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蜜月已经过去了 ...

  •   世林下班的时间通常只会晚不会早,最多是正点回家,那就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因为单位里面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搞接待工作更是如此,他经常是中午喝了晚上又喝,晚上喝完以后说不定又去练个地摊,反正酒酒不醒的时候并不在少数。
      桂芹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和尽力挽回一下早上因为闹不愉快所造成的不良影响,特意早早地就从培训学校赶回家了。
      她打算用心做一顿他喜欢吃的好饭,夫妻二人抛开各种顾虑好好地谈谈心交流一下。
      她下午回家之前就已经非常正式地电话请示过他了,他说今天应该能准时下班,当然也不排除不回家的可能。
      他居然会给妻子说活话了,这显然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她一边拎着从附件最大的超市里精挑细选的蔬菜、水果和肉食等东西匆匆地往家里赶,一边不禁嘲笑自己居然会如此这般地畏惧他,害怕得罪了他,而这完全是不应该的,当然也是非常不合理的。
      她在婚后已经有意无意地为他改变了许多,同时也付出了许多,而他在很多时候对此还是不甚满意的,没觉得其中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也不能太过计较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情,否则这个日子真是没法过下了。
      她有时候仔细想想,难得糊涂的做法看来还是对的。
      “哎呀,看来不做亏心事,半夜里也怕鬼敲门啊,就因为敲门的是鬼而不是正常的人。”她冷笑着感叹道,觉得目前和他的关系实在是有点滑稽可笑,简直不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对于人来讲,鬼怪之类的东西当然是难以预测和防备的,因而也是非常可怕的,令人感觉相当恐惧的。”她自思道。
      “当然了,也许在很多时候人比鬼更加可怕,因为人的心机重或性格怪,这个谁又能知道呢?”她若有所思地想道。
      “或者这简直又是一定的,因为世界上已经有无数的事实充分证明这一点了,那就是人比鬼更可怕,人心也比鬼心更可怕。”她后来又如此坚定地想道,然后又自顾自地冷笑了一下。
      她这个人素来心灵手巧而且领悟能力颇强,因此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如何在省会大城市的精致厨房里大展拳脚,而不是抱缺守残地只会做一些在老家多年来练就的粗苯不堪的,同时也是令他难以下咽的,而她自己却一直都吃得津津有味和不亦乐乎的饭菜。
      当然了,所谓的粗苯不堪和难以下咽这种难言的感受,仅仅只是她替他感受的,她本人从来就没觉得老家的饭菜有多难吃。
      不仅如此,如果隔一段时间吃不上家乡的饭菜,特别是自己老家独有的一些特色饭菜,她还觉得浑身很不舒服呢。
      她承认,自己尽管年龄不算大,但却是个相当念旧的人,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迅速地接受任何新鲜事物。
      从根本上来讲她是个潜力很大且气场很强的女中豪杰,并不比《红楼梦》里贾探春差多少,只是现在才刚刚开始崭露头角而已。
      她始终都坚信自己将来一定会做出一番相当不俗的事业来的,无论自己的基础有多差,起点有多低,开始的运气有多坏。
      谨慎地自信的女人,有节制地乐观的女人,从来都不知道放弃为何物的女人,永远都是美丽而迷人的,这一点连上帝都会嫉妒和承认,这份美丽迷人甚至都体现在了她用心做出来的饭菜上面。
      她用少妇特有的温馨而芳香的眼神,凝视着餐桌上那些精致美味的可口诱人的饭菜,又用手轻抚着一瓶价格不菲的红葡萄酒,慢慢地遐想着他进家之后看到眼前的一切所表现出来的惊讶和兴奋之情。
      由此情此景出发,她又回忆起了少女时代对自己未来婚姻生活的种种预测和幻想。
      那些迷蒙多彩的美梦啊,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热切期待和倾心向往啊,那些既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舒朗希冀和无限憧憬啊,此刻都像五彩缤纷的礼花一样在她头脑里不断地绽放着。
      她想起来小时候有一回在正月十五的晚上,父亲“咯咯噔噔”地骑着三轮车,带着他们姐弟三人到县政府门口看放礼花的难忘场景。
      当美丽至极的绚烂无比的礼花,在寒冷而凝滞的夜空中一个个渐次绽放、大呈异彩的时候,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令她感到极度惊奇和震撼的夜晚,那个给予了她一场丰富无比的视觉盛宴的夜晚。
      第二天上午,她因为在作文中使用了“金菊怒放”这个词来形容头一天晚上绽放的礼花,而受到了语文老师的隆重表扬,从而给她年幼的心灵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抹记忆。
      对于已经过去了的日子,倘若有心情一个一个回忆起来的话,结果总是美好而温馨的,就像在黄昏的时候一个人从容地看着西山的别样风景一样,因为那个时候傻也没有多傻,穷也没有多穷,身体里的血气还是比较旺盛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刚刚好,所以她始终都愿意向命运女神深深地感谢,感谢过去的日子给她带来的各种快乐。
      当然,这个所谓的过去是以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为分水岭的。
      正当她心情非常愉快地浮想联翩并且稍显焦虑地翘首以待地等他回家的时候,她忽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说单位晚上有个非常重要的接待任务怎么度离不开他,所以他不能回家吃饭了。
      她一边略感失望地答应着,一边不忘殷切地叮嘱他一定不要喝多,而他则在急匆匆说了一句“我天天干办公室,用不着你啰里啰嗦地交待这些事”之后,便很不耐烦地就把电话挂掉了。
      为此她感觉很是无奈,因为她完全没有办法左右对方的意志和行动,所以只好没滋没味地随意吃了几口饭菜权当是吃晚饭了。
      在有条不紊地收拾完家务之后,她又缓步走进了冷冷的卧室,把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本《罪与罚》重又拿起来,百无聊赖地继续读下去,心里依然没上没下的很不是滋味,无所适从的感觉再次袭来。
      不知何时,她便沉浸在了小说当中,从而忘了眼前的烦恼。
      她把那本小说几乎都快读完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她几次想打电话问一下,最后都忍住了。
      她清楚地知道,他最讨厌那种根本就不分时机和场合,抬手就给正在酒场上奋战的男人打电话并催促其回家的低智商女人了,对于那些在关键时刻不肯给男人面子的女人,他一贯都是极其鄙视的。
      他曾经在她面前多次郑重其事地嘲笑过那些结了婚之后便轻易不再出来喝酒的伙计们,或者那些正在外边喝着喝着酒就被家里的女人打来电话狂骂一顿的家伙们,他说他们是如何如何地怕婆子,又是如何如何地没本事,更是如何如何地不可交,并且一再宣扬他永远都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懦弱,一样窝囊,一样被真正的男人所不耻。
      妻奴,他曾经说过这个字眼,她记住了。
      她不要他当妻奴,永远也不要。
      她当然明白,有些男人过日子的最高理想就是,外边有几个玩得来的好伙计,家里有个漂亮至极的哑巴媳妇。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一向精力过人的桂芹也开始不住地打着哈欠了,手里的书已经有些看不进去了。
      她现在非常担心世林的情况,就怕他一时把握不住喝多了,或者出了什么别的影响不好的事情。
      著名作家、学者、幽默大师,厦门大学中文系教授易中天先生曾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过这样一句风趣十足的名言:
      现状不可描述,未来无法预测,一切皆有可能。
      她极为本能地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被这句颇具内涵的玩笑话给彻底统治了,掌控了,同化了,甚至是结结实实地困住了。
      其实呢,她在很久以前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语重心长地对亲爱的丈夫说一句希望你能“好自为之”的,尤其是在如何正确对待三天两头地去喝不要钱的好酒这个事情上,因为只有这4个字才是易教授心里最想说的话,可是她又确切地明白,自己这样做无疑是徒劳的,费力不讨好的,注定是会被对方轻易误会和极端厌恶的。
      她就像一个善良而又无能的母亲,在黑天半夜的时候担心自己在外边和一帮无法无天的小痞子瞎胡混的小儿子一样,总是忧心如焚和战战兢兢的,什么事都不由自主地往不好的地方想。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
      凡是干办公室的人,有几个没喝多过的?
      想来她的强烈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况且他又是那样一种不能完全信赖的人,有时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和她貌合神离了,她其实早就感觉到他的隐秘心思了,她只是不想那么快地揭穿他而已。
      正当她百爪挠心地胡思乱想的时候,正当各种各样的醉酒以后的奇葩表现在她的脑海里纷至沓来时,客厅里突然间响起了又急又重的犹如报丧一样的敲门声,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那声音又大又响且来得很是猛烈,说是砸门一点都不为过,仿佛来者身上装着十万火急的事情,比如急等着进来尿尿和拉屎。
      “世林身上有钥匙啊,这样急着敲门的人会是谁呢?”她心惊胆战地想着,整个人显得特别的犹豫不决和手足无措。
      “会不会是小偷呢?”她第一时间想道。
      “噢,应该不会的,”她转而又如此想道,紧张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小偷不敢这么嚣张,那么肯定是抢劫的了。”
      “你窝在家里干嘛了?”伴随着令人讨厌和害怕的砸门声,传来了专属于世林的刺耳咒骂声,而且一声紧似一声。
      “你的耳朵聋了吗?”他高声叫唤道。
      “还不赶紧地给老子来开门,你个心里没点熊数的烂女人!”他继续用粗鄙不堪的声音使劲叫喊道,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肯定是在外边喝多了,要不然肯定不会这样敲门的。”听到是他的声音之后,她心里先是感觉宽慰了些,接着便又如此想道。
      一旦确定是拥有合法身份的他在敲门,她反而觉得不怎么害怕了,只要不是来抢劫的坏人那就好办。
      不过令她感到有些气愤和不解的是,他为什么非要扯着嗓子骂她是烂女人呢?而且说她心里没点熊数。
      这样做未免显得太过粗野下流了,也太令人费解了些,这哪像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应该对媳妇说的话啊。
      而且他咋呼的声音还这么大,简直和驴叫的一样,几乎整个楼道的住户都能听得到,这绝对叫她感觉难以容忍和羞愧万分。
      于是,她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口打开房门,好让这个已然喝醉的家伙进来,免得他再说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不知轻重的难听话来。
      厚重而无声的房门刚一打开,一股浓烈呛人的酒气便扑面而来,差点把她当场给熏倒。
      那个味道里面混合了极度腐烂的苹果味、饭店后厨严重发馊了的泔水味和各种劣质调料互相融合、反应之后的刺鼻气味。
      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迷迷瞪瞪的六亲不认的眼睛,目光极其呆滞而又充满刻骨仇恨地看着她,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似的。
      然后,他跌跌撞撞地想要从门口直接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去,连鞋子都忘了脱掉,更不要说像往常那样随手脱掉外衣了。
      她见状赶紧用尽全力去搀扶着他,使出吃奶的劲抱住他,好不让他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板上,等她好不容易才把死猪一般的他拖着放倒在了沙发上,才又慌慌张张地跑去关好门。
      这深更半夜的,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张桂芹,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赶紧麻利地给我过来!”还没等她抽空关怀地问他一句“怎么会喝这么多”呢,他就指名道姓地抢先发话了,看样子这个莫名的火气已经结结实实地憋了一路了。
      “你最好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什么都不要隐瞒,你们培训学校里那个新去的小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边粗暴无理地逼问着,一边费力地抬起一条胳膊并用手指了指她,然后又无力地垂下。
      “啊?”她不禁惊疑道。
      在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之后,他又翻瞪着那双还不算太小的单眼皮眼睛继续厉声地责问道:“就是那个走起路来,后腚摆来摆去的,就和个鸭子一样的瘸子,那个女的,恁的那个什么破老乡!”
      在大体上弄清楚丈夫的意思之后,她冷眼看着他那副烂醉如泥且蛮不讲理的样子本来是十分生气和厌恶的,但是一听到他在意识模糊中煞有介事地提到的居然是这个问题,就忽然感觉十分的可笑。
      不过她现在可不能和一个已然喝醉了的粗人一般见识,她还是识趣点好,尽管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很自然地下相信这样一种说法,即那些醉酒的人其实并未真醉,因为从来就没有谁亲眼见过这些醉鬼们酒后去打骂自己的领导,他们更多的时候都是去欺负老实人。
      “世林,你现在到底清醒不清醒?”她一边手脚麻利地倒了杯温水给他喝,一边柔声细语地仔细问道,努力尽到一个好妻子的责任。
      “你先喝杯水透透气,清凉一下,你现在先不要那么心急,咱有话慢慢说,好不好?”她温情款款地劝解道。
      他打了一个重重的酒嗝,没搭理她。
      “你老婆在一边都仔细地听着呢,你放心吧。”她抬起笑脸温柔地说道,希望他能够念起她往日的各种好来。
      “那个瘸子的事,你给我说清楚!”他听后突然咋呼道。
      “世林,你说话能不能文明一点啊?”见他像老母猪一样在说完话之后又满意地“嗯”了一声,算是表示自己还很清醒的意思后,她接着便嗔怒着抗议道,并天真地以为他心里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她的。
      “什么瘸子瘸子的,多难听啊!”她故意生气地责怪道。
      “人家小姑娘只是腿上有点小问题,根本就没什么大毛病,算不上什么瘸子。”她继续耐心地解释道,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很快就席卷了她的身心,让她顿时就觉得眼前的事情离得到解决已经不远了。
      他像头老母猪一样沉沉地躺着,连眼皮也没翻一下。
      “她嘛,叫姜宁——”她接下来仔细地解释道。
      他继续在那里装憨摆呆,一副有心带二意的样子。
      “关于她的情况,你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是我前一阵子偶然才认识的一个小老乡——她老家也是青云县的,她因为腿部的毛病被青云县那个什么医院误诊了,所以才来到北埠进行后续治疗的——”她坚持按照实际的情况温和地解释下去,只要他不坐起来反对自己。
      “我见这个小老乡的情况比较可怜,又觉得她这个小姑娘看着也挺聪明伶俐的,就擅自做主把她留在了咱们的培训学校,让她给我帮帮忙打打杂——”她微笑着说道,同时对于他的反应还是比较满意的。
      “噢,对了,她父母对这个事也是很支持,听说我愿意留她在北埠打工都高兴得要命呢。”她高兴地讲道。
      “她才过来没两天,我还没来得及向你正式汇报呢。”她稍显羞涩地说道,并为自己先前的“鲁莽”举动由衷地感到忏悔。
      “什么,汇报?”他打了一个三尖子八棱的饱嗝之后,又显出一副六亲不认的立愣样子说道,尽管在潜意识里他对“汇报”二字还是觉得非常受用的,他就是喜欢别人给他“汇报”工作。
      “嗤,你都先斩后奏把她给留下了,还假模假样地装出一副要给我汇报的样子,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他冷笑着讽刺道。
      “再说了,我同意又能怎么样,不同意又能怎么样?”
      “我要是不同意的话,你是不是要把她给我赶走?”
      “不是我喝多了乱说话,你是那样的人吗?”
      “我量仗着你也不是!”他十分狂妄地自言自语道。
      “世林,其实你是知道的,”她用力地想了又想,也不好和他继续撕扯这事,于是只好强作镇静地回道,“恁媳妇我平时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觉得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他将脸转向了一边,摆出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说实话,既然咱有这个能力帮助人家小姑娘一下,那为什么不把她留下呢,是吧?”她推心置腹地说道。
      “这对我来说,其实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罢了,对你来说也影响不了什么,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她继续说道。
      “咱的培训学校本来就需要找个人来给我帮帮忙的,你说咱找谁不是找啊,对吧?”她诚心诚意地劝慰道。
      “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就挺合适的——”她道。
      “这虽然算不上什么扶危济困和雪中送炭的大善事,但也总归是在人家需要的时候帮助她一把啊。”她说。
      “关于这件事我觉得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世林?”她鼓起勇气对他说道,心里也是没有多少把握的意思。
      他还是在装睡,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反应。
      “我亲爱的好老公——”她见状便非常罕见地撒娇道。
      此刻的他虽然意识有些模糊,胸中有些怒火,但是对于她的这番甜言蜜语和刻意奉承还是能够体会得到的,于是他在长长地出了一口酒味浓厚的气息后,歪着头喝了些她递过来的温水,算是在人道主义的影响和驱使下对她勉强干了一件格外开恩的大事。
      “好了,那个小妻侄妮子的事,就先说到这里吧——”等他把送到嘴边的温水吃力地咽下去之后,就又翻脸无情地问道。
      “我暂时也不提了它了,而且我也懒得管学校里的那些破事,反正就随你怎么折腾吧——”他大言不惭地说道。
      她只管老实地听着,别的事情都无能为力。
      “现在你就重点说说,你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吗?”他居高临下地说道,就像是在审问一个狡猾透顶的嫌疑犯一样。
      “我有什么别的事瞒着你?”她一脸迷茫地问道,满腹的不解和幽怨,直接就被他这家伙给问晕头了。
      “我有什么可瞒你的呀?”她可怜楚楚地问道。
      他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把眼睛闭上了。
      “世林,让你自己说说,自从咱们确定关系以来,包括现在结婚成家了,我都有什么事情瞒过你啊?”她依然十分不解地问道。
      “就是你家里的人和事——”他见状只好又气又急地提醒道,而且从未觉得她的脑子有这么笨过,他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住了。
      “噢,你说的是俺弟弟桂明的事吧?”她顺着他的提示立马就想到了这一点,于是便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他。
      “对,就是这个事!”他像一个正在上吊的人突然被旁人给解开了绳子一样,连忙抢着这股子可怜劲头说道,唯恐过一会绳子又系紧了,或者是解救他的人一不高兴又跑了。
      “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啊,为什么瞒着我?”
      “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有意义吗?”他接连问道。
      “你平时无论干什么事都喜欢这么玩吗?”
      “这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一贯的习惯?”
      “对,我是能容忍一切事情,包括一些别人都容忍不了的非常极端的事情,但我就是不能容忍别人欺骗我,谁欺骗我都不行,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不管你是个人呢,还是非个人,我告诉你!”最后他凶巴巴地叫嚣道,这当然也是一种宣示,一种告诫,一种发泄。
      “哎呀,我的徐主任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呢,不就是桂明住院的事吗?”她在长叹了一口气后被迫哭笑不得地回道,并且觉得他刚才的行为实在是让她难以理解,“好吧,我现在就一五一十地全部都告诉你,你可支好两个耳朵认真地听仔细了啊。”
      这个资深醉鬼兼色狼,果真支起耳朵开始听她讲话了。
      “怎么样老公,你一心一意想听的故事呢,我现在原原本本地都给你讲完了,而且整个过程一点也没隐瞒,保证都是原汁原味和原封不动的,那么你现在还有什么要审问的吗?”她有些调皮地,同时也是有些如释重负地把弟弟桂明挨打住院一事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都给他说了一遍,讲完之后她又笑着问道。
      他这次没有说话,而是把脸拉得更长了。
      “无论你问什么,我会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你的。”她微笑着慷慨地许诺道,就知道这个小心眼子的家伙对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狠命地咽了一口唾沫,仿佛咽下的是别人的唾沫。
      她连忙又把水杯递给他,让他喝了一口水。
      他的脸色这回总算有了点人色,说话也终于有点人样了。
      “呃,其实吧,我觉得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并不在乎大小,关键是看性质,该告诉我的事情,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才行,你别忘了很多事情我还是有知情权的,作为一个丈夫来讲。”他就像一个专门审理在全国有重大影响的特殊案件的资深法官一样轻慢而又庄严地告诉她。
      “是的,老公,你讲得很好!”她喜笑颜开地鼓励道。
      他眼见媳妇的表现还算不错,便继续人五人六地教育她道:“张桂芹,任凭你再聪明,再有本事,再能踢能打,你就是生出三头六臂来,你就是有一万张嘴,这个家毕竟还是我徐世林说了算。”
      “那是肯定了,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嘛。”她呵呵笑道。
      “我说这话,并不代表我这个人想要搞什么大男子主义,也不代表我就一定会在过日子的时候怎么怎么欺负你,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真正想说的是,在绝大多数场合,我都得保持我的权威,保持我的尊严,保持我做男人所必须得具备的最基本的权威和尊严。”
      “你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就是生活中什么东西都能少,比如油和盐,钱和水等等,但是权威和尊严这两样东西是绝对不能少的。”
      “嗯,言之有理!”她不失时机地夸奖道。
      “那么,我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了——呃,就是说,男人的权威和尊严是不能随便侵犯的,绝对不能侵犯,这既是底线,也是高压线,不允许任何人越过雷池半步——”他随后又干巴巴地接着说道,像个不大不小的颇有实权的不好说话的人物似的。
      “作为我徐世林的老婆,你绝对不能碰这条高压线!”他牛气冲天地跩道,摇骚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而且,这是必须的!”他刻意强调道。
      “好,好,好,我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好了吧?”见他醉得越发有些深重了,都深重到已经无可挽回的地步了,而且整个脸上也慢慢地呈现出浓浓的酱紫色,她便顺水推舟地劝慰道。
      “你说上东我绝不上西,你说打狗我绝不撵鸡,你说严肃点我绝不随便调皮,你看这样行不行?”她亦庄亦谐地说道。
      “我张桂芹现在郑重保证,今后一定做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认认真真地一丝不苟地维护我的丈夫徐世林做男人的权威和尊严,绝不敢有半点侵犯他的权威和尊严的意图和打算。”她哄五六岁的小孩子一般笑着保证道,就知道他醒来后一定会忘记这一切的。
      他得意地笑了,尽管这个笑容看起来肤浅得要命。
      “俺家的大宝贝,你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地,你就是我今生唯一的依靠和寄托。”她趁热打铁地说道。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她进一步表白道,努力往他心窝里碰,毕竟是抬手不打笑脸人嘛。
      “你竟然还好意思笑?”世林趁机笑着挖苦她道,毕竟他还是很喜欢看妻子那张俊俏无比的小脸的。
      “快,帮我把衣服和鞋子都脱了,我要到床上去睡。”他懒洋洋地安排道,好像一个继承了祖辈传下来的莫大一个爵位的大爷一样。
      “对了,你别忘了,你说过要补偿我的——”他提醒道。
      “你别以为我喝酒了,就把这个事给忘了。”他歪着脖子说道,给人一种“两腮无肉,神仙难斗”的不良感觉。
      “快,抓紧时间,不要让寡人等待太久啊,要不然的话,龙颜大怒之后必然会劈雷打闪的,绝对没你什么好果子吃。”他自鸣得意地开玩笑道,还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多么风趣得体呢。
      “朕的作风你应该是知道的,有些话就不要让我再多说了,我不想太浪费口舌了,好话不在多——”他像个女人一样唠叨着。
      此刻的她感觉很是无奈和苦恼,只好一边压抑着自己去给他个好看的笑脸,一边耐着性子按照他说的话去做。
      “哎,你刚才敲门的时候骂我是烂女人,请问你什么意思啊?”在像一个知冷知热的小情人一样,轻柔无比地帮他宽衣解带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道,选的时机可谓是刚刚好。
      “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你怎么能在走道里就那么大呼小叫地胡喊呢?”她凭着一腔十分幽怨的情绪责问道。
      “而且还是指名道姓地公然骂我,让人听见了像什么话?”她继续有理有据地说道,讲的都是完全能摆在桌面上的大道理。
      “指名道姓地公然骂你,这算什么呀?”他挺着一张狰狞而恐怖的奸笑连连的布满猪肝色的大脸,非常鄙夷不屑而又不以为然地说道,转眼之间又把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玩物了。
      “哼,说实话,一会我还要公然地收拾你呢,我还要让你痛不欲生和生不如死呢。”他半真半假地恶狠狠地说道。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朕也会让你感到高兴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既让你感觉无比讨厌,也让你认为极其痛恨的人,你说你能怎么着我吧?”他厚颜无耻地说道,好像已经彻底把对方给拿捏住了一样。
      听到这番话之后她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傻掉了了,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无边的惊恐和疑惑,海量的担忧和茫然。
      她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做丈夫的竟然能当着妻子的面说出这种极为出格和离谱的话来,尽管他很可能只是想开个闺阁玩笑来调调情,顺便也显摆一下自己身上的幽默品性而已,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却也特别真实地反映了在他内心深处隐藏着的,某种完全不能见人的肮脏和诡异的想法,看来以前的她对他这个人还是了解得不够深入。
      “世林,你的话让我觉得有点太可怕了,我接受不了——” 过了半饷之后她才斗胆趁趁地感慨道,同时又觉得自己着实不该现在就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表露得如此明显和直白,因为目前的他还远未成熟到可以轻松自如地和她进行推心置腹的交谈的地步。
      “你知道吗,你的这张脸让我感到有些胆战心惊,也让我感到有些陌生——”她颤颤巍巍地说道,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了。
      “嗯,但愿是我过于敏感了,过于大惊小怪了,对你认识得还不够准确,不够深入——”她又徒劳地解释道。
      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非常本能和自然的举动。
      “张桂芹,你最好能记住这句话,一日为奴,终生为奴!”他使出浑身的力量一把将她推倒在宽大柔软的价格不菲的婚床上,然后趾高气昂地站立着,俯视着,并且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再一次傻掉了,脑子立刻就停止运行了。
      “破了的镜子不是镜子,写了字的白纸不是白纸,就像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一样。”他像个三流哲学家一样义正辞严地说道,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抽的什么风,摆的什么谱,要的什么味。
      然后,她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就像一条刚被一个毫无怜悯之心的人钓上钩的年轻鲤鱼一样,再也没机会逃回属于自己的江河湖海了。
      迟来的正义不是正义,他说得好对呀!
      她这条鱼哭泣了,到处都是海水一样的眼泪。
      “世林,你无耻!”她大声地叫道,犹如失控了一般。
      “第一,我不在乎——”他恶狠狠地冷冰冰地回道,全然忘了夫妻之间应有的感情,连个普通的异性朋友都不如。
      “第二,我高兴,我乐意!”他又横又硬地说道。
      她彻底地呆住了,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意欲何为。
      “小丫鬟,乖乖地把你身上的衣服主动给我扒下来,省得我亲自动手浪费精力——”随即,他又斗志昂扬地信心百倍地继续吼骂道,也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和机会,至于什么怜香惜玉的事就更别提了。
      “当然了,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我也乐意奉陪,或许那样也不错,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就怕你的脑子想不通,跟不上形势!”他得意洋洋地说道,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丑陋嘴脸。
      她听到这话立马感觉脑子都要废掉了。
      如果他刚才的话她还能勉强将其归结为夫妻之间偶尔玩一把的比较特殊的情趣,从而强迫自己去面对和接受的话,那么他这回都骂到她的母亲那里了,她确实无法再充耳不闻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了。
      要知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她这样一个时时处处都特别要强,特别想好的女人,又怎么能甘受此辱呢?
      “徐世林,你刚才说什么?”她鼓起勇气责问道。
      “你怎么能骂俺妈呢?”她神情严肃地继续质问道,气得身子都开始打晃了,这可是她的底线啊。
      “就算是我本人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可是俺妈并没有得罪你呀,你为什么要骂她呢?”她不屈不挠地问道。
      他虽然醉得够可以的了,几乎和不通人性的禽兽无异了,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明白着的,他也在暗暗地掂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着实有些过分了,因为这将毫无疑问地影响到接下来他所热切渴望的鱼水之欢的幸福程度。
      他对此当然不能等闲视之,因为这关系到他今晚的□□生活究竟过得如何,也就是关系到他的命,他的天。
      “我那是对你的一种爱称,情到浓时根本就不能自禁啊——”他像头打了肾上腺激素的狗熊一样将她重又扑倒之后,死死地趴着,同时恬不知耻而又慷慨激昂地解释着。
      “况且你刚才也说了,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嘛。”他说。
      “当然了,作为对等的交换,你也可以对着骂我啊,随便你骂什么都行,我都没意见。”他嬉皮笑脸地说道。
      “对了,欢迎你骂我。”他异常轻狂地谝能道。
      “你骂吧,骂得越狠越好,骂的越鲜亮越好!”他接着叫嚣道,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一副得志小人所特有的嘴脸。
      “你要带着感情骂,要变着花样骂,要骂出水平,骂出新意,骂出气势来——”他喋喋不休地卖嘴道。
      “今天你要是不把老子给骂爽了,你就不是我徐世林的女人,更不是我的主人和我的女神!”他继续胡言乱语道。
      传说中的蜜月过去了,意想不到的噩梦开始了……
      她绝望地胡思乱想着,如同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已经被彻底麻醉了的癌症晚期的病人一样,明明知道有人要拿刀捅她和割她,但是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眼前这个可怕的变态的色中饿鬼啊,她这样感叹着,同时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了,眼前的一切都不再真实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