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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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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菜肴,谈笑风生。
当宋长乐再一次情不自禁朝窗外望去时,忽然不见那人踪迹。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感在胸口处猝然而生。
“快尝尝这道菜,这可是我们武兴特有的,连在帝京都吃不到!”沈玉烟热情地朝她介绍。
少女注意力被拉回,她照做品尝,腮旁如小松鼠鼓动着,透着难以遮掩的懵懂又可爱。
沈玉烟全程盯着她,眼底笑意斐然。
当宋长乐品尝完毫不吝惜给与盛赞后,眼睛不经意又看了次窗外,他仍未回来。
酒楼对面的另一家酒楼,二楼雅间,正好能将对面建筑一楼景致尽收眼底。
已经迅速调查完毕返回的贺林正在此处向江时离汇报。
女人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端起眼前杯盏轻呷一口,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眸时刻紧盯着对面。
“老大,你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个沈大小姐真不同一般!”
调查完贺林自己都吃惊不已。
“说。”
“沈玉烟这个户部侍郎千金的身份几乎可以令她在这武兴县里横着走,连平日县令见到她都得礼让三分,她个性张扬跋扈也就算了,个人还有一些特殊癖好。据我打听来的,这位千金小姐平日里和那些烟花女子来往过密,还与几个良家女子不清不楚,坊间都传她有……有磨镜之好。”
说到这里,贺林猛然感到一丝不好意思,头稍稍往下低了三寸。
当他再抬头时,眼前人已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
换岗回来的唐露拍拍贺林肩让他一同坐下,“快同我说说,又查到了什么新奇事?”
从酒楼出来,沈玉烟一定又要拉着宋长乐走走,说是利于消食。
自贺林汇报完那些,江时离盯二人更紧了,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愈发凝重严肃。
沈玉烟忍不住回头瞄一眼身后那个怀抱着佩剑眼神肃杀的家伙,小声同宋长乐道:“他真的只是侍卫吗?”
“如此凶巴巴的人整天和你待在一起如何受得了?他懂怜香惜玉吗?”不等回答,沈玉烟继续追问。
悉数听进耳的江时离:“……”
“其实他只是外表看起来冷酷,平时生活里很细心周到,也很照顾我。”宋长乐温声细语讲述着。
沈玉烟听起来撇了下嘴模样不太信。
第一次听见这位小公主的夸赞,江时离倍感意外,冷峻的面容上眉梢情不自禁微抬了抬。
此时,一位书生模样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朝二人走来,端而有礼道:“两位小姐不知对弈棋可否有兴趣,我与三两好友在前方棋社……”
有陌生男子搭讪,江时离自觉准备上前驱赶,不料沈玉烟比她更快一步。
因为不等该男子说完,这位大小姐已经将人指着鼻子臭骂一顿:“看清我是谁了吗,搭讪到本小姐头上来了,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居然妄想跟我抢……”
年轻男子这才认出来来人,当即吓得屁滚尿流,头也不回逃窜。
“或许那位公子真的只是想邀我们观棋。”宋长乐天真地说。
“老套路了,第一步邀你观棋,下一步就请你吃饭,再下一步就要……”沈玉烟欲言又止,在扭过头来撞见少女那张清纯不谙世事又精致俏丽的脸后,索性决定不再继续往下说,“总之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顿了顿,沈玉烟又满腹担忧道:“我的宋宜妹妹哦,你这么单纯可怎么办,容易被人骗的!”
跟在身后全程观完这场大戏的江时离:“……”
宋长乐后知后觉地问:“刚刚沈姐姐说跟你抢什么?”
沈玉烟面颊一瞬闪现几分尴尬,旋即干笑两声解释:“我是说,这家伙居然妄想打断我们逛街,哪有抢什么,你听错了。”
“是吗……”小公主努了努嘴,面露点点对自己的困惑。
江时离见机上前一步打断二人,“小姐,是不是该到你午休时间了?”
经提醒想起的宋长乐点点头,转身对沈玉烟道:“我该回客栈午休了,谢谢沈姐姐今日的款待。”
沈玉烟却不是那般乐意,不想放人走,同时还给了江时离一记眼神嫌他碍事。
恰巧此时沈府有人来找她回去,据说是祖母的意思,沈玉烟只得作罢,依依不舍道:“那我明日再去找你。”
宋长乐含着浅笑点点头。
“不行我得抱一抱你——”话落的瞬间,沈玉烟早已张开双臂将人拥住。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江时离在那一刹身体有个自然向前的动作,表情微妙不太好,最终还是按耐住未动,两只手却不由自主攥成了拳头。
看着沈玉烟和仆从远去的身影,宋长乐扭头同江时离分享,说话时眼角自然带笑:“沈姐姐还真是一个热情外放的女子。”
深知其中内情的江时离无法予同,只远远瞥一眼后快速收回视线,严肃着脸同眼前这个单纯懵懂的小公主道:“我们该回客栈了。”
被扰了兴致半道被叫回家的沈玉烟一路皆没什么好脸色,进院之后,看见鬓角花白的祖母就坐在正堂门前的椅子上等候她。
“祖母,匆匆叫我回来何事啊!”
虽不高兴,但少女的语调仍旧不自觉柔下来三分。
“你啊你,整天在外面瞎跑,胡乱勾搭女子,能不能消停一些!”祖母用黄花梨木做的拐杖敲击地面苦口婆心道。
“我哪有,您别听外面那些嚼舌根的人瞎说。”沈玉烟概不承认。
“你还不承认,人家今日都找上门了,找你讨要说法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加以劝解,又给人补偿银两,等事情捅到官府闹得人尽皆知,你父亲在京中还要不要颜面?”
沈玉烟听得有些发虚,站在那处瞬间乖巧地像个小羊羔,她戳了戳两端手指,语焉不详问:“祖母,今日找来的是谁啊?”
“你,你你真的是要把我给气死了哟!”老人家捂着自己胸口,皱眉闭眼接连叫苦,“你这次究竟在外面给我招惹了几个?”
沈玉烟闻言,竟真的开始认真用手指数算起来,祖母见状只好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于太妃椅的扶手边沿给自己顺气。
“三个,不对,四个吧。祖母,我又没有玩弄感情,只是和她们交朋友而已,她们都是自愿的,况且,我也说了好聚好散了呀。”
老太太被气得不打一处来,当即拾起拐棍指着她问:“交朋友人家会上门指责你负心吗?”
沈玉烟被怼得一脸无辜,捏着手指低头垂脑嘀咕起来:“这世道也没有女子成婚的说法,要我怎么负责到底嘛,钱财方面我也没少给。再说了,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只吊死在一株鲜花上!”
“我看你再这样下去,我是要先吊死了!”祖母训斥道。
“不过这次我向您保证,祖母,我从此和那些女子都断绝来往!”沈玉烟竖起手指一脸信誓旦旦发誓。
老太太已经不再信,语气放平和下来只是语重心长道:“如今帝京出了大事,你父亲又……算了,你近期最好赶紧消停些,别再惹是生非了。”
“祖母,帝京出什么大事了,父亲他又怎么了?”沈玉烟担忧地追问起来。
“宋国与古夏一仗战败,陛下安排了最小的长乐公主去古夏和亲,以邦交两国,平息多年战事,只是长乐公主从宫中出逃了,陛下因此大发雷霆,下令彻查参与计划之人,你父亲也在受调查之列。”
老太太说着叹了口气,难掩担忧:“只是那可怜的小公主,流落在外不知有没有饱饭吃……”
沈玉烟未注意到祖母神色的不对,不解道:“公主出逃一事,怎会和我父亲有关?”
祖母怔了下,面上一闪而过的慌色,赶紧解释道:“……月妃娘娘,曾在你父亲微时关照过。”
“仅仅凭此他们就要怀疑我父亲?也太离谱了吧!”沈玉烟忍不住叉腰展开吐槽,“还有那个皇帝老儿,自己打了败仗就要卖女儿,这样的国家也算是烂了完了,赶紧让有贤德有本事的人上算了!”
“这种话切不可说,你想要诛九族吗?”祖母毫不客气地用拐杖打了下少女的小腿,严厉呵斥,并左右环顾,确定没有府上下人在身边。
回客栈的路上,江时离一路一言不发,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直至护送人至客房门口。
“你也去休息休息吧。”宋长乐说罢正欲伸手关门,忽被伸来的一只大手阻拦上门檐。
少女惊得杏眼愈加睁圆了些。
“属下有话想说,望小姐恕罪。”
宋长乐试图缓和眼前这骤然紧张凝重的气氛,眼眸弯起柔柔一笑道:“什么恕罪的,何来如此严重,你说吧。”
江时离轻抿唇,声音平静又透着几分古怪,“为小姐好……属下希望今后小姐能与沈小姐保持一定的距离。”
“啊,为什么呀,我知道你一直不喜她,但其实,我还挺喜欢她的。”小公主努努嘴道。
听见喜欢二字,江时离素来平静无波的眸子在那一瞬轻轻微张。