想去追求她,所以才更应该大大方方地约她出来逛一逛,玩一玩,天上地下随便聊一聊,愿意说点什么就说点什么,才方便洗脱一些本就是莫须有的嫌疑……”他有些神经质地为自己脑海里突如其来的新奇打算不断地开脱着,解释着,好像有一群毫不相干的缺乏最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的人在旁边正一板一眼地审视着他的所思所想,并郑重其事地打算依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他进行末日审判一样,而且被审判的地位还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
突然产生这种近乎于荒唐或者唐突的异常天真念头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新奇,有些好玩,似乎非常值得他继续深入地体察一番,因为他现在还不能准确地定位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且,如果他和人家真有所谓的关系的话。
是的,这种尚未被确切定义的关系似乎比一般的同学关系要亲近和熟悉一些,又比一见钟情的恋人关系要差一些和更难把握一些,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有点暧昧的苗头,或者说有些单方面恋爱的倾向,但在现实当中又实在难以对其进行确认和归类,不像做简单的数学题那样必然有着精确而固定的答案。
他竭力想要向什么人证明些什么事情,好像那些应该持有公正客观立场的人真的存在一样,但是又不知道这样做的终极意义究竟在哪里,因此他只能胡思乱想一会,然后就此止住,不能再往深里去细细地琢磨,有时候耽于幻想也不是什么好事。
“正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又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我没有那些个不切实际的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的幼稚想法,那么我就应该坦坦荡荡、正大光明地去和自己喜欢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正常地交往。”他又如此安慰自己道,非要把自己从一种虚幻的泥潭里拽出来不可,如若不然,他就会窒息而亡。
“又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如果再这样没完没了地纠结下去,思量下去,恐怕是君子也会变成小人了。”
“心动就要行动!”他果断地想道。
他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不可动摇的决心,要去实现其实是蓄谋已久的大胆想法,就如同足月的健康孕妇将要正常分娩一样,虽然是第一次怀孕生产,于是乎他便慷慨激昂地对自己演说道:
“对,今天下午就喊她出来聊聊天和散散步。”
为了这个伟大辉煌的激动人心的想法,他这一整天都沉浸在莫名的幸福和喜悦当中,做什么事都乐呵呵和笑嘻嘻的,可笑又幼稚,憨傻又真诚,他还一遍又一遍地幻想着和她见面之后的种种可能发生的瑰丽情节。
他明明知道现实和幻想不仅不会完全一致,有时候甚至还会南辕北辙,截然相反,但是仍然乐此不疲地干着这种自得其乐的趣事,如同在赤日炎炎的大夏天随手脱了三两件衣服,然后偷偷地到河里去洗澡的小孩一样,玩一会是一会,乐一刻是一刻。
大概下午4点左右,他着意抬眼看看单位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在做完一番必要的热身之后给晓樱打电话联系了,问她有没有时间过一会出来走走,虽然他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找她商量。
晓樱在听清楚他的意思之后程序性地稍一矜持和犹豫,随后便愉快地答应了他的提议或请求,仿佛一个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珍贵礼物的北欧小女孩。
她的整个反应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觉得现实中发生的情况比他原先预想的要好多了,也顺利多了。
他们喜笑颜开地约定4点半左右他到蓝旗公司去找她,然后一块到玉龙河公园去逛一逛。逛公园可是一个雅俗共赏、老少咸宜、各种弹性和余地都很大的游玩方式,他觉得。
玉龙河公园大概是青云县城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公园的公园了,尽管它实际上并不像个真正意义上的在大城市很常见的那种公园。
它整体上呈北尖南宽并且向东方稍稍有些鼓肚子的狭长三角状,依着玉龙河的天然走向顺势蜿蜒而建,严丝合缝地附属在这条青云县姨妈河的东岸,同时又被永平路和永安路横向且均匀地分割为北、中、南三段,并且这三段公园的面积也由北至南渐次增大,一个比一个开阔和敞亮。
桂卿和晓樱一前一后来到的地方就是公园的中段,就其面积来说正是不大也不小的状态,就像周边的老旧风景一样,一切都是刚刚好。
她骑的是一辆小木兰,自然来得要快一些,他骑的是自行车,自然来得要慢一些,人力和油力肯定是没法比的。
两人在无意当中始终锲而不舍地保持的距离和速度差,恰好处于那种若即若离、缥缈朦胧、虚虚实实的绝佳境界,很好地契合了目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和状态,像是用无以伦比的数学语言精确地描述了一种非常理想的物理状态一样。
秋天的玉龙河公园既是静谧安详的,又是姽婳轻盈的,更是能让人不禁多愁善感和忽发幽情的,尤其是日落西山前后。
傍晚时分,微微的凉风轻轻地追随着太阳的些许余温和它那悠长而虚幻的运行轨迹,吹在人的身上只有无尽的清爽和快慰之意,因为这风里不仅充满了淡淡的迷人的芳香之味,还混合了浓浓的辽阔和高远之气,真正体现了属于家乡小县城所独有的别具韵味的秋天的特殊本性。
不时地抬头仰望一番西方悠远而神秘的以纯洁为基本底色的天空,流光溢彩的晚霞映照着镶了橘黄色金边的朵朵白云,那副多少日子都难得一见的诱人盛景非常恰当地衬托着东方和头顶上的最为纯净的蔚蓝色天空,使那种特别单纯的蔚蓝色变得更加清澈和凝练了,更加深沉和柔媚了,也更加让人感觉心胸开阔和想象力倍增了。
好天气犹如一壶香气扑鼻的好茶,对于喜欢喝茶的人来说;好天气就像一树摇曳多姿的仙葩,对于爱花的来说;好天气宛如一瓶正宗的飞天茅台或者是国窖1573,对于嗜酒如命的人来说。
仔细看吧,静静地欣赏吧,枣树的叶子大部分已然是绿中带黄了,也有少部分已经如期枯萎了,接近凋零了,树上结的枣子尽管从来都没怎么好吃过,但是从来也没怎么剩下过,它们早早地就不见了浅绿色的摸上去手感硬硬的踪影。
一株株紫叶李叶子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重和凝滞了,仿佛每一个叶片都已经进入了金色而厚实的暮年。
杜梨高大丰满的树冠中有不少叶子已经变成了时分喜人的红褐色,犹如很多生铁制品上所呈现出来的斑斑点点的锈迹。
这些大小和形状非常接近的红褐色的叶子所占的比重和秋天的缓慢进程呈现出严格的正相关,人们只要大致地看一眼树冠的整体颜色就能精确地知道秋天的味道已经浓到了什么程度,以及秋天的尾巴还有多长。
还有疏疏朗朗的开花较早的几棵杏树,很随意地分布在公园的一角,哦,就是东北角那个位置,满树的叶子还是那么的浓绿和茂密,宛如一群永远都不服老的少妇还在努力地炫耀着自己曾经火红的青春,还在持续不断地咀嚼着过往的种种羞涩经历。
公园正中间偏东一些的地方有一块半亩见方的小小池塘,池塘里像往年这个时候一样长满了衰败的荷叶、墨绿色的芦苇和半枯半黄的似乎可以用来编草苫子的蒲草。
池塘周围随处可见被形形色色的钓鱼、摸虾、逮泥鳅的人所践踏出来的硬泥地缺口,其中有几处较大的缺口处的旁边还堆垒了几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一般人也搞不清楚它们被人放置在里究竟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亦或者是能给游人提供多少美感。
桂卿细心选了一块相对比较干净平整些的石头,和晓樱不远不近地一块坐在那里,脸庞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尽管距离这方小小的池塘不远处就有一个精致典雅的古意盎然的小亭子,那里自然是公园的最高处所在,因此风景也是这一片区域最好的,但是他们显然都无意到那里去和其他的各色游人凑什么热闹。
此时,他们都特别需要认真地倾听在对方胸中隐匿多时的独特心声,努力地把握住其中细微多变的情绪语言,并且要十分小心地试探和求证那些注定是难以捉摸的转瞬即逝的天马行空般的奇妙感受和渲染透了玫瑰色的种种想法。
“你要是能够仔细欣赏一下眼前这片小小的池塘,你就会感到朱熹的那首诗简直是写绝了——”他率先对她开口道。
然后他顺嘴就将朱熹那首包含着隽永意味和深刻哲理的并且是非常富有启发意义的诗歌《观书有感》背了出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这首诗现在听起来倒是有点应情应景的意思,只可惜这片池塘里的水未免也太浑浊了些,还算不上真正的‘清如许’,还不能为天光和云影一起徘徊提供最佳的条件。”她带着温热有余和真情过剩的意味接话道,其实心里想的和他嘴里说出来的内容是完全一样。
“唉,真不知道那些忙得不亦乐乎的钓鱼、摸虾、捉泥鳅的人,在这个小池塘里捣鼓到最后,又能有什么像样的收获?”她如此轻轻地叹息着,自言自语着,飘忽之间大有替古人担忧的意思。
她的这个举动在他看来就不免有些过于清高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了,只是他现在还不敢直接提示和教育她,毕竟他不是约人家出来给自己当小学生的,而他也没必要将自己的观点强加在人家身上。
“其实这些人也不过是闲着没事捣鼓着玩罢了,谁也不会指望从这里边能钓到大鱼或者摸着大虾的。”桂卿微笑着如此说道,同时随手捡起一块小小的石子不紧不慢地扔进了池塘里。
“另外,就算是有一些像模像样的鱼虾在里边,恐怕也早就被别人钓光摸净了,我估计现在这个池塘里边应该是连个鱼虱子和虾仔子都没有了,就像狗窝里根本就剩不下任何一块饼子一样。”他颇有些逞能地说道,一不留神又给人家讲起了类似大道理的小道理。
“你看看,这水脏得都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不堪入目啊。”他有些夸张地感慨和评论道,好像非要表达点什么比较别致的观点才好受,才会显得自己没有白白地浪费掉和对方约会的大好时光。
“哎,我说桂卿,你别光知道背诵古人的古诗呀,你能不能根据此情此景,现场也作一首诗,让我当当第一听众啊?”她有些挑衅地略微偏了偏那段美丽至极的脖子,接着便饱含深意地嬉笑着央求道,尽管这层深意深得还不够彻底,远没有达到他心中设想的程度。
“噢,故意给我出难题是吧?”他听后颇有些得意地笑道,像是因为有个出类拔萃的好女儿因为并没费多大劲就考上名牌大学了,所以被N多亲朋好友们好生地羡慕了一顿一般,高兴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嗯,这个还真难不倒我呢。”他随后又夸口道。
尽管已经实打实地在温热的冲动之下在美女同学面前如此这般地夸下了海口,但是他仍然感觉心虚不已,仍然感觉自己的脸上和腋窝开始不断地往外冒汗了。
他也想了,这作诗可不是像以前去学校宿舍的洗刷间打水那样,只要随手拧开水龙头就能见得到哗哗的流水,肚子里要是没有点真东西是断然作不出什么像样的诗来的。
“当然了,我现在也就是处于能勉强整个打油诗的低级水平,再高级的东西我就没那个本事去搞了,说实话,你就是当场打死我,我也整不出来很好的诗啊。”紧接着只见他有些惺惺作态地挠了挠头,揉了揉鼻子,然后又慢条斯理地说道,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行,打油诗也是诗,快想吧。”她笑嘻嘻地催促道。
于是他便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一棵黄绿色的叶子层叠相间的石榴树,略一沉思后遂慢悠悠地吟诵道:
昨天才展绿,
今日又泛黄。
人生何其短,
怎敢负时光。
“哎呀,我本来是开玩笑的,随便说说而已,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作出来了,嗯,不错不错,我绝对挺好的。”等他缓缓地吟完,她便娇憨可爱地鼓掌夸道,眼神里闪过一道长长的惊喜的光。
“我的个亲娘唻,刚才可把我给愁死了。”听她竟然真的如此抬举自己,他终于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便如释重负地嬉笑道。
然后他又如此解释道:“你不知道,就这么一首根本就不上档次的打油诗累死了我多少脑细胞啊。”
“是吗?”她随即开心地说道。
“至于吗?”她又愉快地嘲弄道。
“不过只要能向你顺利交上作业就行,至于质量如何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咱是不能和人家曹植比的。”他耿直地回应道。
“我发现你的脑子比电脑运行得还要快一些呢,好像没费什么力气就整了出来——”她眼里继续流露着十分钦佩的光彩如此恭维道,这是一种他颇为喜欢和受用的单单属于她的可爱举动,他就是为了享受她这种可爱的举动所以才约她出来一块聊聊的。
“我也就是在这些闲情的事上好像略微强那么一点点而已,当然是和比我笨的人相比是这样的,其实在为人处事上,特别是在和领导以及同事打交道方面,我的智商和情商几乎为零,有时候甚至还是负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经干过多少傻事了,真的。”他颇有自知之明地应对道,并在心里把她刚才发出的恭维之语又过了一遍不锈钢筛子,想参透里面究竟含有多少真挚而又自然的感情,也就是他最渴望也最期待的那种至高无价的感情,这种感情犹如天上变幻多端的白云和山间从不停歇的溪流一样,总是让他感觉魂牵梦绕的,特别难以割舍。
“你那是不想去钻究那些事,或者说你的心思根本就没往怎么去巴结和取悦别人那个地方上用,否则的话肯定不是现在这个结果。”她设身处地地替他辩解和开脱道,好像是他多年的老相知一样,因为有些话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了,她和他都是心明肚知的。
“其实人际关系说到底又有什么难处的呢?”她又不自觉地教导他道,像个对弟弟知冷知热的小大姐一样,“说一千道一万,无非就是那点事罢了,只可惜误入歧途的人太多,太多了。”
“哦,是吗?”他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她的脸说道。
她听后遂又耐心地解释道:
“对于地位比你高的人,只要你能狠下心拉下脸来,把类似于溜须拍马和阿谀奉承的大小事情做得既自然又到位,既真诚又巧妙,让那个被拍者能轻松而又充分地感受到你的热心和韧劲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怎么都好说。”
“而对于地位比你低的人,你只要在各方面表现得更加宽容和大度一些就可以了,大不了多让给他们一些实实在在的利益就是了,只要你肯吃亏和让步,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甚至在某些较为极端的情况下,你委屈自己当一下小丑也是可以的。”
“不错,有道理!”他直接赞赏道。
“我觉得仅从智商和情商这两块上来讲,你就比一般人要强多了,也高明得多了,只是从另一方面来讲,你又比一般人更不愿意去低三下四地委曲求全地讨好别人罢了,是吧?”她接着说道。
“晓樱,你说得太对了,佩服,佩服!”他当即有感而发道,然后自己都觉得这样说未免有些过于矫情和不自然了。
“其实吧,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他再次肯定道。
“诗仙李白说得好啊,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我虽无李白之才,却不乏那种较为硬皮的性格,就是大家通常认为的那种叫做桀骜不驯的脾气。”他颇具傲骨地表白道,说得和真的一样。
她会心一笑,仍旧安心地当一个小听众。
“我就特别欣赏李白这句话里所表现出来的气节和风骨,虽然我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他接着自嘲道,还算心里有数。
“你内心深处虽然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而且你刚才也非常坦诚地把这一点说了出来,但是别人未必就这样理解你,接纳你。有的人就喜欢把你的傲骨当成傲气,把你的真高洁当成假清高,把你的无欲无求和顺其自然看成是吃不着葡萄就故意说不想吃和不屑于吃。”她面容恬静地娓娓说道,脸上呈现出一副循循善诱的优秀小学教师的典型表情。
“继续。”他心平气和地催促道。
“他们既会在当面抑制不住地肆无忌惮地看不起你,嘲讽你,在背后又会无休止地诋毁你或者糟蹋你,而且还总是会用自己那种狭隘无知的眼光来衡量你或者鄙视你,就是堂而皇之地给你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一套东西,随随便便地就来给你下个驴唇不对马嘴的一文钱都不值的结论,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无所不知而又无所不能的大法官一样,而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和不对的地方。”她按照他的要求继续说下去,看那个意思如果真的需要举例子的话,她几乎都能毫不费力地举出一火车特别鲜活的例子来。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啊。”后来她又低声叹息道,宛若一个仕途失意的宋朝大词人。
“所以啊,做人一定要谦虚再谦虚,低调再低调,谨慎再谨慎,没事还是窝尾巴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比较好,可不能到处都表现得锋芒毕露,比别人都优秀。”他随即微笑着点头附和道,这既是他自己所一贯持有的观点,当然也是衷心赞成和拥护她的意见的意思。
“漂亮,完美的正解!”她一脸阳光地表扬他道。
在对方的热烈怂恿之下他接着满脸兴奋地说道,算是配合着她顺便举了一个不是例子的例子:
“比如说我吧,我就经常这样告诫自己:一定要少说话,多干活,留心观察旁人的所作所为,一定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要求自己做到的事情不一定要求别人都做到,希望别人做到的事情自己一定要先做到才行。”
“真的,老同学,我平时就是这样想的,并且也是这样做的,一点都没骗你!”他毫无必要地强调道,真是笨拙得有趣极了,他想要趁机展示自己的真诚和淳朴,却不小心将这种举动变成了一场表演。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他随后又问道,变得更加幼稚了。
“瞧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是那个谁似的。”她“噗嗤”一声开心地笑道,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她全部的心声。
“不过呢,这倒是让我在瞬间就感受到了无边的光明和灿烂,同时心里也觉得好暖好暖啊。”她接着又如此抒情道,一串长长的笑声里充满了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天真纯情的快乐气息。
“咱虽然干不了那个谁曾经干过的那些光辉耀眼的事,但是他的精神还是能够学到点皮毛的,对不对?”他趁势耍贫嘴道,心里想的全是如何顺着她的夸奖继续走下去,好进一步使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一言以蔽之,他还是希望自己整个人能够顺利地走入她的内心深处的。
“对呀,怎么能不对呢?”她呵呵笑道。
“人只要抱着一颗时时处处多为别人着想的心,只要习惯于换位思考,那么在处理任何问题时都应该是游刃有余的,也是完全能掌握主动权的,尽管有的时候可能要吃点亏,受点气,上点当。”他更进一步地阐述道,一旦趁着高兴劲讲起大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说到那个谁,我倒是想起了他那几句最为经典的话,也是他广获赞誉和钦佩的话……”只见她把那对清爽无暇的眼睛里所放射出来的光芒轻轻地往右上方抬起了45度左右,然后微微地笑道,大约是为了刻意掩盖和修饰一种女人谈论自己不该谈论的问题时所产生的那种尴尬之情。
“你说他这前三句话似乎还好理解,当然也很值得称道,但是第四句说得就让人心里有一种说不来的滋味了。”她更进一步较为深入地解释道,说的显然不是普通的玩笑话,或者是什么具有逞能意味的庸俗看法,而是一种经过长期深思熟虑之后才会得出来的结论。
“敌人,谁是敌人呢?”她执着地问道。
“谁又是真正的敌人呢?”她再次问道。
“一旦被他那样立场坚定、意志顽强、爱憎分明的人看做是不可饶恕的敌人的话,那么我们就不难想象这个所谓的敌人在他那里会得到怎样残酷无情的对待了,而回过头来再仔细地想一想,他眼里的敌人就一定是敌人吗?”她有些神经质地说道,转眼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就一定是真正的敌人吗?”她继续颇为认真地问道。
“除了那些确实是敌人的人之外。”她又如此补充道。
“所以啊,有些事情,仅仅是稍微深入地想一下,就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她有些无病呻吟地叹息道,真是让他感觉开眼了。
她若有所思而又小心谨慎地说着,并不时地拿一双略带忧愁和哀怨之意的眼睛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观察着他的细微反应。
显然,她能把这种看似离经叛道的话说出口来,能把这种明显是有点叛逆和偏执的观点表达出来,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的,所以单单这几句看似轻轻飘飘的话其实已经把她体内仅存的那点宝贵精神和脑力都给消耗殆尽了。
“精彩,确实不俗!”他由衷地赞赏道。
他想要拍手以示心情,却因为觉得这样做有些俗气而未拍手,并且觉得嘴里的话并未把心里的意思全部都表达出来,因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的。
不过这样也好,接下来他就可以肆意地发挥了。
因为受了她的直接影响和感染,接下来他也开始变得特别能言善辩了,于是他沿着对方的意思兴致勃勃地说下去:
“生活中有很多人心甘情愿地,或者是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的脑袋让出来给别人当跑马场用,为别人的热闹折腾欢呼鼓舞,大咋呼小吵的,然后还觉得自己的行为很高尚、很伟大、很敞面,其实这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无知和愚昧,简直是又可怜又可悲。”
“还有一些人极其盲目地崇拜和迷信一些较为流行的非常世俗的,严格来讲压根就经不起任何深入推敲和思考的东西,结果还以为自己挺有追求,挺有情操,挺会干一些与众不同的事情的,其实这又是另一种形式的非常极端的无知和愚昧,同样叫人感觉既可怜又可悲。”
“要知道,人长着一张嘴就是用来吃饭和说话的,吃饭很重要,说话同样重要。”
“同样道理,人长着一个脑袋就是用来判断情况和思考问题的,而不是用来盲从和被别人随意操控的。”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和思考能力的话,或者说这个人从头至尾根本就没有任何逻辑思维能力的话,那么这个人身上的动物性就一定会战胜他身上的人性,从而成为他灵魂里的主宰,并全面左右着这个人的言行举止和所作所为,进而使其成为一个目光短浅、心胸狭隘和思想粗鄙的家伙。”
“我觉得对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或者是一个稍微有点良知和文化的人来讲,批判和怀疑精神是最不可缺少的,否则的话他们就和一群瞎子和聋子无异了,有时候甚至比这还要差劲很多。”
“哎,你既然说到了这里,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好像是大名鼎鼎的杨绛翻译的兰德的诗,那个意思大概是说: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她继续抬头看着虚无缥缈的远方,飘飘幽幽地说道,这话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不能被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听到,否则的话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对于这段被很多人推崇至极的心灵鸡汤味道特别浓郁的话,尤其是‘和谁争我都不屑’这句,我觉得真是有点太那个了。”引用完一段流传甚广的名言之后,她才十分认真地表明自己的观点。
“怎么,感觉有点无语吗?”他忍俊不禁地问道。
“有点吧。”她有些义正辞严地回道。
“噢,她和谁都不争,很好,这当然是没错的,也是非常大度和有素质有涵养的一种卓越表现。她不屑于和别人争,这当然也是没错的,这显得她很高尚,很超然,姿态摆得确实是够高的了,可问题是别人就屑于和她争吗?”她将话锋陡然已转又如此说道,此言差点把他的耳膜给震裂,因为它过犀利和别致了,他从来都没听别人这样说过。
“她这样讲话,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她挖苦道。
“噢,她那意思是,举世独浊她独清吗?”她嘲讽道。
“我后来也仔细地想了,恐怕她也不是那个意思吧,要是别人这样理解她的话,她肯定能气死的。所以我觉得这还是她没真正修炼到家的一个很直接的表现,而且这个问题确实很值得我们通过它来反思反思自己,反思自己有些话到底说得对不对,有些事究竟做得好不好。我还是坚持认为,就像我从前一贯认为的那样,对有些事千万不要过于一厢情愿了,不要过于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味地自高自大。”她见对方确实听得有些迷惑和惊奇了,便用较为缓和一些的语气说道。
“你是知道的,这句话的本意应该不是这样的。”分把钟之后他才有意识地提醒道,同时又觉得自己也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要阐述,就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头,从何处入手,以及说了之后又会怎样。
“对,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啊,整个的意思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是经得起流俗审视的,但是我依然强烈地感觉‘和谁争我都不屑’这句话说得确实不大合适,真有点过于标榜自己了——”她字正腔圆地语气坚定地说道,以示她的话绝对是经过大脑认真思考之后才说出口的。
“不争不争就是了,又何必加上‘不屑’两个字呢?”她较为不屑地说道,尽管不屑得非常淡然,非常不醇厚,非常的词不达意,想来这个神态和意思又和她嘴里议论的那位女士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那她到底‘屑于’和谁争呢?”她连续问道。
“那她到底又‘屑于’干什么呢?”她接着问道。
“嘿嘿,我觉得吧,你这样说会有很多人鄙视你的,特别是那些在外人面前习惯于说矫情话和办矫情事的,而且总是把形式搞得比内容还显眼的人,以及为数不少的伪知识分子们,他们肯定不会轻易地放过和饶恕你的,比如说像一些无知无畏的无脑之流等等。”鉴于眼前聊天形势的“紧急”需要他又一次非常严肃地提醒道,就像又一次喜欢她这个人,喜欢和她这个人在一起一样,并且这其中还带着隐隐的绵绵的不适合向外人展示的善意,让她接受起来感觉非常的方便和舒适。
“那么,我会不会成为我刚才提到的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呢?”她突然歪着头问道,像一只正在熟睡中的小猫被人拿着纤细的花枝有意地刺了一下一样,虽然感觉很是诧异,心里也有点莫名其妙的烦恼,但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和自己开玩笑的人是谁,因此也不好随意发作。
“我很害怕这一点,真的很害怕,因为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我们越是在心里讨厌什么,最后越是有可能成为什么,越是恨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越是会严重地影响我们的生活。”她颇有深意地唠叨着,整个人都好像被一种神秘而又无形的力量给控制住了,就是这股看不见的力量逐渐使她变得更加焦虑和忧愁了,虽然她自己也不晓得天下究竟有什么难以控制的东西值得她如此担心和害怕。
“或许是吧,谁又知道呢——因为我们毕竟不是别人,不知道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非鱼,又安知鱼之乐?”他故作轻松地自嘲道,显然是真的不知道正确的答案才这样说的,因而连在她面前故弄玄虚地卖弄一下的兴趣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准确地说,他又一次被她深深地影响了,左右了,带偏了,从而变得更加不知所措了。“这一切或许都是应该的,都是早就注定的,因此才会变成眼前这种非常难以摆脱的样子。”他暗暗地想道。
此刻,她那本就是曲折多变的平时表现得较为隐蔽和深沉的复杂情绪,仿佛受到了一种来自异域的特别的鼓舞和激励,于是她的眼神当中因为刚才那段略显出格离谱和离经叛道的言论而演绎出来的并且能够明显地让他感觉得到的犹豫、迟疑和观望的,并且是同样较为复杂神情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因为同病相怜和惺惺相惜的原因而逐渐产生的,从外在形式上看来表现得时轻时重的快慰和舒畅的感觉。
她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和心有灵犀的人,或者是一说就通的人,有机会凑在一起聊天是一件多么惬意和美好的事情,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平时遇到的第一个能让她有此体验的人,她怎么能不好好地珍惜呢?
“有些东西是有限的,而有些东西是无限的,特别是关于有限和无限之间的关系,等等诸如此类的话,你,还记得吗?”她把那颗美丽而精致的头颅向右上方稍稍抬起,俏皮的嘴角微微张开,用无比庄严而熠熠生辉地回忆着什么十分精彩的历史过往的神态接着冲他说道,话里话外并没有任何调侃与开玩笑的轻松意味,因为她现在只有一个关键意思要表达,那就是她是在和他讨论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这段话听起来固然很感人,很励志,很富有正能量,也很符合那个什么,但是庄子他老人家也曾经说过,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她接着议论道。
“嗯,这话,也记得。”他老实地笑道。
“你看看,这岂不是有点互相矛盾了吗?”她随即便如释重负地指出重点来了,因为有些不值钱的废话她不想再啰嗦下去了。
“我倒是觉得,作为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个体来讲,能把十分有限的特别宝贵的人生投入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当中去就相当不错了。如果人人都能专心和专注于自己的喜好和所热爱的事业,那么整个社会自然而然就能繁荣进步和不断向前了。”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在不知不觉中又开始释放烟雾弹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生活中,其实就怕那些嘴上说着美丽动听的话,就是所谓的花言巧语,明面上也打着为别人着想的幌子,背地里却净去干些偷鸡摸狗和损人利己的丑事的人啊。”忽然间他又如此大言不惭地感慨道,真不知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以及和前边的内容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满嘴的那个什么,呵呵,说的就是这些人。”接下来他说得更为直接和大胆了,可谓是达到了他以为的一针见血的犀利程度。
她抿嘴笑了一笑,仅仅是一笑,多余的表情一点都没有,算是用最浅显的表情赞同了他的话,她明白关键时刻只要简单地表示一下就行,凡事不必搞得那么复杂,因为她和他相处不需要玩虚的。
“是啊,越是那些平时特别喜欢标榜自己怎样怎样的家伙们,越是容易干出龌龊的事情来,有无数的事实已经一再证明了这个情况。”他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的白皙双颊,眼睛里极其短暂地闪过一道欣喜而又惊奇的光芒,这光照亮了她的全身,与此同时他缓缓地说道。
“当然,有些人是例外,他们是真崇高和真善良,这一点是绝对不容质疑的。同时,无论是谁,都不能随意地曲解我刚才的话,给我扣上一顶根本就不合适的帽子,尽管这可能是一部分人的拿手好戏。”她幽幽地说道,一副精神世界已经完全脱离身体束缚的古怪样子。
“我们敬畏的是一颗淳朴、单纯而执着的心灵,还有那过早就失去的短暂而又辉煌的青春和生命,至于别的东西我们并不太在意,当然也没有必要太在意,你说是吗?”随后她又如此补充道,似乎非要证明一种社会学方面的定理给他看不可。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已经很能理解她的所思所想了,但是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无数不理解她的人存在,虽然这种可怜而又可悲的人眼前并不在场,并不能跳起来嘲弄和贬低她……
他静静地听着她的谈话,只好用默不作声来回应她。
“这种问题不是像你这样的美女应该考虑的,现在你的脑子里装的应该是风花雪月或者是伤春悲秋之类的非常感性的东西才对啊。”沉思良久之后他又努力爽朗地笑道,并且觉得自己眼下提出来的这个看法提得非常及时到位,因为再有价值的思考也必须及时结束才行。
“要知道,有些问题确实不适合去深入地考虑和讨论,比如刚才提到的那位,我们可以大胆地假设一下……”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看还是算了吧——”她提议道,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闲着没事谈论这么沉重和压抑的话题了吧——”她再次略显忧伤和惆怅地说道,那个样子当然是美丽极了和动人极了的,她显然也不想再就这个根本就没有任何标准答案可言的问题继续谈论下去了,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她同意出来在公园里见他的主要目的,她的心不在这上面。
“我,怎么会介意呢?”他呵呵笑道。
“嗯,我记得上高一的时候,有一回我曾经听见你向一大帮男生讲过一个什么笑话,当时我只听了些只言片语,没捞着听完整,然后就被你们给笑跑了,你还记得这个事吗?”她眼睛一闪一闪地问道,终于从一扇门前面欢呼雀跃地跳到了另外一扇门前面。
“哦,让我想想啊——”他的神思仿佛从极远的地方又被强行拉了回来一样,然后他像个七八岁的极其顽皮的孩子一样笑道。
“噢,对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你听听是不是这样的?”他欣喜若狂地对她说道,然后就开始琢磨起该怎么张口给他讲那个笑话了。
一个早就发了霉的算是压箱底的笑话吧。
“嗯,好啊。”她乖乖地回道。
她的样子依然是甜甜的,但是却不齁人。
于是他便颇为熟练地摇头晃脑地背诵了起来,而且很是喜欢目前这种单独在她跟前适度卖弄的方式:
“说是在一个黄昏的早晨,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小老头,骑着一匹雪白的黑马,奔驰在宽阔无比的羊肠小道上,他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短剑,杀死了他最亲爱的仇人。这个事儿正好被一个瞎子看见了,瞎子就告诉了聋子,聋子又告诉了哑巴,哑巴又告诉了瘸子,瘸子撒开脚丫子飞快地跑到公安局报案,公安局长拿上一把没有子弹的盒子炮,骑上一辆没有轮子的摩托车,开到了高高的低山上……”
他这边像个新入行的卖野药的江湖骗子一样正说得起劲呢,她那边已经笑得很是忘乎所以了,她对于这样别致的乡野小笑话因为平时听得很少,所以觉得特别有趣,而他对此当然是颇有些不以为然的。
“这叫颠倒话,好玩的多了,你还想听吗?”他一边热眼看着喜不自胜的满脸笑吟吟神色的她,一边带着有些怜惜和经过改造过的不屑语气问她,而并不在意自己能够等来什么样的答案。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他当然明白。
“哦,你不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开开耳界啊。”她果然兴致勃勃地回应道,宛如一个伸着满是泥垢的脖子并且跺着双脚急等着看西洋景的农村小顽童一样,既洋心得要命,又激动得要命。
见她对自己的话如此有兴趣,他就继续卖弄起来:
颠倒话,话颠倒,石榴树上结樱桃。
蝇子踢死马,蚂蚁架大桥。
轻轻的葫芦沉到底,千斤的秤砣水上漂。
我说这话你不信,老鼠衔个大狸猫。
“噢,我知道了,以前我也曾经听人家说过类似于‘东西的路南北走,出门碰上人咬狗’这样的颠倒话,不过好像都没你说得这么完整,这么精彩而已,看来还是你知道的内容多,而且更加有趣。”她依旧像个天真的孩童一样异常开心地笑道,脸上洋溢着的幸福表情足以照耀起大半个公园了,如果她不介意当一个小太阳的话。
“嗯,你还能再来一段吗?”她就势脆声脆气地要求着,让他不能不赶紧答应下来,除非他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狠人。
“我听着实在是太有趣了。”她呵呵笑道。
“小意思了,你的要求我怎么能不满足呢?”他同样神采奕奕地笑道,此举愈发显得他是一个神勇无比而又机智异常的男子汉了,美女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说的话真是太好使了。
“别说是这点事了,就是其他更大的事,我也一定努力办到,甭管这里边有多少的艰难险阻和坎坷荆棘。”他夸夸其谈道。
接着他便继续眉飞色舞外加绘声绘色地说道:
说胡拉,就胡拉,
寒冬腊月种棉花。
锅台上头撒种子,
鏊子底下发了芽,
拖着几根葫芦秧,
开了一架梅豆花,
结了一个大茄子,
摘到手里是黄瓜,
舀到碗里是芝麻,
吃到嘴里是豆渣。
此时,她喉咙里发出来的那份早就忍俊不禁的咯咯笑声里已经带着十二分的欣赏和妖娆气息了,而不再是在刚一开始的时候出现的那种存心要戏虐和搞怪对方一番的意味了。
风大了,船自然要转向,否则的话就要翻船了。
“哎呀,听着忒有意思了,你是在哪里弄的这些笑话啊?”她一边忍不住地摇晃着那副因为情绪极好而显得轻重难辨和胖瘦不再均匀的身子骨,一边又乐不可支地道询问道。
“哎呀,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她由衷地赞叹道,笑得更加起劲了,幸好这个时候“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这种无厘头的话语还没开始在市面上流行,否则的话她肯定会这样说的。
“我觉得吧,你这句话好像是专门用来指那种情况,就是说听到的话给人以很大的启发的意思,而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严格来讲只能算是耍贫嘴的小儿科罢了,属于典型的狗肉上不了桌子,根本就难登大雅之堂,真有点配不上你的夸奖。”他随即又过分地谦虚道,表面上看着是不为她的主观情绪所感染,不为她的刻意恭维所触动的意思,而实际上心里却高兴极了,体内的多巴胺含量也跟着上升了很多,好像多年的老近视眼终于有幸戴上度数合适的博士伦隐形眼镜了。
“哪里啊,桂卿,你也不要表现得过于谦虚嘛,反正我听着这些流传于乡野民间的经典笑话,感觉比那些所谓的心灵鸡汤强多了,至少这些东西听起来非常的风趣幽默和辛辣活泼,一点都不显得矫揉造作或者是故弄玄虚,我想这也是这一类的作品能够口口相传并经久不息的根本原因所在,那就是大家都喜闻乐见,而且是过耳不忘,你说对吧?”她用热切的眼光柔柔地看着他的眼睛,并用脆生生的声音继续表扬道,一点也不吝惜自己心里对他所产生的诸多崇拜和敬佩之意。
“你就这么喜欢用成语吗?”他突然问道。
“不是的,我不喜欢用啊——”她先是感觉很诧异,然后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于是稍显委屈地被迫笑道。
“不过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缘故,所以我才不由自主地将这些话说出来了——哦,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啊——说实话,我可不想卖弄什么,别管是在什么人面前,我都没有这个习惯和爱好。”她略显忐忑不安地向对方解释道,只怕这会子他真的会误解了自己。
“没关系,我是不会介意的。”他也善解人意地笑道,像是乘着巨大的帆板流畅地滑行在她欣然掀起的滚滚波浪上面一样。
“那就好。”她微微笑道,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
“你说得很对,确实是这样的,因为某种偶然的原因而流行一时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经典,只有那些能够真正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东西才是永恒的经典。”然后他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同时不忘还给她一个温情的微笑,“至于那些陈词滥调、空虚乏味和矫情腻歪的所谓心灵鸡汤之类的东西,说难听话也就是糊弄糊弄那些涉世不深的年轻人,迷惑迷惑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小资罢了。”
他接着又自我标榜道,不由自主地做起了洗白自己的工作:
“反正我个人是很反感那些东西的,所以我从来也不看,也不听那些玩意,免得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些披着华丽外衣的文化垃圾给同化掉,最后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哪个有意义哪个没意义。”
“其实最早创造鸡汤文体的名人,可能要算是我们那位可亲可爱的孔老夫子了,他老人家的《论语》传承至今,可谓是集心灵鸡汤之大成啊,你仔细地品品和想想,里面的大多数句子都有一股子浓浓的鸡汤味道,不过是比现在的鸡汤熬得更高雅和更有韵味罢了。”她竟然有些玩世不恭地说道,满脸都带着调皮淘气的样子。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说这些话的所有灵感都是他给激发出来的,因而在他面前说起来某些话来也就相当于物归原主了。
你有来,我就有往,你有锣,我就有鼓,你敢说,我就敢唱,我愿意借给我,我就应该还给你,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虽然此时的她并没有看过后来那部被拍了N多续集的电视连续剧《乡村爱情》,可是这并不耽误她偶尔借用一下电视剧里的某句著名台词。
“心灵鸡汤本不腻人,因为它充其量只是一碗普通的鸡汤罢了,只是在被某些缺乏辩证思维的人没头没脑地喝得多了之后,才变得特别腻人的,尤其是那些认知水平本就拙劣的总是喜欢无病呻吟的经常干些自以为是的事情的人,是他们在喝完鸡汤之后又到处炫耀那个鸡汤味,这才连带着使原来的鸡汤也变得令人反胃和头疼了。”他又不知轻重地矫饰道,有点被鲜活的美女气质和灵动的话语暂时冲昏了头脑的意思,所以才会脑子一热,从而干出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和对方一唱一和的傻事出来,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否在和对方玩“沆瀣一气”的游戏。
她用双手捧着腮帮子,安静地听他瞎白话。
于是他便义无反顾地讲了下去,也不怕自己的发言会给她留下极端和偏激的印象,既然人家乐呵呵地愿意听下去:
“这些傻子看了之后会变得更傻,聪明人看了之后也会跟着变傻的心灵鸡汤,对其所提到的问题或者现象既不进行深入的分析和论证,也没有经过缜密的思考和比较,只是一味地想着怎么去标新立异地改变读者对于世界万事万物的本来看法,从很浅薄、很庸俗、很片面的层面上去影响读者的习惯性思想和言行,只能起到一时刺激人的耳目感官和表层精神状态的作用,而不会在人的内心深处或者灵魂高处留下什么刻骨铭心和过目不忘的痕迹。”
“对于这些早就变了味的劣质鸡汤,说难听点就像粗制滥造的卫生纸一样,多数人都是用过即弃,随手就扔了,根本就不会再次回味的,真的是过目即忘,这个眼睛进,那个眼睛出……”
“嗯,说得果然不错啊,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成了诸多标榜具有文艺气质的青年男女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时,当坊间流行的‘成功学’所归纳出来的一条条速成经典在现实中沦为经不起考验的‘鸡肋’时,当人们发现所谓的佛学禅师或国学大师的智慧也不过尔尔时,心灵鸡汤的命运实在是可以宣告终结了,纸糊的终究是纸糊的,铁打的到底还是铁打的,纸糊的永远熬不过铁打的……”她随后点头笑道,也是发出了一段内容很长的议论,真的和他是难分难舍的一丘之貉了。
“漂亮!”他随口赞道,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和敬佩。
于是她便继续侃侃而谈起来,看样子是要和他一起奋战到底了,既然今天的机会这么难得,两人又谈得如此投机:
“你比如说啊,有些所谓的鸡汤文竟然堂而皇之地说要感谢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要踏着脚下的苦难和荆棘奋力前行什么的,其实我觉得永远都不需要,而且也不应该去感谢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哪怕你确实因为那些讨厌的人和讨厌的事变得坚强和勇敢起来理,那恐怕也不是捅刀人的功劳和成就。”
“真正让你变得更好更强的人是你自己,是你在若干次无辜地受伤之后没有轻易地放弃自己,而是选择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然后擦干眼泪继续努力,继续奋斗,所以你最后才真正地成长起来的。”
“这个结果跟那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对方在其中充其量也就是扮演了一个催化剂的角色而已。”
“要知道,插刀害你的是别人,而拔刀疗伤的是你自己,你为什么要感谢那个害过你的坏人呢?”
“嗯,说得很有道理。”他抽空加了一句鼓励的话,犹如马戏团的驯兽员在自己训练出来的动物漂亮地做完一个规定的动作之后,按照老规矩奖励给它一点好吃的零食一样。
“对于那些一边在嘴上说着‘我这是为你好’,一边又在背后残忍地伤害你的人,我只想说一句那个啥——”她呵呵笑道,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健谈了,真是笑死人了。
“嗯,你说得很对,说起来有些鸡汤文真是害人不浅啊!”他礼貌性地带些苦涩的意味匆匆地笑道,故意模仿着她刚才说话的那副可爱样子,意在充分地唤起她心里的共情意识。
“其实有时候我倒是觉得吧,那些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猛一听好像一点也不正经的玩笑话,反而很有内涵,很有深意,也很值得我们在没事的时候反复玩味和琢磨一下,这些话往往更能让人更加迅速地成熟起来或者惊醒起来。”稍后他又开始肆意地发挥了,大有从她手里拿过演讲接力棒的架势,就像一对十分优秀的二人转演员在飙戏一般。
“你比如说吧,只要是石头,放到哪里都不会发光的;”他开始举例子了,这是一种实际效果很好的论证方式,他当然可以直接拿来使用一下了,“只有真正努力过的人,才会明白天赋的重要性;很多人发现自己在金钱、权力和女人的问题上远远比不过别人,于是便开始试着在仁义道德和所谓的人生境界上大做文章等等。”
“这些表面上看似搞笑调侃的,实际上听起来也让人感觉很是荒唐可笑的东西,如果你愿意细细地品味一下的话,就会让你在忍俊不禁和哑然失笑的同时,深刻地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表的醍醐灌顶之感。”他接着说道,好像人家真的弄不明白这里边的弯弯绕一样。
“真话的魅力就是这么强大,它的作用就是这么强悍,既能让你无言以对,又能让你不得不服。”他继续一五一十地概括和总结道,一副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玩高谈阔论这种把戏的意味。
“所以,我很喜欢张爱玲曾经说的一句话——”他临时又加了一句类似于卖关子的话,并将其当做一个极好的例子以便进一步论证自己刚才持有的那种实际上很可能是不怎么惹人喜欢的观点。
“什么?”她非常配合地问道,就好像在拍戏一样。
“你年轻么?”他哈哈笑道,“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
“噢,这个呀,我也看见过——”她说。
“她呀,可是个特立独行的女人,绝非泛泛之辈。”她随即又笑嘻嘻地回应道,因为一向都显得机智过人的她太明白这样一个基本的情况了,那就是一旦对方提到张爱玲女士,自己就必须要小心万分了。
“对,鸡汤界的第一杀手。”他会心地一笑,悠然说道。
“冷幽默的高手,表情严肃的段子手。”她跟着附和道。
“一个对混乱不堪的现实生活洞若观火的精致女人,一个在写作方面出类拔萃的文学奇才,一个活得非常自我而又具备多愁善感这一特性的孩子,一个亲手把自己埋葬了的大无畏者,就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或者一只孤独的蛾子一样,用自己结出来的厚厚的茧子把自己封闭了,窒息了,然后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煎熬再破茧而出……”他变本加厉地赞扬道,歌颂着,似乎想要穷尽心中所有关于夸奖的词语,只为给自己心目中最为崇拜的女神之一献上一点微不足道的敬意。
“因为在这个纷纭复杂的大千世界上,有自己思想的人其实只占很少一部分,大多数人只不过是把各种廉价的偏见和不值钱的愚昧随便搅拌和组合一下,然后又随便站了一下队,以表明自己这个人还是有立场的,还是有头脑的,还是具有独立的人格和尊严的,而实际上,这些人连一只蝴蝶或者蛾子都不如,都不是——”她接下来说出来的内容更狠,更犀利,更有辣味,其在醒脑方面所起到的效果简直快要超越张爱玲曾经说过的某些几乎是空前绝后的经典之语了。
“好吧,请允许我替那些被你褒贬的人,褒贬你一下。”他耳听得她越说越深刻,越谈越郑重,越聊越情绪激动了,便嘻嘻哈哈地来了这么一句,希望能够扭转一下当前“岌岌可危”的双边交流场面。
“桂卿,相对来讲我还是很喜欢这样一句话的,叫作‘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实这里边透露着一种很高的人生境界,体现了一种很深的人生智慧,那就是对于同样的话到底怎么去听,对于同样的事究竟怎么去看,这其实是一门很大的学问,也是把形形色色的人划分为不同的层次的重要依据之一。”她看似柔若无骨但又意志极其坚韧地说道,并没有在张爱玲的话题上停留,尽管她也非常喜欢这位伟大的作家,因为他已经准确地意识到对方的善良用意了。
“正解!”他非常及时地表扬道。
“说实话,能从明显十分正确的浅显易懂的话里听出一番大道理来那根本就不算什么,是个人差不多都能做到,而能从偏激极端、混乱不堪、蛮不讲理的话里,甚至是那些辱骂恐吓、居心叵测、精心伪装过的话里准确地听出对自己最为有益的东西来,而且在听的过程中能始终保持一颗沉静而安详的心,那才算得上是一顶一的真功夫呢。”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多年来精心思考的结果都一口气说了出来,大有高山流水终于遇到知音的意思,也不怕对方会因此而笑话她。
“另外,别管你说出来的话有多么的正确,无论你表达出来的观点有多么的科学,也不管你整个的论证过程有多么的严谨,别人只要在这些话的前边给你加上几个这样的词,比如过度,一味,片面,盲目等等,就可以非常轻松地把你给否定掉,把你给打翻在地。”他随即有些坏坏地笑着补充道,看来以前也没少吃这方面的亏,没少被别人在语言上粗鄙地踩踏过,否则的话怎么会有这么丰富而深刻的认知经验呢?
“诚然如此。”她诙谐地赞同道。
“咱还是接着原来的意思走吧,就像你刚才提到的那几句话,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是荒诞不经的,而且其中调侃的意味也很浓,但实际上还是很富有哲理,而且很能给人以深刻的启迪和思考的。”她随后又颇为客观公正地评论道,总的意思还是在肯定对方,抬举对方,同时也是在有意无意地肯定和抬举自己,反正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其实吧,我觉得你的好朋友白郡好像就具有你说的那种特殊的能力和水平,她表面上看起来整天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的意思,也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太大的忧愁和烦恼,但实际上对于很多事情她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看法,只是平时她非常擅于用自己的热情开朗和天真无邪来进行巧妙的掩饰和消解罢了。”他冷不丁地对她说道,似乎也觉得是谈起了一个也许不该在此时轻易谈起的很有分量的人物,正像一个穷困潦倒的家伙陡然间提起了一个和自己很少有交往的阔亲戚一样,显得非常不合时宜。
“确切来讲,她可是一个典型的不折不扣的聪明绝顶的人,比一般的男生都强多了,而且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稍后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那个表情就好像是在给白同学写追悼词一样可笑。
“是啊,白郡这个人确实非常聪明伶俐,而且还很有心机。”她极其平静地附和道,以示这也是她对这位好朋友一贯的评价,只是她从前没有这样公开讲过罢了,尤其是在他面前。
“以前她曾经这样和我说过,就是当那些无聊透顶的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去接近她,并企图用各种手段和方式追求她的人,在对她进行疯狂的围追堵截或者精心布置下某些无耻陷阱的时候,她就曾明明白白地这样告诉我:我给他们免费提供宽阔无边的舞台,我认认真真地配合他们,周全他们,成就他们,我要让他们专心致志地尽情地表演,这些自以为是的且自我感觉良好的聪明人,这些整天不切实际地梦想着凭空就能白占我家便宜的人,这些可恶而又可悲的小丑们……”接下来她透露的内容就更多更有趣了,这当然也是他平时热切渴望知道的东西,别管其数量是多是少,也无论其质量是高是低,只要是关于美女白郡的事情就行,就会让他感觉到特别甜蜜的高档德芙巧克力的滋味。
“所以我才敢说她是一个智商和情商都很高的人,同时也是一个相当有品味、有才情、有追求的人,更是一个有思想、有性格、有棱角的人,而绝对不是一个只能拿来装点门面的花瓶,或者是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稍作停顿之后她又直言不讳地说道,一时间那个嘴巴变得比出名以后的相声大家郭老师还要厉害几分呢。
“是啊,她就是睡着了都比我聪明。”他跟着夸奖道。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在现实生活中其实有很多外人都深深地误解了她,错看了她,都简单地以为她平时就是一个疯疯张张的缺心少肺的人,就是一个一贯喜欢奢华和靡费的生活的人,就是一个闲着没事爱显摆、爱招摇、爱弄景的女孩子,而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深入她的内心,能够全面而准确地知道和了解她的所思所想,她的爱恨情仇。”她听后却又若有所思地如此感叹道,整个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不再像刚才那样高涨了,这就搞得他一时间也跟着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哦——”他如此沉吟着,不好多说什么。
“容貌超群,家境优越,聪明伶俐,这些东西表明看起来可能是非常让人羡慕的,但实际上在更多的时候它们更像是一堵墙,一道藩篱,一个紧箍咒,一个会使自己陷入某种泥潭的不利因素——”她怀着一种恰如其分的担忧缓缓地说道,这话当然也不是不难理解的。
“我觉得她天生就是一块光彩照人的无暇美玉,所以有时候会把一些人的眼给晃花了也算是正常现象。”他由衷地微笑着说道,非常自然地想对她的话加以诠释和概括,好像他也是人家的好闺蜜一样。
“面对像她这种人长得既漂亮,脑子又很聪明,家庭条件又特别好的女生,试问天下有几个男的能够做得到,站到她跟前的时候既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点也不激动,一点也不害怕,然后还能平静从容地不卑不亢地和她进行交往啊?”他非常努力地试着说道,显然又是在干一些力不从心的傻乎乎的举动了。
“说实话,要想真正做到既不因为强烈的自卑感而神魂颠倒地去仰视她,或者不因为痴情地仰视她而产生强烈的自卑感,从而只是默默地从远处仔细地欣赏和观察她,也不因为想要亲近她而求之不得,从而对她产生深深的类似于怨恨和暴戾的恶劣情绪,从而在很大程度上错看了她,并进而举止轻浮地行为放浪地去对待她,那真是太难了。”他非常执着地认真表达着心中压抑已久的粗浅想法,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拗口而又晦涩的话会在对方的心里产生什么样的不良反应。
“嗯,貌似很有道理。”她含含糊糊地回应道。
“总而言之,她天生就不是一个能够让人风平浪静地内心毫无波澜地对她视而不见的人,谁最终选择了她作为人生的伴侣,就等于是选择了和永无止境的暴风骤雨为伍,和永无宁日的动荡坎坷为伴。”他非常武断地说道,在她听来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太过夸张和极端了。
“当然了,在这份看似轰轰烈烈的,也必须得轰轰烈烈的选择里面肯定也会有诸多的激情,有很多的震撼,有奇妙无比的风景和叫人终生难忘的或短暂或漫长的动人旅途,有所有该有的特别美好的一切,只是这一切完全不是一般人所能够轻易见到和享用的。”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故弄玄虚的意味似乎变得更加浓烈和诡异了。
“所以说,过江还得是猛龙,打虎还得是英雄,阿猫阿狗之类的东西断然是配不上她的。”最后他又意犹未尽地断定道。
“所以,你才从内心深处对她一直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并以此来换取她对你的尊敬和喜欢的,虽然表面上看着你和她的关系处得很好,很融洽,甚至有时候想怎么开玩笑就怎么开玩笑,对不对?”她俏皮而又机智地逼问道,言语之间又稍带着非常刻薄和执着的意味,似乎今天一定要把他彻底地给问倒,问到异常逼仄的墙角去,最好是把他赶进一个深深的大黑洞里去,她才能略感尽兴和过瘾,就像一只好奇心很重的小猫非要去戏弄一只足有半斤重的大老鼠一样。
她着实喜欢把这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和这种欲擒故纵的奇特味道,通过恰当而又隐蔽的形式散发出来并完全地辐射给他。
他恰到好处地接收到了她发出的这种信号,并进行了一番非常正确的解析和反馈。
她说得很对,他的确是牺牲了非常有可能换来自取其辱这种尴尬结果的一厢情愿,转而只求得到白郡的些许敬重,哪怕只是表面上的敬重,一种他压根就不稀罕的纯粹属于虚无缥缈的东西——
真是的,他要敬重干嘛?
能吃还是能喝?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而且还说得这么诚恳,也等于是对我进行某种程度的认定了,那么我也就不好再对你隐瞒什么了,是的,我对她确实有这种想法,呃,我想这也是很正常的,你明白。”他索性大胆地承认了,这样倒是显得自己是一个十分坦荡和直白的人,尽管他还有无数的话想要一口气说出来,如果条件果然允许的话。
“既然是注定得不到的,既然是注定没有好结果的,那么我又何必跟着大伙去趟这个浑水呢?”他苦笑着自嘲道,在她面前似乎又脱下了一件由心灵这头棕熊一直都严严实实地披着的衣服。
她怀着惊疑的心情瞪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随意向她这种女孩子表白和犯贱的可怜后果就是,不仅是会被对方狠狠地看轻了,看扁了,最后恐怕只能是白白地把自己的心给伤了,把本就不多的尊严给毁掉了,徒留一片狗血喷头样的尴尬回忆苦苦地折磨着自己。”他喃喃自语道。
她听得更加有点惊心动魄的意味了。
“有句话不仅说得很好,而且也非常有名,那就是既感动了自己也恶心了别人,我可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随之说道,一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样子,看得她几乎就要把全部的恻隐之心拿出来了。
“实际上,在这方面我确确实实是害怕受到伤害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那种和她的总体气质旗鼓相当的承受能力,那种完全可以预见到痛不欲生的伤害也许你比我更懂——”他继续较为颓废地说道,已经开始变得有点神经质的味道了,这全都拜那位并不在现场的白郡同学所赐,如果有谁愿意对他现在的表现进行追根溯源的话。
“什么叫水中月,镜中花?什么叫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幸福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叫你走你的红地毯,我走我的泥泞路?什么叫祝福着你的幸福,并且还梦着你的梦?什么叫怀揣着难言的孤独偷偷地去走一遍你曾经走过的那条小路?”他用较为自嘲的语气莫名其妙地啰嗦道,一股独上西楼只为莫名闲愁的秋日寂寥意境已经初现倪端了,这似乎是他身上永远都挥之不去的一种比较讨厌的气质。
“我想大概就是指的这种情况吧。”他还是给出了答案。
“是啊,有一种难能可贵的境界叫知其不可而为之,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已经很难很难了。”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一看就是在心中又勾起了某种不愉快的回忆,一种总也忘不了的不堪回忆。
“还有另一种境界更加难能可贵,那种情况应该叫知其不可而不为之,能做到这一点其实更难,更需要勇气和毅力!”他像古人闲来无事接对联一样顺势说道,看他的意思只要对方愿意逗哏,自己就乐意捧哏,甭管现在是不是在德云社说相声,反正情形都差不多。
“放弃,在更多的时候比有所行动更难,也更折磨人,尤其是当你面临那些一时间难以做出某种正确决断的重要选择时。”他接着又如此阐述道,把心里的意思说得更加明白无误了。
“比如说,自己的亲人突然得了某种疾病,如果全力救治的话只有很小很小的生存几率,而且术后的情况很难预料,并且还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根本不是一般的家庭能够承受得起的——”随即他突然又顾左右而言他起来,冷不丁地举了个并不怎么吉利的例子,好像这种十分具体的问题更能反映出他思想里最本质的内容。
“这不是选择,这是无奈!”这话是她脱口而出的,且未加任何修饰,因而更能反映出她的内心究竟是如何考虑的。
“但是,反复的纠结是必然会出现的,心理上的来回拉锯也是躲不过去的,无论自己能不能掏得起着个钱!”他听后神情十分严肃地回应道,就像在和对方进行后来名头甚响的国际大专辩论赛一样。
“谁不曾信步走到过人生的某个重要十字路口,而在迷茫和凄苦当中却又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呢?”她在沉思录片刻之后开始不由自主地抒情了,尽管抒的几乎全是哀怨、苦闷和迷离这一类的情。
“谁不曾感到过前路漫漫而又方向不明,即使勉强抬起脚来也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走呢?”她又自然而然地接续说道,表情依然还是较为阴沉而压抑的,好像丹麦童话里那个曾经卖过火柴的小女孩穿越诸多时空降临在她的身上了,“尤其是在有些话根本就不能向外人随便说的时候更是如此,或者是你终于能拿出十二分的勇气说了,别人也无法准确而完整地理解你,支持你,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他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变得越发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了。
“谁不曾因为某种难以言明的原因陷入过一种感情的旋涡,而又难以自拔或者难以自救呢?”她终于能说得较为好懂一些了。
很显然,他根本就不能正确地回答这些问题。
“很多时候只有亲自走过了,经过了,感受过了,才能真正懂得其中的心酸和痛苦,才能彻底明白其中蕴含着的道理和要义。”她有些怅然若失地自问自答着,似开悟非开悟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迷惑人。
“我们经常会听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句话,可是如果没有‘如此’,又从哪里来的‘当初’呢?”她痴痴地发问道。
“谁又有那个前后眼,能准确地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呢?”她继续充满天真地追问道,小学高年级的气质一下子就表现出来了。
“抓住,是充满希望的抓住,放弃,是充满无奈的放弃,无论是抓住还是放弃,都是因为心里预先存了一种隐隐的想法,一种淡淡的愿望,一种好像永远都难以实现的近乎执拗的念头,所以,人生的航船就是由无数个念头的风接连不断地鼓起来的……”她接连说道,很快就由一个小学生变成了一个学业优异的初中生。
在人生的紧要关头适当地学会选择或者是放弃,历来都是一个非常沉重而复杂的话题,也是一个令人觉得十分伤感和无奈的话题,因为几乎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曾经做过很多非常错误的选择,以至于到现在还觉得后悔不已,难以释怀,尤其是那些经历过诸多生活波折和困顿的人更是如此。
此时,他们两人都没有恰如其分的应情应景的话可以说得出口,来表达一下他们对于“放弃”这样一个较为虚妄的话题高度一致的理解和参悟,毕竟这是一个技术含量相当高的事情。
也许当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们能够把这件事想象得瑰丽无比和曲折动人,但是当真正面对面地极为坦诚地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们却忽然觉得没有一个字可以表达清楚寄存在内心深处的各种细微而丰富各种感受,没有任何举动可以很好地诠释明白各自潜意识里的那些真正的想法和意见。
如果实在别无良策可想,那么,自己的理解还是交给对方去理解吧,自己的想象还是交给对方去想象吧,这也不失为一种在不巧面对某种难题时所采取的比较好的解决之道,如果两人真的能够心有灵犀的话。
此时的他和她都相信,他们能够顺利地做到这一点。
“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很喜欢写词吗?”在缄默了许久之后还是他率先开了口,因为他比她更沉不住气,更希望对方能从一种不甚舒服的气氛里尽快地解脱出来,从而走上正常聊天的路子。
“嘿嘿,写一些,但是写得不好,我也就是闲着无聊了,照猫画虎地胡乱填几句而已,权当自己哄自己玩罢了。”她挣扎着笑道,有点勉为其难的意思,就像一个被迫自费出书的业余文学爱好者被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一样,除了觉得难堪之外就是觉得更加难堪了。
“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你倒是表现得很实在啊,嗯,和我想象的有点不大一样,这么麻利地就承认了一种事实。”他立即满眼含笑地非常热切地回应道,就像在寒冷的冬夜里重新又点燃了一团炙热的火。
然后,他又一次轻轻地望着她的双眼和额头,浮光掠影地想象着那个关起门来照镜子玩的小型慈禧的朦胧形象,同时又清晰地觉得这个遥远而又模糊的,甚至是特别虚无缥缈的形象和她离得太远了,实在是不太相像,而且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同时,这些在他脑子里甚至都还算不得是一种清晰的意识。
“当在现实中真正面对你的时候,我有必要顾左右而言他吗?”她如此镇静自若地问道,看起来很是落落大方,胸怀坦荡,可心里却莫名地震颤了一下,动静不大也不小,刚好够她稍稍地心慌一下。
“如果我在老同学面前都活得那么虚伪,那么矫情的话,那我岂不是显得太可怜了吗?”她呵呵笑道,一副风轻云也轻的样子。
“我当然不想这样,恐怕你也不想我这样吧?”她非常主动地朝他笑道,也不打算等他充分地发表完一番见解再说话了。
“谢谢你,晓樱,真的!”他连忙非常鲜明地说道,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连自己究竟说的是什么都搞不甚清楚了,看来还是这方面的经验太少了,想来所谓的渣男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的。
“平时无论是牵扯到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管具体提到哪个人,其实我最为崇尚的就是一个‘真’字,因为我觉得如果没有‘真’做基础和前提的话,那么别的一切都无从谈起。”乘着浩荡的东风他继续有板有眼地表白道,比当年在大四的时候写毕业论文还要严肃认真几分呢。
“你能崇尚一个‘真’字,这已经是很好的做法了,不过那也得等碰上意气相投的人才可以崇尚得无拘无束和从容自然,才能够在彼此之间天然存在的很可能是相对无言的默契中,充分享受那份对‘真’字的共同敬仰、喜爱和陶醉,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理解和接受得了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真’字的,我觉得像好龙的叶公那样自以为是的,和虚伪标榜自己宽容大度的人并不在少数,你以为呢?”她凭借着由他身上展现出来的那份巨大的光和热继续发挥道,兴致依然不减刚才最愉快的时候,仿佛那辆过山车还没达到凹下去的最底部。
“对,你说得非常到位,比如填词这事,其实无论是古代的大家还是现代的普通诗词爱好者,说到底无非就是一个爱好和喜欢的问题。对于作者来讲,其所作的词无非就是一个表达感情的渠道和工具而已,无所谓水平高低和能力强弱,只要能把积郁在自己心头的各种感情充分地真实地宣泄和表达出来就好。能正确地看待、接受和理解这种情况的人,能以一种非常难得的独到的眼光来看待任何人的任何作品的人,就是真欣赏、真阅读和真懂得。”他异常真诚地赞赏道,同时又把思路及时拨回到了她所喜欢的词上边,就像他一直以为的那样。
她抖擞起全部的精力认真地听着。
“这就像科学家无所谓什么主流不主流和知名不知名一样,只要人家研究的内容是真正的科学就行,我们不应该人为地给人家加上一个这样或那样的不符合实际的标签。”他饶有趣味地说道,同时又以更加敬业的精神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头发。
“有个问题我现在想问一下,为什么你说的话,我听起来总是感觉那么顺耳,那么舒服呢?”她柔媚温顺地说道,仿佛此刻面对着的人就是她生活的主宰,她灵魂的向导,这个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都凝聚着她全部的情感归宿和心灵寄托。
他神情怪异地笑了一笑,就当是一对一地回答她了。
“而且通常来讲,不是我有意夸你,你总是一步到位或者一针见血地就说到了点子上。”她充满真情地夸道。
“有时候虽然话不多,但是说的却都是关键处。”她继续说道,不管不管对方的心灵是否能承受得这样的夸奖。
他果然尴尬得不行了,颇有无地自容的意味。
“有时候虽然话也很多,貌似有些啰嗦,但是听起来却并不让人感觉厌烦,而且很少有重复的地方,这确实不简单。”她进一步大大方方地赞美道,就像在大马路上用心地扶起一位不小心摔倒的老太太一样,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位老太太是她非常熟悉的一个邻居。
随后,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当面说他,这样直白地想他,未免有些过于夸张和狂妄了,或许已经超越世人公认的某个合情合理的限度了,便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像一朵因为日光照射得过于强烈而行将凋谢的原本极为嫣红的鲜花一般。
而她作为各色鲜花的象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明白。
这朵摇曳多姿的鲜花曾经盛开过吗?
他突然也脸红了一下,像受到某种颇为神秘的感应一样,因为他还不习惯于当面接受这种直抵内心的清清爽爽的赞美,尤其是赞美他的人还是他所极度倾慕和迷恋的人。
在一些能够为他本人所清晰感知和捕获的瞬间,他甚至都觉得她完全可以用其他更为妥当的方式来表达埋藏在其心中的这种特殊意思,尽管他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来实现这个难度系数很大的想法。
他心中那朵艳丽无比的芳香四散的鲜花,当然也是想不到怎么来实现这种想法的,因为他们两个几乎在同一时间段里共同迷失了自己,就好像有一片影响范围特别广泛的,并且是致幻效力极大的迷雾一起淹没了他们一样,就算是再多携裹一部分人进来也照样会迷失。
“对于那些不喜欢你的人来说,他们看到你写的这些东西会说你矫情,会说你跩,会说你闲得无聊,会说你附庸风雅。”他很快就想到了这样一段话,并且觉得此时拿出来还是非常有助于增加谈话的趣味性和可听性的,于是便开口道。
“哦,是吗?”她颇为深沉地说道。
“只有那些真心理解你和懂得你的人,才能深切地体会到那一字一句里面所蕴含的绵绵不绝的千种心思和万般风情。”他踏着愉悦的东风更进一步地说道,感觉自己离对方的心灵越发接近了。
“对呀,比如李清照的《醉花阴》,说实话,从前我每次读的时候都会默默地流泪,不住地震颤,她写得简直太好了,太美了,不愧是流传至今的千古名篇——”她十分羞赧地笑道,并不想让自己陷入有意卖弄的行列之中,或者给他造成这种不好的印象。
他心怀激情地倾听着,并且认真地注视着她的嘴唇。
“尤其是末尾那句,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我每每读来总是觉得心酸不已,难以自控,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她缓缓说道,身上笼罩着丝丝待遇葬花一样的惆怅和怜惜。
“我隐约记得好像有人这样调侃过,”他随后笑嘻嘻地说道,似乎不愿意把聊天气氛往缠绵悱恻和忧伤彷徨的方面带,虽然平时他独处的时候也特别喜欢那种意境,“说宋词总结起来其实就是八句话:小资喝花酒,美人一口我一口;老兵坐床头,骤风骤雨皱眉头;知青咏古自助游,登高凭栏伴泪流;皇上宫中几多愁,昨日殿上主,今日阶下囚;剩女宅家里,梨花带雨衫如洗;萝莉嫁王侯,庭院深深深几许;名媛丈夫死得早,堪怜昨日黄花今日老;妹妹解衣在青楼,芙蓉帐中暖,任君逍遥游。你看看,说得形象不形象,贴切不贴切?”
“贴切倒是贴切了,只怕是你在里边添油加醋了吧?”她“噗嗤”一声笑开了,宛如一滴纯纯的汽油滴在了平静的湖面上,瞬间就绽放出了五彩斑斓的颜色,然后她挣扎着仰起娇嫩鲜妍的粉脸不胜娇羞地说道,“不然怎么会这么搞笑,讽刺味怎么会这么浓啊?”
“什么,添油加醋?”他颇显真诚地诧异着自嘲道,同时从内心里不断感谢着曾经在他跟前引用过这段话的黎凤贤,“我倒是想这样来着,可惜目前还没那个能力,这段话我也是从一个很好的伙计那里听来的,现在卖弄给你也算是博你千金一笑吧。”
“还有关于唐诗的话呢,你不妨一起听听吧,”他索性一股脑地贩卖起来了,简直是上了瘾而不能自制了,就像偶尔有机会吃上一盘正宗的本地辣子鸡那样怎么都停不下来口了,“说是田园有宅男,边塞多愤青,咏古伤不起,送别满矫情……”
“呀,不错不错,”她欢快地拍着小手连声赞道,并发表一下了自己小小的看法,“这话虽然略显尖酸了点,但是说得倒也合情合理,而且还合辙押韵的,比较朗朗上口,真是别有一番情趣在里头啊。”
“哎,我昨晚还刚刚填了一首《浪淘沙·秋声》呢,你现在能不能帮我斧正一下啊,张公子?”言罢,她接着又娇声娇气地而又不显得怎么娇声娇气地提出来这样一个不容拒绝的小小请求,“都说你在这方面的造诣比较深,至少是比我要深——”
“哎呀,咱俩谁跟谁啊,你对我还这么客气?”他极为豪爽地说道,虽然也觉得她是在演戏,但是却认为她演得很好,又很值得一看,“你尽管拿来就是,我改不好还改不孬吗?”
“好的,我用短信发给你,你现在就帮我改改吧。”她会心地笑道,一脸的灿烂阳光和别样风采搞得他心头直接就是一颤,险些失去最基本的思考和辨识能力。她觉得他大概是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得令!”他笑道,须臾功夫手机里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金果梢头挂,
秋叶沙沙,
树染霜天皆入画,
清秋写意总成诗,
秋色堪夸。
往事忆无边,
意气风发,
秋去冬来各天涯,
醉风声里念流年,
似水年华。
他仔细看罢,又细细地思索了一会儿便动手改了起来,改过之后随即就发给了她。她怀着特别期待的心情拿着手机看到:
金果坠枝下,
落叶纷杂,
树染霜天尽入画,
清秋随意皆成诗,
秋色堪夸。
拨冗了无挂,
意气风发,
秋浓冬渐逐天涯,
萧瑟风中望盛春,
再睹芳华。
她仔细地对比了几处他修改过的地方,满脸的喜色渐渐地浓了起来,心里怀着的感激和敬佩之意也跟着发酵了起来,着实不枉她舍脸让他修改一回。
“好,真好,尤其是最后这两句,”她目光中带着不容回避的温热之情夸奖道,“萧瑟风中望盛春,再睹芳华,改得简直太好了,那个妙不可言的意境一下子就出来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过奖,过奖。”他谦虚道。
接着,两人又在花前月下和池塘岸边漫无边际地随心所欲地闲谈了半天才各自散去。
最后他许诺她,抽空到樱峪水库逮一些螃蟹送给她尝鲜,因为这个时节的螃蟹再好吃不过了,而抓螃蟹对他来讲也不过是略微费些力气罢了,仅是举手之劳。
同时她也许诺他,今后有写好的词就第一时间发给他一块欣赏或者请他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