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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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
指纹锁应声而开。
段兰因走在前面，一边推开门，一边对李序道：“你手刚才也擦伤了，去沙发上坐着，我去找医药箱。”
段兰因去找医药箱，李序在门口愣了会儿，慢吞吞地走到沙发前。
他看着段兰因的身影，回想着刚才那个拥抱残留下来的余温和香气，似乎还没有散去。
而同时，慢慢回过神的李序则陷入了恐惧和担忧之中。
……刚才段兰因，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
从再次重逢之后，他一直掩藏着的自己真正的一面。
李序一直都知道，段兰因喜欢，或者说好感什么样的人。
温柔的、体贴的，善良的。
而不是像他刚才那样。
李序在从小在大山里生活。村子里资源有限，收成不好的时候饭都吃不上，明明穷得锅都揭不开，他的“家族”里却有十几个孩子。
村里人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说对孩子进行什么教育了，每到开饭的时候，十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就挤在一起，谁先抢到饭就是谁的。
也就是后来有了扶贫政策，他们村子里的日子才好了起来。
在李序的三观还没来得及成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自己的童年生活里学会了一件事：
只有暴力，才会得到资源，得到食物。
段兰因拿着医药箱回来了，坐在李序身旁。
打开医药箱，段兰因安静地给他擦酒精消毒。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谁也没提开灯的事，就这样任凭窗外的月光肆无忌惮地落进客厅里，昏暗地照亮着李序手背上渗血的伤口。
月光打在段兰因的侧脸上，万分缱绻温柔。
李序的暴戾被这瞬间抚平，他回过神，盯着段兰因的侧脸，几乎看得呆滞。
“……哥哥。”李序低声叫了他一声。
“嗯。”段兰因的声音在夜色中沉沉的。
“对不起。”李序低声道歉。
“？”
段兰因抬眸看了他一眼：“为什么道歉？”
李序道：“我动手打了人……”
“那是他活该。”段兰因下意识道，似乎又很快意识到这样回应不妥，“嗯……我是说，你不用道歉。”
不过这之后的事该怎么办，有点麻烦。
程安是个很难缠的人。不然段兰因也不会被他骚扰这么久。
算了，待会再说吧，眼下更重要的是李序手上的伤口。
段兰因道：“另外一只手伸出来。”
李序乖乖听话。
段兰因的手很凉，他今天还是一套正装，只是黑色西装外套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下，只剩最里面的白衬衫。
李序穿着短T，手臂的温度很高。
“那……哥哥，你不怪我吗？”
段兰因知道李序只是想听到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于是道：“不怪。相反，我还要感谢你。”
李序怔了怔。
既然哥哥不怪自己……
李序脑子转得快，下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
“那哥哥最后拦住我，是为了他吗？”
段兰因：“？”
李序：“……”
他这张破嘴。
段兰因认真道：“不是。”
他解释道：“程安他从小就在C市长大，在C市也有自己的关系网，并且他这种人……特别你还是个外地人，总之，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为好。”
段兰因这段话说得保守，实际上，程安是个特别会玩小聪明的人。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摆脱程安，甚至报警，但是程安会钻空子，他舅舅还经营着一家大公司，家里有钱。
最后还是程安的前任找上了他。
程安的前任当初也是和程安分手后，被程安纠缠折磨得不轻，最后他还是冷处理掉的。
“遇上程安这种地痞流氓，没办法，除非你能找到一个比他更无耻的人。”
“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跟他正面对上，等他自己没兴趣了，或者是找到新的目标了，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地来找你。”
想到这里，段兰因低声道：“毕竟这事跟你没关系。把你扯进来，实在很抱歉。”
李序张了张口，道：“哥哥也不用给我道歉。”
酒精消毒进行到最后，李序虽然手上有擦伤，但是也没到要包扎的程度，再加上他平时还在打工，段兰因就准备给他贴创口贴。
“奇怪……”段兰因翻找着医药箱，“怎么没看到创口贴？”
“创口贴吗？“李序道：“我前几天看到过，好像在岛台那里……”
说着便要起身去拿，段兰因忙把他按下，“我去拿。”
岛台那边没灯光看不清，所以段兰因开了灯。
“啪——”
刹时间，整个客厅亮如……
黄昏。
段兰因：“？”
段兰因看看灯，又看看李序。
李序在柔和的灯光下，解释：“那个……这个就是我之前说的，想要换的灯。”
哦。
段兰因想起来了，李序之前跟他提过。
李序想要给家里换个灯，让家里有点“烟火气”。
李序说完之后就盯着段兰因，等待他的反应，看上去有些紧张。
段兰因道：“挺好的。”
换了的灯光确实比之前柔和了很多。之前的灯光太过惨白，偶尔几个瞬间，段兰因也会觉得坐在餐桌上不像是吃饭，倒像是在吃文献。
李序松了口气。
他看向段兰因。
段兰因正背对着他，弯腰摸索着岛台下面的分类小箱子，翻找着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的创口贴。
段兰因的身材很好，西裤下包裹着的是两条笔直的长腿，白衬衫更是把他腰线勾勒得淋漓尽致，仿佛一勾手臂就能将其整个裹住。
李序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喉结，像是饿了太久，又看到了珍馐的小狗。
“找到了。”段兰因的声音响起。
……
该死！
回过神来的李序，想扇自己巴掌的心都有了——
哥哥在给他找药，他在对着段兰因的背影想什么？！
段兰因没察觉到李序的不对劲，又回到他身边，给他贴创口贴。
而李序却借着灯光，看到了段兰因脖颈上残留的那道痕迹。
……是刚才程安弄的。
段兰因很白，身上也很容易留痕迹。
灯光柔和，月色温柔，可是李序眼里的暴虐在升腾。
此刻，看着这道痕迹，他竟然也想轻轻握住段兰因的脖颈，收力，再在上面覆盖上他留下的痕迹……
李序的小擦伤伤口很多，段兰因贴了一张，正准备给他贴下一张。
却突然感觉到了脖颈侧方，传来了一阵酥麻。
李序像魔怔了般，竟然就这样悄悄摸上了段兰因的脖颈。
指尖和皮肤相触，刹那间带起阵阵颤栗，像荡起一圈涟漪。
脖颈处正是段兰因的敏感带，段兰因冷不丁猛地被刺激到，连带着耳边也有淡淡红晕爬上，反应有些大。
“干什么！？”
李序像只吃到了骨头的小狗，咽了咽口水，磕磕绊绊道：“刚才……有蚊子。”
也幸亏段教授有点好骗，“真的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假的。
李序心道。
同时敛下刚才的一切情绪，挂上一个伪装出来的真心笑容：“真的。”
……
弄好一切之后，时间也不早了。
今天发生的事着实有点多，但是段兰因明天上午还有课。
他对李序道了一声晚安，便先回房间了。
李序坐在沙发上，乖乖应了一声。
而在段兰因离开后的李序，脸色却猛然阴沉下来。
在段兰因面前伪装出来的乖巧可怜顺从的样子已经彻底消失、褪去，相反，属于那个从大山里爬出来的“李序”的真面目才真正开始显露。
李序的眼睛闪现出一丝令人寒颤的光芒，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他的气压猛地压低，周身都散发着阴沉的森寒气息。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喂，老大？”
李序走到阳台，深夜的天空一如他此刻的心情，阴沉，不见光亮。
“全部放出去。”李序的声音里闪过一丝狠戾，声音却格外平静，“全部。”
“我要程安……”
对面急忙制止了他的话：“老大，老大！法治社会，法治社会，现在也不是上个世纪了，你可别说出什么类似于‘我要洋人死’之类的话。”
李序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我要他身败名裂，再也没脸走到段兰因面前。”
“你确定？”电话那边有一丝犹豫，“这样做有点绝，你不怕他之后报复？”
“他有什么脸报复？”李序嗤笑一声，“先在外面找鸭的是他，也不怕得病。”
他也没做任何过分的事，他只不过是买通了程安平时点得最频繁的几个人，给他们高价钱，让他们留下点“证据”而已。
电话那边道：“行，那我现在就去办，保证他同事、同学、家人都知道他那点腌臜事儿！不过，老大，你那边可得盯紧点，保不齐程安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嗯。”李序的眼里阴霾未散，“我知道了。”
……
许是很久没有再直面这样的暴力场面，段兰因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变得矮小、瘦弱，双腿抱膝，躲在一个房间的角落里。
他的视线颤抖着——他在发抖。
“爸爸……”
小兰因仰着头，眼里噙满了泪水，哑着嗓音唤道。
声音小小的，弱弱的，带着哭腔，任谁听了都会怜惜。
可是，回应他的是一声声皮带的抽打声。
“不、不要打我……”
“不打你？狗杂种，你妈都跟别人跑了！不打你？！”男人一把把皮带扔到一边，又拽起他的头发，酒气混杂着陈年的烟味，扑洒到他的脸上，“那你把你那妈找回来！找回来，老子就不打你！”
“你妈一天不回来，老子就要打死你！”
画面突然一转，脖颈处被压住的窒息感又再次浮现，这次，出现在段兰因眼前的是程安那张狰狞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程安那张脸上全是鼻青脸肿，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很快，一道声音响起：
“哥哥！”
……
睡梦中的段兰因越发不安，他挣扎着，终于在半夜惊醒，从梦魇中逃脱。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盯着眼前的天花板数秒，才反应过来——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弱小的自己了。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冷汗已经渗透他的睡衣，但是他无心去更换。
清脆的一声，床头的小夜灯亮起。
小夜灯是很久之前买的，最开始里面是一个柔光的灯泡，但是后来坏掉了。
坏掉之后，他就随便挑了一个圆形的白炽灯换上。
以前不觉得，怎么今天开着这灯，觉得有些晃眼了呢？
段兰因又想起家里被李序换掉的灯，思绪开始飘远。
诚然，今天的李序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狼犬，甚至几个瞬间，让段兰因直面到了“暴力”的具象化。
但是，一向害怕暴力的段兰因，却意外地并不害怕这样的李序。
并不单单是因为李序是为了他出头。
这些天和李序的相处又在段兰因眼前帧帧重现。
会做饭、会读书，上进、心思细腻。
他又想起李序时常看向自己的眼睛。
真诚、不似作伪。
梦里，那声“哥哥”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这样的李序，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段兰因笑了一下，又安然入睡，无梦好眠。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梦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