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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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洁白的花瓣飘落，四周云雾氤氲缭绕，似是幻境。
晴水师兄端坐在古琴前，身着白衣宛若谪仙。
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弹着琴弦，一曲登高直达云霄，与日比肩。
他不经意地抬眸看了过来，而后曲声停止，他朝鹤枝吟吟微笑，柔声轻唤：“阿枝，你来了。”
鹤枝开心地笑起来，正要回应时，身旁又伸出一只手慈爱地揉了揉她头顶，用年迈的嗓音问道：“阿枝，你是不是又调皮了？在你无音师兄的脸上画画，他刚刚可到处找你呢。”
她转头看去，目光落在白须白眉的老者身上。
“师父，我才没有调皮，是无音师兄先捉弄我的，他在我的秋海棠画上画了狗头，我才会趁他午睡，在他脸上画了个小王八的。”鹤枝噘着嘴委屈地说着。
师父正玄子慈眉善目地笑起来，对着鹤枝点了点头。
以为师父这是理解她的意思，鹤枝也傻兮兮地笑起来。
却没想到下一秒，师父就用力掐住她的耳朵，斥责起来：“你们两个都够调皮了！一个欺小，一个辱长，都给我去戒堂抄一百遍门规！”
鹤枝被掐得呲牙咧嘴，连连求饶：“师父师父，我错了！抄一百遍我的手就废了！饶过我这次吧！”
晴水也连忙起身走来，吐出清润的声线劝解道：“师父，他们不过是在玩闹，无伤大雅的，就放过阿枝和无音吧。”
正玄子这才松了手，抖抖衣袖将双手背在身后，沉声说道：“在本派中玩闹就算了，等到了归一宗可要收敛些，不可胡闹，不可乱跑，不可大呼小叫，那里规矩多，罚起人来也从不手下留情的。”
鹤枝正揉着自己被掐红的耳朵，听完师父的话后，她圆圆的眼睛顿时放出欣喜的光亮。
“归一宗？举办仙门大会的归一宗吗？师父是打算今年带我去参加仙门大会吗？”她兴奋地问着。
正玄子看了她一眼后，压着笑意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鹤枝高兴地扑过去抱住师父，像个小兔子般蹦跶个不停：“太好了！我终于能去仙门之首的归一宗看看了！”
正玄子用一根手指将这只活泼的小兔子推远后，清了清嗓子正经地说道：“本派中的藏书你已经读得差不多了，这次仙门大会，为师会为你求些其他门派的藏书。”
闻言，鹤枝面露担忧：“他们会愿意把书借给我读吗？”
正玄子缓声讲道：“自然是不能白读人家的书，为师也会拿些藏书出来，同他们一本换一本，若他们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这仙门大会只是个开始，等仙门大会结束后，你也可以自己到外面去寻书。”
鹤枝一脸的不可置信：“师父的意思是，我不仅能去归一宗，还能去其他地方？！”
“你又不是囚犯，为师当然不能一直关着你啊。”正玄子搞怪地朝小徒弟瞪了瞪眼，“原来不放你出去，是因为你身子弱，总生病，如今你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为师就能安心地放你出去闯荡了。”
鹤枝又激动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师父，你真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她开心地手舞足蹈，师父师兄就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她。
一阵微风袭过，漫天花瓣旋舞着坠落，周遭雾气也越来越重。
转瞬她的身体猛然失重。
一阵天旋地转，鹤枝裹着被子滚落下床，头‘咚’的一声重重磕在地上。
她痛得闷哼一声，本能地用手捂住额角肿起的大包。
缓缓睁开眼，鹤枝才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坐起身后她疑惑地打量起四周。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纱衣，连自己的身体她都觉得有些陌生。
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鹤枝紧张地站起身，试探地唤了两声：“师父？师兄？”
无人应答。
她小心翼翼走到门前，轻手轻脚地拉开门。
门外是寂静昏暗的长廊，长廊内的烛灯随着夜风诡谲地跳动，将墙壁上四神兽的画像映照得越发阴森。
鹤枝莫名有些害怕，望着幽幽长廊的尽头，她总觉得那里会突然冲出一个厉鬼。
她打着哆嗦后退两步。
明明刚才她还和师父师兄待在一起，怎么一转眼，她就跑到这个鬼地方了？
难道这是在做梦？
鹤枝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蛋。
很痛，不是梦。
她揉着自己的脸蛋继续思索。
虽然判断不出眼前的情况，但这里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宜久留。
想着，鹤枝转头看向左侧半敞着的窗户，而后没有半点犹豫，翻窗逃了出去。
夜幕低垂，清冷的月光铺洒在青石板上，夜风中夹杂着些许花香。
她踏着月色，急匆匆地穿梭在暗夜中。
中途偶遇了几个在巡逻的人，她不认识，怕对方不怀好意，便都悄声躲开了。
半晌，她摸索到了这诡异之地的外墙。
鹤枝伸着脖子，用力地跳了两下，想要看看白墙外是哪里，但这面墙太过高大，她再怎么蹦跶，都看不到外面半分。
她气呼呼地掐着腰，开始转着脑子思考征服这面墙的办法。
一转头，她看到旁边有棵粗壮的老树。
爬到上面应该就能看到墙外了，而且她还能借助这棵树翻墙出去。
鹤枝觉得这主意很好，自信地打了个响指，然后走到老树前，双手双脚卖力地开始向上爬。
好不容易爬到树上，她刚在树枝跨坐好，就听见树下传来一个低沉冷漠的男声。
“你在做什么？”
鹤枝一惊，身子晃了晃，差点没从树上掉下去，慌忙抓住老树才稳住自己。
她低头看去，一个陌生的黑衣男人正站在树下。
月光未能照在男人身上，莫名地让人感到冷寒。
见她不作声，男人又沉沉吐出两个字：“下来。”
鹤枝紧张地蜷缩起小腿，壮着胆子朝那人喊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是谁啊？”
男人皱起冷峻的眉，静默片刻后冷声问她：“你不认识我？”
鹤枝抿着唇瓣盯着他看了一阵，最后冲他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男人幽幽注视着她，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许久，鹤枝才再次听到男人的声音。
“这里是归一宗，我叫阿辞，是归一宗的弟子。”
闻言，鹤枝愣怔住：“归一宗？”
这里竟然是举办仙门大会的归一宗？！
等一下！师父的确说会带她来归一宗，可她感觉那就是刚刚发生的事啊，怎么一转眼她就到达目的地了？
难道，她失忆了？！
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树上发怔，阿辞凉凉地同她说道：“是不是要我把你师父请过来，你才肯从树上下来？”
听到这话，鹤枝也顾不上细想了，连忙慌张地朝阿辞摆手：“不用不用！我马上下去！”
她可不敢让师父看见现在这情景，若师父以为她在归一宗内调皮捣蛋，定会把她耳朵揪下来的。
鹤枝开始小心翼翼地在树上挪动，又朝树下看了看，然后她又僵在那里不动了。
阿辞不由得皱起眉头：“还不下来？”
鹤枝咬住下唇，纠结了片刻才弱弱吐出声音。
“我……下不去了。”
阿辞语气冷硬地讲道：“你怎么上去的，就怎么下来。”
她委屈巴巴地说：“我是爬上来的，不过我这也是第一次爬树，能上来，但不敢下去，这里太高了，我害怕。”
阿辞转开脸不再看她，只给她冷冰冰地留了句：“用法术下来。”
一听这话，鹤枝更加委屈：“我不会法术。”
阿辞：“你会。”
鹤枝：“我不会！”
阿辞：“你会。”
鹤枝：“我真的不会！”
阿辞：“你……”
“我不会！我不会！我不会！”见阿辞固执地认为她会法术，鹤枝急了：“我没有修炼过，怎么可能会法术？！”
听到这话，阿辞抬眼看向她，幽冷视线中闪过一抹疑惑：“你从前不会法术？”
说起这事鹤枝就觉得心酸，她坐在树上一边用指甲抠着树枝，一边低落地解释起来：“我自小就体弱多病，气脉不足，不适宜修炼。”
阿辞沉声问她：“你不修炼，上清派留你一个女子做什么？”
“读书啊。”鹤枝有些骄傲地回答他：“我记性好，只要是读过的书，就能一字不落地全记在脑子里，我就是我们上清派行走的藏书阁！”
她说完这番话，阿辞的眸子沉了沉。
半晌，他又问了句：“那你读过关于下蛊的书吗？”
鹤枝一边回想一边回道：“下蛊……我确实读过两本，怎么了？”
“那我们做个交易吧。”
阿辞的脸被夜色覆盖着，令鹤枝看得不太真切。
但她好像……看见阿辞弯了弯唇角。
一个阴森又诡异的微笑。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等再定睛看去，阿辞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树下，似乎刚刚那个笑容，只是她的错觉。
鹤枝静默片刻才犹豫地问道：“什么交易？”
“我帮你从树上下来，你给我讲讲如何解蛊。”阿辞说道。
鹤枝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想知道如何解蛊？”
阿辞微顿，片刻后沉声同她讲道：“我有位朋友，他遭歹人算计中了蛊，被迫成了那下蛊之人的奴隶，如今正深受折磨和屈辱。”
听完这番话，鹤枝愤愤不平起来：“什么？蛊术虽是旁门之道，但也绝不该被人拿来害人！那下蛊之人还真是卑鄙无耻！”
阿辞微眯视线看向她，意味深长地附和着她的话：“是啊，那人确实卑鄙无耻……”
鹤枝并没有在意他语气中深长，认真同他说道：“这蛊术有上千种，每种蛊的解法都不同，我所知晓的也不过百种，如果你朋友身上的蛊是我不知晓的，那我就帮不上你了。”
阿辞慢悠悠道：“我觉得，你能知道那蛊的解法。”
鹤枝又思量了片刻，最后笑着点头：“好，你和你做这个交易。”
她笑得天真纯粹，澄澈的双眸如一汪水月，柔软了微凉的夜风。
等她收起笑意时，才发现阿辞正在树下不移眼地注视着她。
她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阿辞沉默着，良久他冷漠地移开视线，道了句：“没什么。”
“你还没说你要怎么帮我从树上下去呢。”鹤枝又说道。
阿辞：“你直接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鹤枝惊呼：“跳下去？！这么高，你万一接不住我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阿辞眸色幽幽地再次看向她。
鹤枝无奈地说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事，我这个人打小就很怕疼，如果你没接住我……”
阿辞沉声打断她：“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他说得很认真。
鹤枝收了声，静默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师门。
也是她第一次与师门之外的人接触。
师父说过，事有好有坏，人有善有恶，但是好是坏，是善是恶，总要尝试了、接触了，方能下个论断。
现在，她打算第一次相信师门外的人，尝尝此人此事的善恶好坏。
“我相信你。”她露出微笑。
得到她的回应，阿辞举起双手，等着她从树上跳下来。
鹤枝在树上小心翼翼地挪了挪。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树下，不过最后她还是果断地向下跳去。
夜风猛然变得强劲起来，卷落了树梢上的几片绿叶，也惹得鹤枝有些睁不开眼。
其中一片树叶用力拍在阿辞的脸上，正好挡住他的双眼。
下一瞬，鹤枝面朝下，‘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阿辞连忙拿开脸上的落叶，震惊地向趴在地上的鹤枝看去。
鹤枝也抬起沾满灰尘的脸看向阿辞。
她的双眼已经变得通红，泪水就在眼眶里转着圈，嘴巴颤颤地咧开。
下一瞬鹤枝号啕大哭出来。
“你这个坏人！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做交易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交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